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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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侯金錢肚, 干蒸蟹黃燒麥,豉爪,腐皮蝦卷, 蘿卜餅——嫂子別客氣, 每樣都嘗嘗。上海廣式點心鋪多, 難得找到一個正宗的。”

林玉嬋含笑介紹菜名,給孟三娘面前的茶杯滿上茶。

孟三娘紅著臉, 連聲道謝, 瞥一眼旁邊的常保羅,肩膀輕輕撞一下。

那意思是, 怎麼能讓你老板倒茶呢!

林玉嬋忙道:“哎唷, 跟我千萬別講排場。我連燙杯都燙不好,惹人笑話呢。”

博雅總號洋樓里, 林玉嬋鋪開一桌外賣, 整了個不大不小的接風宴, 迎接月回來的常保羅夫婦。

按理說,常保羅今日該上工, 不該帶家屬。但林玉嬋還是特意破例, 把兩人都請了來。

孟三娘雖然信教, 但價值觀還是傳統中國閨秀的那一套。嫁, 常保羅認個年輕姑娘當老板,每天一起工作十小時, 也雙手贊, 完全沒意見。

但林玉嬋心里還是有點嘀咕。到底是真的思想開明、認為男共事無傷大雅呢,還是只是為了表賢惠, 不愿給外人留個善妒的印象呢?

如果是前者謝天謝地,如果是后者……

那可不行。如果有多的大爺大媽, 再把那烏龍相親的往事提一提,遲早是個□□。

找個得力的知識分子經理不容易。所以林玉嬋將經理太太請來小洋樓,讓了解觀一下博雅的工作日常。

酒足飯飽,幾個人搶了一陣,孟三娘勝出,勤勞地收拾桌子碗筷。

林玉嬋道謝,自柜臺后面取出備忘錄。

“趙經理去茶行管事了。紅姑念姑帶人在鄉下收棉花。”跟孟三娘隔著一丈遠,跟常保羅接工作,“我與郎懷仁主教談妥,土山灣孤兒院、唐墓橋孤兒院、還有觀音巷孤兒院,一共一百七十名適齡兒,都可以幫忙軋棉和分揀,還有彩繪茶葉罐,按年男工付薪。這些安排還要麻煩你去監督落實一下。細節我寫在這里。”

常保羅是教會學校畢業的,跟那些主教修等人應該很好通。可惜他沒有早點回上海,不然孤兒院這邊,一開始就派他去談了。

常保羅聽說林玉嬋居然跟孤兒院達合作,驚訝帶著佩服,接過備忘錄,略看一眼,說沒問題。

林玉嬋繼續道:“我今早去了洋行碼頭,頭一撥早的棉花已經開始競價,價格是每擔三兩銀子——我打聽過,去年價格還是二兩一錢。我們的現銀儲備不多,我已經下了三百兩銀子的訂單,讓紅姑念姑從郊區……”

常保羅認真聽著,圓圓臉上浮現出沉思的神

他忽然打斷:“林姑娘。”

林玉嬋有點詫異,隨后高高興興地笑了:“你說你說。”

常保羅本事見長啊,以前可不敢隨便打斷人講話。

這份難得的攻擊,要是能用在客戶上就更好了。

常保羅隨即有點難為,余邊一瞟,孟三娘正好奇地聽著兩人說話,不敢湊太近。

他來了底氣,從懷里出一張字紙。

“林姑娘,你命我在寧波探查棉花行,如果有機會就做幾筆小生意。我去寧波港,問了最近的出口價,是每磅一便士。”

林玉嬋怔住,不相信地問:“一便士?每磅一便士?”

洋商收購土貨,報價隨心所,經常直接使用外國幣種和西方度量衡,華商只能遷就。

而且匯率時常變化,中小華商對此幾乎毫無所知,只能被價格浮

不過林玉嬋心里有數,早就構筑出了換算通道。

“一磅是四分之三斤,每磅一便士,就是每百斤133便士,按現在的匯率,就是大約……一兩六錢銀子……”

迅速估算,瞠目結舌。

“為什麼這麼便宜?”

