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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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氣得呀, 兩只手里的棉花攥了棉球,眼睛里冒怒火。

無怪一回到碼頭,蘇敏就詭異地盯著看!

難怪嫌他手指涼。原來是熱!

氣得鼻子更燙了, 扣下鏡子, 扭頭就走。

了, 吃飯吃飯。”

推門來到茶館,飯菜剛好上桌。炒雜菜、煲靚湯、還有新鮮捕來的清蒸魚。近來米價貴, 米飯里雜了糙糧, 但也粒粒瑩潤,香飄滿屋。

紅姑念姑累了一整天, 肚子早就嘰里咕嚕, 但還是等林玉嬋來了,才急急開

蘇敏也沒吃, 拿雙自己專用的筷子, 坐下來一起蹭飯。

順便問了自梳姐姐, 北方生活習慣不習慣,有沒有再被人欺負。

剛才那促狹勁兒無影無蹤, 換了罩人的大哥范兒。

紅姑從來不訴苦, 立刻笑道:“那還用說, 你看我都胖啦。”

工霸都被趕走了, 在義興的地盤下更是沒人敢欺凌這些外來的工。

蘇敏又問,去紗廠工作的那幾位姑婆, 眼下還順利不。

紅姑念姑都嘆氣:“各有各的累!紗廠工時長, 們一天下來頭暈眼花,錯一點就扣工錢。但好歹工錢不會拖延克扣, 也不用跟人打道,埋頭苦干就行。就算有人把手指弄傷了, 那洋人老板還會送點藥呢!”

都是出貧農的苦娘子,兒時的伙伴一大堆,夭折的死的病死的都有。剩下這些難姐難妹,都有一副久經淬煉的子,不會輕易被生活的重擔垮。

能吃飽飯,能穿上,冬日的夜晚有個火盆取暖,就已經是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怎敢再抱怨,神明菩薩聽了都會嫌們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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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聽著他們聊天,自己默默飯,心思又到棉花質量上。

……如果說鄭觀應的“鄭氏棉花”能評80分,那這批寧波棉花倒是不錯,選出十分之一,能評個90分,肯定能讓他心服口服。

問題是……剩下那些80到90分之間的,質量比鄭氏棉花稍好一點、但優勢不明顯的,很可能被他一開口給斃了。

洋商之間有各種通渠道,以節省人力本。說好聽了是信息共,說不好聽了是沆瀣一氣。被一個買辦給了差評,其他買辦也不會費心再看這些貨。

這些剩余的棉花,難道就賤價理,白白浪費?

或者……干脆不理鄭觀應這茬,自己找別的洋行去磨皮,或者去碼頭運氣?

或者找高一級的華人代理商,早點出手完事?

反正棉花價格年年攀高,只要不木訥到家,應該不會虧本。

但……

悄悄抬頭,看著對面那談笑風生的大老板。

蘇敏夾著一塊魚。魚清蒸后,,白的魚腹卻松,沾著幾滴清淡的醬油,吊兒郎當地攀附在他的筷子頭。

他手指輕輕一收,把那最的魚腹留在盤子里,然后不,朝推了一推。

林玉嬋朝他甜甜一笑,很領地把那塊魚腹夾走,地吃到里。

哼,小恩小惠。

給自己打預防針。

虎視眈眈的大東,對賭協議上的簽名張揚而高調,隨時等著利潤不足,就把一口吞了。

絕對不能得過且過。

“敏爺,”林玉嬋突然開口,問:“你知不知道,上海可有棉花方面的專家?——嗯,比如,可以鑒定棉花質量的權威人士?”

蘇敏還在笑著問周浦鎮那家州涼果鋪,冷不丁被問了一句,愣了一下,才搖頭。

“我不懂棉花,但各行都差不多。專家都被各大商鋪聘走了,都各有立場,談不上權威。”

林玉嬋點點頭,繼續失

本來想的是,如果能找到一個中立裁判——比如,某個棉花方面的老專家,出客觀的鑒定報告,就可以打破鄭觀應的話陷阱,讓他無法鉆空子。

蘇敏看他一眼,低聲問:“寶順洋行的買辦,廣東人,姓鄭?”

