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清晨的帝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咔嚓!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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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青樹下的人們,看著巨石邊緣面對絕頂風傻笑的年,紛紛被勾出無限,沉默微笑不語,只有二師兄依然嚴謹不茍而坐,還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書生手里捧著一卷舊書在看,似乎周發生的所有事都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悠揚清遠的簫聲響起,男子拿起擱在膝上的長簫微笑而吹;接著是錚錚頗有幽古意的三弦琴聲;七師姐用手指拈起細若牛的繡花針,在山風中輕輕一劃,針尖高速抖起來,發出一道類似金屬樂的清鳴;壯漢舉起沉重的鐵錘,猛地向地面砸去,砸出轟然一聲,正好妙至極落在樂曲當中需要激昂的那個節點上。

簫聲琴聲針聲落錘聲,混在一起便了一首頗古風的曲子,從青樹之下悠揚散開,籠罩住書院后山頂崖,催崖間浮云緩緩流淌,催得山松微微招搖,似在迎客。

站在巨石上方的寧缺聽著飄進耳中的古曲,回頭向大青樹下,看著那些形容各異,卻都帶著溫和笑容的男男,看著樹下陳皮皮的影,知道這些人便是書院二層樓的師兄師姐們,他們正在用這種方式表達對自己的歡迎,不由心生溫暖覺。

溫暖的覺在腹間迅速化為火辣,他兩眼一黑,就這樣倒了下去……

隆慶皇子沉默站在巨石下方的草坪上,仿佛本沒有聽到這首人的古曲,那張有若春日桃花的年輕面容依舊完,只是頭發不知何時已經散開,帶著汗水微披在肩頭。他抬起頭來,說道:“也許說來有些可笑,欠缺了些風度,可我真的不服。”

不知何時,二師兄在那首古曲中長而起,來到了草坪之上。他看著隆慶皇子的臉頰,看著對方眼眸里的兩抹幽,平靜說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服。”

隆慶皇子沉默片刻后說道:“如果做到了滅,還是無法看破選擇,那誰能看破?”

二師兄看著他,面淡淡憐憫說道:“滅,說明之中本來便有恐懼,無論是對選擇還是別的。我雖不知道你們先前看到了什麼,經歷了什麼,但我大概能想到寧缺和你的不同,他的之中本無恐懼,所以不需要像你這般艱難地抹去本心。”

隆慶皇子盯著他的眼睛,帶著強烈的不解問道:“恐懼本就是人的天,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恐懼,寧缺他也是人,他的之中怎麼會沒有恐懼的存在?”

二師兄沉默了很長時間,似乎覺得這個問題確實有些令人疑,搖頭說道:“或者這是小恐懼與大恐懼的區別,你們都能戰勝本能里的小恐懼,但若是生死之間、晝夜之間的大恐懼,形便又不一樣。”

隆慶皇子聽懂了這句話,眉梢猛然飛起,問道:“你是說寧缺沒有信仰。”

二師兄回答道:“也許如此。”

隆慶皇子怔了怔,旋即自嘲傷一笑,喃喃說道:“因為信仰過于堅定,所以輸給了一個萬行絕對以己為先、沒有任何信仰的人,這我如何能夠服氣。”

二師兄沉默片刻后說道:“寧缺或許也有信仰,只是那份信仰在他的心里藏的太深,石徑上的幻境無法激發出來,甚至有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中真正的信仰是什麼。”

這時候,陳皮皮背著昏迷中的寧缺,氣吁吁地從巨巖上艱難地走了下來,每走一步他臉頰上的便會輕輕抖,像極了湖里的波紋。他很清楚寧缺是因為今日神世界到的沖擊太大,消耗劇烈,而最后功登頂放松的又過于突然,所以才會昏厥過去,所以如大青樹下面容寧靜的師兄師姐們一樣,并不是太過擔心。

隆慶皇子看著陳皮皮的背影,聽著青樹下方傳來喊小師弟拿水的聲音,眼瞳微,想起掌教大人和那個人用偶爾提起的某個人,不可置信問道:“這……就是他嗎?”

