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商(大清藥丸)》 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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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敏再次試探底線, 再次被火`槍頂了腰,慢慢舉手,退了回去。
洋人費盡周折把蘇敏“請”來自己的地盤, 不簽出個滿意的合約, 不會放他出去。
有個小姑娘還在船里乖乖等他。他心差到極點, 故意借題發揮,一拳揮過去, 大聲怒喝:“怎麼, 這里還是不是大清的土地?我是走是留都權利都沒有了?”
幾個大漢把他拿住。其中一個面不改,笑著回:“這里是租界, 可不是大清的土地。還真由不得您隨意來去。”
大漢冒充保鏢, 持槍手法嫻,看不出有什麼江湖原則。蘇敏忽然心起一念, 輕聲道:“清幫?”
大漢微微變, 放開蘇敏, 起腰間黑布,警惕地立到門邊。
清幫殘余流竄滬上, 什麼來錢做什麼。給洋人當狗也行。
大清的毒瘤遍布, 消滅了一個, 還會生出更多。一個楚老板倒下, 還有千千萬萬個楚老板前赴后繼。
蘇敏對此也無能為力。
他轉而回。
唐廷樞和徐潤都看著他,面復雜。
蘇敏那句大聲的斥責, 幾個買辦都聽見了。
唐廷樞臉變了又變, 最后小聲用廣府話說:“敏,點回事?”
蘇敏接過侍應生手中一杯馬尼酒, 撥弄杯沿的檸檬皮。
唐廷樞是這群買辦里的領頭。只要把這人搞定,其余的好辦。
“我小時候, 聽到不西洋商業的傳奇——契約、法治、民、變革、商戰——以為他們縱橫海洋,追逐財富,以商立國,個個都是殺人不見的將才。”蘇敏角一翹,講起閑話,“沒想到今日才發現,他們的手段也就那麼回事,放進《三國演義》里活不到第二回 。幾位老兄,你們是屈才啦。”
唐廷樞聽了一耳朵怪氣,咂出其中意思,神慢慢復雜起來。
洋商大班在不遠招呼:“唐,不要閑聊,直接問他開價多。”
洋人不諳中國習俗,跟中國人流,提命令可以,到你來我往的復雜對話,還是喜歡倚仗買辦。
蘇敏很親熱地攬過唐廷樞的肩膀。
“別裝傻了,老鄉。”他也低聲用廣府話回,“我今日確非自愿而來。你再多跟我多講一句話,就是坑害同胞,從此我倆一筆勾銷,洋人也唔會額外給你恩典。”
唐廷樞沒想到他直接把話挑明,尷尬地沉默片刻,點點頭。
然后拉著徐潤,去向洋人老板復命。
“對不住,我們剛發現,那塊浦東的地皮,丈量得似乎不太準確。我們還是覺得應該抓時間去確認一下……”
不住弓腰告罪,然后拿起帽,雙雙告辭。
能做到洋行頭牌買辦的人,中格局大,也是懷揣著一些洋務自強的野心,并非那損人利己的小人。在事業上跟華商競爭可以,但這種沒品的坑害同胞之舉,兩人若參與了,那就里外不是人。日后在華人圈子里名聲掃地,退路完全斷絕。
兩個都是明白人。迅速權衡之下,恭謹地表示恕不奉陪。
徐潤向蘇敏投去一個抱歉的眼:“日后賠罪。不過敏,他們的條款真的很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
說完,一個追一個,走得飛快,踩著樓梯板,蹬蹬蹬直響。
剩下幾個買辦也有點唱不下去這戲。三言兩語,讓蘇敏譏刺得面紅耳赤,不知所措地著幕后的洋老板。
“沒用的東西。”金能亨低聲恨恨,“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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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氣驟降,幾個原本在閑談歡笑的洋商湊了上來,面帶不豫之。
這些人,蘇敏也認得多半,都是上海領頭洋行的經理大班,什麼怡和、旗昌、寶順……
今日這局,說到底都是金能亨攢起來的,夸口可以把那個油鹽不進的義興蘇老板給弄過來,再找幾個中國人買辦花言巧語,力之下,不愁他不低頭。
到那時,接近一的長江客運市場份額,就能重新回到洋人手里。
可是現在,買辦都知難而退。這群不靠譜的中國人!
