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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商(大清藥丸)》 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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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大年紀, 什麼病癥,多久了,吃的什麼藥?”

老中醫敲敲墻上的“就醫指南”, 等對面病人自己開口。

老中醫聞名遐邇, 外號“三句半”, 是說他風格犀利,任何人來問診, 不出三句半, 都能讓他找到病,正本清源。

問診診金當然也不同尋常, 一塊銀元一次。平均一句話三角錢。

“三句半”用手拂掉桌上的細細藥末, 看著對面那明顯神抖擻的俊俏后生。

“不是給我看病。是請教……”

蘇敏猶豫片刻,還是厚無恥地說了自己的訴求, “我不想生孩子。”

“三句半”長胡子一抖, 起鏡片, 困地抬頭看了看,說了第一句話。

“您多慮了, 公不下蛋。”

蘇敏二十二年懟人無數, 今兒被這句話懟得臉一黑。

再看這滿屋的錦旗。敢這麼多人花一塊銀元來找罵?

為了人生幸福, 還是心平氣和, 改口:“我和太太新婚。不想懷孕……有可靠的方子嗎?”

“三句半”頓悟,點點頭, 拈須微笑, 下筆如飛。

“等等,”蘇敏看著那難辨的字跡, 笑意消失,微微蹙眉, “這不是藥方。”

“是老朽相的幾個可靠人,”一張寫了地址的條子遞過去,“您這病癥好治。納個小,藥到病除。”

蘇敏一口氣噎嗓子眼,忍不住扶太,再改口:“是我不想懷孕。”

“三句半”咳嗽一聲,驀地出一雙救人無數的妙手,兩指如風,搭上蘇敏手腕。

蘇敏覺得這大夫老糊涂了:“不是我看病!”

“恕老朽直言,小伙子,此事還真是你的病。心病還須心藥醫,你有難言之不怕,且看老朽堂的錦旗……”

這小伙子也真是。誰結婚不是為了綿延子嗣,生得越多越有福氣。堂子里的姑娘才怕懷孕呢。

蘇敏就走。

“三句半”:“哎,一元診金……”

才不給呢。浪費他半個鐘頭的來回腳程。

“三句半”氣得風度全無,終于破功,嘟嘟囔囔說了第四句:“您真不該找我,去大敬事房找人開個刀,什麼都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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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敏不氣餒。當天傍晚收工,大舵主再次帶頭違反會規,三塊銀元,把福州路花媽媽來做局。

跟毒舌老中醫幾句過招,他口才大進。靠恩威并施和花言巧語,終于卸下老太太的戒心,神兮兮地給他介紹了幾樣獨門經驗。

蘇敏更氣郁。都是不拿姑娘當回事兒的。有些都不用很富的經驗,就能想象出來姑娘得多難

福州路有當地黑`幫罩著。這三塊錢還是得花。蘇敏心疼的呀,晚飯都吃一半。

不過他也不是太沮喪,中國人幾千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本來就是運氣,沒指真能訪到什麼逆天的籍。

年輕人的心中,人生漫長,日子管夠。

就像說的,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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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天氣和暢,蘇敏按時到義興上工。

“這幾人的份資料,”他檢查幾份卷宗,卷起來,喚個伙計,“給林姑娘送去。”

那是林玉嬋從組織中認領的無業人員,估著已經開始上工。新的份剛偽造好,以應付偶爾的工部局查戶口。

伙計接了文件,蘇敏忽然又改主意。

“算了。我自己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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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集沉默一刻,然后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越來越懶得遮掩了啊。

只有江高升表示異議:“前日約好那幾個看船的寧波客人,再過半個鐘頭就要來了。”

“知道,我準時回。”

蘇敏角一翹,快步走出門面,親自去給博雅送快遞。

大部分義興的員工都發現,蘇老板這陣子,笑得多了。

不僅是因為絕地反殺、搞掉競爭對手的那種春風得意。而是好像忽然長大了些許,眼角有過去那種不合時宜的冷漠。

對待手下人當然一如既往的嚴格。但在應付那些蒜皮的生活瑣事時,似乎增添了一的耐心。

蘇敏推門進洋樓時,林玉嬋正和員工們一起,培訓新招來的三男兩五名員工。

五人是從南京逃民中選來的,在上海好吃好喝數日,都長了,心態也逐漸趨于正常,一眼去和正常人無異。

外加紅姑念姑兩位半路加盟的,以前沒機會學習,職就上工,今日正好也跟著進步一下。

說是培訓,其實兩位經理都不是什麼嚴厲的格,招來的員工也都是開朗隨和的那一款,講幾句注意事項,眼下已經開始聊大天,聊著前東家容閎的各種糗事。

“……容先生心氣高,聞得中國人無法在洋行中升為經理,當即作一辭職書投之。并不是他眼紅那經理職位,只是憤慨中國人不能與英人有同等之權利。那洋行行主以為他嫌錢,許他月薪翻倍,容先生去意已決,把那行主后悔得喲……”

