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商(大清藥丸)》 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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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誰懼怕競爭?中國商人正在力與國際接軌, 我們呢?》
“如果我沒猜錯,林小姐,這位K.伍德先生, 就是你的化名吧?”
在酒會的輕室樂伴奏中, 赫德手持新一期的《北華捷報》, 故意掛上單片眼鏡,仔細從頭看到尾, 然后面對林玉嬋, 不無尖刻地提出了一句靈魂拷問。
上海廣方言館立一年,學員績優異, 據說在京里寄來的統一考卷中, 績吊打北京同文館的學員——要知道,上海廣方言館的學員都是出平民, 而北京同文館的高徒, 都是科甲正途、甚至功名在的才子。
玉不琢, 不。再聰慧的苗子,上拘泥不化的教師和文法不通的教材, 也學不真本事。
上海輕松躺贏。
赫德因此大褒獎, 朝廷命他擴建學校, 多招學生, 增設更多的科目。
赫德也兌現承諾,在慶功會上, 宴請了所有大小功臣——包括許多華人教員和他們的家眷。林玉嬋也收到了請柬。欣然赴約。
當然也不是來玩的。不過赫德上來就拿著報紙問這事, 林玉嬋始料不及。
從容笑道:“我的英文寫作水平您是知道的……”
“唔,也是。”赫德又掃了一眼報紙, 尖刻地表示贊同,“應該不會進步得這麼快。報館的人也應該沒時間幫你做文法校對。這可真是奇怪。居然會有外國人對中國商會的事興趣。”
接連兩期《北華捷報》上, 都刊登了關于義興商會的新聞,這份曝量讓人咋舌。
而且有趣的是,第一次報道——也就是E.C.班特寫的那篇,口吻充滿偏見和敵意,通篇都是臆測,認為這個中國人組織的商會涉嫌壟斷和黑惡勢力,對在滬的洋人而言是個巨大的威脅,呼吁大家警惕。
這篇報道迎合了大多數洋人對于中國人的偏見和厭惡,因此發表以后,深追捧,不讀者來信表示贊同。
而這第二篇報道,也就是赫德手里拿著的這一篇,署名K.伍德,行文就客觀得多。在寥寥幾段文字里,他不僅簡單介紹了義興商會的立宗旨(幫助中國商人與國際接軌)和運作方式(十分友好的商業氛圍,像每周下午茶一樣的和平小聚),而且還晦地暗示,一些外國商人看不慣中國人組織商會,竟而想方設法破壞它的名聲,實在是很沒品的行徑。記者呼吁,背后捅刀的行為只會增加巡捕房的工作量,只有華夷商人公平競爭,才能帶給上海長久的繁榮。
赫德又將這最后幾行字掃了一眼,笑道:“現在我確信這篇文字并非出自林小姐之手了——寫它的作者應該不是個生意人,瞧這滿口‘公平競爭’、‘共同繁榮’之類的大詞,商人可不會有這般浪漫主義的懷。”
林玉嬋小小的不服氣:“我覺得我也是個理想主義者呢。”
“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不是一回事,親的小姐。”赫德懶得跟解釋名詞,轉而好奇:“那麼這篇報道到底出自何人之手,我還真的很想知道。住在租界的普通僑民,一般不會對中國人的事務關注太甚……還是說,《北華捷報》為了銷量,寧可自打自臉,底線都不要了?”
這兩篇接連發表的、相互矛盾的報道,很快引起了巨大的讀者爭論。報館已經接到無數激烈的讀者來信,要麼支持E.C.班特,要麼聲援K.伍德。報館別有用心地選取了雙方的代表言論,同時發表在副刊上,點燃又一波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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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上海另有新興報紙,譬如字林洋行所辦之中文《上海新報》,價格低廉,字大易讀,大有和《北華捷報》分庭抗禮之勢。
因此《北華捷報》刊登矛盾報道,引發讀者口水仗,無疑也是故意引戰之舉。
不管怎樣,E.C.班特和K.伍德兩位劍走偏鋒的匿名記者,在英語圈子里是徹底火了。
赫德自然不會像普通讀者那樣,被報紙牽著鼻子走。他一眼斷定:“無疑,林小姐認識他們(them)。這真是一場漂亮的營銷。”
侍應生經過,林玉嬋趁機要了一枚熱騰騰蛋撻,一邊吹,一邊笑盈盈搖頭,表示你猜錯啦。
赫德驚詫,睜著一雙深深的眼睛,審視地打量一下林玉嬋,然后改口。
“林小姐認識‘他’(him)——這兩位匿名記者,不會是同一個人吧?”
