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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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文3

在『舞闘大會』中擊敗『最強』的我的立場發生了劇變。

在結束比賽回去的路上,我被大量不認識的人團團圍住。

掌握權力的貴族們候在為選手提供的準備室裡,等我一到便接近過來。詳盡地打探過我的經歷和出後,他們馬不停蹄地邀請我參加在『瓦爾法拉』中央舉辦的舞會。

我用儘可能曖昧的回答敷衍過去,接著便逃出了準備室。

但準備室外面一樣滿了人。

都是想要和我搭上關係的商家和探索者。

能夠使用技能『應』和萊納匯合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因為他已經習慣應付這種場合了。得到了他的協助,我總算得以突破重重的包圍網。

但對旁人的視線還是無可奈何。

觀看過先前的比賽的所有人看向我的目都滿是憧憬。

我只能擺出假笑給予回應。作為擊敗了格連・沃克的選手的責任讓我到必須拿出相應的舉止和風範。

即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我也沒能得到休息。

到頭來我還是不得不參加夜間舉辦的舞會。似乎是因為老跟貴族打馬虎眼的後果會很嚴重的緣故。

晚上我和萊納一起出席了舞會。

而出現在那裡的權力者人數更是和準備室那時候沒得比。

他們先是從勛章和爵位的話題講起,接著又講到了接這些之後的安排,甚至連我幾年後的人生都設計好了。貴族們對沒有所屬的我到底會跟什麼人締結良好關係,要追隨哪個派閥十分介意。

說實話,要是沒有萊納在邊就糟了。

我這才明白渦波參加幾天前的舞會回來時為什麼被折騰得眼神像死了一樣。作為『榮』之證的舞會跟我想像中迥然不同。

我好幾次打斷了貴族們的話。但全都是徒勞。

絮絮叨叨的全都是我不興趣的話題,還有聞所未聞的生意買賣。說是真心結實則是暗地行賄,就這樣和素昧平生的人結下關係。

被丟進慾的漩渦,我的笑容漸漸凝固。

但是,為了繼續參加『舞闘大會』,我也不能掀起什麼風波。最後我只能依從萊納的判斷,用勉強為之的笑容應付過去。

真是漫長。

總覺得我彷彿在舞會裡待了一天有餘。

等回去的時候,我跟渦波一樣眼神就像死了一般,表也和格連・沃克一樣滿是疲倦。

舞會終於結束,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然而萊納提醒我說繼續在『舞闘大會』取勝獲捷的話,我接下來還要參加規模更大的舞會。似乎所謂攫獲『榮』其實就意味著在剛才那種舞會上不斷高攀。

我凝固的笑容難看地搐起來。

說實話,我其實再也不想參加舞會了。我把這個心明確地告訴給萊納。

但他卻淡淡地搖了搖頭抹殺了我的這份心願。

「──你現在可是要為聯合國的『英雄』了啊。就這種程度而已,算不得什麼」

「這、這種程度?」

「今天還算好的了呢。畢竟看在是平民第一次參加晚會的份上所以有所節制。再加上我在你邊,總算是能較好地控制場面」

今天這讓我覺和地獄無異的舞會居然只是個下馬威。

我回想起了同樣作為大貴族的斯諾說過的話。「要我來說的話『榮』這東西,並不是什麼好玩應兒」,我此時才窺見到這番話的真意。

「貴、貴族真的⋯⋯不,『英雄』真的要一直做這種事不可嗎?」

「沒錯。因為『英雄』的任務就是這玩意兒」

萊納一副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我則抖著搖了搖頭。

我本以為只要得到了『榮』,那之後等待著自己的就都是好事。我本以為為『英雄』的話,就能讓所有人都幸福。我本以為為了貴族的話,就再也不會是孤一人了。

「怎麼會⋯⋯為了『英雄』、變貴族的一員之後⋯⋯世界不是會有更好的變化才對嗎⋯⋯?也能到好多好多的朋友什麼的,我就是相信著、這一點才⋯⋯」

為了貴族的話能到好多好多朋友⋯⋯?不、不不不,再怎麼說這個也有點太扯了。所謂貴族之間的往來,基本就是爾虞我詐罷了。都是建立在損益的計算之上的馬戲而已哦?你是從誰那裡聽來那麼可笑的說辭的啊?」

「從誰那裡⋯⋯?」

儘管我試圖去回想,但卻因為記憶的遙遠而到模糊不清。

超過千年以上的我生前的記憶。

剛剛懂事的我想要得到朋友。可之所以會覺得只要為貴族就能到朋友,究竟是因為沒能為貴族的自己邊沒有朋友的緣故,還是因為這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說辭呢──?

