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商(大清藥丸)》 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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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門弟兄生計難, 在天津混日子的尤其難。這茶館主人姓馮,善講單口相聲,人送外號馮一侃。
原本是洪門組織上安在北方的前哨, 預備配合日后的滅清大戰。誰知清沒滅, 南方的兄弟們倒是一堂一堂的沒了消息。馮一侃“南王師又一年”, 王師只剩義興幾條船。
“咱天津衛魚龍混雜,做事講究個。有絕活的, 吃葷, 大街上站著;沒能耐的,吃素, 靠邊兒呆著。”馮一侃迎來今天茶館里第一個客人, 寒暄幾句話,就開始大吐苦水, “自從這戲班子來闖碼頭, 我和幾個徒弟就沒飯吃。姐姐, 你要上京是不?需要保鏢嗎?掮行李也,我要價不高, 一天八角, 閑來還能給你說兩段兒。”
林玉嬋差點噴了茶, 想起蘇敏當初囑咐的話:
“……你去了, 別想茶水免單,最多讓你免費聽場相聲……”
馮一侃真是人窮志不短。那也給面子, 認真還價。
“都是同門, 給個部價。”
馮一侃指著門口“八角茶樓”的小旗,聲氣道:“規矩不能改。”
林玉嬋:“……”
雖說初次見面, 但這大哥給的印象不錯。邋遢了點兒,但麻利沒廢話。
尋思, 自己和奧爾黛西小姐都是人生地不,京津兩地藏龍臥虎,不能托大。找個“地陪”很重要。
傳統洪門規矩里,關于“不許調戲婦”的各樣細則,加起來能有幾十條,相應的懲罰也十分腥。馮一侃是道上人,這些規矩比懂。風化上不擔心。
笑道:“您跟我說走就走,這里生意不用管了?”
“有徒弟看著,不打。”馮一侃說,“不瞞您講,老馮我早年走江湖,過洪門大哥的恩,十幾年了無以為報,想撂挑子,良心上過不去。今日正好您來,讓我有機會發一分熱,也賽這麼多年心里吊著,總覺欠點兒什麼。”
林玉嬋嫣然一笑,從包里掏出八塊銀元,“好,先雇十天。你收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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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林玉嬋進北京城門,頭一個就是:大。
在上海廣州老城廂,街道狹窄,容不下一輛馬車;然而在這里,一條條道路寬得像廣場,可以在中間組織網球賽。
放眼去,除了幾座斑白的佛塔,找不到高層的建筑。整個城市仿佛二維鋪開,一眼不到邊界。
街上轎子眾多,有時是眷的丁香小轎,偶爾走過高的轎子,慢悠悠地前呼后擁。開路的兵丁手執黑皮鞭,在地上出響亮的聲音,提醒行人避讓。
林玉嬋想,這就是首都的排面吧……
中不足的是,這些街道都是泥土覆蓋,沒有鋪磚鋪石。有些路段年代久遠,路面被人走出一個個小坑小。
路上的人、馬、驢、駱駝,熙熙攘攘地在一起。由于天寒,人們穿著過分厚的棉服,有的還用破布蒙著頭臉。那服又都臟兮兮的,著線頭和棉絮,把里面的人裹一個個臭烘烘的球,慢騰騰地向前挪。
廣州城得西洋風氣之先,上海更是洋場繁華。有點小錢的市民都會扯洋布裁,袖口收得窄窄,腳上穿進口的橡膠鞋,上也會帶點進口的零零碎碎:洋帕、洋傘、洋表、洋皮包……
看慣了南方沿海居民的著打扮,再看這千年帝都里的路人,好像倒退了幾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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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完全見不到洋人,倒是有一些在南方極見的群:喇嘛、蒙古人、藏人、回民……
馮一侃挑著行李,掛著一破布袍,也拿個圍巾蒙頭,走在街上一點也不顯得邋遢。
他里哼曲兒,隨口問:“京城怎麼樣?”
