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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敏說不出話, 一不好像木雕,心里一瞬間絞痛,又突然五消失, 好像浮在沒有的海洋里, 只有肋下一雙手, 托著他,扼著他的呼吸。
他手握半瓶威士忌, 玻璃瓶頸被他掌溫捂得發熱。一個字就是一顆子彈, 把他心里那道苦苦支撐的鋼鐵堤壩,一槍槍打蜂窩。
“林姑娘, ”他口干舌燥, 低啞著聲音垂死掙扎,“你發什麼神經……”
幾張皺的紙飄到他腳下。
嬋娟號。Luna。
娜。
小小的兩個音節, 從舌底到舌尖, 纏綿的氣息沖出, 是過于直白的。
他瞳孔,雙頰滾燙, 呼吸紊, 被壞心地拍拍口, 試他的心跳。
維克多這貨事不足敗事有余。蘇敏咬著牙想, 等他有錢了,遲早雇個哥薩克軍團, 一路打到圣彼得堡, 掃平涅瓦大街,找到他家, 轟廢墟。
但那又怎樣,他已經輸了, 一敗涂地,所有謊言碎。再機靈的腦子,想不出任何自圓其說的借口。
他輕輕長嘆,自我麻醉一般的覆住的手,再次把自己放的狠話吃了回去。
好像才不到半小時,創了他言而無信的最新記錄。
他慢慢轉,正面抱住那個他朝思暮想的小小軀。用力一收,摟得呼吸紊。小小的耳珠上晃著潤澤的玉墜子,是他給挑的;脖頸帶香氣,好像還殘留著去歲賀年宴時,雅間里那暖烘烘、帶輕微煙熏的味道。肩膀輕,不知是不是還在泣。他不敢低頭看,小心拇指,捻上的臉蛋,描摹那窄窄的小下,他一只手就能托住整張臉……
這個為了報他舉手之勞的恩,冒冒失失拿著銀子去衙門贖他的小傻瓜。在他死生不明的時候,接過他的槍,護在他邊的稚鬼。面對同門的詰難,每次都無條件站在他邊,幫他一起懟人的小損友。有困難自己扛,倔強不肯求他,卻記得他吃甜口的細心姑娘……
他竟然舍得用惡語傷。
窗外突有船工呼喝:“甲板也清理好了——哎,誰知道哪里領工錢?”
蘇敏全一震,一瞬間有點慌,開的懷抱,低聲道:“掛簾。”
嘩啦一聲,酒瓶手,滿屋濃香,碎了。
蘇敏氣得一咬牙。他從來沒這麼手忙腳過。
“怕人言可畏麼?”林玉嬋反倒揶揄地看著他,退兩步,躲開擴散的酒,小聲說:“我覺得我已攢夠了本錢,碎的人稍微議論兩句,我是不怕的……前提是,欠債的那位不要賴賬……”
蘇敏手拉住,“別!”
滿地玻璃碴。有幾片扎到了他的油靴,倒是沒劃破,留了白印。穿小布鞋,還走。
那大船工走遠了。他猶豫片刻,彎腰抱起,放到屋子一角。
不想人來。自己找個掃帚,慢慢清理殘局。
林玉嬋帶笑看著。
覺得自己真傻,竟被他的幾句話騙得七上八下。
這兩年經歷許多險惡,早就領悟了一個道理:識人時,莫看言論,要看他行。
蘇老板無不商,東誆西騙謊話連篇,又不是不知道。但他的心跳做不得假,溫做不得假,陪練槍時的認真勁做不得假,一次次探病做不得假,深夜闖房門,以為遭遇不測,那變了調的聲音做不得假。
當然啦,想,要是真話再多點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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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敏將酒瓶殘骸收進簸箕,雙手有點不聽使喚,掃了好幾下也沒掃干凈。
他先前購得廣東號、跟鐵廠協議拆解、賣燕子號、再買西西比號、上萬兩的銀鈔出出進進、最后簽署改名申請書……簽字時也不免手,但都沒有現在抖得厲害。
尖銳的玻璃反五彩線,像一面面弧形的鏡子,映出一片片稽的影子。
他忍不住困。這是我嗎?
