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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商(大清藥丸)》 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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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聽赫德說過許多次, 京師風氣保守,洋貨難得。雖然每年都有奇珍異寶進貢到宮里,但那些生活中的機巧玩意兒——、眼鏡、胰脂、玻璃杯、洋皂之類, 市面上反倒見。偶有售賣, 價格比沿海翻倍。

林玉嬋決定每樣買一些。要去拜見太太, 準備點禮品萬無一失。

當然什麼禮品都比不過一封封銀子。但沒那麼闊綽,也就耍點小心思, 帶點時髦洋玩意兒湊數。

也不問蘇老板有沒有空。他剛剛推掉一個局, 肯定不是要在家里睡覺的。

于是兩人來到南京路。上海經濟尚且蕭條,洋貨鋪子倒了一半, 好歹有幾家開業的。

上海人推崇洋貨之風旺盛, 中產以上家庭無不以擁有幾件進口品為榮。放眼去,貨種類繁多。而且由于百姓消費能力下降, 不鋪子里倒積了一些好貨, 掛了打折牌, 無人問津。

八音盒、洋紙煙、表鏈、羢布巾、玻璃玩、火柴、香皂、錫、南洋燕窩……

林玉嬋自然眼高,蘇敏從小也在頂尖洋貨里泡大, 尋常俗看不上。

兩人走了半條街, 挑挑揀揀, 買了一對紅自鳴報刻打大鐘碗通花銅殼表、一打進口棉、兩罐糖、幾瓶古龍水、還有一瓶殺蟲藥片, 花了不過六七十銀元。

“應該能把京城太太哄得很高興。”蘇敏思忖,“到時甜點, 別瞎打抱不平, 別跟錢過不去。”

他難得囑咐一句。林玉嬋說那當然。就是去幫奧爾黛西小姐救孤兒院的。別的一律不多摻和。

洋貨店定位高端,做派十分文明, 伙計們笑臉相迎,任由顧客揀選, 不論買與不買,都恭敬迎送,絕無白眼,購驗很是優秀。

伙計見這兩位有說有笑的,認定是新婚小兩口,當然不會煞風景地提醒注意風化,反倒心地把人請進堂。

“太太您看。這是西洋 ‘鐵裁’。有了它,做針線活不費眼,比旁人快十倍!不敢放外頭,怕被人,今兒特意給您拿出來……”

林玉嬋好奇地試用腳踏紉機。

這真是當前的稀罕。雖然很笨重,沒法帶到北京當禮,但以后給自己備一臺,改改服什麼的,不用跑裁鋪了。

伙計又招呼蘇敏:“爺您請坐。敝號貨品齊全,櫥柜里的只是小部分。還有些稀奇難見的件,眼下頭寸,不敢多進貨,都列在這冊子上。如果您需要,小的可以去洋行訂貨,保準三個月到港……”

蘇敏笑道:“這倒不需要。”

雖如此說,還是認真查閱,看看最近有什麼斗異矜奇的新鮮玩意兒。

前臺有客,伙計熱去招呼。

林玉嬋從紉機上下來,也湊過來看,笑道:“嘻嘻,有遠鏡。”

職業習慣,比對價格,比博雅通過渠道拿到的批發價高一倍多。心里大大舒坦。

為了照顧顧客文化水平,樣品目錄圖文并茂,看起來賞心悅目。在林玉嬋看來,像是博館的展品手冊。

忽然,眼尖看到個不認識的手繪商品圖。

“這什麼鬼……”

剛掃一眼底下介紹,忽然,蘇敏雙手一頓,啪的把冊子合上。

接著伙計沖進來,一把將冊子薅走,臉一陣紅一陣白:“太太您早說,您原來也識字,對不住……污您的眼,該死該死,學徒不懂事,怎麼把這本拿來了,回頭小的訓他。來來爺小的跟您細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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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莫名其妙,眼看那伙計把蘇敏拉到角落里,竊笑著,窸窸窣窣地說著什麼。

驀然開竅,臉上一陣陣發熱,視野里金星冒,腦子里嗚嗚嗚飚過一列大火車,噴著蒸汽橫掃千軍,把整個人撞得風中凌

這才1864年!

就有這麼先進的玩意了!

完全不知道!

真是個皮薄餡大的21世紀土包子!

俄而,蘇敏走過來,臉有些古怪,提起剛買的一包零碎。

“阿妹,走吧。”

林玉嬋輕輕磨牙,頭重腳輕地跟他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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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半里地,眼側瞄,只見蘇敏也不時,跟,又迅速朝前看路,抿著角,忽然臉頰一紅,神莫測地笑一笑,眼中帶著很明顯的遐思之意。

不知誰家庭院里,兩只小狗互相追逐,天化日地摞在一起。

林玉嬋深吸口氣,找片沒人的圍墻,驀地停住腳步。

“小白同志你態度端正點!”