林玉嬋小聲說實話:“有點土……”
“姐姐,”馮一侃急了,“知道有土您還不擋著點兒?……”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一陣妖風迎面吹來,林玉嬋看到,前方那寬闊的泥土路面瞬間被掀起一層,滾滾黃沙張牙舞爪,直接糊了的臉!
“咳咳,咳……”
彎下腰,狼狽地抖落頭發里的沙子。
旁邊奧爾黛西小姐也未能幸免,捂著,從高高的領子里掏出幾把黃沙。
馮一侃拉下蒙面的圍巾,搖搖頭:“埋汰。”
林玉嬋吃到了進京以來第一個下馬威,乖乖掏出圍巾手帕,把自己也蒙一個球。
一行人下榻在宣武門天主堂下屬的旅舍。推門進屋,拍拍上,地上瞬時落一層沙。
奧爾黛西小姐跟仆抱怨:“下次出門雇個轎子。”
林玉嬋也算是明白,為什麼北京大街上那麼多慢悠悠的轎子了。不是排面兒,它擋風沙啊。
跟著奧爾黛西小姐,到附近的墓園去參拜了一下——中國天主教的幾位前輩元老,利瑪竇、湯若、南懷仁都長眠于此。林玉嬋縱然跟上帝沒緣分,面對那幾個古舊的十字架墓碑,也不由得真心祝禱:“您幾個保佑,讓你們在上海的那些徒子徒孫趕度過難關,千萬別出事!”
第二天,林玉嬋和奧爾黛西小姐早早就起,穿過正門一直往北,先去文祥府上遞拜帖。
文祥夫人對林玉嬋親自前來表示驚喜,吩咐明天上午可以來拜見。
然后兩人雇了轎子,直接去了位于東堂子胡同的總理衙門辦公求見。
總理衙門那卻吃了閉門羹。京城衙門的威跟上海那種偏僻小地方完全不是一個等級。奧爾黛西小姐把一切洋人份特權都搬出來了,還有林玉嬋在旁邊翻譯,還有個說相聲的在旁邊一唱一和,得到的答復不過是:
“這位夫人,總理衙門雖然理外洋事務,但只和領事館和教會通。煩您回上海,拿到領事館公函,小的再來接待——哦對了,您是英吉利人士對吧?現在江南洋教歸法國人管,您得把雙方領事館的公文都拿到,還要有領事簽字的代理函,再通過辦的驛站……”
衙門的門房也不是等閑之輩。沒十年的場經驗,捋不清這錯綜復雜的關系門徑。
聽完了林玉嬋的翻譯,奧爾黛西小姐大冷天氣得出汗,斥道:“你們的辦驛站幾個月才能遞一封信!領事館要等死人了才肯出面!”
門房停下了手里盤的核桃,有點張地問:“死洋人還是死中國人?”
“那些可憐的中國孤兒……”
“哦,呵呵,那沒事。咱大清人口眾多,哪天不死幾個人呢?您別著急,小心急壞了子。”
奧爾黛西小姐氣得手發抖:“那些孩子也是教徒!也歸我們管!你們不怕惹麻煩就等著吧!”
那門房十分好脾氣,慢條斯理地笑道:“就算惹了麻煩,那也是老爺、是朝廷的麻煩,跟小的沒關系。小的今日隨便放您進去,沖撞了老爺,小的飯碗就沒了,這才是小人的麻煩。慢走不送。”
政令不通,人人為己,只求無過地混日子。這就是帝都行政部門的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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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迷地想,就這樣的大清,怎麼還能再堅持好幾十年呢?