只能靠他們自己上了。
寶順的顛地大班指指沙發,“蘇先生,哈哈,久聞大名,未曾得見。不過以后你大概可以經常來這里喝酒了……坐。”
沙發上的西洋郎咯咯笑,眼打量這個帥氣的異族小伙,并不打算給中國人讓位置。
那笑聲得蘇敏心頭躁一刻。他余看座鐘,九點半。
船里的姑娘應該等煩了吧?
但愿這些洋人可千萬別啰嗦。
金能亨經理朝他出一個微笑,然后深深吸一口氣。
蘇敏絕地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果然,金能亨開始長篇大論。
“你的蒸汽船,我們旗昌洋行可以折價購買。”他財大氣地說,“其余資產,隨你置。你要是想,我們也非常歡迎。你也看到了,半數的中國船主都已經選擇了將資產寄托在外國洋行上,因為我們有更健全的法律和免于被清國府隨意盤剝的權利。這并不是賣國或弱的表現,正相反,這是擁抱現代商業規則之舉。如果你愿意,你依然可以管理你心的娜——那原本是我們的西西比號——而且會獲得比以往多得多的收益,足以讓你買下大宅和田產,娶它三五個如花似玉的妻子,或者做任何你喜歡的事業……”
金能亨的語氣熱而誠摯,好像從未跟蘇敏、跟義興船行有過任何齟齬,好像只是今天才認識這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出于英雄惜英雄的心態,打算不余力地提攜他一把,讓他從此進人生的快速道。
其余幾個洋商紛紛笑起來:“金能亨先生,你為什麼要折價購買娜?這艘船已經被改裝得適合中國人出行,我們有理由認為它依舊保值。復源洋行愿意原價購買它。”
…………
蘇敏抿著茶,靜靜聽著洋老爺們替他哄抬價。
比起買辦們的轉彎抹角,洋大人的思路更加直接:給他一個鏡花水月的虛幻夢,讓他覺得,如果空手走出這間洋樓,就等于錯過了人生最大的機遇。
在滔滔不絕的聽力轟炸中,他目忽然低下三分,發現那個卷發娃娃臉的陪酒郎,用折扇擋著面孔,一直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
蘇敏角一翹,眼神朝娃娃臉郎打招呼,口型說:“好無聊。”
郎那彎彎的大眼睛帶著明顯的嬉笑之,悄悄移開折扇,也出涂了朱脂的紅,口型回:“你一定很有錢。”
歡場郎也分三六九等。像這種出高貴的歐裔際花,全上海也就那麼三五個,只周旋于外國人之間。華人——即便是有錢有勢的華人,從來不是們的目標客戶。誰敢接中國人的生意,哪怕只是同桌吃個飯,誰的價就一落千丈。
其實反過來也一樣。絕大多數大清國煙花子都不會接待洋人,否則是自斷活路。
所以今日在洋樓里見到蘇敏,西洋郎也只是瞧個新鮮,覺得這人順眼,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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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怎麼這麼多歐大亨都圍著他轉呢?
蘇敏隔空跟郎悄悄話。
——珍珠發夾很漂亮。法國貨?
——噢,謝謝。這是來自一位面紳士的禮。
——多錢?不貴的話,我想給我妹妹也買一個。
——嘻嘻,真的是妹妹呀?
——說真的。多錢賣?
…………
沙發對側,顛地大班正在兼施地發表演講,驀然發現,這該死的中國船老板居然跟他的伴眉來眼去,不花一分錢,聊得開開心心!