蘇敏低頭,半垂眼睫,意味深長地看著笑,把看得全

“你看懂了?”他單刀直地問。

林玉嬋耳爬上酡紅,仰起頭,鄭重警告:

“我、不、要。”

“嫌貴?”蘇敏眼角彎彎,用恰到好的低音量,告訴,“不用你掏錢。”

林玉嬋瞪著眼,攥拳,死死盯著他,堅決表示:“我!不!要!”

還知道貴!為什麼那麼貴還賣得出去,就是因為那玩意,那個“西洋腎”,19世紀的時髦洋貨,它!

是橡膠做的!

是可以重復使用的!

洗洗晾晾就行!

打死也不趕這個時髦!

蘇敏地嘆口氣,可憐拉看著,眼中的一汪水。

“阿妹……”

林玉嬋不為所,拔就走,走得飛快。

筋搭錯了,今天拉他來逛街,還去洋貨店!

新世界的大門打開,關不上了!

直到回到博雅小洋樓,蘇敏一起,把買來的東西打包裝箱,也許是心理作用,始終覺得他在走神,每分每秒都笑得不懷好意。

最后他無奈,微笑著妥協:“好啦,你不喜歡就不要。張兮兮,像我要吃了你似的。”

林玉嬋扭著手腕,覺得有點抱歉。為著自己那點苛刻的標準,總不能讓他一輩子當和尚啊。

其實已經很近似現代那種產品了……

從后面抱住他的腰,臉他后背。

“到港三個月。”聲音小得自己聽不見,自己都被自己紅臉,“定一個看看模樣?”

蘇敏面孔微僵,細細的聲線侵他脊梁,讓他周

隨后他輕輕哼一聲,拿開的雙手,低頭,給的背囊里塞進最后一件外套,修長的手指輕,認真系袋口。

“我、不、要。”他學語氣,高風亮節地說,“不是正經人用的東西。”

林玉嬋:“……”

忍著吧。該!

蘇敏低低笑起來,轉懷,帶著些迫的意味,溫熱地吻下去。

隔著兩層衫,手指后背,順而向下,懲罰似的輕輕一掐。弓起,不滿地咕噥一聲。

“辦完正事,別太貪玩。”他抵在耳邊,威脅的語氣,“不許遲回,否則……”

林玉嬋不莞爾。

自從宣布了說走就走的旅行以后,小爺云淡風輕,陪買東西陪收拾行李,一句挽留不舍的話也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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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

問:“否則怎麼樣呀?”

蘇敏鼻尖蹭鼻尖,笑意一閃即逝,答得十分冷酷絕

“對賭協議。否則若博雅年底盤賬時你不在,我就當利潤不達標,我直接去收你的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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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質的刀叉叮咚作響。船行顛簸,玻璃杯中的甜利口酒左右搖曳,酒中映出變幻的燭

林玉嬋鋪開雪白餐布,用力切著五的烤牛排,見識著洋人船頭等艙的待遇。

頭等艙不對等閑華人開放。不過有赫德和奧爾黛西小姐作保,“水妖號”船長也就睜只眼閉只眼,接納了這個東方乘客。

在三等艙里的華人,只能自帶干糧飯食,通鋪和廁所一墻之隔,就著茅廁的味道吃飯。

而頭等艙里,每天三次點心,兩頓正餐,餐后有蘋果和糖餅,蜂和熱牛無限供應。吧臺上的調料足有七八種——油、醋、青醬、椒鹽、鹵蝦醬……

而且因著船運價格戰,船票史無前例的便宜。從上海到天津,頭等艙船票只要十塊銀元。

林玉嬋決心每天五頓吃夠本,爭取讓寶順洋行多虧幾塊錢。

但牛排吃了一半,就有點食不下咽,思緒飛回了那泛著淡淡臭氣的孤兒院。

默默盤算。還有一天航程。到北京又要花一天。然后……

娜,“奧爾黛西小姐坐在對面,優雅地往里送烤土豆,笑著安,“你已經用行證明了你的高貴靈魂。此行不論功與否,都是上帝的旨意。我要謝你,選擇陪在我邊。”

林玉嬋對于奧爾黛西小姐的日常傳教已經基本免疫,甜甜一笑,不走心地附和兩句。

餐廳另一角,忽有西洋樂聲響起。幾個跟隨赫德的海關職員笑著鼓掌,跳起舞來。

“維克多,一路順風!我們在上海等你!”