二師兄看起來本沒想過瞞陳皮皮的份,點頭說道:“就是他。”

隆慶皇子怔怔看著被那個被到使喚的胖子年,想起掌教大人和那個紅人提起他時的唏噓悔悵或是怒意,實在有些難以適應傳說與現實之間的反差——被掌教大人慨比那個人還要有天份的觀中年,在書院二層樓里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師弟!

看著眼前的畫面,他忽然發現自己今日的遭遇也并不是那般黯淡和難以接,沉默片刻后嘆息說道:“像他這樣的真正天才,在書院二層樓中居然也要被你們使喚來使喚去,我起始還想著登山之后能一舉驚書院,現在看來真是愚蠢的狂妄。”

“真正的天才到哪里都是天才。”

二師兄順著他的目向青樹,說道:“他在觀里既然是天才,在我書院后山當然也是天才,雖然比我當然還是要差上不。你也不用過于失,其實你今天的表現已經非常不錯,如果不是寧缺比你多了兩分天地人和還有幸運,我現在應該會很高興地在后山迎接你。”

隆慶皇子嘆息一聲,長揖為禮,轉向山下走去。

……

……

書院前坪的安靜早已經被一陣類似野蜂飛舞的嗡嗡議論聲所取代。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依然保持著矜持,普通的員和教習學生,卻早已無法抑心中的興與好奇,急切盼著今日二層樓登山的最后結果,想知道究竟是誰取得了勝利。

負責主持書院二層樓開啟儀式的教授先生,緩步走了出來。他臉上的表著實有些奇怪,似乎很欣,又有些震驚,似乎想笑,卻好像因為某些事又有些擔憂。

包括書院諸生在,今日沒有幾個人知道這位教授先生的份來歷。但今日此人主持了整整一日登山,份之尊貴不想而知,眾人幾番打聽終于知道他是位書院清修的神符師,哪里還敢造次,此時看到他現石階前,頓時停止了議論。只是看著教授先生臉上復雜的神,眾人心中難免再掀波瀾,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出人意料的事將要發生。

“黃鶴兒,你在哪兒磨蹭什麼?”

場間唯一敢用這種語氣對教授先生說話,敢直接喊出他的名字,甚至還要刻意帶上一個兒字的人,自然只能是大唐昊天南門神符師瑟。無論是境界輩份還是年齡,他都要在黃鶴教授之上,而且他心本就有些焦慮,看著此人磨蹭,語氣難免有些生不耐。

“今日書院二層樓招生一事已經有了結果。”

黃鶴教授不愿與瑟這位出名憊賴的神符師爭執,看著石坪上的人群緩聲說道。

忽然間瑟想到某種可能,霍然站起來,手阻止道:“不慌說!”

眼看著等待了一日一夜的大戲便要收場,終于能夠知道男主角摘下銀面后的真實相貌,卻再次被人橫生打斷,書院前坪上的人們,縱使無比敬畏瑟的神符師份,終究還是發出了一陣噓聲——法且不能責眾,神符師再厲害也總不可能把場間上百人全給滅了。

黃鶴教授毫不客氣瞪了瑟一眼,心想催也是你在催,這時候又讓自己不慌說,這是在鬧什麼玄虛,無奈問道:“為什麼?”

瑟沖上石階,大義凜然說道:“書院二層樓開啟是何等大事,夫子雖然去國游歷不在京中,但你們也不能這樣敷衍了事,要宣布結果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沐浴更,焚香祭天一番?”

臺下的噓聲頓時變得更加猛烈,就連親王李沛言和李漁都忍不住看了這個老道兩眼。

瑟聽著臺下的鼓噪聲,縱使臉皮皺厚若老樹皮,也不到有些發燒,然而對傳人的終究還是戰勝了他本來就不多的恥心,狠狠沖著臺下喊道:“誰敢說我說的不對,站出來和我單獨理論!”

臺下頓時變得雀無聲,無論是莫離神還是那些面不悅的書院博士教習紛紛轉過臉去,均在心中暗自想著:和你這個修練的高輩神符師單挑?我們又沒有發瘋。

黃鶴教授不悅看著他說道:“師叔,你究竟想做什麼?”