常保羅微微一笑,好像考試滿分的學生,眼里帶了些得意。

“因為寧波附近棉花收,大家都在碼頭囤貨,所以價賤。”

林玉嬋覺得不可思議:“上海這邊也收呀!價格能比寧波高出近一倍?”

常保羅搖搖頭,猜測:“大概是寧波去年被太平軍攻陷過,洋商不去了?”

林玉嬋瞬間起了一個不得了的想法。

轉向孟三娘:“你說你家里種了多棉花?”

常保羅一脯,替他太太答:“三娘家里的棉花田產量不小,我……我也覺得當地收購價有點賤,沒讓他們賣。”

林玉嬋高興得蹦到綠沙發上,連著顛了好幾下:“快去找義興!別忘了運費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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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響價格的因素很多,在信息不通暢的古代,更是不可能做到完全有效市場。

據常保羅描述,寧波附近的棉農棉商,大概是高估了洋人的收購意圖,大量囤貨寧波港,導致當地原棉價格走低。

大家為了多種棉花,上大多背著債,只求盡快將貨手,虧本的甚多。

畢竟,并不是人人都像常保羅一樣,恰好在棉花收獲季節往返寧波上海,意識到了兩地的價格差。

就算有人知道這價差,也不會輕易往外說——水不流外人田,自己悄悄把錢賺了多好,何必讓別人分桃。

就算有人約覺得,寧波港的原棉價格有些過低,但中國人保守,做生意講究落袋為安,沒人愿意冒風險,帶著巨量貨,到其他地方去運氣。

導致不棉農棉商,只能在寧波就地賤賣,趕拿錢走人。

倒是便宜了去寧波收貨的洋人。在棉花日漸俏的年份,反而撿了個大子。

林玉嬋果斷決定,把賬面上的閑置資金,全用來收購孟三娘家鄉附近的棉花。

然后運來上海,以每擔三兩銀子的價格賣出去,利潤直接翻倍!

看著常保羅,笑問:“合約帶來了嗎?”

常保羅一愣,“啊,啊,那棉花田又不是我的,是父親族里……”

沒說完半句話,常保羅臉發紅,悔恨得跌腳。

他近來自覺業務能力已經干許多。短短一年時間風云變幻,磨練頗多,讓他從去年那個劃水懶的打工人,真正蛻變獨當一面的大經理。

不料,比起這個古靈怪的小老板,還遜一籌。

當時在寧波,得知兩地價差,他就該當機立斷,直接讓親家簽好合約,棉花運來上海,讓林姑娘直接付款才對!

而不是若無其事地跑回來,得意地跟講了個報,一切等拍板。

新的聘用合約里,林玉嬋確實給了他許多放手裁決的權力。他竟忘了。

常保羅訥訥道:“我下次知道了……”

“沒事,只能麻煩你多跑一趟啦。給你十天時間,能收多收多。”

林玉嬋也不怪他,畢竟自己的風格跟容閎差太多,跟新下屬還在磨合當中。

“不過……”又笑著看一眼孟三娘,“要是嫂子能做主,那就方便多了。”

孟三娘一直認真旁聽他倆說話,只見那文書信件疊得高高,各種名詞聽得一頭霧水;猛然間話題拐到自己上,團團福氣臉立刻紅,了個秋后的柿子,退后兩步,慌忙搖手。

“我……我做不得主呀……那些田地我都沒管過……”

剛剛嫁人那會兒,就有長舌長輩跟說,老公在跟相親之前,還相過另一個。雖然沒,但是那姑娘作風豪放,不知怎的,居然還賴在保羅工作的洋行里,而且了管事的,跟他抬頭不見低頭見,不知懷著什麼心思。

長輩的口氣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但話鋒一轉,態度卻很是關懷:“……只是怕你吃虧,你可千萬別輕舉妄。這事自己知道就行了,孩兒家也別妒,傷的都是自己名聲……也千萬別告訴別人是我告訴你的哦!”