事到如今已經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我又發現了格連・沃克和自己的一個相同點。他為了沃克家這個大貴族的一員,並最終獲得了『最強』的『英雄』這個份。

可是,就先前的比賽聽來,他並沒有因此蒙友的恩惠。甚至迷失了過去,埋頭於現在的忙碌。

「怎、怎麼會⋯⋯」

自己好不容易才手的寶石,竟然只是一塊破石頭。

我頓一陣乏力。

接著,我察覺到。

渦波可能已經先於我意識到了這點。他可能就是在和斯諾一起參加舞會之後痛到這個事實,並開始對『英雄』到忌諱的。

突然間,我變得好想聽一聽和我走過同樣道路的渦波的話。

我想讓他親口告訴我,『所謂』英雄到底是什麼。

「渦波⋯⋯!」

我從房間飛奔而出。匆忙之間我注意到萊納也連忙跟在我後追隨。不過我無暇顧及他只是一心狂奔。

我以不惜灼毀心肺的全力疾走在船與船之間飛越。

然而,就在即將抵達目的地之前,一不祥的魔力迫使我止足。

比黑夜還要深邃的漆黑魔力被大範圍舖展開來。

我知道這魔力的基點是渦波所在的船隻。並且也認得這魔力的所有者。

不管長到何種地步,我都不會認錯。

魔力的主人名字──

「莉帕⋯⋯?」

拒絶了我協助的請求的莉帕,選擇去協助渦波。

這也就等同於決定妨礙我實現留的宣戰佈告。

如果我再往前進的話,就會被莉帕察覺到了吧。

雖然我想只和渦波見面和他談,但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要察覺到我的接近,那麼莉帕就會來妨礙我和渦波的相見。

恐怕還會上在一間屋子的拉緹婭拉・弗茨亞茨和使徒西斯一起同我戰吧。

從戰鬥力的角度考慮襲擊是沒戲的。

正當我只得傻站在原地向渦波所在的方向時,萊納終於追了上來。

「諾文⋯⋯你沒事吧⋯⋯?」

萊納很擔心我。

想必在旁人看來,我現在的狀態很不尋常。

但比起這種事,我有更重要的話想問。無可奈何之下,我只能放棄渦波選擇詢問萊納。

「⋯⋯我說,萊納你想要為『英雄』嗎?」

我唐突的質問令萊納吃了一驚。

但他還是筆直地看向我,態度真摯地答道。

「⋯⋯要我說真心話的話,我覺得怎樣都無所謂吧。就・算・・為・了・『英・雄』又・能・怎・樣・呢?我並沒有什麼想做的事讓我非得為『英雄』不可。可能也是因為我並不是與生俱來的貴族的緣故吧」

為了『英雄』又能怎樣⋯⋯?」

「是啊。因為那也不是說為了『英雄』人生就走到頭了,所以為『英雄』之後的事不是很重要嗎?」

他的這個問題過於基本。但也正因如此,才能直我的核心。

「啊、是啊⋯⋯這個確實很重要⋯⋯」

「該不會是沒有吧?我覺得這個一般都是早就想好的吧。比如說為了財富而想要為『英雄』。為了博得意中人的好。為了報復跟自己有仇的人。等等等等」

我無言以對。

為『英雄』之後想做的事是什麼?

一時間想不到答案。我之所以想要為『英雄』只是因為這就像夢想和使命一樣罷了。

作為活在當下的自己,我開始拚命地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對諾文・阿雷亞斯這一存在而言,朋友無論如何都是最為重要的。這份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所以,在為『英雄』之後,我首先想要好好守護莉帕。這是第一位的。接著我想要為渦波的力量。這是第二位的。在這些之後,如果有那份餘裕,我也想要助斯諾一臂之力。