天下神符師極,他們之間的師輩排序和各自宗派無涉,而是另一套簡單又復雜的系,此無需多說。

黃鶴教授問瑟究竟想做什麼,其實瑟大師此時想的事很簡單。

“如果書院宣布的結果是寧缺登頂功,如果這個結果在第一時間讓石坪上所有人聽到,然后傳遍天下,豈不是了定局?那我和師弟還能用什麼法子搶人?”

不顧書院前坪所有人惱怒的目瑟拖著黃鶴教授進了一間書舍,跟他們一起進書舍的都是有資格參與此事,或者說有力量改變最終結果的大人

……

……

莫離神有些惘然,他覺得自己剛才肯定是聽錯了什麼。

于是他向旁的親王殿下投予詢問的目

李沛言的神也有些怪異,他覺得自己應該沒有聽錯,那就只可能是黃教授宣布時讀錯了。

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他旁的侄

李漁清秀的面容上沒有任何表

雖然曾經無數次猜想過,在今天這漫長的登山時里甚至無數次期盼過這個結果,但當這個結果真的出現時,依然對的世界造了劇烈地震撼,令短時間難以回過神來。

莫離神的目在幾位大人臉上緩緩拂過,所得到的回應都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種,他緩緩站起來,有些惘然看著黃鶴教授,疑說道:“你說登上山頂的是……寧缺?”

黃鶴教授輕輕點頭,說道:“確實是寧缺。”

莫離神站在椅邊,很長時間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為西陵神殿天諭院的副院長,今次他奉掌教之命率領使團訪問大唐長安城,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履行兩國之間的協定,把隆慶皇子送書院二層樓。

對于書院,莫離神沒有毫好,在他看來,像隆慶皇子這樣的天之驕子,本沒有必要進書院二層樓進修。但既然這是神殿的安排,而且整個世間現在都知道隆慶皇子要進書院二層樓,那麼他便一定要進去,因為這代表了西陵神殿的榮耀與尊嚴。

然而誰能想到,經過了如此漫長的等待,最終進二層樓的卻不是隆慶皇子而是另有其人!

想到這件事如果傳回西陵,掌教暴怒之下自己可能遭到的懲戒,想到整個世間億萬昊天道教徒,可能會因為這件事對神殿的敬畏有所搖,莫離便覺得從頭到腳被冰水洗過一般,由而外散發著刺骨的寒意,喃喃說道:“不可能,不可能。”

忽然他抬起頭來,沖著黃鶴教授憤怒揮手抗議道:“一個普通書院學生怎麼可能戰勝隆慶皇子!皇子只差一步便要邁知命,那個學生又算是個什麼東西!書院肯定做了手腳!”

如果讓書舍外面那些還在等待著結果的人們知道了這個結果,大概也會生出和莫離神相同的看法,要知道今日和隆慶皇子競爭的并不是那位知命以下無敵王景略,而是一個藉藉無名甚至事先沒有任何人知道他能修行的普通書院學生,這種人怎麼可能戰勝隆慶皇子?

田鼠能夠戰勝蒼鷹?螞蟻能夠戰勝雄獅?繡花娘子能夠戰勝夏侯大將軍?寧缺能戰勝隆慶皇子嗎?不,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上蒼讓蒼鷹折了翅膀斷了尖喙,除非上蒼讓雄獅提前變一堆腐,除非皇后娘娘把繡花娘子許配給夏侯大將軍當正妻,除非書院暗中作弊!

書舍里的大人們同時把疑詢問的目投向黃鶴教授。

黃鶴教授強行抑住心中的怒意,面無表解釋道:“據我所知道的況,隆慶皇子在登山中表現非常優秀,如果放在往年,絕對能夠輕松進書院二層樓,只是你我皆知,今年二層樓只招一人,而寧缺確實是在最后一刻比皇子先行登上山頂。”

莫離神失魂落魄坐回椅中,忽然看見旁的親王李沛言,仿佛抓住最后一救命稻草,說道:“殿下,按照先前的協議,皇子接替燕太子長安城,是要進二層樓的,如果不是給夫子當學生,我西陵神殿怎麼會讓皇子離開裁決司?如果書院找理由不收,那……”