奧爾黛西小姐用盡了五十年的脾氣,終于不得不承認:“要是我一個人來,多半得當街給他們氣死。娜,看來還是得依仗你的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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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玉嬋打扮清爽,洋貨禮品帶上,去拜會文祥夫人。
如今算是負擔得起高端飾。為了不被吹沙球,又奢侈地雇了個轎子。八角錢一天雇來的地陪超規格服務,臨時給科普了許多北方場的社習氣。
“……面子是賽天要的,嘛事能講,嘛事不能當面講,嘛時候該說嘛,嘛時候不該說嘛;都得事先想過。姐姐您聰明賽秀才,但見了,不能太麻利,當然也不能反應太慢,不能太格,但也不能別人說嘛就是嘛……”
林玉嬋隔著轎子笑道:“了,您再說我都要張了。”
文祥府上倒是簡樸。如今京多租房,北京地價便宜,林玉嬋目測,這座雍和宮附近的小院子,每個月不超過五塊錢。
從側門進四合院,繞過影壁走進后花園。老仆架子不大。客客氣氣讓坐長廊下候著。
一等就是兩個鐘頭。雍和宮里的鐘聲都聽了好幾遍。
老仆慢悠悠煙:“大老遠從上海來的客,本來是掐著點兒讓您來的。今兒實在是夫人有事,自家親戚,不好往外趕。”
林玉嬋連忙表示理解:“好說好說。”
再過半個鐘頭,連林玉嬋都聽見院子里有人吵:“……妹子你行行好,幫哥這一次!你說你嫁了個,幾十年了咱們老家人沒落好,這次你哥的家都押在那館子上了,你忍心看我睡大街?——別說什麼兩袖清風,你這話唬得了別人唬不了我,當今做的有哪個手底下干凈?……”
林玉嬋心道:“娘家親戚來打秋風了。”
當太太也不容易。
忽然,老仆出現,催促林玉嬋:“去吧去吧。”
接著高聲通報:“夫人,蘇林氏來啦!”
這就是下逐客令了。院子里那個娘家親戚再也沒法賴著不走,垂頭喪氣地退了出來。
林玉嬋余一看,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大爺,跟文祥夫人一樣一臉福相,一綢衫花馬甲面,手上戴串兒,就是嘟嚕個面孔,好像人人欠他三百塊錢。
大爺喃喃怒罵,和而過。
林玉嬋已經等得有點麻木,趕上前拜見。
文祥夫人剛跟自家哥哥吵了一架,也耷拉個臉。見了林玉嬋,勉強提起個笑容,不咸不淡問候了兩句旅途辛苦,讓丫頭上了個茶。
“你瞧瞧,寫封信就的事兒,你一個人家,還大老遠過來。也怪我在信里沒囑咐——噯,也就是你年輕能折騰,真是辛苦了。倒讓我想起來了,我剛得了幾匹銀紅緞子,是宮里的親戚因著太后大壽,分賞下來的。我這老太婆穿不得那麼艷的,正好讓你挑個花樣。”
說著含笑讓人去取。
林玉嬋:“……”
這是把也當來打秋風的了……
馮一侃的囑咐銘記在心。還不能推辭,否則了瞧不上人家府里東西。
只能低頭謝了,好在手邊帶了一包洋貨,價值遠遠超過一匹布。趕拿出來。
文祥夫人立刻推辭:“老爺府上一向清廉,你拿回去。”
林玉嬋耐心笑道:“這是給您的,不是給老爺的。都是小玩意兒,雖然好玩好用,但您就算拿去賣也換不得幾個錢。誰要是揪著這些東西做文章,編排文大人,那也太丟份啦,傳出去只有挨笑話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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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祥夫人想想也是。拒絕別人的禮畢竟失禮。客氣了半天,收了,好奇問問這些都是什麼。
好容易說到正題,講了兩句在上海的生意,又提到林翡倫——
“啊,那個小閨。有相片嗎?我拿給我妹妹看。”
林玉嬋深吸口氣,“回夫人,相片沒照,因為……”
剛要一口氣說出孤兒院的變故,文祥夫人卻忽然打個呵欠。
“隨口提一句的事兒,沒關系,沒有就沒有。我該去準備午飯了,今兒老爺回府里吃。失陪了。”
林玉嬋一口氣噎在口,眼看文祥夫人起離開,只能結結說:“告、告辭……”
也看出來,文祥夫人被哥哥弄得心糟糕,強提著神跟說了幾句話,本沒興趣深聊。
老仆帶出門,還笑道:“太太真是好福氣,那緞子是宮里賞下來的,夫人一直沒舍得給人,您這面子可不小哇。”
林玉嬋抱著一匹布:“……”
千里迢迢進京,不是為了拿匹宮里緞子回去吹牛的!