這個一個心狠手黑坑人無數的狡猾商,一個錙銖必較自私自利的死心眼,竟會有人在看他真面目以后,還會喜歡他。
踏著他故意灑下的碎玻璃,一步步探他心底,找到那個孤獨的、脆弱的小年,張開雙臂抱住他。
突然他倒吸口氣。丟下一片帶玻璃。
林玉嬋忙跑過去,拉過他手檢查。
好在他作快,傷口不深,只是滲高度酒,痛得他眉心皺。
“服了你了。”口袋里常備干凈手帕,趕給他包扎,“順便消毒了,吹吹,不怕哦。”
蘇敏乖乖任擺弄自己的手。不知用的什麼香皂洗手,掌心里淡淡的檀香味。
他低聲說:“對不起。”
“好說。免禮平。”眼角還有淚珠沒干,但心里已原諒了,故意板著臉,警告他,“以后不許兇我。”
想,現在他應該算是男朋友吧?
可惜在傳統的綱常倫理系中,完全沒有“談”這個概念。最接近的描述,大約就是“夫`婦”、“水鴛鴦”、“無茍合”……
他這最后一次,既沒能把趕出去,就等于默認了這些低俗的關系。
蘇敏敢剪辮子敢造反,敢迫洋人當買辦,但讓他接這一點,大概還需要克服不心理障礙。
英特納雄耐爾還沒實現。對古人,要寬容。
自己那麼多怪癖,多次把小爺氣得七竅冒煙,多次見他暗暗皺眉頭,但片刻回轉,他又翩然回首,帶著無奈的縱容笑意,跟一起胡鬧。
這一次,就換忍一忍好啦。
小心將剩下的玻璃碎屑收拾好,微笑道:“蘇老板賞臉,帶我參觀一下船好不好?方才新船剪彩,熱鬧我都錯過了。”
蘇敏更是歉疚。為什麼不邀請來呢?反正作為第一艘華商船的擁有者,遲早在業外“出圈”,遲早讓知道。
那個來賀喜的芝麻還夸贊半天,引經據典,說這船名字起得有文化。英文也好聽,出去不被洋人笑話。
那時他心里冷笑。又有些忌般的滿足。他們都不懂。
這是他一個人的。
這是他的第一艘船。輕盈,快捷,麗,堅韌,非同尋常。是整個上海港最靚最醒目的仔。
他本打算帶著,就此一輩子孤魂野鬼。
手心一熱,讓小姑娘輕輕地拉著。上海灘最靚最醒目的仔站在他面前,聲求他:“不許藏私,帶我去看啦。”
他微微一笑,溫而沉穩,做個請的手勢。
船龐大,艙室眾多。初來乍到的門外漢,很容易就鬼打墻。
但他走起來很練。畢竟,在過去的白日夢里,已經帶走過許多遍。
外面甲板果然已清理完畢,銹跡都得,“旗昌洋行”的招牌也卸干凈了。船工正敲打釘子,掛上“義興”商牌,緩緩升起新的旗幟。
林玉嬋仰頭一看,噴了。
“怎麼……”
大不列顛米字旗,下有雙銅錢標,中西結合療效好,十分的威武霸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天地會倫敦分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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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敏微笑:“首航地,需要用免稅`票,掛外國旗。沒辦法,誰我財迷。”
林玉嬋隨他下船艙,提點一句:“小心赫大人反應過來,把你狠狠清算掉。”
“放心。如今半數華人船主都這麼作。法不責眾,他不敢的。”
底艙里,裝填燃料的煤艙占了好大空間。推開兩層門,就是蒸汽機的核心。有氣缸,有鍋爐,有層層疊疊的管道和機械組件。主引擎上鐫刻著出廠的外國公司名稱。
蘇敏如數家珍地介紹:“船上有船長船副,有機長,行話稱為‘老軌’,也雇了懂行的管和機匠,大多是曾在洋人船上幫工的……”
墻上掛著厚厚的英德雙語作手冊,翻開來,已被蘇敏注了不筆記。
那麼多懂行的船手,每人各司其職,只需將自己負責的那一部分作練,就能合力縱一艘巨。
但蘇敏顯然不滿足于此。他野心,想要自己弄懂。而且弄懂全部。
他沒過系統的工科教育,全憑各種虛心求教,還有與生俱來的聰慧靈敏,一點點探索他的Luna。
不過,還不算完全掌握。
林玉嬋樂了。復雜機械玩不轉,這十九世紀的簡單蒸汽機原理,堪堪高考水準,還沒忘!
