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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商(大清藥丸)》 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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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全一凜, 立刻進戰斗狀態,直了腰板:“您說。”

來北京是臨時起意,文祥跟聊天也是臨時起意。這個臨時起意的小要求, 應該不會分量太重。

國家洋務人才稀, 第一批同文館學生還沒結業, 文祥雖然是一呼百應的一品大員,但要辦某些事, 他手下那些智囊幕僚, 也許都不如一個出寒微的小子。

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這些闖在時代浪尖端的民間商人, 就是洋務派員的“買辦”。

文祥緩緩說道:“我跟幾位同僚商議, 想在上海收購一個齊全的洋人機械廠,作為我大清實業之基礎。奈何洋人貪得無厭, 跟府開價太高。就比如那個旗記鐵廠, 開價二十萬兩銀子, 我們付不起。”

林玉嬋點頭:“洋人做買賣民不同價,很正常。”

不過, 暗自盤算, 旗記鐵廠就是給制造蒸汽制茶機的鐵廠, 里面設備富而先進, 二十萬也許有點虛高,但如果算上品牌商譽, 確實值這個價。

文祥:“我看你也是伶牙俐齒, 洋文說得也流利。如果你能給我們談下個合適的價……”

林玉嬋忙問:“預算多?”

幫人有經驗。赫德買同文館教學材料,就是給談出的八折。

“……上海道最多能掏兩萬兩銀子。”

文祥笑瞇瞇說完后半句。

林玉嬋:“……”

想告辭。

好在文祥一直和藹可親, 只是個說閑話的語氣。也就大膽笑道:“這可不行。連我的博雅公司,兩萬兩我都不賣。那個旗記鐵廠比博雅規模大十倍, 他們價二十萬,談個八折約莫可以,要人家一折賣,還不如賣廢鐵。誰給您列的這預算?您得批評。”

文祥果然沒生氣,著胡子嘆口氣。

“連你也這麼說,看來不是那些人跟我打馬虎眼。好啦,這事兒也不要,就當我沒說。”

洋務運燒錢,給軍隊裝備洋槍、買炮艦火炮是第一位。這些銀子層層下放,每過一人之手,都被剝一層油水。至于買一個機械廠的細枝末節,能勻出兩萬兩銀子,已經是文祥盡力說合的結果。

金大不是那麼好抱的。林玉嬋再急于建功立業,這死亡任務也不能接。

好在文祥也并不強人所難。他也只是興頭上問問而已。

“那……華資鐵廠呢?”他又問,“有價廉的嗎?”

這題林玉嬋會答:“有十來家,但基本上都是華洋合資、甚至華人出資、只套了個洋人公司殼的……品質上良莠不齊,買了也是累贅。”

文祥聽畢的解釋,微有不快:“中國人的名號就那麼拿不出手嗎?非要沾點洋氣兒?”

林玉嬋:“沒辦法,誰讓洋人公司有各樣稅收和政策便利,而中國商鋪常有苛捐雜稅。世人逐利,也就不在乎那些虛名。不瞞您說,如今黃浦江上的中國船,大部分都掛著外國旗,只有這樣方能在江面上快速暢行,否則各種輸捐砸下來,本活不下去……”

這已經是公開的大膽說出來,料想文祥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整個上海的所有華人船老板都打

果然,文祥沉默片刻,笑道:“航權淪外人之手,朝廷里都在嗟嘆。聽你這麼一說,咱們中國人倒也沒有全盤退出嘛。”

林玉嬋琢磨這話,怎麼有種把船老板們推出去當對抗帝國主義先鋒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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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知道,朝廷缺錢,缺能干的人才。很多事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只能靠老百姓自尋通路。

文祥又說:“對了,你說的那個孤兒院的事……”

林玉嬋又是一怔。孤兒院還沒來得及說呢!文祥怎麼知道?

文祥笑了,指指院門:“總理衙門門口,有個洋人教士,天天守在那兒說洋文。門房不讓進,可我卻聽到了,問了同文館學生,只聽出‘孤兒院’一詞——你們是不是一起的?”

林玉嬋驚喜一刻,立刻說:“那是奧爾黛西小姐。現在應該就在門外等著。”

文祥轉斥老仆:“怎麼能讓洋人眷在外面等著呢!快請進來!”

老仆平白挨訓,但知道老爺只是要做個態度,因此低聲下氣地告罪,一溜煙跑出去。

去請奧爾黛西小姐的工夫,林玉嬋迅速組織語言,把孤兒院危機又對文祥重復了一遍。

文祥夫人也跟著幫腔:“什麼洋人挖心制藥,上次這位蘇太太就給我辟了謠。嬰不好養,我妹妹那樣的小康人家,孩兒都沒養活,普通老百姓誰家沒有幾個夭折的孩子呢?那些嬤嬤充其量只是看顧不周,罪不至死。老爺仁慈,給他們討個活路吧。”

這事無關錢財,文祥自然能梳理出其中利害關系。

“就沒個男的來找我說這事嗎?”他捋著胡子,有點喪氣,“非要你們流之輩進京告狀?”