如果換在海關,或是上海任何一個新式衙門,肯定扭頭就回,死皮賴臉也要爭取到一個說話的機會。
但馮一侃的危言聳聽在耳邊響:別覺得自己攀上太太就尾翹上天。在京城里,惹怒了帶“”字的任何人,就算本人當時不怪罪,也會拔出蘿卜帶出泥,牽連一串人,從此在四九城就上黑名單,誰也不待見。
林玉嬋猶豫半天,終究沒敢鋌而走險,邁出那一步。
心事重重地出府,馮一侃迎上來。
“沒事兒?”他一眼看出來,輕松地安,“不要,凡事哪能一蹴而就,以后再等機會就是……”
“可是孤兒院已經被查封一周了!”
林玉嬋掩飾不住焦躁。
一抬頭,忽然看見方才那手串大爺,還不舍的沒走,站在灰墻底下,嘮嘮叨叨的抱怨。
“這做妹子的了一品夫人,飛黃騰達吃香喝辣,我們娘家人兒可是嫌土,都看不上嘍……你說說這日子過得,還不如就在我關外隨隨便便的挖個參。這北京城里是規矩多,可這哪條規矩規定了自家人不能幫襯自家人?……”
胡同里行人側目。
老仆追出來,好說歹說,悄悄遞了一封銀子,意思是您別在這兒宣揚家丑了。
大爺一甩手:“打發花子呢!我又不是來討錢的!我偏說!”
上,還是拿了銀子,邁著八字步,嘟嘟囔囔往胡同口溜達。
林玉嬋心念一,跑過去,福一福。
“潘……老爺。”
文祥夫人娘家姓潘。這大爺約莫也是漢軍旗人,死要面子那種。聲老爺沒錯。
潘大爺斜眼看。
方才在府上也見過這小孩。雖然不知是誰,但既然也是文祥夫人的客,份低不了。
于是也不敢怠慢,欠回禮:“您什麼事?”
林玉嬋笑問:“方才您說,您經營個館子?”
…………………………
馮一侃拎著一包行李,遠遠看著林玉嬋跟潘大爺談笑風生,覺得他這半輩子碼頭白闖了。
洋場里出來的姑娘,都這麼開放的嗎?直接跟陌生大老爺們搭訕?
而且還功了?
他趕追上去。
潘大爺也是一肚子苦水,好容易有人只耳朵聽,也顧不得矜持了,心里倒是也閃過念頭,這陌生姑娘莫不是瓷兒的騙子。但轉念一想,他都快揭不開鍋了,有啥可騙的?
沒幾句話的工夫,讓林玉嬋請到路邊小館里,要了份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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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添份芝麻醬。”潘大爺唉聲嘆氣地提筷子,“其實就是我妹夫一句話的事兒,他偏整景,裝清高,就是故意給我添堵!”
潘大爺才不給文祥留面子,滔滔不絕開始訴苦。
他是文祥夫人的嫡親哥哥,年輕時在關外販皮貨,攢下點銀兩。如今老了,想過穩當日子。自家妹子在京里福,他也就帶著家小搬來北京,尋思找個生意做做。
中國人講究民以食為天,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開飯館。于是在正門外盤下個燒鴨店。因著是鬧市,生意還不錯,夠他每天玩鳥下棋的。
誰知上個月,對面新開另一家飯館,好家伙,賠本賺吆喝,又是打折又是發廣告,還請了個書法家寫了牌匾。百姓新鮮,潘大爺的飯館一下子人走茶涼,每天虧得他心肝。
潘大爺思來想去,活人還能讓尿憋死?自己不是有個做一品大的妹夫嘛!他總能從這人脈上撈點好吧?