他舌尖上那些詞,什麼“資本”、“國際化”、“共贏”、“權”……一下子顛倒錯,像散在地上的黃豆,骨碌碌滾個干凈。
他臉脹紅,“喂,易小姐!”
易小姐當即扭肩膀撒:“先生,你答應我十點鐘要去聽帆船音樂會的。這些無聊的話,找個別時間說不行嗎?”
“……”
蘇敏抱起雙臂,微笑著和幾個五六的洋商對視。
洋大人時間值錢。他們要賺錢,要社,要娛樂,要跟郎跳舞調。沒有大把的時間浪費在一個中國商人上。
今日這道坎,對他來說是個考驗,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個隨便用腳尖就能碾碎的障礙。
雖然他的時間也值錢。他本該漂在河面烏篷船上,和一個很適合戴珍珠發夾的妹妹一道聽戲。
或者做點別的。
他瞥了一眼墻邊的座鐘,按捺住剎那間的急躁神。笑容里明晃晃帶著挑釁。
——接著嘮啊。
幾個洋商自討沒趣。他們的夜生活確實排得滿滿。今日只是來趕個場,以為“瓜分義興”十拿九穩,不過是簽個字的事兒。
沒想到浪費這麼久時間,依然是原地踏步。
洋商部開始分化。有人朝金能亨經理投去責怪的眼神,然后起,禮貌說:“十點鐘的室樂演出,有誰一起去?”
金能亨氣得鼻子冒煙。
他手下有一群任勞任怨的中國下屬,可以因他一個口信忙得滿城轉;可對于洋人同胞,他也沒法任意調遣。
只得暗地里咬牙切齒,看著友商們一個個打退堂鼓,禮貌地向他暗示,下次做好準備再手。
金能亨驀然獰笑,來一個下屬,低聲吩咐幾句。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真以為他們西方人是靠文明禮貌發家的嗎?
“蘇先生,”他將蘇敏推進隔壁一間小小辦公室,輕輕掩上門,“既然你不喜歡我們準備的那些能讓你變得富有的合約,那麼我只能請你——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敬酒不吃吃罰酒……”
“總算,”蘇敏心想,“圖窮匕見。”
直接跳到這一步不好麼,非得白費那麼多口水,浪費寶貴的好時。
這些西人來華日久,也染上轉彎抹角的壞病,干什麼都得做足場面功夫。
他拿起桌上的英文合約草稿,掃了一眼。
“關于義興船行份無條件轉讓……”
沒有剛才那些花里胡哨的“附”、“加盟”、“合作”、“分紅”……只有簡單暴的“轉讓”——當然,給他點補償,打發要飯的。
“我得到可靠的消息,你的船‘娜’,在申漢航線上進行違法叛國活。”金能亨的聲音低低的,裝出來的英國上流口音煙消云散,嗓子里出獷的式音節,“蘇先生,你好好想一想,你有沒有命令你的下屬,在途徑南京的時候……嗯,夾帶一些不該帶的東西……”
蘇敏眼中笑意凝滯,指尖不自覺一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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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人?”