這人的猜心又進一步。居然能猜到心里想著誰。

林玉嬋忽地睜大眼睛,小聲說:“不會也是咱同鄉會的吧?”

蘇敏搖搖頭:“接過。不是一路人。”

林玉嬋想想也是。鄭觀應現在年無知,一心賺錢,幫著洋人盤剝百姓;可他晚年跟清政府關系切,又是捐又是辦實業,還是維新派的神領袖之一。

人生智慧滿滿,才不會跟反賊扯上關系呢。

“不過……”蘇敏忽然又想起什麼,放下碗,飲一大口茶,:“阿妹,跟我來。兩位阿姐失陪。茶茶葉在櫥柜,隨便取。”

林玉嬋起跟上。反正也吃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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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兩道門,回到義興,上三樓,來到蘇敏的臥室,鑰匙開門。

。義興已打烊,伙計大多收工。這次倒不怕人瞧見。

視死如歸地跟進去。

爺并沒有趁機吃豆腐,而是徑直開了一個帶鎖的小屜,輕輕捧出一副地圖小冊子。

“記得這個嗎?”

義興柜臺夾層里發現的、十年前小刀會的勢力地圖。

很詳盡,街道水道均標示完整。和現在的上海行政區劃稍有出,但相差不大。

蘇敏坐在書桌旁,地圖攤開,自己撐在后,一手指慢慢在地圖上

“看上海縣城……花街,小南門,董家渡路,王家碼頭……”

他專注時,不設偽裝,嗓音溫,念幾個地名,都讓人臉紅耳熱。

林玉嬋背后到他的溫,努力將目聚焦在他指尖,看到一行褪的小字。

“花公所……”驚喜回頭,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睛,“這是棉花行業工會?”

有行業工會,就可能有統一的質量標準!

“現在沒聽說過,”蘇敏道,“大約也是小刀會占城期間毀掉的。不過……”

他輕輕揭過地圖一頁。蠅頭小楷,麻麻地記錄了商鋪和個人的名稱——都是曾經對洪門友好的勢力,可以響應江浙分舵的揭竿而起。

這些陳年舊地址,當初在柜臺夾層里發現時,作為一個資深合格的反賊,本該一把火燒掉。

但蘇敏也不是什麼正經反賊,一念之差,把它留下了。

對生意人來說,人脈信息比什麼都要。他也自信能將這些東西保護好,決不讓無干之人看到。

林玉嬋將煤油燈移近一些,仔細分辨。

“啊……這幾個人,都在花公所掛名。”

多半曾經是行業工會的職員。

如果他們還活著……

就是要找的老專家!鄭觀應也不得不認可的行業前輩!

林玉嬋激得呼吸急促,手去拿他桌上的筆墨,自作主張:“借我抄一下!”

聽到后一聲笑。不等霸總開口討謝禮,主甜甜說道:“那些州涼果,其實我請紅姑買了兩份。另一盒全新未開,放在樓下茶室啦。”

蘇敏子俯低,,冷笑:“一盒涼果就換一個行業工會?”

一激靈,小聲說:“那你要什麼?”

他沒說話,許久,才模仿的語氣,原話回敬:“先欠著吧。”

還沒敲下來的竹杠就等于不存在。林玉嬋且顧眼下,也就自行開了一張紙。

滋滋地剛下筆,忽然鼻尖微微一涼。

被他抹了什麼東西!

“繼續寫。”蘇敏依舊俯在后,但右手環了過來,慢條斯理,指尖點在鼻梁,極輕極輕的了一下,“別管我。”

林玉嬋:“……”

手抖。

再看著那歪七扭八的字跡,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

“西洋冷霜。”一個小小玻璃罐,推到手邊,“天干時用,一點點就夠。比你的凡士林強。”

林玉嬋驚訝不已,小小一聲:“哇。”

玻璃瓶子,鐵皮蓋子。本以為這些東西是二十世紀以后的產呢。沒想到現在就有生產。

而這牌子居然認得。旁氏。

——不得了,這才十九世紀,就開始請男神帶貨了?