豪氣地說:“有什麼不懂的,問我!”
他看著輕聲笑,立刻翻到手冊某頁,給一個下馬威:“A tandem piston adjusts the steeple compound process by... 阿妹,我弄不懂,為什麼力會不一樣。船上老軌也說不清楚。”
林玉嬋臉紅:“……”
這英文加理的,起碼給點時間審題啊親!
悲傷地發現,理考試中那些機械模型,其實全都是簡化過的兒版。這十九世紀一艘蒸汽船,部構造已經復雜得讓人目不暇接,十個零件里有九個,一眼看不出用途。讓和古人比賽學習作原理,鹿死誰手還真難說。
蘇敏笑得歡暢。這艦船知識要是人人都能一學就會,洋人也不會費那麼大力防他了。
他引著,再鉆過一道門:“我打算用嬋……”
“嬋娟號”是他欽定的船名,當著的面卻不好意思說,只好改口,換個語種,減那令人臉紅的親,“用娜運你的茶。給你個特權,挑個最靚的貨艙。”
門框狹小,階梯陡峭,他扶著的胳膊,怕摔。
等出去,卻沒放開他,自然而然地反手握住他手,張兩手指,避開傷的地方。
蘇敏心中微微苦笑,隨胡鬧。
夫`婦就夫`婦吧。都不怕輿論,他憑什麼退。
西洋船果然不一樣。艙雖也是木制板,但防防水的措施做全,比尋常中式沙船講究許多。里面的分隔方式也更加科學,林玉嬋略略一算,同樣的容積,能多裝三貨。安全也比普通沙船略勝一籌。
林玉嬋興沖沖地四查看。這貨艙方才也讓人參觀過了,也堆了些貨,地上還殘留著煙灰和水漬。
不過的是霸總私人導游服務,誰也比不上。
忍不住說:“這麼好的船,幾乎沒有磨損,國人也舍得把它給賣了。”
蘇敏得意一笑,對自己撿的這個表示很驕傲:“國南北戰事正頻,南方的棉花賣不出去,致使全世界棉花價格都漲。這兩年中國的棉商過得很是滋潤。洋人自然也眼紅這利潤。這賣船的錢,拿去地囤棉花,估一兩年就能翻番。他們也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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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個生意還得通曉世界大事。林玉嬋嘆兩句,忽然意識到——
“中國棉花價格也上漲?”
貨艙低矮,只掛一盞小煤油燈。蘇敏頭頂就是木梁,不得不微微低頭站著,正看到眼里忽閃的亮。
他心里驀地閃過一個念頭。此此景,就連做夢他也不敢盡想象。
幾個月來,他寢食不安,仿佛落水的人,拼盡全力,只為掙扎一口呼吸。
然而就在方才,有人輕輕拉住他的手,讓他倏然逃出深淵,看到明月。
真的不在乎……
他拋卻那些煞風景的妄念,在腦海中描繪片刻后的神,平靜地說:“林姑娘,你運送的茶,會經過不棉花產區哦。”
林玉嬋倒吸一口氣,靠著貨艙板壁,差點出溜下去。
“我……我明白了……謝謝……”
縱一跳,抱著他脖子。蘇敏早有準備,一把攬住腰。雙腳離地了片刻,覺自己要飛起來。
可惜的眩暈只持續不到一秒鐘。蘇敏將放下,輕輕在耳邊說:“林姑娘,這句話,能抵我的債了吧?”