“朗主教在領事館里養傷呢。”林玉嬋逐漸有點放開,也跟這個和藹的大爺半開玩笑,無奈道,“人家也惜命啊。”

頓一頓,嚴肅道:“洋男人不是就是商,要麼沾教會,用心未免不純。等他們來找您,這事未必能善終。奧爾黛西小姐在大清國沒有產業和利益,今日純粹是為了孤兒福祉,自費自愿而來。您要相信。”

說話間,奧爾黛西小姐來到。文祥忙站起來,跟拱手見禮,念叨幾句:“寒舍狹小,讓夫人見笑。”

林玉嬋在一旁微微驚訝。

大清的,還有這麼謙遜的?

為什麼電視劇里不演他呢?

……

簡單的商談過后,文祥安奧爾黛西小姐:“本會托人給上海道帶信,讓他仁義為懷,先派人照顧孤兒,避免出現凍生病之事。然后從總理衙門下令,給那些教士、嬤嬤,商討一個妥善的理結果。奧夫人俠肝義膽,義薄云天,本深為,來日若有機會,或許會為你請個旌表,讓其他洋人都學學。”

奧爾黛西小姐熱淚盈眶,連聲謝上帝,高興得向文祥連連鞠躬。

文祥又轉向林玉嬋,慈祥笑道:“你放心,總理衙門的辦事速度,比其他地方還是快許多的。你耐心等上三五日,等我們議事完畢,札發出去,你們可以隨驛一道回滬。”

有文祥這句話,林玉嬋口一塊大石放下。

端著面孔,被老仆送出文祥府,然后終于忍不住,就在胡同口,和奧爾黛西小姐擁抱,吸引了至二十個觀眾和三條京狗。

林玉嬋安心在南堂招待所里歇著,終于有工夫好好領略一下帝都風貌。

可惜帝都人民并沒有出游的習慣——一是由于北京城實行滿漢分城居住,城里都是滿人,天然有文化隔閡。二是因為皇家地產太多,平民景點實在是乏善可陳。

在廣州,當地人逢年過節喜歡去爬山;而像上海縣城里的百姓,閑來可以去逛租界,驗一把寬馬路和大洋樓。而林玉嬋發現,四九城的北京居民最喜歡的娛樂活竟然是站街——字面意義上的“站在街頭”,提個鳥籠蟈蟈籠,盤個手串兒,在街頭閑閑那麼一站,遇到相識的嘮兩句,偶爾跟人下個棋,一天下來,辮子里吃滿沙,就是很多旗人男子一整天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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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洋人,也沒法像在沿海租界里那麼便利地游玩,大多在幾個大教堂范圍

林玉嬋只能搜索腦海里的旅游節目存貨,自食其力。

長城、十三陵之類的景點太遠,沒法去。□□故宮,遠遠瞧一眼都會“犯上”被抓。至于什麼景山北海,此時都是皇家苑,就算皇上太后一年到頭不踏一步,也絕不會對普通人開放。

算了,去王府井購吧。

林玉嬋八角錢一天雇的專屬跟班馮一侃,眼下已便宜坊臺柱,每天講段子講得嗓子冒煙,趕去信天津,調兩個徒弟過來支援。林玉嬋一說請他陪著旅游,他二話不說,灌一口胖大海茶就出門。也不計較風沙,也不計較跟著轎子跑的累,伺候得樂在其中。

北京城雖然沙塵漫天,但有一點好:街道橫平豎直,正東正西正南正北,不容易迷路。林玉嬋轉了幾個鐘頭,已經適應了這種方方正正的格局。

循著大致的方位,到了才發現,此時的“王府井”平平無奇,不過是民居和王府大院,本不是后世那種熱鬧商業街。

正信步閑逛,冷不防來了個差打扮的人,把截下。

“干什麼的?哪兒的人?夫家姓什麼?后頭那個跟班兒是你家丁?”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截停查了。林玉嬋雖然從小學普通話,但畢竟還有點前后鼻音不分的病,混在街上的一口京片子里十分明顯。

天子腳下,耳目眾多,一切可疑人員都不放過。

想,難怪蘇敏不敢進京。太容易暴了。

好在有準備,份文件拿出來,解釋:“我是來……”

沒說兩句,邊有人:“林姑娘!”

這聲音耳訝異轉頭一看,“寶爺?”