不得不說,比這個時代的糙凡士林強百倍。甚至比小時候用過的、二十一世紀的廉價面霜還要好用得多。雖然貌不驚人,但沁涼潤,涂在曬紅了的上,很舒服。

心跳疾了半拍,小聲:“我、我自己涂,謝謝。”

“繼續寫。”

蘇敏用指肚慢慢往下推。的霜,點在那個輕巧的鼻尖。一點點化開,就不見了,只在上留下淡淡的蜂蠟和杏仁香氣。

他忍不住再靠近些,捕捉那氣味。

還敢頂個紅鼻頭去挑釁鄭觀應。那個鄭觀應看似悶罐一個,其實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今日打一番道,對必定印象深刻。

他非得把那小鼻子正常了不可。

更好玩的是,一臉張樣,一雙大眼睛本該看筆尖,卻不時往下盯著自己鼻子。本來俏麗的五,因著眼神不對,平白多了三分怒氣。

像他小時候,謅不出八文,戒尺亮在眼前,心思卻飛到墻頭上,也不敢,看著那原地轉圈的筆尖,鼓鼓的生悶氣。

“繼續寫呀。”

他沒玩夠,干脆又挑一點冷霜,點在兩邊臉蛋。

被冰得微微一,還得專注寫字,晃了晃,是沒

孩子瑩潤,臉蛋看起來掌大,可該飽滿的地方飽滿,點一下又彈得鼓起來。從郊外回來以后,狠狠洗了臉。又被冷風一吹,有點的發紅。涂一層霜,立刻變得十二分細,讓人不釋手。

平日里他不好意思多,今日可算有機會。

他一點一點,像西洋素描家一樣勾勒的面部廓,指節描的眉,描過界限分明的發際,那一半潔、一半茸茸的覺。隨即,臉上也和鼻子一樣熱起來,那冷霜化得更快,不一會兒,整張臉蛋都帶了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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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敏今日過得不痛快。娜的客運牌照遲遲辦不下來,一打聽,又是旗昌洋行搗的鬼。聯合幾家航運公司的洋人,一起游說工部局,說中國人的客里都是老鼠和跳蚤,會把地的傳染病帶到租界來。

華人船主向來一盤散沙,各行其是。遇到這事從來都是自認倒霉。

大家就像泥塘里的魚,蟄伏在舒適的環境里,靠天吃飯,不思進取,活得還算有滋有味。

即便那泥塘逐漸干涸,能游的范圍越來越小,遲鈍的魚也,只曉得同類之間互相競爭,讓自己過得寬敞點。

全然不知那泥塘外面,世界天翻地覆。野奔跑,鳥兒飛翔,就連蟲蟻也腆著肚皮,偶爾低頭瞥一眼那灘死氣沉沉的水,嘲笑群魚那笨拙的游姿態。

一旦有一條魚試圖跳出泥塘,游向更廣闊的水域,無一例外,會遭到全方位的封鎖,把他打回那日漸干涸的泥灘。

想跳龍門,休想。

蘇敏不愿在泥灘里虛度人生。靠著“同鄉會”的網絡,聯合了幾家友商,一同抗議,要給華人船運爭取平等的客運資格。

據理力爭當然沒用,最后是威脅用沙船堵洋人客運碼頭,這才換得些許松口,給他提出若干苛刻要求,完了,才能拿牌照。

“這是為你們好,蘇先生,”工部局的小職員搖頭晃腦,用當家作主的口吻對他說,“華人船運本來就信譽差,條件差,不提高點標準,沒人愿意買你們的票呀!若是你們虧本了,我們多過意不去呀!對吧,哈哈。”