我想要為朋友們的力量,這就是我的願

「這就是我想做的⋯⋯?」

還沒完。

這些日子裡,我一直生活在這個和平的時代。

在連日的生活中我最先做的,是和孩子們的接。我一直都在尋找自己能夠為那個孤兒院的孩子們做到的事。因為我很喜歡看到孩子們的笑容。

我想要為孩子們的力量,這就是我的願

「可是、這樣的話、這樣的話──!」

我在自己思索出的答案面前搖了搖頭。

這也是當然的。要問為何──

那是因為如果這就是我的願,那麼我本沒必要為『英雄』啊。

就算我不為『英雄』,我也一樣可以為友人的力量。我一樣能讓孩子們展笑容。

我找不到自己非為『英雄』不可的理由。

我無法認同這個事實。

看到我臉發白,萊納出聲問道。

「⋯⋯總得有憧憬的理由才對啊?真的什麼都想不到嗎?那至總會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吧?」

啊啊,這個才是最不能及的問題啊。

這是最不能去考慮的東西。因為我一旦認同的話一切就結束了。

那是我久遠的記憶。

是被我忘卻的熱

我確實祈願過。

甚至直到我將死之際,我還將那份祈願喊出了口。

堆砌而的山上,我應該是將自己真正的願出口了的。

我想要的『只是一句話』──

就為了那份微小的願,我──

「──不對⋯⋯!不可以。如果認同了它,那我的人生就得不到報償了!我活著的意義、還・有・我・死・去・的・意・義全都會淪於虛無!!啊、啊啊。⋯⋯會變得全都、沒有意義嗎!?不、不對、不對啊!!」

我大喊著將自己臨死之際的記憶甩到了腦後。

一旦對它予以認同,那名為諾文・阿雷亞斯的男人的一切都會全無意義。它就是含有如此猛烈的毒的記憶。

我強行將錯誤的記憶掘出。

就像幾天前我作為『地之理的盜竊者』被喚醒那時一樣,我要對記憶進行斟別和揀選。

我的願是揚名四海。我想要的是『榮

我一邊握拳頭以至於滲出鮮一邊這樣勸自己。

我想要的是得到孩時期夢想的『榮』,作為阿雷亞斯家的貴族到認可。這是不會有錯的。即使到了現在,這份執念仍然像詛咒一樣烙印在我心頭。

「──我要為『英雄』。作為生於貴族阿雷亞斯家的人,這是我的義務。是我的榮幸。是我的夢想。除此之外,我沒有想做的事!只要為了『英雄』,那便足矣!」

自己的心披著一層鎧甲。

這層鎧甲說是『貴族』和『騎士』的神本也無妨。披著這層鎧甲既是我的義務也是我的憧憬。如果不披著它,那我就無法報上『阿雷亞斯』這一家名。沒有這層鎧甲的貴族是要遭人侮蔑的對象。

所以我不能下這層鎧甲。

在這一神的指示下,我決定以為『英雄』為目標。

可是,我已經察覺到了。恐怕在為『英雄』之後等著我的,一樣是虛無。

但即使如此,我也必須為『英雄』不可。

對我來說為『英雄』就是留。而為它的過程就是一切。

如果不去這樣相信的話,總覺得我的心會就此崩壊。

「──我沒有想在為『英雄』之後做的事。為『英雄』就結束了。只要能攜帶『榮』回到阿雷亞斯家就足夠了。⋯⋯對啊,我想要向那・個・家報告啊。我想要報告自己為了『英雄』這件事。我想要告知那個家,我終於走到這一步了、我想要告訴它我變強了啊!!」

我就這樣給自己下了定論。

我強行將『答案』說給自己聽。

原本扭曲的表轉變為明朗的表,我高聲宣言。

站在我旁的萊納表卻蒙上了一層霾。我努力抑制技能『應』,讓自己不去察覺他心中的想法。

接著,我牽起萊納的手,趕赴訓練場進行訓練。

「諾文,你覺得這樣就好了嗎!真的!?」

「啊啊,這樣就好。多謝了,萊納。多虧了你,我終於弄清楚自己想做的事了。作為回禮,剩下的時間就陪你訓練好了」

「這我當然很謝,可是──、嗚──」

萊納的目的是增強實力。

只要能夠達這個目的,他應該就不會有怨言。在迷茫了一會兒之後,他也不再作聲。

我們就這樣執劍鍛鍊到了深夜。因為明天我就會消失的可能很高,所以我在今天的教導中可謂傾囊相授。

明天我的對手是芬里爾・阿雷亞斯。

想到這份事實讓我不由角一揚。

這個時代裡沒有我的家人。

畢竟是千年後的時代,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能夠聽取我鑄就偉業的報告的人都已經逝世了。