李沛言眉頭微皺,覺十分為難。

大唐皇室對書院向來禮敬有加,極干涉。只是隆慶皇子以西陵神殿裁決司第二號人長安城為質,雙方確實達過暗中的協議,皇帝陛下對這份協議也表示了認可。然而無論是西陵神殿方面,還是大唐帝國皇室,沒有任何人能想到,居然有人能夠戰勝隆慶皇子搶先進書院二層樓,所以本沒有想到過會如此眼前這種局面。

李沛言向黃鶴教授,猶豫片刻后說道:“我看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黃鶴教授面無表

李沛言瑟和一直沉默坐在角落里的林公公,心想陛下和南門讓你們兩個人過來專門等著看結果,自然負有監察之責,到了這個時候,你們總要發表意見,選擇立場才是。

到親王殿下投來的目,林公公起微笑向眾人解釋道:“陛下讓我來書院的目的是接人,與諸位大人議論的事無關,我自然不能代宮里發言。”

“我表達一下意見,我堅決反對寧缺進二層樓。”

瑟吹胡子瞪眼說道:“用屁想也能知道,那個家伙怎麼能比隆慶皇子強?他怎麼可能比隆慶皇子更早登上山頂?書院方面……肯定有問題。”

黃鶴教授臉一沉,看著他說道:“師叔,你我,但還是要證據。”

瑟瞪著他說道:“書院有證據說自己沒作弊?”

黃鶴聽著他蠻不講理的話,惱怒說道:“師叔,你是不是又要開始耍賴了?”

“我就耍了又怎麼樣?”瑟挑弄著猥瑣的三角眼,嚷道:“反正夫子又不在長安城。”

夫子既然不在長安城,不在書院,他為昊天南門供奉便沒有什麼好怕——為一名神圣崇高的神符師,竟是毫不顧忌地挑明此事,這賴耍的著實有些明正大。

書舍里的大人們看著瑟慷慨激昂表示反對,均自愣住,聯想到先前在石坪上的幾番表態,不由暗自琢磨昊天南門今天究竟出了什麼狀況,竟會如此力西陵神殿方面。

莫離神看著瑟也自覺著奇怪,心想去年這老道回神殿時把天諭院院長好生辱了一番,甚至還和大神大吵了一架,今日卻如此回護有加,莫非是對隆慶皇子了惜才之念?

惜才確實是惜才,只是他沒想到,瑟大師拼命反對,想要惜取的才另有其人。

黃鶴教授冷冷看著瑟說道:“師叔,雖說你地位尊崇,輩份又高,但這畢竟是書院的事,所以你再扯著脖子反對,也沒有任何用。”

瑟扯著脖子怒斥。

“書院是天下的書院,天下人皆有理由提出質疑和意見!書院是大唐的書院,我為大唐人更有資格表示反對!你說反對無用,可我還是要反對!寧缺就是不能進二層樓!”

……

……

不知何時,李漁悄無聲息走出了書舍,來到了書院前坪。

一名員站在后,他剛剛從殿下得知了今日登山的最后結果,頓時震驚的張口結舌,旋即他想起去年正是自己進諫殿下,認為寧缺此人并無培養前途,心中不大生悔意。

“今夜之后,無數人都會去查寧缺的底細,肯定會查到去年他護送殿下返京一事。”

為了彌補曾經犯下的錯誤,員開始快速思考布策,不贊同說道:“無論如何,寧缺畢竟與我們這方相對親厚些,既然如此殿下就應該留在書舍里,確保他能真的進二層樓。”

李漁淡淡嘲諷說道:“里面那些人比我年歲都長,見識的事比我都多,卻忘記了一些最簡單的事。書院開二層樓是替夫子收學生,寧缺能夠率先登頂,那便是夫子選擇他做學生。既然如此,里面那些人吵再久吵再兇也沒有任何意義。”

抬頭向書院后方那座高山,想著山頂那個年此時應該于何等樣的興歡愉之中,又想起去年春天那條充滿殺戮的歸途,想起自己招募對方卻被拒絕的往事,眉宇間不出幾抹迷惘悵然之,喃喃說道:“當時我本以為已經足夠看重他,給予的誠意代價也已足夠,現如今看來,才明白他當初為什麼會拒絕我,終究還是未能真正看穿他啊。”