蘇敏懶得懟他,抄起來之不易的蓋章文件,只想回去喝口熱茶。

他想,也許船運業也需要一個行業工會了。

不過這一天的心力瘁,對朝氣蓬的年輕人來說,影響也不大。這才收工兩個小時,他重新滿復活,燈下看著的紅彤彤臉蛋,覺得這樣的日子可以再來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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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終于磕磕絆絆地抄完了幾個名字和地址,自己的臉,覺得有點眼皮發沉,滿腦子都是杏仁的香氣。

撂下筆,到蘇敏的目還逡巡在自己臉上,順手把抄好的名單懟他眼前。

“你看看,這些人里,有你聽說過的嗎?”

蘇敏隔著一張紙,英朗的面部廓清晰可見,揶揄地看

“阿妹,拿倒了。”

林玉嬋慌忙把紙張轉了一百八十度,心里怒斥誤人。

他就是不安好心!就存心讓工作出錯,日日虧錢,以后好搶的家業!

心里給自己敲警鐘,盡量把面前這個風姿絕代的霸總描繪可惡大反派。

蘇敏角抿出一個笑,將地圖折好,鎖回屜。冷霜蓋子也蓋好,塞手里。

“要嗎?”

他語調帶得意,問

林玉嬋腦海里的反派畫像頓時模糊了。茫然抬頭,重新占據視野。

放棄治療,好奇地捧起那圓鼓鼓的玻璃瓶子,左右細看。

很常規的一盒藥妝面霜,香氣中規中矩,瓶著花里胡哨的產品介紹,不外乎保鎮靜之類。

但放在十九世紀的大清朝,卻是打著燈籠找不著的稀罕。也虧得小爺識貨,換了別人,大概會當豬油,放鍋里炒了。

錢他肯定不說,但林玉嬋知道,絕對不便宜。

不愿掠人之,笑道:“哪里找到的,我去買,這個你留著。”

“辦事路上偶然看到的。東福利,僅此一盒,別客氣。”

哦對了,現在還是義興的東呢。區區二十五分之一的寒酸份額,虧他還惦記著。

林玉嬋于是高高興興收了,不在他房間里多耽,站起

“早點休息。”

回頭一看,見他沒有出來送的意思,眉眼間帶著點暗示,似笑非笑地看

林玉嬋覺得臉上的冷霜都蒸發了,又開始熱。

“還有事嗎?”

“有。”蘇敏低沉聲音,說,“我在想,博雅今年的東福利,何時發。”

林玉嬋:“……”

這才是正題啊!

往義興投了三百兩銀子,換來一盒漂洋過海的旁氏冷霜,估計慈禧太后這輩子都沒福氣用。

他可是真金白銀投資三千兩,十倍!

怎麼,給他來十管口紅?

林玉嬋想了想,甜甜地一笑,雙臂舉過頭頂,然后左右張開,給他畫餅:

“分紅。很多很多的分紅。”

蘇敏忍俊不。林玉嬋雙手展開,笑容璀璨,正是個邀請擁抱的姿勢。

那他也遂愿,上前一步,輕輕將抱住。鼻尖下圍繞著杏仁的香氣。

“逗你。”他耳邊,不不慢地說,“本想等過年送你的。今天沒忍住,提前開了。都怪你不戴帽子。”

他本是一時興起,見稀罕小,順手買下給,圖一笑而已。

真給出去,就不滿足于僅僅“一笑”。

他的小姑娘,上帶著他選的香氣,一路帶回家,陪睡。這其中的種種聯想,不免引人躁

又意識到,他現在可真是窮酸。倒退十幾年前,家里眷往臉上抹的東西,一指頭就是窮人家一日的餐飯。

林玉嬋怔了片刻,抿微笑,蹭蹭他口。

“也不用……”

馬上被他嚴肅制止,用手擋住:“不許蹭掉了。回去不許洗。每天記得抹,不然鼻子越來越紅。”

林玉嬋手上還攥著那張歪歪扭扭的名單,有點莫名其妙,仰起臉看蘇敏

這是哪門子反科學的威脅!