但是阿雷亞斯家還在。

我知道聯合國四大貴族中有阿雷亞斯的名號。

而我下一場比賽的對手芬里爾正是現任的阿雷亞斯家當主。

可以說是最合適的報告對象了。甚至讓我到了命運的安排。

「哈哈、下一個對手就是芬里爾・『阿雷亞斯』啊!既然是芬里爾・阿雷亞斯的話就應當能夠明白了!就可以聽取我的報告了!那樣一來我也能接了!!」

我一個人沉浸於興之中。

而面前的萊納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接著指導。

我為了不留任何憾,將所有一切都一腦地教給了他。

不僅只有劍,還有技能『魔力質化』和技能『應』的訣竅。能不能學會姑且另說,但能做的我要都做到。甚至就連和世界之『理』相關的魔法的詠唱我也不做保留地傳授給了他。

我在對萊納的訓練中傾注了自己的一切。

當然,明天的比賽我也是這麼打算的。

我持續揮劍直到萊納力盡為止。

因為這來的訓練,萊納沒等到早上便累倒了。

我背著力竭的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給他蓋上被子讓他好好休息。

在那之後,我急不可耐地趕往了比賽的準備室。

坐在房間裡的一個椅子上,我的手地握著劍鞘。

總而言之,我戰鬥。

我想要將自己得出的願訴諸於芬里爾・『阿雷亞斯』

如此一來,我的留就可以實現了。不用在明天麻煩渦波和莉帕,不用給任何人添麻煩就可以消失了。這樣一來所有的問題就解決了。

不然我會很困擾的。

將諾文・阿雷亞斯這個人報告給阿雷亞斯家吧。

就這樣盡快消失。

不然的話,我就會傷害我最重要的人的──

◆◆◆

於第三天舉辦的第四回合比賽。

我背負眾多觀眾的期待,立於初老的劍士面前。

「──參賽雙方分別是青年劍士和『劍聖』!對戰形式為『擊落武』!好了,擊敗了『最強』格連・沃克大人的諾文選手是否能締造更多的傳說呢!?」

隨著介紹的結束,我和芬里爾・阿雷亞斯之間的距離開始短。

在此期間,觀眾席一直歡聲如雷。

昨天拜格連・沃克的名號所賜,前來觀戰的觀眾人數眾多,但今天觀眾的規模卻還要在那之上。

首先賽前的氣氛就不一樣。昨天的觀眾全都認為勝利非格連・沃克莫屬,所以眼神總有些冷淡。

但今天卻不同。因為無法預測參賽雙方誰會摘得桂冠,觀眾對比賽的期待十分熱烈,種種呼喊聲連綿不絶。

恐怕這個賽場的熱度在此時的整個『舞闘大會』中是最高的吧。

「真是不可思議⋯⋯我居然會有沐浴著萬雷的喝彩,同作為阿雷亞斯家當主的『劍聖』一決高下的一天⋯⋯」

我將此時的心出口,並繼續邁步。

我在劍刃可以及彼此的距離駐足,接著芬里爾・阿雷亞斯先向我致意。

「在比賽開始前請容我宣誓。想必你也知道,這也是規則的一環」

他將收在鞘中的劍舉在眼前,隨後報上名號。

「我就是阿雷亞斯家第十九代當主芬里爾・阿雷亞斯。請多指教了」

一反本人那輕佻的口氣,一非同尋常的威朝我撲面而來。

這就是現代的『劍聖』。芬里爾・阿雷亞斯。

不過,比起這,我更在意其它的問題。

「第十九代⋯⋯?過去了一千年,就只有這些嗎⋯⋯」

了點。

估計是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使然吧。這千年來阿雷亞斯家可能蒙了不的災難。也可能有當主的傳承一時斷絶的時期。不過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也沒辦法。因為我瞭解的只有我那一代的阿雷亞斯家而已。