在上海時短暫追過、又被發卡的那個二代寶良,此時大概是回鄉休假,居然也在王府大街閑逛。他穿著缺襟大袖江綢馬褂,戴著串兒,腰間掛著水煙筒兒,頭發梳得亮,后頭還跟著個點頭哈腰的小廝。一改在上海時的海派作風,回到了旗人闊派頭。

寶良幾句話,打發了那個查戶口的差,再看林玉嬋,十分驚訝。

問明林玉嬋來意,忙堆起笑臉,寒暄半天,連稱“緣分”。

他生長京城,畢生所見皆是規矩古板的旗人姑姐;去年好容易被派個閑差,離家放飛,沉浸在怪陸離的新世界里樂在其中;更是偶然見識了嫵聰慧的新派子,驚為天人,只覺世間庸脂俗不得眼。

現在回到北京,滿眼又都是大字不識的旗,又規矩又刻板,臉上總是帶著喜慶得的笑,伺候長輩一站兩個鐘頭,開口能數出自家十八房親戚……仿佛一個個沒有靈魂的漂亮架子,讓他心頭郁悶得不行。

驟然再見到林玉嬋,只覺是他鄉遇故知,過去那些零零碎碎的愫突然又點燃了。

“林姑娘,”他熱笑道,“這里太冷清。去茶樓吧?最近有個新捧出的戲班子,我認識那班主,可以包場……”

寶良也真實誠,討好姑娘的手段只有一廂愿的一個,且萬年不變:聽戲。

林玉嬋趕搖頭。頗無奈。

難得認識個二代。倘若是個男的,他鄉遇人,肯定高高興興地跟他玩去,喝小酒聽曲兒聊大天,拓展一下京城地界的人脈。

只因流,約會等于默認勾搭。這人脈只能放棄。

也不想像堅貞烈婦似的扭頭就走。小家子氣,而且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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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要是到一個對有點意思的男人就逃,那趁早別拋頭面做生意,回家呆著。

所以還是掛起商業笑容,禮貌婉拒:“累您,不用。我就在這兒逛逛。”

因著在“主場“,寶良也不似過去那樣謹慎,言談舉止十分放松。

他追上兩步,低聲笑道:“別害啊,林姑娘,以前我只告訴你家里有人在朝中做,因著我在外地,不好過分張揚。但其實家父是朝中一品大員,說話頗有分量。我知道你心里糾結,咱們旗漢有別,但現在其實管得不嚴……”

他話說得很快,不自靠得很近。陌生男間相距二尺,在上海算是新派浪漫,在北京就類似耍流氓。

林玉嬋閃一步,也懶得禮貌了,嚴肅道:“寶良,你想太多了……”

馮一侃總算后知后覺趕過來,一見寶良的打扮,就知道非富即貴,趕進兩人中間,一邊朝林玉嬋使眼,一邊拱手道歉:“對不住啊這位爺,我……哦,小的就是蘇太太雇來扛行李的,哈哈……對對,住宣武門南堂,離得不遠。來來,煙。有什麼事跟我說。蘇太太今天有點累,不是有意怠慢您。”

寶良見有男跟班,也不好意思太冒進,憋了好一陣,憋出一句:“那我請你吃飯……”

林玉嬋:“再見!”

寶良眼看轎子遠去,失魂落魄地在原站著,又是生氣,又是傷心。

……

坐在小館子里等菜的時候,馮一侃悄聲埋怨:“姐姐,我叮囑你的都忘了?這是京城,人家是富貴旗人,你得顧忌人家份,哪像在南方似的隨心所的駁他面子?要不是我今天打圓場,讓他記恨上,你找嘛人說理去?”

林玉嬋反問:“我不明確拒絕,讓他誤會了怎麼辦?況且他也不像那小心眼的人。”

馮一侃:“嗐,那也不能當場甩臉子啊!這跟人際的學問多了!——算了,給你上課也來不及,說句不好聽的,咱們洪門的人,在京城只有夾著尾做人的份。下次記著,收著點格,啊。”

林玉嬋有點不服。覺得自己已經修煉得夠圓了,在北方人眼里,原來還屬于個太強。

沒辦法,鄉隨俗唄。

北京又好又大,就是拘束太多。了主要任務,帶著“長見識”的心態轉了半天,已經有點想家。

好在下午的行程頗有收獲。林玉嬋在燈市口附近發現了一個洋人辦的學校,小門小院,門口破破爛爛一個招牌,寫著“貝滿塾”。

林玉嬋喜出外:“也是校!”

整理帽,敲門進去拜會。

學校設在一個小小四合院里,唯一一位外籍教師兼校長是個年過五旬的國老太太,嚴肅而不茍言笑,自我介紹貝滿夫人。丈夫是已故傳教士貝滿先生。

林玉嬋驚呼:“是那位寫《大聯邦志略》的教士嗎?”