那名員看著殿下臉上神,猜到在悵然何事,低聲寬說道:“殿下待他那位小侍親厚,聽聞他與那小侍頗篤,如此一來,無論何時何事,寧缺總要念殿下幾分恩。”

“這是兩回事。”

李漁蹙眉搖首,沉默片刻后忽然緩聲說道:“當然,現在可以變一回事。”

……

……

書院前坪里的人們豎著耳朵,想要聽房間里的大人們在議論什麼,想要知道究竟是誰最先登上山頂,誰能進書院二層樓。有很多人注意到公主殿下很早就離開了房間,安靜地站在不遠的地方,忍不住開始臉上的表,想要從的眉眼間猜到事實的真相。

司徒依蘭這樣與公主關系親的人,不需要隔著極遠的距離察直接走到李漁前恭敬一禮,然后著李漁,聲音微問道:“殿下,究竟誰贏了?”

李漁看著書舍方向,聽著里面傳來的激烈爭執聲,忽然間細眉微挑,臉上出一頗堪捉的笑容,決定快刀斬麻,提前把這件事定下來。

“他贏了。”

只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并沒有提到獲勝者的名字,司徒依蘭卻理所當然聽懂了李漁想要表達的意思,抬手掩把那聲難以置信的驚呼擋了回去,閃亮的眼眸里滿是震驚與喜悅。

驚呼聲終究無法一直被手掌遮住,驚喜的歡呼打破了書院夜晚的寧靜,地跳了起來,笑著向人群跑去,牽住伴的手拼命地搖晃。

此時此刻,不用司徒依蘭再說任何話,所有人都知道了最終的結果,石坪上一片死寂沉默。

鐘大俊臉鐵青,喃喃聲說道:“怎……怎麼……怎麼可能是他?”

謝承運的微微一晃,輕輕讓開旁金無彩的攙扶,倔犟站直子,面微白向司徒依蘭,聲音沙啞說道:“你一直都知道他在藏實力?所以你一直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

自夏日那場期考之后,寧缺被書院諸生奚落排無視,只有司徒依蘭和褚由賢待他一如故往。褚是浪富家子,本就和書院學生不是一路人,不必多言,而司徒依蘭出豪族大門,與謝承運等人才是一個世界的,卻偏生對寧缺一直照拂有加——今日謝承運和書院諸生震驚難言之余,細細回想當日景,自然認為司徒依蘭早已知道寧缺一直藏著實力。

司徒依蘭看著面蒼白的謝承運和震驚如木頭般的書院諸生,冷笑說道:“我不知道寧缺藏了怎樣的實力,我只知道,如果不是這大半年來你們一直在看他的笑話,那麼今天,你們就不會變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以往諸生眼中的寧缺是個卑劣的家伙,是書院里最大的笑話。然而今日看著他登高山,諸生才無比辱地發現,這句嘲諷竟是那般的切,原來他們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啪的一聲輕響,褚由賢手里最后剩下的那點糕點盡數摔落在地板上,他呆呆向書院后方的高山,狂喜想道,自己居然結識了這樣一個了不起的家伙,如果讓父親大人知道,他還敢說我平日在書院里結識的盡是些狐朋狗友嗎?爹,你這次可錯大發了!

石坪上雀無聲,諸生陷落在深深的緒之中,有些人低下了自己平時驕傲高抬著的頭,甚至有些人因為這種神沖擊而變得有些麻木滯愣起來。

便在這時,一聲憤怒的暴喝從書舍里響起。

“寧缺修為那麼差,怎麼能讓他進二層樓!”

……

……

這聲暴喝讓鐘大俊從巨大的神打擊中勉強醒了過來,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把尖刀,挑起眉聲快速說道:“你們聽聽,你們聽聽,那是瑟大師在說話……”

“他說寧缺修為差,不能進二層樓,瑟大師,那可是瑟大師啊,聽說他是傳說中的神符師,還是我大唐國師的師兄,連他老人家都這樣認為,那誰敢肯定寧缺一定能進二層樓?”