孟三娘能怎麼辦,只能說服自己忍著。男人家在外面打拼,沾多花花草草全憑良心,做妻子的就該問。

上次在碼頭見了林姑娘一面,匆匆說了兩句話,孟三娘就覺得那長輩的八卦有水分。若真和保羅有什麼舊,不該那樣坦呀!

今日又被請來小洋樓,觀視察半日,孟三娘徹底放下心。

林姑娘好看歸好看,但完全不是保羅喜歡的那一款。談公事時的那種穩重而強的語氣,若是遮了臉,換個聲音,說是經驗富的男子漢都有人信。

常保羅跟講話的語氣,就和跟他連襟親戚講話的語氣差不多,聽不出半點不對勁。

孟三娘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給這倆人牽線呢?真是瞎眼。

準是長輩胡說。

的丈夫,最了解。今日見識一番,也算明白了,他為什麼對林姑娘如此服氣。

換了也服氣。這姑娘不是尋常人。

孟三娘看著林玉嬋鼓勵的眼神,忽然想起什麼,細聲詢問常保羅:“哎呀,對了,我的嫁妝里,還有幾畝田,可不可以一并……”

林玉嬋樂不可支,跑過去摟著孟三娘肩膀,親親熱熱說:“問咩問,你的嫁妝你做主!來來,我教你怎麼簽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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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東門外趙家灣街,民居商鋪雜,兩個倉庫之間,很低調地掛了個牌匾,上書“祥升號”。

里只有一進,鋪面顯得有點寒酸。特別是,那堂里還坐了個妙齡,厚厚的子擺開,腳邊幾個大布包,顯得更擁了。

進進出出的伙計簡直沒下腳,好聲好氣地勸:“姑娘,我們東家忙生意呢,要不您改日再來?”

“我這里也有生意。”林玉嬋含笑答,“沒關系,我可以等。”

說完,低頭,翻著兩本外文小冊子,繼續念念有詞,一邊做筆記。

“…et pourquoi cet air de tristesse répandu sur tout votre bord…why have you such an air of sadness aboard…”

那伙計沒見過原版外文書,見狀好奇地低頭看了一眼——

“姑娘,您讀的這是什麼啊!”伙計苦著臉,“小的也在夜校學英文,怎麼一個字看不懂啊!”

幾個月英文白學了!莫不是騙錢的?

林玉嬋忙道:“是法文。”

如今歐洲大陸的通行語言是法語。只因大清的國門是英國轟開的,日不落帝國又到民地,這才導致如今在中國的洋商買辦,普遍通用英語。

但洋人之間——尤其是非英國籍的西方人,為了裝,很多時候都互相說法語。許多文件條約也都以法文版為準。看不懂很吃虧。

林玉嬋覺得,多個語言多條路。現在沒有wifi手機,等待的功夫閑著也是閑著,能學多學多

不過找遍大清國,如今并沒有像樣的法文教材,更別提語言培訓班。

維克多倒是遂自薦做的家教,哪敢答應。

靈機一,管郎懷仁主教借了本流行暢銷書《基督山伯爵》。

又管康普頓小姐借了套英文版。英法對照,再印證以前讀過的中文版劇,自己琢磨破譯。

當然進度很慢,只能“唯學者自揣之”。

不過,至比洋涇浜順口溜要靠譜。

玩著英法連連看,不覺時飛逝。

猛地發現線被擋住,一抬頭,鄭觀應叼著個話梅,若有所思地看著手里的課本。

林玉嬋收了課本,笑著站起來打招呼。

“鄭老板!棉花樣品帶來了,都符合標準。倉庫里還有一百二十擔,大多來自寧波棉田。你答應過的,寶順洋行可以閉眼收。”