海關商務助理維克多·列文,近來被另派任務,要出長差,在天津下船以后就要和同事們分別。大家正在給他舉辦一個小型的道別酒會。

維克多喝得半醺,白皙的臉上兩團紅暈,努力走直線,來到兩位小姐的餐桌前。

麗的奧爾黛西小姐,”他夸張鞠躬,“我能從上帝的手中把你借出來五分鐘,跟你跳個舞嗎?”

奧爾黛西小姐古板一輩子,頭一次遇上這麼個不要臉的貨,一時間忘了訓斥,捂著一笑。

“我腳不方便。”

說著,站起離開。

維克多不敢真惹老太太生氣,只好躬相送,然后優雅一轉:“林小姐……”

林玉嬋用餐巾抹,同樣表示沒空。

維克多不由分說將拉出座位,依依不舍地說:“我要出差,要長途旅行,說不定你明年才能看到我。萬一路上有個三長兩短,你也許就永遠看不到我了——林小姐,行行好,就跳一個舞,讓我在漫長的旅途中有個好的記憶。”

林玉嬋問:“你要去哪?”

“新疆。”維克多作勢將一片餐巾裹在頭頂,神兮兮笑道,“要不要我給你帶特產?玉配你很合適……”

林玉嬋臉微微一變,抬起頭,看著那張俊俏無害的立面龐。

,報紙架上取一份上周的報紙,亮在維克多面前。

《伊犁危機:沙皇督促滿清政府重新劃界……》

年間,沙俄蠶食外西北,清政府先后割掉幾十萬平方公里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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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淡地說:“列文先生,你夠忙的。”

維克多一怔,忙道:“我、你誤會了,我是中國政府的雇員,此行是去給他們做外事顧問……畢竟伊犁地區也有租界,我對外貿互市什麼的比較……”

“但愿吧。”抿起一個沒的微笑,“希你可以在其位忠其事。記得到底是誰在發你薪水。”

當代人也許不知,但林玉嬋心里門清,大清跟外國簽談判時,由于缺乏外語外人才,不得不臨時雇請洋商洋教士幫忙。后者頻使小作,翻譯時故意留,讓那些王爺大稀里糊涂,多簽了不賣國條款。

維克多忽然挑眉一笑,就著背景樂聲,低嗓門。

“可是林小姐,你大概不知道。在很多人眼里,我幫助中國才是吃里外的舉。如果我……嗯,只是假如,我悄悄的做一些沒人能看出來的手腳,我可以得到來自我的祖國的、更厚的回報。”

林玉嬋周一凜。

果然……

維克多連忙又堆笑:“不過呢,誰我陷進了麗的中國姑娘的溫陷阱。只要賞臉和我跳個舞,或者送我一個吻,我保證,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一定誠實守信,不偏不倚,不讓……”

說著攬住的腰。

林玉嬋倒是不介意跟他跳一曲,但維克多說話的語氣讓不舒服。甜言語中閃著獠牙。

“這是勒索,列文先生。”退后,嚴肅道,“你在利用優勢國的地位勒索我。”

維克多一怔,趕能屈能地追過去:“我開個玩笑嘛,不要那麼小題大做……我們是朋友,對不對?那些虛無縹緲的政治軍事,是皇帝們之間的事,不該影響我們的……”

林玉嬋冷冷道:“抱歉,今天不想跟你做朋友了。”

國家不爭氣,輒被人騎臉吊打。除了表個“嚴正抗議”的態度,也無能為力。

更加郁悶地想,跟做朋友的那麼多洋人,奧爾黛西小姐,康普頓小姐……們的祖國,何嘗不是跟中國有海深仇呢?

雖然不會上綱上線的給自己找不痛快,但偶爾及這個念想,還是會心有痛,覺得這些基不牢,如同沙上建塔,如同脆弱的花瓣上扎著一刺。

如果日后,遇上像維克多今日的況,們會不會也理所當然地,向出強者的獠牙?

維克多還圍著打轉,用盡各種姿勢道歉。餐廳里的中國侍者瞧著稀奇,竊竊私語。

林玉嬋忽然意識到,只因現在是短暫的“同治中興”,洋務運欣欣向榮,這才能讓跟外國人安安全全的打道。如果日后洋務運破產,極端排外思重新占據主流,那麼別無選擇,必須和這些洋人朋友割席,才能自保。

更有可能的結果,是作為“漢”,直接被糊里糊涂清算掉……

心累。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維克多,”決定先珍惜這短暫的塑料友誼,招呼維克多坐下來,推上一盤蘋果派,微笑著換個話題,“李維諾夫先生的茶廠運轉如何?沒讓你賺錢吧?好啦,別謝我,是你自己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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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等艙的洋人飲酒跳舞,三等艙的華人與蠅共舞。“水妖號”飛速在海面上疾馳,把這一船上的暗洶涌,帶到了帝國最北端的條約港。