這是大清第一本描述國的風土人、歷史制度的書籍,上海墨海書館有刊印,容閎還買了一本放在家里,給別人介紹國時拿出來用。

貝滿夫人那張冰霜臉上出些微笑容,轉從自己的書桌上拿出一本《大聯邦志略》。

大清開埠以來,洋人教士涌,但和本土人口相比依舊是麟角,真正做出點傳教以外就的更是屈指可數。稍微一腦子,就能牽扯出許多互相有關系的人。

貝滿夫人見亡夫聲譽宛然,不覺,朝林玉嬋笑了笑,說:“隨便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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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地價低,貝滿夫人又有教會資金支持,學堂里布置得有模有樣,筆墨書籍一應俱全,教室里供了十字架耶穌像,還請了兩個本地婦做雜務。但林玉嬋看到,凳子上坐著十來個孩,雖然統一套著青布襖,但校服底下的都破破爛爛,握筆的手糙得不像話,半數沒穿鞋。

貝滿夫人看出的疑,嘆了口氣。

“今年剛立校,只能招到窮人家孩和街頭乞討的面人家本不會送他們的兒到家門外讀書。”

“很多孩子只能上半天課,其余時間還要工作補家用。有時候甚至要給錢,才能說服的父母讓來讀書。”

這種問題,一個多世紀以后的扶貧工作里依然存在。林玉嬋只能安貝滿夫人:“等這些孩長大人,會到有文化的好們和們的家人會謝您的。”

貝滿夫人聽聞林玉嬋也在上海辦有學校,好奇問:“你是怎麼招到學生的?”

林玉嬋有點不好意思:“我那個是人學校,來的大部分是洋人太太。”

貝滿夫人此前也有辦學經驗,林玉嬋跟聊兩句,自覺收獲良多,尋思回去之后可以改進一下自己的玉德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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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不再“自力更生”,到便宜坊請教潘大爺。聽他的指示,去天橋觀“天橋八大怪”。

這些都是懷絕技、江湖上富有盛名的民間藝人,評劇、武、雜耍、口技、相聲……做什麼的都有。

林玉嬋可算開眼界。有些評劇段子什麼的,大概是表演者從小用汗磨練出來的技,比后世的搞笑藝人也不遑多讓,沒幾句話就能讓捧腹;但有些摧殘的雜耍,或者故意賣弄俗、出乖丑的演出,就有點接不能。

寶良倒是樂在其中,和旁邊的觀眾指指點點,笑得一浪高過一浪。

一場演出結束,觀眾散去,傳奇藝人從石磨下艱難爬出,弓著明顯變形的脊背,趴在地上,慢慢撿拾一枚枚銅錢。

林玉嬋扭離開。

下午去了琉璃廠。因著來京參加科考的舉子大多集中住在這一帶,附近形了熱鬧的雅游之所,賣書、賣文房四寶、賣古玩字畫的商鋪比比皆是。

林玉嬋當然不敢去古董店挨宰,于是先去書店里逛了一圈,大多是科舉所需的各種參考書,印得致,賣得火熱,還有不讀書人在里面高談闊論,什麼“端莊靜一”、“察幾慎”、“克己復禮”,品評各樣書籍的學造詣。

不過在聽來,一是不懂,二是沒用。翻兩頁,還挨書商白眼,怕一個流弄壞了書。

林玉嬋哼了一聲。這些玩意兒只能誤國,還不稀罕呢。

臨走的時候,忽然在角落里發現幾本西式鉛字印書,卻是上海墨海書館刊印的《博新編》。封皮上落滿灰,結了個蜘蛛網。林玉嬋好奇拿起來翻翻,那書店老板也不趕,反而朝吼:“半價!”

林玉嬋嘆口氣,放下書,撣掉手上的灰。

只能去老字號“松竹齋”買了些優質的文房四寶,又在附近找到王致和腐、六必居醬菜,選些可以長期存放的,打包當做禮,回去后贈予員工和東。

此外,還逛了附近的幾家茶葉鋪子,觀師。

北京是千年古都,地下水污染得十分厲害,水質咸,所以上至僚,下至百姓,都喜飲味道濃郁的花茶。這些鋪子里賣的大部分都是各式花茶,倒讓林玉嬋開眼界。打包了十幾種花茶做樣品,打算拿回去研究。

馮一侃跟在后,忙里閑買了個挑擔,把買的一大堆東西挑上,像個沙和尚。

林玉嬋也不好意思再買了,但最后想想,總得給蘇敏帶點不一樣的吧?

爺這輩子怕是都沒法再進京。總不能就給他帶幾瓶醬瓜臭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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