鐘大俊轉過頭來,瞪著司徒依蘭聲道:“你聽見沒有?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

書舍瑟臉鐵青吼道:“看見沒有,這是我昊天南門的令牌,我今天說的話便代表整個昊天南門的態度,我想無論是西陵神殿還是皇帝陛下,這點尊重總還是要給的!”

黃鶴教授像看著白癡一樣看著他,沉默很長時間后皺眉問道:“師叔,你今天究竟來書院是想做什麼?你能不能把你的要求直接提出來,然后我們看看能不能商量?”

“啦……”瑟迅速變臉,眉開眼笑指著黃鶴說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商量,如果呆會兒沒商量出一個讓我滿意的結果,我可是不依的。”

黃鶴教授哭無淚看著這位大概在長安城里輩份最高的神符師,攤手說道:“你先說。”

瑟咳了兩聲后說道:“說起境界修為,寧缺比隆慶皇子差的太遠,但說起一些旁門左道的本事,他勉強還算有些培養潛質,所以我覺得他不適合進書院二層樓,更適合當我的徒弟。”

這段話他已經說的盡量平淡,神盡量自然,然而卻依然讓書舍里的大人們驟然變,黃鶴教授瞪著眼睛向前踏了一步,莫離神更是吃驚地站起來。

“你是說……寧缺有為神符師的潛質?”黃鶴教授盯著他問道。

瑟看著他的神,心中大后悔,暗道自己已經忍了這麼長時間,怎麼偏生在這關鍵時刻沒有忍住,遂即決定破罐子破摔,冷哼一聲說道:“是又如何?他是我先看中的。”

在這個世界上,神符師的傳人就像是傳說中的羽一樣罕見而珍稀,無論是對神符師本人還是他所屬的宗派而言,都太過重要。

此時聽到瑟確認此事,室諸位大人再也無法保持鎮靜,莫離神搶前幾步,憤怒盯著瑟說道:“師伯!既然發現了有潛質為神符師的人選,你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通知神殿!”

“廢話,先通知你們,還有我喝的粥飯?”瑟一瞪眼睛說道。

現在到黃鶴教授眉開眼笑了,他看著激說道:“師叔,你覺得我們書院知道了這件事,還會把寧缺放走嗎?”

然變,指著黃鶴大怒咆哮道:“好你個無恥小人!先前如果不是你說可以商量,我何至于把這件事告訴你們!”

想著今日書院二層樓多了一位新學生,而這新學生日后甚至可能長為一位神符師,黃鶴教授大,得意道:“商量自然是有商有量,如果所有商量都有預先結果,那何必商量。”

瑟怒道:“你無賴無恥!”

黃鶴笑道:“向師叔學習。”

瑟須發狂噴,大怒厲聲喝道:“我瑟半生就覓著寧缺這麼一個良材,誰要敢與我搶這徒兒,我必與他勢不兩立,哪怕焚碎骨,也要將他挫骨揚灰!”

黃鶴搖頭大笑道:“師叔這話好生狠辣,師侄若不是背后有整間書院,或許真的……會怕啊。”

“我瑟半生……寧缺……良材……徒兒……勢不兩立……碎骨……揚灰。”

神符師瑟暴怒之下的話語,仿佛雷聲一般傳出書舍,在書院石坪上炸響。

鐘大俊剛剛出的那抹笑意,頓時僵在了臉上,顯得極為稽。

如果說寧缺登頂功,進書院二層樓的事實,是打在書院諸生心頭的第一記響雷,那麼此時一位地位尊崇的神符師如此癲狂喊著要收寧缺為徒,意味著寧缺日后可能為一名神符師,這就像是打在眾人心頭的第二記悶雷。

雷聲過后,書院諸生如遭電擊,癡癡傻傻站在石坪之上,完全不知該如何言語。

褚由賢看著臉蒼白的鐘大俊,同嘆息說道:“我要是你,就去灶堂揀塊過夜的酸臭豆腐撞死算了,這樣不會浪費新鮮豆腐,味道又和你破說出的酸話很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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