林玉嬋角綻出微笑,再次搖頭,否認了赫德的猜測。
“您該去招呼其他客人了。現在我要去認識點新朋友。”
趕溜號,把一臉難以置信的赫德晾在后。
兩位記者當然是同一個人——不過是個“”(her)。
康普頓小姐做客商會,親眼目睹了“洋人授意、掮客煽、暴民堵門”的鬧劇,手中的鋼筆蠢蠢,不回去寫點什麼,對不起一的文學細胞。
當然,以的份立場,肯定不會對義興商會大肆褒揚,充其量做到中立,置事外地呼吁大家一起公平競爭,不要搞小作。
當然也不能再以E.C.班特的筆名自我打臉。康普頓小姐權衡之下,決定開個新馬甲,彌補一下自己過去的錯誤。
反正歷史上那些大文豪,不也都是筆名一大堆,正常作啦。
這篇報道也很快見報。K.伍德雖然是新人,但筆下關于中國人商會的細節實在是翔實而,好像他真正邀去參觀過一樣——要知道,一般外國人絕對沒有這種機會——報館自然如獲至寶,也就有意忽略了K.伍德的略微親華立場。
不出意料,兩篇報道引起雨腥風,《北華捷報》的本年訂閱量飆升一。
雖然“義興商會”在外國人眼里的形象依然算不上正面,但林玉嬋思忖,被公開報道以后,應該不會再有洋商妄圖用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打擊它了。
公平競爭就公平競爭。誰怕誰。
林玉嬋回到眷席位上。侍應生已經端來了熱騰騰的中餐。
眷們大多是廣方言館教員們的家眷,華人洋人都有。赫德請來的華人教員,多有港澳海外背景,因此他們的妻也都比較新派開放,和同席的西洋太太們笑語閑聊。
只有幾個清政府派來充作教習的舉人、貢生的夫人,拘束地坐在一角,不知所措。
林玉嬋想起被晾在外國人堆里的郜德文,對這些做派傳統的夫人們心生同,于是輕聲招呼,聊了幾句閑話。
忽然,叮叮玻璃杯響。歡飲的人群安靜下來。
書院監督捋著胡子,笑盈盈地說:“那個,現在,赫大人講個話。”
雖然上海廣方言館名義上由中國人負責,但眾所周知,辦學經費來自海關銀子。因此在這小小宴廳上,反而是赫德說話最有分量。
赫德清了清嗓子,用流利的漢語說了幾句話。
無非是謝大家這一年的辛苦努力,讓上海廣方言館功了朝廷的眼。將來這個學校定然越辦越紅火,大家為大清國做的貢獻,遲早上達天聽,有付出就有回報,我鷺賓以能和諸位共事為榮,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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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套話,然而是心設計的套話,聽了讓人熨帖。
最后祝皇上和太后圣安康,大清國繁榮昌盛。
在場眾人,無論是監督、監院,還是小小教員,還是請來的洋商客人,都面心悅誠服之,微笑點頭。
“不過,”赫德話鋒一轉,微笑道,“今年學校擴建,增設課程,經費怕是捉襟見肘。不怕諸位笑話,海關畢竟是大清衙門,關稅銀子要優先輸送朝廷,充作國事及賠款之費用。總理衙門已對本提出意見,辦學這等細枝末節之事,不能用太多海關資本。盡管我據理力爭,但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忠誠而專業的衙門里,大清朝廷才是第一位優先的客戶……”
林玉嬋驚訝得微微睜大眼。
赫德什麼意思,在為學校籌款?
海關銀子不夠用?
隨即想通。不用說,隨著赫德將海關經營有道,清政府愈發把他當搖錢樹。對每一筆關稅銀子,大概都擬定了用途。
軍需、河工、賠款、俸祿、修園子……
沒有給“辦學”這種小事留出太多錢。
赫德講的這番話,其實邏輯顯得有些生。不知者只道他是洋人,漢語水平有限,講不出太優的文辭。但林玉嬋深知赫德格,用英文代了一下他的語氣,立刻聽出來,他這話里怪氣,含著對清政府的抱怨,嫌他們要錢太多。
雖然大多數人都沒聽出來,還在鼓掌盛贊赫大人忠誠。
但赫德也沒辦法。就連李鴻章、曾國藩這種深重的封疆大吏,也不敢公開和那些滿洲高板;他這個天然不信任的“非我族類”,又怎敢太激進地批評朝廷。
所以,今日這場酒會其實還有另一個目的:籌款。
難怪請了這麼多洋商。
赫德用英語簡單重復了一下籌款的用途,然后令樂隊重新奏樂,退回自己的席位,慢慢抿著紅酒潤,間或招呼一下人朋友。
忽然,他微笑,目越過幾個來拍馬屁的洋商,道:“林小姐!你難道也要捐款嗎?真是讓本刮目相看哪。”
林玉嬋大大方方朝赫德敬了杯酒,然后在旁中國人復雜各異的目中,微笑搖頭。
“旁人都一千兩五百兩的捐。我拿出八十一百,多寒酸哪。”
赫德:“我猜也不是來請我跳舞的。”
“已經兩年沒有練習了。我怕攤上一個謀害長的罪名。”
赫德再笑:“那麼,你打算告訴我E.C.班特是何許人也了?”