常保羅講得搖頭晃腦,兩只眼里冒出星星。

一眾草員工想象洋人窘態,哈哈大笑。

職第一課就是國主義教育。也只有博雅員工干得出來。

唯有林玉嬋坐在一旁,臉上掛著無奈的笑意。

每個公司都有自己的企業文化。博雅的企業文化已經被定型“懶散劃水”,雖然現在進步了許多,但以的高自律標準,依然有點太清閑。

但沒辦法,林玉嬋也沒法讓這麼多老員工集,只好接,多招點人來彌補效率上的不足。

孤兒院工廠也是如此。孩子們干活效率低,好在人多,其樂融融。本高一點而已。

這種企業文化也并非全無是。員工之間相融洽,不像其他商鋪那樣頻繁跳槽,有利于基層員工積累經驗,也節省了不本。

也就只能一次次重溫容閎的各種輝偉績。忽而轉頭,明一笑,起去迎快遞小哥。

“早晨!”

限于“保協議”,只是在接卷宗的時候,輕輕勾勾小手指。

“咦,昨天去哪了?”

林玉嬋低頭,聞到他腰帶上一點殘余的膩香。

蘇敏:“……”

他看著小姑娘那輕快的、氣的笑容,猶豫了一下,堅決瞞自己問診不給錢、違規喝花酒的劣跡,“沒什麼。”

蘇敏跟博雅員工打招呼。除了份文件,另外附送一個水跡斑斑大信封。看看日期,剛送到,還沒拆。

“哎呀呀,”林玉嬋聞到那信封上的海水味,再看郵,眉開眼笑,“容先生到國了!”

大清沒有正兒八經的郵局,長途信件都是通過民船帶來碼頭,然后由各運輸集團先到先得,無序分發,誰送信就給誰跑費。

這次的跑費歸義興。蘇敏按規矩收了錢,跟眾人道謝道別。

林玉嬋有點懵。就來三分鐘?

義興大老板這麼閑的嗎?

蘇敏輕笑,趁出來送的工夫,把到外面墻角,用子擋住,捉起手,飛快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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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趁機臉,拇指拂過他鬢角的發茬,在他的耳廓上壞心地出一道淡紅的褶。

好像一夜之間,他的心境便有細微變化。他好像突然意識到,原來喜歡上一個人,不是他這一生的負擔,而是生活中那畫龍點睛的一筆。

親熱過火的時候,也不太會像以前似的,被突如其來的愧疚和負罪所擊中,生出要麼破罐破摔、要麼急流勇退的極端念頭。

其實他沒有自己想的那麼不正常。

有一個溫暖的人,想要和親近、和胡鬧、和對抗、和……原是再正常不過的人之本

那個老中醫才不正常。

“待會確實有事。”他輕松地說,“我就來幫你監個工。否則你這茶話會得開到明天去。”

林玉嬋一笑,揮手和他道別。

和義興不一樣。博雅的新老員工們無心八卦,刷的圍過來,目都集中在林玉嬋手中的信封上。

看著那一排排翩翩起舞的洋文,著那帶著異國塵土的信封,大伙一個個都驕傲得不得了,得高高的。

全大清國哪有第二家商鋪,能與如此江湖奇人建立關系,能不出鋪門,就跟著環游世界?

大家都覺得與有榮焉,好像自己也跟著游歷了半個地球。幾個新員工暗地打定主意,以后打死也不跳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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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開信,容閎的筆跡躍然紙上:“想必諸位已經收到我的黎游記及附送之紀念品……”

眾人齊齊一囧:“啊?”

長途海運不靠譜,丟個包裹是常有的事。尤其是還隨信有贈品,幾個月里,從裝船出關到下船裝車,只要任何一個環節有人包,基本就是無跡可尋。更別提可能會浸水、發霉、海難、遇土匪……

所以除了林玉嬋慨兩句“怎麼這都有人”,其余眾人倒是很看得開,笑道:“沒關系。太貴重東西他肯定不會寄。至于游記,容先生寄信前肯定會留底稿的。”