在寶順洋行里,鄭觀應只是個見習小買辦;但在他私下里開的商號中,他自然是大老板。

當然不能直接去寶順洋行找他,否則就暴了兩人在棉花田流過的事實,進而暴他私開的祥升號。林玉嬋覺得自己可心了。

鄭觀應對這死纏爛打的小姑娘雖然有點煩,但卻珍惜自己名聲。說出的話,不會賴。

他飛快地瞥一眼的鼻子。今天倒是不紅了,可算有點正常姑娘樣。

端端正正一個大姑娘,不在家里跟伴撲蝶弄花,跑出來湊什麼大宗商品的熱鬧。

鄭觀應微微冷笑,瞥了一眼腳下的布包,給伙計使個眼

伙計很機靈,立刻開包上柜,練地端出盒子、夾子、天平等

雪白的原棉溢出封口。林玉嬋自豪地介紹:“都是請土山灣孤兒院的孩子做的軋花,他們可認真了,雖然做得慢……”

鄭觀應沒聽。使眼,讓伙計捧來另一包樣品棉花。

是他祥升號自己收的,已經定會輸送給寶順洋行,屬于一等合格品。

(當然是他自己經手鑒定的。這可不能讓寶順的洋人老板知道)

博雅公司的原棉,和祥升號的原棉,并排放在一起。同樣的雪白滿,條分縷析中,纖維順而堅韌。

在專業人士眼里,那一縷縷棉花,已經化為一卷卷雪白的紗線,在嘈雜的機聲中,織一匹匹堅韌而潔凈的棉布,銷往世界各地。

鄭觀應指指兩者,眼神問伙計:哪個好?

伙計自然向著老板,煞有介事、上下左右瞧了好一陣,笑道:“好像還是咱們的好些。”

鄭觀應眼中現出嘲諷的笑意,吐出個話梅核,指指店鋪大門。

什麼比較質量,本來就是敷衍一下這個不自量力的小姑娘。不管拿來什麼神仙棉花,他只要搖頭說不好,再把臊出去就行。

林玉嬋不氣餒。大佬給出難題而已。

放在過去,更大的大佬,更難的難題,不是也解出來過?

不慌不忙地指著布袋上的一張手寫厚紙:“這是質檢證書。澤、纖維長度、纖維強度、含水量、含雜量……哦,還有產地和凈重,都寫得清清楚楚。檢驗方法都印在這個小冊子里。鄭老板不介意的話,讓我來測測你們的?”

的布包里另有一套家伙:天平、卡尺、握力計……一樣樣拿出來。

最后出來一冊薄薄的小本子,封面上印著《原棉質量鑒定手冊》,博雅商貿有限公司編纂。封底寫了個大大的“贈”字。

“喏,送給你們。最后一頁附有質檢表格范例。照著填就行了。”

剛要拿天平,一只清瘦的手隔空來,打斷了的大膽作。

“對唔起,”鄭觀應指指的非法印刷品,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不買賬。”

“可是半條花街的友商都已經買賬了,”林玉嬋含笑回擊,“我派人去贈冊子的時候,大多數人還說了謝謝呢!”

鄭觀應難得現出驚訝的表,思忖半晌,低聲問:“花公所?”

林玉嬋頓覺骨悚然:“你怎麼知道我……”

隨后自己給自己驚。鄭觀應是買辦,商界人脈一大堆。張羅花公所的時候,幾乎敲了所有棉商的門,他對此全然不知,才奇怪呢。

作為盤剝華人的買辦,廣大華商的對頭,他沒給使絆子,林玉嬋已經謝天謝地。

中涌起不服氣,答:“很快就能籌備好了。歡迎到時加哦。”