金能亨笑著補充了幾個詞,深深的眼窩里出冷,滿意地打量他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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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神號”帆船擁抱著水波,好似一首平的圓舞曲,有節奏地緩緩飄。
一艘艘中式帆船、手搖船從它邊駛過。有的船上傳來低彈唱的聲音,跟酒神號里的西洋樂聲織片刻,又迅速分開,仿佛無法相溶的水和油,各就各位地回到自己的世界。
不過,也不盡然。西洋管樂經過刻意的聲學設計,音量很高,傳得很遠。相比之下,那輕攏慢捻的中式竹,在銅管樂的侵略中步步防守,最后撤小小的船艙,不復響于水面之上。
蘇敏沉默許久,手指用力,將掌中的合約草稿團,輕蔑地丟進紙簍。
“友提示,”蘇敏的聲音懶洋洋,“諸位雖然不大清國律法管轄,但據我所知,要想構陷中國人,也罕有功,因為大多數地方都不相信紅鬼佬的說辭。當然租界工部局是向著你們的,但是租界管不著大清的事……”
一邊說,一邊大腦飛快地運轉:不,不會有破綻。知人都是靠得住的會眾兄弟,整個計劃從頭到尾不留證據,船上、碼頭、貨棧、船行總號,僅有的證都銷毀了……
他慣會偽裝,眉挑起,做出一副又氣憤、又窩囊不愿追究的神,冷笑幾聲,起推門。
金能亨拉住他的胳膊。
“你今天不應該去看那些中國人的吵鬧戲劇,蘇先生。”金能亨笑得歡暢,“你應該自己上臺,想來會比那些戲劇演員更加專業。”
一張風塵仆仆的手寫信,摔在他面前。
蘇敏手,金能亨卻不讓他,只是出信紙,得意地朝他晃了兩晃。
“我有一位朋友,在南京附近,觀測了娜的吃水深度。”金能亨拖長腔調,念著信中容,“嗯……從燕子磯渡口出發以后,一夜的間隔,它的吃水線高了一個刻度。而娜——也就是西西比號,旗昌洋行手中有它的全部船舶數據。通過換算,我們有充分的理由認為,在那一夜之間,你的船上憑空增加了將近三噸的重量。而據我所知,在那一夜,你的船并沒有靠港,也沒有人上船下船,更沒有卸貨搬貨……”
金能亨的手指背上生著長長的汗。他得意地搖晃著信紙,蘇敏看不清備細。只能勉強讀到抬頭的寄信人地址——駐扎南京的常勝軍大營某外籍軍……
蘇敏心里暗罵一句,然而中卻本能地松了口氣,一道沉重的塊壘消失了。
他的自家兄弟,畢竟都是可信的。
問題出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吃水線……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鞋。從決定攪這趟渾水的那一刻起,就沒指能全而退。
他角依舊掛著輕蔑的冷笑,兩手指將那信紙推開。
“幾里地外,遠鏡的驚鴻一瞥……金能亨先生,如果這也能用來當做證據,以您那位朋友的眼力和記憶力,為什麼還蹉跎在一個下等軍的位置上呢?
“再者,對過往民船進行如此細致的觀測,似乎并不是常勝軍的日常慣例。如果別人問起,為什麼單單對我的船如此關心,你只能如實回答,因為我們之間是競爭對手關系,你們一直在不余力地尋找義興船行的破綻……而這一事實,毫無疑問,會大大削弱所謂‘證據’的中立。金能亨先生,你為什麼會覺得,這樣一封真實存疑、傾向明顯的信,會對我造任何威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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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敏時開蒙學英語,時日不長,但請的都是在廣州居住多年的正統英國教士,學的是各種老掉牙大部頭,說的是標準王英音。他長大以后也沒認真補過課,導致他的有些句式和詞匯,反而會讓新派英人士覺得古典老舊。
對那些心態輕松的人,比如康普頓小姐來說,這種獨特的口音是個可的加分;然而在國暴發戶金能亨經理聽來,就兩個字:裝。
非常拉仇恨。
金能亨揣回信,拍拍手。辦公室門打開,一個孱弱發抖的人被推到他面前。
蘇敏臉頰涌上,耳廓上泛起應激的淡紅。
他微微屏住呼吸,輕聲說:“金能亨先生,你們這‘華人止步’的牌子真是純屬擺設。”
這是個衫襤褸的矮小男人。說矮小也不準確,因為他有很嚴重的駝背,讓他時刻深深低著頭,好像心虛一般,不敢往上看。
蘇敏并不認得他。但從他的發型氣質來看,無疑是第二批從南京城逃的太平軍難民之一。
“這個駝子,跑到一座鄉村教堂,宣稱他信上帝,請當地教士把他帶到外國去居住。而那位教士,恰好是我的人。”金能亨鄙夷地看著那人,“蘇先生,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那位軍朋友,會專門盯著你的船了吧?”