「千年?你在說什麼⋯⋯」

芬里爾・阿雷亞斯聽完有些不解。

我也回過神,並回想起自己的目的。

「是啊,我在用說些什麼啊⋯⋯我應該用劍講話才是。首先必須要將我的劍報告給阿雷亞斯家才行⋯⋯!」

我也像芬里爾・阿雷亞斯一樣,將劍舉在眉間。

隨後我將曾經的開場白於這個時代第一次講出。

「──我之名為諾文・阿・雷・亞・斯。既為阿雷亞斯家第三代當主,亦是破魔之利劍。兼立於劍之頂點的阿雷亞斯之榮耀,立於汝者面前。誠超越此劍者,上前而可也。縱使萬魔於此聚首,吾人之劍亦無斷折之理」

這份開場白就是我的一切。

我就是委於這份宣言、戰鬥戰鬥、不斷戰鬥。並且今天也是如此。

這樣就好。

將諾文・阿雷亞斯這個人的存在告知芬里爾・阿雷亞斯,然後就此消失。只要能就此事,那此間一切都無需多言。

我・不・可・以・留・下・任・何・東・西。

「你、你說什麼──!?」

芬里爾・阿雷亞斯大

但我沒有在乎他的反應直接拔出了劍。

因為已經無需贅言。

我不用知曉些什麼。

只需為了消失踏出一步就足夠了。

「──『一之月聯合國綜合騎士團舞會』南區第四回合比賽,開始!!」

主持人宣告了比賽的正式開始。

芬里爾・阿雷亞斯砸了下舌,接著他拔劍閃後退。

就這樣,阿雷亞斯家第三代當主和第十九代當主的戰鬥拉開了帷幕。

理所當然地,兩人的架勢如出一轍。

儘管我早已不需要拘泥於出劍的架勢,但在這一戰中我要返歸阿雷亞斯流的基本。因為我今天的目的不是勝利而是報告。我必須要將我這個人的一切訴諸芬里爾・阿雷亞斯。

看到我的作他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想必是只用這一眼就看出我的技量如何了吧。

被喚作『劍聖』想必也不是徒有虛名。作為阿雷亞斯家的當主,最低限度的東西他還是備的。

不過,只是被喚作『劍聖』而已的話,就說明他還差得遠。

我直到最後為止也沒有被這樣稱呼過。

甚至沒有被同樣視作人類,而是宛如災厄一般被蒼生所畏懼。

就讓我來教一教芬里爾・阿雷亞斯這個臭未乾的小子,什麼才是真正的劍好了。

讓我來告訴阿雷亞斯家,第三代當主諾文即使縱觀所有時代也是最強之劍的事實。

「接招吧,末裔」

我用『魔法鐵之劍(Mithril・Sword)』揮出一記橫斬。

芬里爾・阿雷亞斯將劍一斜錯開了這一閃。我沒有給他反擊的時間反手繼續揮劍。

我逐漸提高自己的劍速,並數度有意地叩擊他的劍。

這並非是為了勝利進行的攻擊。而是為了將我的劍技烙印於他的軀

芬里爾・阿雷亞斯竭盡全力也只能防

想必芬里爾・阿雷亞斯早就意識到我的目的不是取得勝利了吧。但他並沒有將疑問說出口的餘裕。

既是口不能言又無從反擊的他能做到的只有承我的攻擊罷了。

但這過於迅速的劍闘卻讓觀眾會錯了意。

他們也許會錯以為現在是『劍聖』在迎擊不斷施展阿雷亞斯流劍的我。錯以為是『劍聖』在居高臨下地接青年劍士的挑戰。

這份錯覺也正是觀眾最期待的展開,所以賽場的氣氛也臨至最高