只好讀他從國寄來的那一封,推測出他這幾個月的行跡。

看起來,容閎在馬賽買買買之后,便乘火車赴黎。貌似由于行李被誤送上另一班車,他不得不在黎住下等待,期間來了個黎十日自助游。

旅費照舊是大清政府報銷啦。

即便對容閎這樣走遍多國的世界公民,遍覽浪漫之都的繁盛也讓他大開眼界。顯然,這趟旅程玩得他樂不思蜀,照相照了幾大膠卷,沒時間一一沖印,只能先帶在上。

還好沒寄回來。

至于在黎游玩的筆記素描,什麼大教堂、咖啡館、公園、沙龍、小約翰·施特勞斯的歐洲巡回音樂會……由于不幸丟失,只能由各位沒出過國的土包子腦補。

……

然后,容閎不舍地離開黎,從法國加萊乘船過英吉利海峽,自英國多爾維乘火車至倫敦,開始干正事。

他要為大清訂購“制”的機械。歐陸諸國大多語言不通,容易被騙,于是主要寄希于英國和國。

容閎在倫敦附近盤桓一個月,考察了不廠,忙得沒時間寫信。雖收獲頗,但并不滿意。

“本以為,大清國民之逆來順、麻木不仁,是造國家落后之主因,我們應甩這種弱國民,才能富強。”容閎到了國,總算有大量空閑時間,于是開始寫小論文,“卻不知過猶不及,過分強鏗鏘的國民格,也無益于社會進步。余觀英倫之各工廠,工人待遇雖低,尚能溫飽,相比我大清國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他們仍不滿足,遇有加薪、休息、安全保險等訴求,不愿與領導者謙恭商談,據理力爭,反而輒組織罷工斗爭,以致荒廢生產,著實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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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在倫敦觀工廠數日,半數時間都遇工人組織集會,生產停滯,無法詳觀機械制造之過程。雖然工廠主一再澄清,言稱近日歐洲工人組織云集倫敦,意集會,因此導致混,并非日常之態。但我仍心懷顧慮,若將機定制之事予英倫工廠,未必能準時高效完……”

紅姑聽完林玉嬋的翻譯,笑道:“原來外國一樣有臣賊子,倒跟大清差不多。我還以為他們那里——怎麼說來的,地上掉東西都沒人撿哩!”

一個比較活潑的新員工小聲回:“哪有那麼好。洋人骨子里都是小強盜。”

常保羅搖頭嘆道:“這人呢,貪心不足。泰西諸國富足,聽說那洋農夫、洋工人、甚至洋寡婦,都能天天吃上牛洋山芋,他們還搞什麼斗爭,真是在福中不知福。”

大家紛紛表示贊同。

老趙拿出年齡權威,趁機敲打新員工:“雖然咱們商鋪做洋貨,但你們不許學洋人。要是敢懈怠,我可不看林姑娘面子,一樣會開除的!”

說完,一臉正氣地看著林玉嬋,等點頭附和。

林玉嬋在愣神,沒注意大家說什麼。

把容閎的字跡額外看了一遍,忽然心澎湃,生出難以言表的悸——

工人運

歐洲各國已經聯合起來開展工人運了?

仿佛一道失落的時間線,虛空中飄著,啪的一聲,嵌合到的世界里。

是了,工業革命的開展,使得歐洲社會經濟結構發生巨變……資本主義社會基本矛盾日益暴……無產階級為獨立的政治力量……

課本上的定義能背一大段,但那都是紙上談兵。唯有眼前那略帶潦草的悉字跡,此時才切切實實地告訴,外面的世界走得多快。

老趙第一次對新員工訓話,沒得到林老板回應,有點尷尬,咳嗽一聲。

林玉嬋忙回神:“呃,對,老趙說的對。不過虹口浦東那些剝削勞力的汗工廠,是該有人反抗一下。咱們博雅不榨工人。大家放心哈。如果有什麼訴求,盡管跟我提。”

此時的大清國民,即便聰慧開明如容閎,也很難立刻意識到這些“臣賊子”的劃時代意義。

容閎只是覺得整個歐洲的工業氛圍都有點浮躁。工人們不任勞任怨干活,遇事不好好跟資本家談判,盡組織暴力運了。

晦地抱怨,也就歐洲有工業革命和民歷史的家底,沒有改朝換代的風險,可以容忍工人們這麼造。要是換大清,幾億農民都站出來要求什麼“權利”,百姓早就死,大清早亡了。

“我在考察英國工廠時,數次險些遭到工人團的沖撞。”容閎不無后怕地寫道,“一個狂熱的爾人還給我塞了不傳單和小冊子,不過大部分都被軍警立刻收走了。我不得不自辯許久,證明我并非是來組建什麼‘國際工人協會’的外國工人代表,這才被放走……總之,我決定將大清的訂單國。那是個年輕而熱忱的新國度,它的人民齊心勞作,沒有這麼多耗的政治沖突。”

讀到這里,眾人嗟嘆容閎的運氣:“在大清國就差點被當反賊,到了國外,差點被當他們那里的反賊。肯定是命犯太歲,回頭咱們去廟里給他求個簽。”

只有林玉嬋還在那里神游,腦海里響起鏗鏘的《國際歌》前奏。

“國際工人協會”……

是我想的那個國際工人協會嗎?第一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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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英特納雄納爾最終會實現”的名詞起源?