才怪。

除了黃老頭,真的找不到第五個愿意合作的商家了。

“花公所”的計劃流產不怕,原棉質檢標準可是通貨。本來林玉嬋計劃的是收費檢驗,眼下只能稍微讓利,將檢驗標準免費贈送,率先搶占市場。

免費的東西,當然不要白不要。那些中小商販,平日夠了洋行買辦那隨心所的檢驗標準,拿到冊子,不指買辦能照做,但至,如果被人盤剝得太離譜,可以據理力爭一下。

這是關乎公司生存的要任務,林玉嬋這回也不敢太逞強,并沒有以份直接出面,而是派了親和力強的常保羅,又從義興借了個石鵬老大哥,黑白兩道雙管齊下,不愁友商不給笑臉。

《手冊》大家會不會嚴格照做,心里沒譜;但至,大多數人接了冊子,博雅在原棉界的名聲是打出去了。若有人想和板,再出個其他的標準,業界自然會比對兩者的優劣。而林玉嬋十分有自信,自己以兩個世紀后的科學思維編纂的檢驗標準,不太會被別人輕易比下去。

除非鄭觀應自己牽頭,立另一個花公所來打。但鄭觀應主業是洋行買辦,不是棉花商人。他要是敢出這個風頭,早晚被他的洋人老板發現不務正業。他不會冒這個風險。

林玉嬋從容地抬頭。

油鹽不進的鄭大買辦冷笑一聲,難得說了個長句子。

“那你去和別人玩吧。”

他又不是尋常的小商家。當初答應讓比賽質量,純因為那幾顆話梅過意不去。他又不是做慈善的,關系網上那麼多有權有勢的客戶,他還照應不過來呢。

他轉要走,卻見自家伙計眉弄眼,神間頗有愧意,眼神指指柜臺下面的小格子。

“東家,實在對不住。小的不懂事,那日有人敲門來送東西……”

鄭觀應往格子里一瞟,氣得臉發白,當場有點心律不齊。

博雅的《原棉質量鑒定手冊》,已經在那里躺了兩天了……

伙計小聲,悄悄道:“確實很好用。”

林玉嬋笑容燦爛:“鄭老板,來測一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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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測量結果,博雅公司選送的一等品原棉,在纖維強度和韌度上,都比祥升號的略高一籌。其余維度品質不相上下。

鄭觀應格倔強,認準了的事就不會改變看法。

比如,他覺得這姑娘無理取鬧,他早該把人給請出門。

比如,他和其他從商的華人不一樣。他相信科學,相信數字,相信萬事皆有一套客觀真理。

這兩道倔強的信條在他腦海里打架。那張文弱的、帶病氣的臉上,倏然出現些微的扭曲。

伙計不無擔憂,道:“東家?”

鄭觀應驀地回,好似下了什麼難以啟齒的決心,正眼看了看林玉嬋,很勉強地一笑。

“明日去寶順簽約。”他輕聲說,“收購價每磅一便士一花星。傭金一。”

林玉嬋噙著笑意,剛答出半個“好”字,舌頭一下僵了。

“每……每磅一便士一花星?”

“自己換算。失陪。”

大多數華商都不諳匯率。鄭觀應才懶得給掃盲,扭頭就要走。

“等等!”林玉嬋口而出,“每磅一便士一花星(Farthing),就是一又四分之一便士,就是……就是每擔二兩銀子。十天前我去碼頭看過收購價,每擔是三兩銀子!鄭老板,你價太多!”

鄭觀應轉,面帶嘲弄。

“碼頭價格一日一變。你去看。我隨時恭候。”

說得從容,心里對換算匯率的準確和速度,還是小小地刮目相看。

他已不敢再把這小姑娘當個紅鼻子頭的憨妹。調整心態,回到了和正常生意對手打道時的語氣。

說畢,進后堂,腰間的太極魚晃晃

那伙計有點不落忍。水靈靈的小姑娘,拋頭面來賣棉花,反倒被自家老板一陣奚落,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太無了。

伙計低聲說:“姑娘,東家沒必要騙你。洋行每天在王家碼頭都會擺出開盤價,各家洋行都統一執行。這幾日上海港棉花價格落得厲害,大家都在搶著拋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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