芬里爾・阿雷亞斯對這個狀況逐漸到難以自

於是他轉變了架勢,打算以此對抗我的劍技。想必是清楚地到用同樣的招數是不可能戰勝我的了吧。

「⋯⋯這看來是新衍生出來的技法啊」

我一派從容地接下芬里爾・阿雷亞斯的攻擊。

我對末裔使用的招數有些興趣。為了審查這新招數的斤兩,我放緩了攻擊的力度。

攜著我不曾見過的劍技,芬里爾・阿雷亞斯向我近。

有機會領教這種全新衍生的劍技說實話讓我到很開心。經過長時間的實踐,胎於理論完的招數可以稱得上是一種藝

可惜只有藝的話仍然奈何我不得。

就算是遭到弱化,如今的我一樣僅用眼就可以看穿『劍聖』這種程度的劍技並之若素。很憾,末裔使出的新招數不足以讓我給出滿分的評價。

「雖然有幾分意思,不過這種小伎倆是贏不了我的哦」

儘管攻擊張弛有度,但全都被我在談笑間予以化解。

芬里爾・阿雷亞斯見狀雖然大驚訝,但角仍然微微上揚。

是因為遇到了強敵而到興所致吧。他的心我能會。

作為前輩,我停下腳步。

將劍的先端指向芬里爾・阿雷亞斯,接著往回挑了兩下。以示「快點過來」的挑釁。

接著,芬里爾・阿雷亞斯的架勢再次為之一變。

我能覺到他上前後氛圍的劇變。再經調整的架勢接近於自然,想必這才是他作為『劍聖』原本的架勢吧。

可是這和我所知的阿雷亞斯流相去甚遠。

「我上了哦,劍士諾文──」

用宛如飄然舞的落葉一般獨特的步伐,芬里爾・阿雷亞斯短與我之間的距離殺來。

這是我不曾習得的作。但是我知道,這種獨特的作是潛於黑夜的暗殺者才擁有的。

「──什!?」

我當然看得

但劍士的末裔居然使用和暗殺者同流合污的技法,這讓我難掩驚訝之

芬里爾・阿雷亞斯當然不會放過我的搖。

邪門歪道的劍法殺至眼前。

避實就虛的險劍招接二連三。

我一邊迴避一邊面容扭曲地喊道。

「雖然都是些觀之有的派生──可是這不對啊!」

這不是我認識的阿雷亞斯家的劍

儘管基礎的形式出於同源,但派生出來的招數迥然兩異。

這樣的戰鬥方式才是『劍聖』芬里爾・阿雷亞斯的真本領吧。恐怕一上來的時候他使用的正經八百的劍只是用來展示給人看的花架子。

我就是一名純粹的劍士,從來不曾做過暗殺者的勾當。

但芬里爾・阿雷亞斯使的卻是邪道的劍法,劍士只是他明面的偽裝。風格如此迥異,這樣我不可能將自己的劍傳授給他。我起初的意圖完全落空了。

在此期間,歡呼聲還在繼續攀高。

方才的攻防互換在觀眾眼中就是戰鬥雙方的一進一退。正是讓他們一飽眼福的場面。

不僅是對『劍聖』的聲援,給我加油助威的聲音也在增長。

「──諾文!諾文!諾文!」

與之相對,我的臉卻越來越差。

這由歡呼聲構的狂風驟雨正可謂是『榮』。毫無疑問是幾天前的我苦苦求的東西。

但現在我卻覺得它吵得不行。越聽越覺得不快。

歡呼聲基本都只是因為『英雄』這層皮而生。他們所有人看著的都不是我。他們並不知道什麼諾文・阿雷亞斯,僅僅只是順勢而為的呼喊。

但只是這樣倒無妨。