蘇敏慢慢點頭。
人心隔肚皮。這個人為了逃出南京,為了謀得一個活命的機會,顯然占了兩個婦兒的名額。本就不是什麼明磊落之徒。
然后,為了謀求更好的生活,又或許是在洋人教士的哄騙之下,選擇了出賣曾經救他的義興船行。
“我猜,”蘇敏不再看那個駝子,對金能亨說,“這便是指控我的‘人證’了?”
駝子力抬頭,小聲嘟囔:“蘇大俠,老板,小的不是有心……洋人說他們要跟你合作,是、是朋友……小的糊里糊涂就信了,就告訴他們是你救了我們……他們對你也沒有惡意,真的,他們對小的保證過……”
蘇敏半閉眼簾,盯著他的駝背,一泓春水般的眼睛里。驀地出寒意。
然后春水合攏,他忽然笑了,拍拍那駝子肩膀,大度地說:“你是拿錢買命,咱們錢貨兩清,風險我擔著。我不怪你。”
做過買賣的都知道,在倉儲、運輸的過程中,不論多麼認真小心,不論揀選的貨多麼新鮮結實,假以時日,也必定會有那麼一小部分壞掉爛掉、破損丟失、賣不出去。
這一部分便是貨品損耗,只能減,不能除。要記錄在本之,進貨出貨時都要考慮到。
眼前這位食碗面反碗底的駝子,毫無疑問,就是救人計劃中的“損耗”。
金能亨聽不懂漢語,聽著蘇敏和駝子對話的語氣,興地猜測:“你承認了?”
蘇敏不答,走向門口,一邊用他那很討打的王英音說:“如果金能亨先生覺得這些人證證就可以令我的船行陷萬劫不復,那你不妨試試,就當是為了學習大清國司法系統,個學費。”
金能亨看著他那淡定自然的神,陷了一瞬間的自我懷疑。
難道這一切都是巧合?難道是駝子說瞎話,他的軍朋友眼瞎了?
不,不可能。這個飛速長的華人船行有太多的神之。蘇敏絕不是那種規規矩矩做生意的那種人。那麼多中國商人都在規規矩矩的茍且生,憑什麼他能后來居上、引領風?
洋樓外面的大街上約傳來鑼鼓聲。散了場的戲班子招搖過市,小孩子嬉鬧追逐。華人巡捕也沉浸在過節氣氛中,很不走心地驅趕兩聲,然后似乎是加了熱鬧的隊伍,催促那收工的戲班子:“唱一段!再唱一段!”
金能亨被這些噪音弄得耳鳴,招手讓仆人進來,從紙簍里撿出那份皺了的合約,鋪平擺回桌上。
“既然蘇先生這麼想挑戰一下洋行的法務實力,那我們也可以給你上一課。”金能亨眼角閃出險一笑,“你有兩個鐘頭的時間細想——我在巡捕房的人已經收到我的口信。等到午夜鐘聲敲響,他們便會包圍義興船行,翻開每一塊地板,找到每一件可疑的證據——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那時,你的員工下屬們應該還興高采烈地留在蘇州河中,欣賞那可笑的中國戲劇吧?”
蘇敏臉微變:“這不合法——”
“本人剛剛競選功,為工部局董事,并且主持修改了相關法令。現在它合法了。我可以命令巡捕在任意時間搜索可疑的中國商鋪。”金能亨出勝利的微笑,“從義興船行中得到的任何證據,我會讓人統統呈給大清政府,并且拿回厚的賞金。如果你不愿看到這一切發生的話……”
他指了指桌上那皺的文書草稿。
“現在我要和朋友們去欣賞音樂演出了。”金能亨將一支鋼筆撂在桌上,“蘇先生,隨時歡迎你的加。”
金能亨轉,矯造作的笑容從臉上消失,大步而走,留下一道敞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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