在中國場混久了,那些儒學老夫子令人頭禿。他愈發懷念這姑娘的犀利莽撞。互懟幾句,十分減。
林玉嬋正道:“廣方言館預算吃,能不能斗膽問一句,都是缺在哪方面呢?”
赫德一怔:“你什麼意思?”
“我想,學生宿舍用地充裕,中國籍教員薪水也應該很便宜。真正讓您到缺錢的,恐怕是教學用吧?”
林玉嬋從容不迫,挎包里出一張最新的廣方言館課程表。
“力學、化學、工程學、天文學……勘探、制造、冶金、船務……這是您打算新開設的課程。”
赫德微微皺眉。這種部資料,從哪里弄來的?
回頭可得敲打一下海關各職員。像這種離職員工,不要隨便放進來,更不能讓看拿。
不過這次既然拿到了課程表,赫德也就不追究,很方地回答:“都是對朝廷有用的課程。怎麼了?”
“這些課程的教授,需要各類西洋教——天平、砝碼、棱鏡、顯微鏡、齒、量杯、酒燈、地球儀、各種常用化學元素樣品……這些貴重的儀用,加劇了廣方言館的經費短缺……我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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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竹地說了一大段,末了才謙虛地補充了一句“我猜”。赫德不微笑頷首。
“沒想到林小姐的生意涉獵廣泛,居然連科學儀所需的價格也一清二楚——怎麼,難道你有辦法,能給我找到更便宜的?”
這就屬于客氣話了。赫德一個英國人,又當,手下一堆能人,從英國洋行都拿不到更好的價格,一個小小中國姑娘,除了腦子機靈點,能有什麼門路?
赫德已經做好準備,若海關銀子不夠用,寧可自掏腰包,也不能讓這個中國第一所新式學校,課程上缺斤短兩。
赫德指指邊的椅子。林玉嬋余看了一下周圍中國員的臉,識趣地繼續站著。
今日時間來海關赴宴喝酒,不是來給這些老夫子們瞧新鮮的,也不是單來跟赫德聊天敘舊的。
否則,在家躺著不香嗎?
斟酌措辭,小心說:“據我所知,這些儀之所以昂貴,在于它們在中國無法制造,都需要從西洋進口,運費就占了很大比例。如果每樣單買一兩件,確實單價令人咋舌。”
赫德笑了:“我又不需要批發一大堆。大清國還沒有第二個廣方言館。”
“如果您愿意將儀采購的任務給博雅公司,我可以試試,給您拿到批發價。”
赫德一下子欠。有人想湊上來跟他寒暄,他裝沒看見。
“你怎麼做到?”
林玉嬋笑而不語。
袖中捂著一封來自安慶的書信。安慶軍械所的年輕幫辦徐建寅,對這個修過蒸汽機、送他地球儀的古怪小姑娘念念不忘。老早就寄來一封信札,托船娜帶到上海,又被蘇敏送到手里。
“林姑娘,”林玉嬋當時讀著信中的文言,腦海里自翻譯了徐建寅的可無錫話,“謝謝儂的地球儀額,老好用了!我有一事呀,儂不是講過,若我們需要啥實驗,可以找你在上海代購的呀?那我就冒昧的問一聲,以下這些,在上海洋行要賣多鈔票呀?我沒有太多的銀兩,但這些事,我們軍械所的幫辦們真的很需要呀……實在冒昧,如果太麻煩就算了額……信末附預算……”
信件末尾,列了一些常用的理化學實驗——顯微鏡、氣計、空氣泵、四分儀、各種燒杯燒瓶、化學元素樣本……很多徐建寅只在西學著作里讀過,知其功用,自己卻從未見過,也無法準確描述它們的特,只能按照自己的想象,繪了簡單的圖,請林玉嬋幫忙打聽。
林玉嬋對這些儀當然很悉了,不能說如數家珍,起碼課本中、博館里,多都見過。
收到信以后,立刻跑了幾個相關洋行一一詢問對照。得到的答案都是,這些需要向不同的西歐制造廠商購買,單價加運費十分昂貴,就算去除傭金,也大大超過徐建寅的預算。
林玉嬋也不好意思給人家回信說自己辦不到。于是暫時將這信留著。
直到接到赫德的邀請,發現廣方言館也在開設理化課程……
單買太貴的東西,是不是可以團購砍一刀?