我不能忍的是貴族和商家看著我的眼神。他們只是裝腔作勢地給予歡呼,並用那谿壑無厭的眼神看著我。就像是在看著一件籠子裡的商品一樣。

總之就是很不爽。

因為正在戰鬥當中,所以我沒有抑制技能『應』的效果。所以我不可避免地察到了在場所有人的意志。

於是我注意到。如今所有的觀眾都將我視作『英雄』予以認可。

在這片『榮』之中,我的願正得以實現。

可是,我毫沒有與他人心意相通的覺。

就連面前的末裔也好比與自己毫無瓜葛的陌生人。

這樣就跟那時候一樣啊──

不管我的名字怎樣響徹世俗,我都沒法逃離這種大千世界裡唯我孤一人的覺。

「我還是孤獨的⋯⋯」

難以忍這份孤獨,我不嘀咕了一聲。

我好想見到莉帕、好想見到渦波。就算我知道見面只能招致爭鬥,我也還是像孩子一樣與他們相見。

我明明下定決心要在『舞闘大會』戰鬥到底,可這份決心卻行將崩潰。

萬里無雲的晴空之下。在歡聲雷的觀眾的旁觀中。我於競技場的中央和『劍聖』相戰。沐浴著『榮』,再過不久就會徹底蛻變為『英雄』

明明如此,可我的心卻到如此孤獨。

「⋯⋯這就是我景嗎?」

在如此遼闊的空間裡,唯有我一人。

這讓我聯想到了自己的過去。

我像個孩子一樣輕輕嘀咕道。

「這不就──」

握劍的力度變弱了。但與之反比例的,我的力量卻在增強。

我正在向留未能達的『地之理的盜竊者』轉變。

「──這樣就跟那時候一樣啊」

就像以前一樣,我中的力量像一般流失。同時又得到了一強大的力量。

地採取行擋開了襲來的危機。

說到底也不過如此。

對我來說,就算是『劍聖』也不任何威脅。就只是在無意識的況下也可以機械式地應付的對手罷了。

事到如今,能與我比肩的人、能來注視我的人──都已經沒有了。

所以,我只能像對待最後的希一樣將劍指向面前的男人。

雖然芬里爾・阿雷亞斯的劍有些邪門外道,但他仍舊是我的末裔。既然是阿雷亞斯家的人,那也就是我的家人。

不管失去多,我至還有『劍』和『家』

我的自我全都仰仗於這些來維繫。

不過芬里爾・阿雷亞斯卻卸開了我擊出的劍。

他向有些懈力的我的踢出一腳,大幅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他似乎是認定繼續這樣打下去沒有意義,於是打算重新調整態勢。

我的末裔在稍遠自言自語道。

「⋯⋯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我真是長見識了,居然還有這種怪啊」

他的表看似有些不甘,但又著幾愉悅。

不過被喚作「怪」的我倒是有些哭無淚。

芬里爾・阿雷亞斯沒有察覺到我心中的傷,他鬥志昂揚地喊道。

「看來必須全力以赴才行了啊⋯⋯!如果此時不拿出全力,那就有損騎士之名!!」

聽說他要全力以赴,我的表不免明朗了一些。

但這份希轉瞬間便被碎。

芬里爾・阿雷亞斯從懷中取出了魔法道,並注魔力令其破碎。與此同時,他還提振自的魔力構築起常見的神聖魔法。旋即又有一魔法之風呼嘯在他的邊,彷彿在昭示不許任何人靠近一樣。