——容先生您別走,幫我在那里掛個名!我要見馬克思!我要當元老!!

可惜這吶喊晚了幾個月,而且隔了整個亞歐大陸,也就是做做夢。

即便是在先進思扎堆的歐洲,無產階級革命眼下也于人人喊打的狀態。不管哪個國家,不管什麼政府,偏左的偏右的開明的獨`裁的激進的保守的,都會不惜一切代價,把這星星之火給踩滅。

容閎不可能跟他們有太多接。在眾口鑠金的詆毀之下,也不會對他們產生同和好

這是時代的無奈。

不過最起碼,林玉嬋知道,自己并不孤獨。腦海里裝的那些說出來被認為是天方夜譚的鬼主意,并非是從天而降的無之水,而是切實存在于這個世界之的、拼圖的一部分。

還在沉默,其余人已經在催了。

“林姑娘林姑娘,接著讀啊。”

容閎的信,中英夾雜,別人還真沒這隨句口譯的本事。

林玉嬋快速掃一眼后半截信,抬頭,語調平平地說:“長話短說,容先生在國一切安好,正在探訪各地機廠,怎麼也得在那里呆幾個月——好了,現在上工。”

不做那剝削工人的無良資本家,但劃水也得有限度啊親們。

眾人這才記起自己今天為什麼在這兒,幾聲難為的訕笑,回歸狀態,分散去干活。

林玉嬋將容閎的信件收好,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這最后一封寄自國的信,與早先其他數封不同,信封上留了地址!

Willard Hotel

17 Market St. Hartford, Conneticut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容閎已經于康涅狄格州一個中級旅館下榻。信中言道,由于要等待訂單排隊和機制造,要至長住好幾個月。

林玉嬋興沖沖地提筆,開始給容閎寫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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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娘呀,你帶來的那份洋行齊價合同,大家都研究過了。”常保羅喜氣洋洋地說,“歐洲那邊,有人造出了更高效的紡紗機,今年洋行接到的歐洲紗廠訂單翻了五番,印棉也漲價,所以會從中國大量收棉花。價格也會漲。我已讓三娘家里多置棉田,換優種,新來的五位兄弟姊妹中,我管老趙要了四個,從現在起,就開始預訂優質棉田、機和倉儲,晚了可就搶不過別人啦。”

原棉價格好似龍卷風,在新的一年里越吹越高。有商會的信息整合,不華商都改行或者增加棉花業務,打算投其中,搭上這班快速便車。

博雅公司已有去年的基礎,起步比別人早一些,此時游刃有余。

林玉嬋有一點小小私心。金能亨泄的那份合同,博雅的自己人都已吃了,但是在商會例會里,并沒有全代,而是據外部商業環境,選擇地放信息。譬如洋行統一想搞生價格,就把齊價合同里關于生的收購份額放出來,讓做生的大伙心里有數,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

這個策略,到目前為止還算有效。義興商會聲名鵲起,短短一個月,加盟員增了一半。

而且別人是跟風,林玉嬋心中有底。從容閎的信中讀到,國的戰依然沒有止歇的跡象。國北方多數機廠都轉做軍工,制造國家急需的要件,導致容閎一個外來客,生產民用機的訂單被排到了好幾個月以后。

雖然林玉嬋知道這仗明年就能打完,但以目前的資訊來看,世界原棉供應持續張,價格持續走高,這是必然的。

所以授意常保羅,棉花的收購加工放手去做。有義興商會的信息整合,不會像去年似的,被洋商準狙擊。

至于茶葉業務,可就沒這麼春風得意。

老趙還沒開始匯報,忽然洋樓門口風鈴響,進來一個跑街伙計。

“幾位老板,實在不好意思。”伙計團團一揖,捧出來一紙合約,“我們洋行最近資金周轉上有些困難,東家思來想去,在您這訂的茶葉合約只能先送還,等日后再找機會簽……命小的一定要跟各位老板好好告罪,大家以后還是朋友……”

嘮嘮叨叨說半天,“告罪”的誠意滿滿。林玉嬋心里上來點脾氣。

幾千斤茶葉還能說不要就不要。洋行都是背靠外資銀行,且對大宗茶貨有收購份額的,哪就那麼容易“資金周轉不開”?

老趙面不滿之,驀地打斷那伙計的話:“怕不是換了別家茶葉?德行?”

伙計臉一僵,滴水不地笑道:“東家拿決策,小的只管跑,什麼都不懂。再會,再會。”

……

伙計走后,洋樓里幾個人面面相覷。

趙懷生打破沉默,扭扭提出來:“最近幾天,這事兒不是第一次了。林姑娘,要麼咱們博雅制茶,暫停生產一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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