“津門故里”。

林玉嬋換好男裝下船,著碼頭牌匾上的大字,深吸口氣,勇敢踏新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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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跟赫德道別,誠心謝過了允許搭船之。赫德已去巡視津海關,租界海關大樓頂升起格子旗。

維克多已被京里派來的專使接走了。維克多在船上對做小伏低百般討好,此時才算恢復了“洋大人”的面,被人畢恭畢敬地請上家馬車,然后橫沖直撞地離開。

奧爾黛西小姐下船后就派仆去找當地教會。沒一個鐘頭,就有個大胡子教士帶著幾個中國信眾前來迎接,請進英租界利順德大飯店休整。

對林玉嬋也十分客氣:“是奧爾黛西小姐的同伴吧?來,讓仆人幫你拿行李。”

林玉嬋笑著婉拒:“我不用休息,想在城里逛逛。”

大胡子教士笑道:“好!遇事就報海樓天主堂。沒人敢刁難你!”

林玉嬋心復雜地謝了,一邊突發奇想:洋人教會四海一家,教士所到之連綿網,只要是“自己人”,就出人出力,傾相待,必要時還能組織起來和朝廷抗衡——其實跟天地會質差不多。

難怪每次簽條約的時候,列強都死乞白賴地爭取“傳教自由”。

頭一次到北方,也要去找自己的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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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衛九河下梢,本是水陸碼頭,五方雜的居民。這津門碼頭上,來來往往的行商腳伕們都是燕趙大漢,臉上著野氣。林玉嬋一個小小廣東妹,在南方都嫌矮,此時簡直了個小兔子。有人昂首,大踏步走到跟前,才發現有個“絆腳石”,連忙告聲罪,繞過去。

木樁子上釘著府告示,稱近來華北地區捻匪橫行,令百姓不得與匪軍接,否則法辦云云。

太平軍滅了,還有捻軍。終清一代,農民起義從沒斷過檔。

但捻軍流竄各地,組織上明顯不如太平天國。百姓們對捻匪的懼惡也有限,這告示孤零零地飄在風中,沒人看。

租界和老城廂之間的空地上,一個戲班子正火熱登場。

“觀此人容貌像似曾相見,好一似我兒夫死后生還……”

問了當地人,唱的是近來大熱的《三郎還家》。咣咣喳喳花紅柳綠,底下民眾好連天。

林玉嬋饒有興致地聽了幾分鐘。

此時京戲劇種剛剛型。這戲里糅合了各種老百姓喜聞樂見的俗梗:讀書人蕭三郎,進京趕考途中不幸亡故,留下漂亮寡婦譚聰兒,艱難度日,甚是可憐。城里有個徐衙,仗勢欺人,強送財禮婚書,將譚聰兒納為側室。譚聰兒無計可施,只能懷揣利刃,計劃和徐衙同歸于盡。

“見狂徒我不由怒滿懷,臨行時將鋼刀邊攜帶,用笑臉把我怒容掩蓋,定不教那狗賊子玷污清白……”

旦角的唱腔凄厲云,下面雀無聲,喝茶的放下碗,張著手,準備喝彩。

戲臺對面的茶館里本來有人說相聲。結果觀眾全跑,全都去聽戲。那說相聲的聲音完全被唱戲的蓋過,只能站在那尬笑。

天津人民可真是眼刁耳尖,憎分明。

萬幸,在千鈞一發之際,大難不死、流落外地的蕭三郎及時趕到,救出譚聰兒,自己卻被徐衙送進大牢。譚聰兒攔轎告狀,皇上太后深明禮義,聽過前因后果,判歸還財禮,歸于原夫,徐衙眾人恥笑。次年蕭三郎高中狀元,從此滿天愁云盡消散,夫妻和滿賽神仙。

“好!”

碼頭上的聽眾,大半都是虎背熊腰的腳夫挑工。此時心滿意足,一個個拍著扇大掌,喝彩聲音吼上天,茶葉沫子濺一

林玉嬋等多數人散,踅茶館。

那茶館,桌子椅子東倒西歪,桌上的茶壺破缺把。那個說相聲的正閑坐其中。他肩寬長,胡子拉碴,猛一看賽外面的腳夫力夫。他穿個破灰布褂子,正搖頭晃腦,戲地哼唱:“定不教那狗賊子玷污清白……”

也被曲子洗腦了。聲音倒不錯,甕聲甕氣,力貫丹田。

林玉嬋張眼看看門口的小招兒,上頭寫著“八角茶館”。

敲敲門:“洪門八字開,無錢莫進來。”

說相聲的戛然停唱,屁裝彈簧,蹭的站起來,如臨大敵地朝“噓”一聲。

“這兒是水火會地盤,咱低調點兒——姐姐,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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