抱著這個想法,眼中充滿自信,朝赫德點點頭,堅持道:
“我可以試試。能便宜多不保證。如果不功,您再讓人原價買不遲。”
對赫德來說,這是件零風險的事。
赫德知道這姑娘賣關子,也知道必定不肯解釋,于是不多問。
“林小姐,”他輕磕酒杯,笑道,“我猜你今天不是來給本免費雪中送炭的——事先說明,茶葉采購不要想翻盤,我們是按規矩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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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大點事!”林玉嬋笑嘻嘻的回,“您不要那麼客氣呀!”
赫德招手來書。
“明天上午十點到十點一刻,給林小姐留個時間。”
數日后,義興商會會館大廳,茶房劉五捧著一張木框裝裱的厚紋紙,顛倒看著上頭的花英文,笑道:“蘇太太,這上頭寫的是英文嗎,小的怎一個字母都不認識?”
“大清皇家海關方采購合作商。”林玉嬋笑答,指著正中央墻上,“就那里吧。”
劉五爬上梯`子,叮咚幾下,把這大木框釘在最顯眼。
大廳里數位友商圍上來,抬頭細看,嘖嘖稱贊。
林玉嬋拿著赫德和徐建寅的訂單,去相關洋行談團購,終于談出個八折批發價,運費也相應的分攤至一半。西歐最新制造的各種科學儀,此時應該已經裝船出港,漂在了太平洋上。
赫德不得不服,立刻踢掉原先報價的幾個洋行,讓海關跟博雅公司簽了供貨合約。
雖然廣方言館的辦學經費還得繼續籌,但多減輕了他的負擔。
林玉嬋的傭金也要得很良心,百分之五,夠跑的時間和力。
不過,額外管赫德要了些東西——就是如今掛在會館大廳里的資質證明。
這是磨泡求來的——海關原本無此規矩,去年供貨茶葉的時候,也沒人給開這麼一張“合作證書”;但如今勢不一樣。義興商會基不穩,亟需權貴背書,方能在洋商和華人街坊中站穩腳跟。
赫德自知欠人,一張簽字證明又不是什麼違規的東西,于是爽快答應。
這份海關蓋、赫德簽名的證書,相當于一件護符,讓再有對商會心懷不軌的二憨,不管華人還是洋人,手之前能三思一下。
自從那借“傷風敗俗”鬧事的幾個首犯,被巡捕房罰了款,判了苦役,鄰近街坊們便不敢妄,慢慢接了自己邊有個牝司晨的商會的現實。
有時候看到林玉嬋出來進去,還會跟點點頭,側讓個路。
加上林玉嬋要來海關證書鎮宅,給商會戴了頂洋帽子,更沒人敢說什麼。
此外,林玉嬋還請商會中的加盟友商用自己的關系,若是能求來個知縣、道臺什麼的題字匾額,也趕掛在商會里辟邪,刷一刷安全指數。
可惜中國人的關系網錯綜復雜,“面子”這東西比較玄幻,不是說求就能求來的,得等機會。就算有人跟府關系切,也得先把自己罩住了,才有余力照顧商會。
所以匾額什麼暫時沒有。林玉嬋尋思,若是以后商會賬目有盈余,賑災、修路的時候捐點錢,不愁沒有府認證。
海關同樣的證書還有另一份,讓裱起來,掛在博雅小洋樓里。
過去那里掛著容閎的耶魯畢業證書,拉丁文花纏繞,格頂天,讓每一個進來的洋人——尤其是國人——肅然起敬。
后來這墻上空了,林玉嬋總覺得缺點什麼。現在拿海關證明湊個數,表示我上頭有人。
差強人意。
然后林玉嬋將西歐儀制造公司的發貨匯單抄錄一份,給徐建寅寫了回信,托娜帶去安慶。
告訴徐建寅,這些儀都是從西歐直接發貨,自己沒條件親自驗貨。但所托洋行都是信譽出眾的大公司,如果發現貨不對版,或是制濫造,徐公子可以直接找我免費退換。
在信件末尾,林玉嬋直接表示,這是朋友間互相幫助,傭金就免談了。以后他若是有大額訂單,再說。
不過,考慮到徐建寅父子都是過分客氣,不肯白占人便宜的格,林玉嬋幾乎能想到,徐建寅收到信以后,被老爹徐壽花樣訓斥:“不像話!快去給人家姑娘還錢!”
林玉嬋又扯一張新信紙,大大方方地求了學神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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