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如夢初醒。

和麪目全非的白幽靈深深對視一眼。

不知是否孟超的錯覺。

他好像看到白幽靈朝林川輕輕點了點頭。

林川咬牙，流淚，出鎖鏈長槍。

幽靈原可以躲。

白幽靈卻死死拖住了自己，任憑被不死鳥魂加持，熊熊燃燒的鎖鏈長槍一圈圈纏繞。

林川狠狠一拽，鎖鏈長槍上的每一道符文都在閃耀和尖，深深嵌幽靈，燒得無數鬚都“吱吱”。

幽靈拼命掙扎，上躥下跳。

林川用盡渾力氣，扯了鎖鏈長槍，雙腳都嵌大地，將對方牢牢鎖定，即便從雙臂到脊背，每一寸和骨骼統統裂，都在所不惜。

“林哥堅持不了太久。”

孟超對秦虎和呂雅暴喝，“我們必須助他一臂之力！”

三人再度撲上。

幽靈左眼上的之花，如同盆大口般張開到了極限，發出刺耳的尖嘯，出三道混濁、暴和癲狂的紅芒。

三人猛地一震，都覺大腦被無形的利刃劈開，一路從天靈蓋劈到尾椎骨，每一束纖維和神經簇都在尖，再無法前進半步，仰面栽倒在地。

變不死生的幽靈，製造幻象和心靈控制的能力，變了簡單暴的心靈攻擊，在紅輝玉磁場的狂暴增幅下，幾乎把三人的大腦皮層煮沸。

林川同樣遭到幽靈的心靈暴擊。

形一晃，被幽靈拖曳著鎖鏈長槍，直接甩飛出去，在礦壁上撞來撞去，卻死都不鬆手。

孟超聽到秦虎的慘，呂雅的，林川的悶哼。

以及自己近乎窒息的息。

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的雙手，在大外側到兩個的東西。

天境強者，獨行槍手李信都不敢使用的自槍。

孟超艱難地深吸一口氣，拇指和食指一捻，旋開存儲隕石碎片子彈的小瓶子。

子彈離開銀穩定的剎那，就發出比幽靈更尖銳的嘯聲。

孟超用兩手指去夾，指紋立刻被子彈蘊藏的破壞力抹平。

十指連心，他覺到鑽心的刺痛。

卻強忍劇痛，將子彈納自槍中。

伴隨著輕輕的“咔嚓”聲，彈倉合攏，槍上一道道玄奧繁複的符文都綻放出了極度危險的芒。

這芒就像是蜿蜿蜒蜒的毒蛇，竟然順著槍柄，爬上了他的手臂，和他的生命磁場融合到了一起，又繼續往上蔓延，如洪水猛般一路橫衝直撞，直刺他的腦域最深。

孟超的瞳孔收兩個針尖。

覺得還沒開槍，天靈蓋就要被隕石碎片子彈的破壞力掀飛，整副大腦都要一飛沖天。

他哆嗦著扣住扳機，瞄準幽靈，不斷刺激腦細胞，讓腦電波和隕石碎片子彈蘊藏的毀滅磁場產生共鳴，令破壞力飆至極限。

同時不斷安自己：

“沒事的，我是重生者，註定要改變未來的存在，所以這把連天境強者都能一槍頭的自槍，絕對傷害不了爲小小一星靈紋境的我。

“說不定，還能幫我開啓腦海最深的神領域，釋放出太古力量或者各種奇奇怪怪的脈，再覺醒百八十種超能力，甚至一飛沖天，當場變神境強者，強健，延年益壽呢，沒錯，一定是這樣！”

他瞇起眼睛，確鎖定了幽靈左臉上的之花。

子彈還沒出膛，銳不可當的神力，已經化作離弦之箭，燒得之花猛烈收起來。

正開槍，卻聽“嘩啦”一聲，鎖死幽靈的鎖鏈長槍，終於在連番激戰之後達到金屬疲勞的極限，被幽靈以驚人的怪力徹底震碎。

林川噴，倒跌出去。

“不好！”

孟超悚然一驚，眼前一花，手腕劇痛，自槍被幽靈甩到一旁。

這頭惡魔再次撲倒孟超，噴出滿口黏糊糊還長滿倒刺，腥臭無比的鬚，試圖舐、撕碎併吞噬孟超的腦袋。

“爲什麼每次都是這麼糟糕的姿勢……”孟超的大腦一片空白。

千鈞一髮，生死瞬間，他聽到林川的聲：“小白！”

幽靈猛地一震，右眼再度恢復瞬間清澈，扭頭看去。

只見林川雙手握自槍，瞄準了它的腦袋，眼底淚閃，角卻勾起一抹無比溫的微笑，又輕輕呼喚了一聲：“小白……”