“想得,”不假思索地回懟,“旗記鐵廠的廣告單,夠不夠你家娜的一半產權?”
做人就得有做人的樣子,就得不計回報才對,否則以前免費送他的那些人,一一清算起來,怕不得馬上把義興給弄破產。
蘇敏一笑置之。本來也不指能給免債。但談生意就是這樣,第一句話先把牛皮吹出去,萬一見個冤大頭愣頭青,一口答應,那不就平白賺了。
林玉嬋一邊上樓,一邊說:“等我再細致調查一下,給你結論。下一趟船何時出發?在那之前,我會帶合約去找你。”
早就在尋找茶葉生意的替代品。老牌茶行都有幾十年積累的茶農渠道,可以盡價。而只能靠容閎那三國護照帶來的低本紅利。如果容閎的茶葉供應中斷,現在看來,棉花是個不錯的選擇。國戰還得打幾年呢。
等戰結束,南方黑奴解放,那些棉花種植園產能停滯,也不是一年兩年能恢復的。
這也意味著,必須從零開始,學習一個全新的行業。
這不怕。當初茶葉不也是從零學起的。
學的時候還得,還吃不飽飯,一邊學還一邊被人欺負。
蘇敏說不急。這都是洋人已經開發出的商機,市場已經,不需要爭分奪秒的搶占,反而是做足功課,有所準備,才能從中分一杯羹。
林玉嬋參觀一圈艙房,能掀起的地方都掀起,能推的門都推開,充分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甲板,呼吸一口冷冽的空氣。
方才的耀眼已經斜,天上飄來幾片云,將船的鋼板照冷淡的澤。
抬頭看一眼高高的瞭臺,扎起腳,興沖沖往上爬。
好容易有一天空閑。參觀蒸汽船誒!
蘇敏:“哎……”
這姑娘簡直沒個姑娘樣。
他搖搖頭,只能跟上。
梯`子的腳踏間距大,原是給高大的西洋水手設計的。一個小,攀爬頗為不便。
好在手腳敏捷,德行爬上爬下搬茶葉練出來的。
等上去了才發現:“媽呀,好高。”
在古代社會待久了,很容易失去對高度的概念。因為所到之大多是平地,就算上樓,也上不得幾層。更沒有機會登山登天梯,連帶著思維也有點平面化。有時需要刻意提醒訓練自己,才能有足夠的“大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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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船上的瞭臺,高度堪比外灘的大洋樓,一片闊水盡收眼底。
江海關大樓也顯得小了,蘇州河更是收一條細線。河面上那繁忙的船只往來,看似隨機分布,此時也能很容易地看出航行路線和通行規律。浦東的鄉村水道錯綜,點綴著民居祠堂,依稀可看出戰的痕跡。
那些乘著軍艦來到遠東的西洋人,就是從這個高度,俯瞰一片古老而暮氣沉沉的土地。
而在他們腳下,驕傲的中華帝`國臣民,著一肚子的孔孟之道,頭接耳,仰頭笑議,蠻夷此次又進貢了什麼的寶貝。
一陣風吹,林玉嬋覺腳底晃晃悠悠,張地扶穩木欄桿。
蘇敏也登上來,關上后小柵欄門,責備地看一眼:“我看你待會怎麼下去。”
說歸說,眼角藏著克制的笑意,輕風吹開他的角,讓他整個人輕盈三分。那深邃的眉目里盛了幾個月的憂郁和痛楚,此時終于慢慢散去,重新出驕傲的神采。
他扶著欄桿,低垂眼目。從這個角度看,西洋船平整而對稱,每個棱角都堅固利落,真是怎麼看怎麼驚艷。