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要使劍的樣子。

豈止如此,這樣大有要以魔法為核心應戰的架勢。

「你、你在做什麼,芬里爾・阿雷亞斯!現在可是在決鬥當中啊!」

我忍不住出言責備。

但當事人卻一副不知所謂的模樣。他似乎不明白我是為什麼發怒的。

「──你問我做什麼、正如你所見就是在使用魔法啊?」

「說什麼胡話,你這樣置阿雷亞斯家的尊嚴於何地!」

阿雷亞斯家的尊嚴全部寄宿在劍之中。

僅僅依靠手中一把劍討魔滅穢。所謂阿雷亞斯就是於此特化的一族。

初代阿雷亞斯卿就是因為達了這一點才被封為貴族。可是,執劍討魔的阿雷亞斯卻棄劍恃魔的話,那阿雷亞斯的尊嚴簡直然無存。

「那個啥,尊嚴我好好帶著呢啊?」

「阿雷亞斯可是討滅忌諱之魔的劍啊!?明明如此,作為當主的你卻使用魔法這統!?」

我幾乎歇斯底里地大,死纏著過去和現在的阿雷亞斯家不放。

但我的糾纏卻被芬里爾・阿雷亞斯隨手拂去。

「我不是很懂閣下所言的意思⋯⋯阿雷亞斯家的家訓中並沒有要求我們不許使用魔法啊⋯⋯」

「──什、什麼,沒有要求、嗎⋯⋯?」

聽完,我握在手中的劍只是徒然地劃過空氣,垂向了地面。

「沒錯,家訓只有一條。為守護弱小之人的利劍,僅此而已。我一直帶著這份尊嚴和驕傲活到了今天,從未違背過」

「只有這一條嗎⋯⋯?沒有說過劍士不能使用魔法嗎⋯⋯?」

「沒有,不如說反倒很鼓勵的啊?而且我也不是劍士,是騎士。現如今戰鬥的時候不使用魔法反倒是非常稀奇的啊?」

我能夠倚靠的最後一座壁壘就這樣像沙雕一般煙消雲散。

千年後的今天。

我所知曉的那個阿雷亞斯家已經不復存在了。

本來聽說阿雷亞斯家是大貴族之一的時候我就約約覺到了。因為我認識的那個阿雷亞斯家只是沒落貴族而已。兩者相去甚遠。

但是,我還是產生了期待。

我賭了一把我認識的那個阿雷亞斯家仍然存在。

然而這個時代的阿雷亞斯家和我知道的阿雷亞斯家完全不同。它為了不產劍士而是騎士輩出的大貴族。

驕傲也好家訓也罷全都不同的家門,到底還能不能說是一個東西呢⋯⋯

我不覺得兩者是相同的。本不可能這麼覺得。

對我來說,『家』就是那棟寂寥的宅邸。就只有它罷了。

「啊啊──」

我明白的啊。

只是我與時代節太多了而已。

過去了千年的歳月,本不可能有東西還和當初一樣。那棟寂寥無人的宅邸,如今也本不可能還留存於世了。

能夠接我的報告的家,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

我自嘲起來。

「哈哈,說的、也是啊⋯⋯」

唯有自己一個人置於廣闊世界的孤獨再次湧上心頭。

是啊。

在這裡的就只是一個孤獨的亡靈罷了。

是過去的死人。

就算我為了『英雄』,也沒有人能聽取我的報告。

不會有人為我到高興。也沒有人認同諾文・阿雷亞斯這個人。

沒有意義。

也就是說,只是一場沒有意義的戰鬥(人生)──

我失去了上的義務和夢想,呆站在原地。

不,追究底,所謂的義務和夢想可能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我只是一直糾纏著虛無縹緲的幻影而已。

從出生到死去,從死去到今天,我都只是在緣木求魚罷了。

我只能發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有去笑才能防止淚水的充盈。

看到我突然發笑,芬里爾・阿雷亞斯提心吊膽地發問。

「⋯⋯劍士諾文,閣下希進行一場純粹以劍戰鬥的比試嗎?」

既然負『劍聖』之名,那我當真肯定說自己如此期的話,他也不得不給予回應吧。

看到芬里爾・阿雷亞斯那有些憾的表,我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沒關係。如今這個世道,不使用魔法才稀奇不是。不許使用魔法的家門、已經、沒有了啊⋯⋯好啊,那我也來使用魔法,芬里爾・阿雷亞斯」

我解除了對自己的限制。

不過我能使用的魔法說起來也只有一個而已。

「抱歉了,諾文・阿雷亞斯。跟你這樣的好手戰鬥還是第一次。容我訴諸全力吧!!」

能夠全力戰鬥的芬里爾・阿雷亞斯到非常興

我理解他的心

在戰鬥中傾盡全力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我自己接下來也要拿出全力,所以心不免有些昂揚。

但也有不安。

本就已經如此孤獨的我。如果連對這個魔法的使用限制都解除的話,可能就真的沒有人能跟得上我了。

連那僅有的希──就算是肯來參加決賽的渦波,可能也跟不上我。

「抱歉了,芬里爾・阿雷亞斯。全力的戰鬥只有一瞬而已。一瞬間就會結束的」

「喂喂,可別太小看『劍聖』了啊。我還有很多後招呢啊?」

芬里爾・阿雷亞斯一臉欣喜地構築著魔法。

不過全都是徒勞的。

我沒有在乎他的話,也不針對任何人,只是說道。

「──這便是已經失傳的一閃(魔法)。防不住也無所謂。看不到也無妨。記不住也罷」

我構築起在過去斬除萬魔的魔法。

並非魔力,而是世界開始脈。抵達『理』之領域的魔法將世界捩轉。

芬里爾・阿雷亞斯覺到了危險,將準備好的魔法在無詠唱的狀態下釋放。

釋放出風刃,並藏在風刃之後進行了強化的芬里爾・阿雷亞斯奔跑起來。

然而,我毫不留地宣告──

「只需要我這一劍就足矣。只此而已」

自己想要予以報告的我的阿雷亞斯家已經不復存在。

但,我還是有想要向千年後的世界訴說的話。

目的既不是為『英雄』也不是獲得『榮

只是想把我這一存在傳達給世界。

將一個愚蠢 的 男 人最終抵達的境地──

「烙印於此,鐫刻於未來吧」

接著,我開始詠唱。

「──『天地萬,吾置之而去矣』」

我僅僅只想,將此時的心境訴諸於眼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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