不多求別的,就讓文祥帶著同僚,到他的館子里吃幾頓。要麼就給他也寫個匾,要麼干脆稍微朝底下人授個意,讓他們找找競爭對手的茬,譬如稅稅,食品不潔……對文祥來說,都是舉手之勞的事。
可誰知,在自家妹妹這里就被擋住了。文祥夫人和丈夫一條心,決意清正廉潔,不能以權謀私。
可是在潘大爺看來,這明擺著是針對他:別人做,各路親戚都跟著犬升天:曾國藩提攜他兄弟當打仗,李鴻章家里開的當鋪數不清。憑什麼他不能這便利?
于是三天兩頭來找妹妹訴苦,但文祥夫人只是輕描淡寫,建議他勤勉工作,誠信經營,實在不行就回老家……全都是廢話。
“就是看不上我這個磕磣親戚!”潘大爺里噴著香菜末,悲憤地總結道,“枉我小時候帶看燈遛狗聽戲逛廟會,現在姓瓜爾佳了,胳膊肘往外拐,把我這做哥哥的當花子打發!”
故意說得十分洪亮,肚店里的幾個小二都聽到了,竊竊私語。
林玉嬋沉默片刻,問:“能帶我去您的館子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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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這一天八角錢雖然貴了點兒,可你也不能這麼用我啊!”
馮一侃跟著轎子,從東堂子胡同跑到前門外鮮魚口,累得滿頭大汗。
林玉嬋在轎子里也有點過意不去。也沒想到北京城這麼大……
外面一片灰蒙蒙,幾次探出頭想看風景,都被一沙子吹了回來。
轎子停在一片鬧哄哄的市場。潘大爺對這個半途冒出來的外鄉姑娘不太信任,咬著煙卷,隨便一指:“喏,就是那兒。你說你能給我咋整?”
林玉嬋一看那招牌,略覺眼。
“便宜坊”。
樂了:“賣烤鴨的啊!”
此時的便宜坊,確是一副即將倒閉的懊糟樣。幾個大廚衫整潔,辮子梳得油水,正百無聊賴地聊天。看到潘大爺來了,趕整理帽,假裝理幾只烤鴨。
細看看,那烤鴨皮都蔫了,低頭喪腦,耷拉著翅膀脖子,全上下只剩,不像剛出爐,像是剛出土。
潘大爺翹起胡子就要訓人。廚子委屈:“鴨子都賣不出去。這一只還是早上烤的。”
“你瞧,就是這樣。”潘大爺撮牙花,死馬當活馬醫地對林玉嬋尷尬笑道:“你要是能說我妹兒,哪怕是幫襯一點點……哎,算了,我已經惹人嫌了,別再糟踐你們姐妹分。”
把當文祥夫人的閨了。林玉嬋心里苦笑,并沒有澄清。
看了看那整潔有序的店面,以及大廚們的專業刀工,覺得潘大爺盤下這麼個店,還是有眼的。
便宜坊是后來的老字號,沒理由現在就開不下去啊。
再一看街道斜對面,富麗堂皇一個新開張的門面,滿口堆滿花籃彩條,大批食客排著隊。
一個嗓門奇大的小二喜氣洋洋地道:“瞧一瞧看一看啦!新開張的烤鴨店,膳房的大師傅,烤鴨酒水果品一律半價了哎!大家賞臉,別去對面,都來我們‘全聚德’嘗鮮啰!”
林玉嬋:“……”
媽呀。神仙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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