林玉嬋盯著他彎彎的眼睛,忽然道:“這里你也沒來過。”
蘇敏:“……”
這船底下他還沒走呢。又不是出遠洋,誰沒事爬這麼高啊。
林玉嬋:“乖哦,不怕。”
他氣得差點原地跳下去。這丫頭妥妥的居心不良,報復他剛才對的態度。
天更,地平線逐漸模糊,忽然幾滴春雨飄進來,濡了木質的地板,淋了欄桿的表面。
蘇敏板著臉,幸災樂禍:“梯`子了,下不去了。”
脖子,吐個舌尖,順勢坐下,讓欄桿給自己擋雨。
一笑:“但愿你的伙計別以為老板失蹤,把這船直接開走賣了。”
他往下看看。雨不大,早春的雨時間也不會長。等雨停,朝底下喊一嗓子,個人幫忙把梯`子干就行了。
他于是也坐下,跟斜對角。瞭臺狹小,他一,到一雙小布鞋,又趕回兩寸。不直,只好抱住膝蓋。
蘇敏朝下看看,忽然說:“船在蘇州河里泊不下。這里我已租下來,以后是義興二號碼頭。今日新船第一趟,待會裝完貨就走,我會跟去,為期一個月。這期間,有生意找當班伙計,有會務找石鵬。”
林玉嬋“嗯”一聲。
他近來已很親自跟船,這一去經月,有點舍不得。
而且……要不是偶然尋來,他怕不是又要不告而別。
忍不住委屈:“你從過年后,就沒理我。”
蘇敏垂眸,郁郁的一笑,抹掉鬢角幾滴雨水。
“阿妹,你以后是不是每天都要提一次這事,每天讓我不好。”他輕聲說,“還是,不原諒我?”
林玉嬋一怔,趕搖頭,“沒……”
既然說了原諒,就是永遠原諒。又不是小學生早,何必損人利己,老揭他傷疤。
蠻橫地說:“不過我要報復回來,下個月也一整月不理你。”
沒有即時通訊設備就是好,肯定能說話算話。
蘇敏彎眸一笑,見大度地拍拍旁邊地板。
那里背風,淋雨。
他才不急著下去呢。
高高的瞭臺`獨樹一幟,再高大的人,攀到頂部,都好像小小一只鳥。縱然有人在下面,也只能看到模糊一個影。
就算他去除偽裝,悄悄出個欺君犯上的寸頭,也不會有人上來找茬。
就算他耍流氓,傷風敗俗地跟姑娘家公然親近,也不會有人指指點點,啐他唾沫。
他猶豫了僅一秒鐘,挨著坐了,又無師自通地環住手臂。
穿得也單薄,擺外緣有些冷,軀也嫌涼,讓他有沖用力收攏手臂,把捂跟自己一個溫度為止。
但,這麼高,大概會嚇到吧?
爬梯`子爬得手酸,不自覺給自己肩膀。他撥下的手,自己給。順著骨骼,指尖輕輕的按。
的胳膊細細的,但并不,甚至有一點點可的小,實而彈,帶著青春的氣息。
見舒服得拱了一下,靠在他肩頭,里卻說:“不用。”
蘇敏手上沒停。
不知怎的,就很想……討好。
幾滴春雨落在臉上,懶得手干。于是給人以錯覺,好像那的臉蛋上還掛著淚。
他是個冷心冷的混賬東西,明知不會娶回家,對不起姑娘一片真心。
但……依舊很想討好。
他心跳不穩,思維也極度跳躍,忽然問:“后來那個大鼻子,對你無禮沒有?“
林玉嬋撲哧一笑,故意委屈地說:“有。他和我faire la bise。”
法式面吻,不知怎麼翻譯,說親吻也不對,就是臉頰近臉頰,作勢親一下,在歐陸男間流行。維克多生怕有人監視,也不敢太造次,選了個在他看來還算正常的告別方式。
蘇敏小時候雖學過英文,可惜從沒有機會跟西洋太太演練la bise,聞言臉黑,問:“在哪里?”
更是忍俊不,看他眼目含威的樣子,從他懷里探出來,說:“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