孟超不知自己是否又生出錯覺。

他分明看到，幽靈，不，白幽靈遲疑片刻之後，角也勾起一抹像極了人類的微笑。

砰！

林川開火。

後坐力像是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轟在他的天靈蓋上。

饒是天境強者的大腦強度都無法抵擋自槍的副作用，林川七竅噴，向後栽倒，後腦重重撞在紅輝玉水晶簇上。

隕石碎片子彈則劃出一條耀眼的彈道，不偏不倚，擊中並貫穿了幽靈左臉上的之花，深深嵌大腦，在腦域深，掀起一場勢不可擋的大炸。

嘶！

幽靈發出最後的尖嘯。

周所有鬚，都沒了片刻前的猙獰和狂，統統繃得筆直，無比恐懼地抖。

唯有右側角那抹酷肖人類，更準確說，和林川如出一撤的微笑，彷彿凝固，久久不散。

轟！

它的整個腦袋連帶著上半都被炸得支離破碎。

無數紋花菌簇散落一地，垂死掙扎，蠕尖。

呂雅咬牙爬了上來，掏出所有紋花抑制劑灑了過去，順便也灑遍孟超全。

接到抑制劑的紋花菌簇，統統像是到火焰一樣猛烈收，很快就枯萎，凝結，變一灘灘乾涸的跡。

孟超的眼角，跳出任務完的信息。

終於，結束了。

“林哥！”

孟超如石像般呆滯半天，才手腳並用，爬到林川邊，發現自槍的後坐力已經化作摧枯拉朽的靈焰，將他的大腦燒得一塌糊塗，連雙眼都燒瞎了。

以天境強者的神力和大腦強度，使用自槍，都要付出如此慘烈的代價。

如果剛纔開槍的是自己。

肯定會和幽靈同時頭的。

想到這裡，孟超五味雜陳。

林川什麼都看不見，手，到孟超，忽然輕輕一，臉上再度涌出無法用筆墨形容的愧、悔恨、痛苦、慶幸和如釋重負。

“對不起，孟超。”

他喃喃道，“我錯了，我害死了很多人，我害死了小白……”

“但你也拯救了很多人，林哥。”

孟超輕聲道，“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究竟拯救了多人。”

“是嗎，我真能拯救，咳咳，很多人嗎？”

林川咳，臉慘白，五時而舒展開來，時而又一團，如墮夢魘般道，“我不知道，孟超，我經常會做一個夢……我夢到最初在一片溫暖而寧靜的海洋中，我們都是，都是一個個毫無差別，絕對平等的細胞。

“後來，有一束照下來，一個無比威嚴又無比的聲音告訴我們，‘進化，進化，不顧一切地進化，去創造你們的文明吧’！

“於是，咳咳，於是，我們不斷進化，瘋狂的進化，進化啊，進化……慢慢的，有的細胞進化了高高在上，自由翱翔的鑽石九頭龍，有的細胞進化了在爛泥塘裡打滾的劍戟魔豬，有的細胞更慘，只進化了任人宰割的雜草。

“大家，好像都變得更高級，更先進，更厲害了。

“但大家也都不認識彼此，不再把彼此當同類了呀！

“告訴我，孟超，接下來我們會如何進化呢？鑽石九頭龍、劍戟魔豬和雜草，還能重新融合到一起，就像當初在溫暖海洋裡，抱團取暖的細胞一樣嗎？我們的文明，真能變得更加好嗎？究竟什麼是‘我們’，什麼是‘文明’，什麼是真正的‘好’呢，這些問題的答案，我老是想，老是想，卻怎麼都想不啊！”

孟超沉默片刻，斬釘截鐵道：“會的，林哥，我們的文明一定會變得更加好，你的所有疑問，我也都會找到答案的，相信我，我們可以拯救龍城，拯救我們的文明！”

“我知道，你提過的，想用極限流去拯救龍城。”

林川閉上眼睛，有些悲哀地笑起來，“但你不明白，極限流拯救不了龍城，不搞明白所謂‘文明’究竟是什麼，龍城註定要毀滅的，我彷彿看到，我已經看到……”

“那我們就想別的辦法！”

孟超打斷他，激地低吼道，“極限流不行，我們就想別的辦法，此路不通，我們就找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用雙腳在荊棘和火焰中踏出更多的道路，總有辦法的，我們的文明，總能找到辦法的！”

他的生命磁場如同燈塔上的火炬般熊熊燃燒，完全綻放。

林川雖然目不能視，卻也知到了他比紅輝玉更加璀璨的決意。

一時間，縈繞多年的夢魘，全都支離破碎，煙消雲散。

“孟超，你實在比我強太多了，或許，我才應該，咳咳，把你當偶像……”

林川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發自心地微笑起來。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紅輝玉礦脈深，發生連環炸，狂暴無匹的靈能，如雪崩般朝四人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