蘇敏輕聲長笑,捧起的臉,小心在額頭落了一個吻。

他的,只小心印了一下,漾出別樣覺,像化開的冷霜。

杏仁香氣引人犯罪。

半閉了眼,忸怩道:“花公所的名單……我明天一早就去尋人……注冊規定好像是五家商鋪就可以立行業公所,衙門檔案里說不定還有以前的注冊文件……”

“衙門關門了。”蘇敏一語的借口,“著什麼急。”

“……但是這五個人未必都能查訪到……所以我還需要去花街打探一下口風,有沒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做這事……”

“商鋪也都關門了。讓人家安心吃一頓好飯吧。”蘇敏慢條斯理,給抿著額角的碎發,“再說,你就紅著鼻子找上門去呀?”

林玉嬋:“……”

他還抓著不放了!

當然知道要勞逸結合。可起點比別人低,因著年齡別,到的限制比別人多,再像洋人那樣來個八小時工作制,這條小魚遲早被別人一口吞了。

攥著一瓶冷霜,忽然想到投桃報李,開眼皮,甜甜問:“過年你想要什麼呀?”

這年頭通購都不方便,選個禮得提前準備。也算是驗過小爺的口是心非。就這罐冷霜,說得輕描淡寫,實際上不知選了多久。

要是臨時抱佛腳,只能去市場上提點心糖果,糊弄友商可以,對蘇敏,還不如不送呢。

蘇敏眸子清亮,看著,故意想了一會兒,才說:“林姑娘客氣。你看著辦。跟前兩年的差不多就行了。”

林玉嬋:“前兩年?我何時……”

五花八門的回憶迅速占心頭:前年小年夜,給了他一桿槍,附送整個義興船行;去年賀歲宴,雪中送炭一千六百兩銀子,換來一艘沉魚落雁的蒸汽船……

氣得輕輕捶他一拳。好家伙,胃口夠大的啊!

蘇敏才不肯站直了挨打。順勢抓過手腕,輕輕一拉,把帶到自己懷里。

沒用多力,居然掙不

白天在棉田里跑了幾十里路,此時才突然開始覺得累。全骨節的,酸酸的,注意力只剩鼻子尖這針鼻兒大的一小塊,只想陷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讓他好好的擁一下。

“什麼都不送也無妨。”蘇敏低聲說,“你多陪陪我。”

有點心神恍惚,在他口,乖乖“嗯”了一聲。

“白天跟我打道的,盡是些討厭的人。你要看顧著我,別讓我也變得那樣討厭。”

“嗯。”

“還有,別那麼累。賺了錢也要有時間花。”

林玉嬋想說,其實我也沒賺多錢。但上懶懶的,只是又簡單“嗯”一聲。

“還有……”

他的話音忽然終止,消失一束抑的呼吸。

也許是真的累了。小姑娘難得這麼順從,忘記懟人,忘記提條件,他說一句答一句,眼底已經現出困意,乖得不像話。

后的煤油燈忽然顯得無比晃眼,心底深埋的一些東西開始生發芽。蘇敏合上眼睫,低頭,鼻尖蹭著溫熱的小鼻尖,挲中帶著明顯的暗示。

“還有……想要。”

果然沒過腦子,出一聲淺淺的“嗯……”

然后驟然清醒,心跳驟急,不知怎的鬼迷心竅,仰著臉沒,還閉上眼。

溫熱的氣息撲在臉上,背后的手無意識攏,輕的骨節。

林玉嬋覺得自己做派很豪放了,可理論和實踐完全兩碼事,真到自己還是臨場慫。忍了一會兒,突然笑出一聲,扭從他懷里逃跑,推開虛掩的門,三步兩步跳下樓梯。

“我覺得還是生意比較重要!業于勤荒于嬉!小白同志我們共勉!再會!”

樓上一聲氣急敗壞:“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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