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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商(大清藥丸)》 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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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不明白, 在上海時還人模狗樣,一副新派作風,好像尊重的一個后生, 怎麼回了京就原形畢, 躺進他祖宗堆出的三座大山里不出來了!

如果他真是“因生恨”, 用權勢給看看,也認了;可聽他口氣, 是準備讓吃點苦, 他過來安幫忙,送點被子裳, 再使錢通關節, 把撈出來,就能“患難見真”似的!

只是被他爹坑了, 玩過火了, 讓他意識到林姑娘真的犯了大事, 輕易撈不出,他才懊悔說, 讓林玉嬋問出這坑原來是他給挖的。

否則, 他“不畏強權”、“沖破家庭阻礙”前來探監, 可能還真會有點

在現代其實也有不腦子缺弦的男生, 為了追姑娘,安排自己好哥們扮流氓, 自己在關鍵時刻“英雄救”, 以期獲取姑娘芳心。

在從古到今的戲文小說里,也喜歡描繪高高在上的“神”不知珍惜, 只有當跌落凡塵、一無所有之際,才會幡然悔悟, 投備胎的懷抱。

也有不現代寫手寫YY小說,男主看上主,心積慮給使絆兒,制造兩人在困境中相的機會,文筆好的還能寫出甜味兒來。

可是在現代上這種男生,頂多是給姑娘找不痛快;讀到這種小說,點叉也就完事。

上個自以為拿了男主劇本的古代霸總,那是要命啊!

套到自己上才發現,真上了,只能是分分鐘想罵人。

寶良還在嘮叨什麼,林玉嬋一概沒聽進去。幾個婆子見不瘋了,總算放開

忽然抬頭,正道:

“好了,既然你已經坦白,是想讓我吃點苦頭才配合你爹做局——那麼就請到刑部去給我做個證,讓他們結案,我就不怪你。”

說得客氣。林玉嬋恨不得手里有桿槍,直接頂著他腦殼去刑部。

寶良兩只手護著臉,免再挨打,義正言辭地反駁:“你錯了!我沒有想讓你吃這麼大苦!是太后天威不可測,不能賴在我上!把你關在這兒我也很心疼的呀!”

“好,你不是故意的,那你去刑部說明況啊!”

寶良猶豫:“那樣豈不是又把我阿瑪給賣了!我要是背上不孝之名,這輩子就毀了!林姑娘行行好,你也考慮考慮別人……”

他似乎才想起來自己的份,微微揚頭,四周環顧。

幾個人婆子立刻會意,就當自己聾,徐徐散開去院子里曬太

“林姑娘,我倒有一計可以助你。不是我趁人之危。但眼下你孑然一,是最容易被替罪的靶子。如果我們……嗯,如果我們了一家人,那個……”

林玉嬋紅腫的指節。撒氣撒夠了,現在想笑。

“哦,這兒等著我吶。”

寶良下委屈,心平氣和地跟說:“事已至此,你怎麼鬧、怎麼后悔也沒用。咱們得一起使勁,先把眼前的難題解決了再說。你們海派商人做生意,不都講究‘向前看’嗎?”

其實寶良的建議很理智。林玉嬋作為一個沒有家族的,就像一份無主的“私產”,雖然能相對自由地蹦跶,不至于被人沉塘關閉,但同時也沒有庇護的資格。

而已婚婦的人權利都屬于夫家,如果犯錯,任何人——哪怕是太后皇上——要置的時候,也得顧忌夫家的面子,不能越俎代庖地替別人決定“私產”如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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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寶良作為一品大員、三朝老臣家里的公子哥兒,面子很大。

只要不是謀逆造反這種搖國的重罪,一般責令“家法懲罰”一下完事。

寶良滿懷希地看著:“你嫁給我,我絕不會虧待你……”

林玉嬋指指門外,盡可能禮貌地說:“滾。”

在降落大清之初,林玉嬋對生活的標準十分低,只要能茍活就行。就算走投無路只能去齊府做通房,鼻子也得忍;

可是已經斗了這麼久,眼看鋪子開得紅火,商會人氣漸旺,朋友越越多,更要的是,蘇敏還在等回去呢!

好像一棵沙漠里蓬掙扎的樹,好容易生出了枝丫葉,有人卻非要砍掉,嫁接上芍藥牡丹……

寧可回墳堆。

寶良著急:“你怎麼就不相信我是為你好呢!我是有錯,但我對你的心是真的呀!事已至此,你再生氣再打我也沒用,眼下只有這條路可以走,我知道你心氣兒高,可是可以以后再培養,先把這一關過了再說……”

“……好行夾唔送,滾。”

寶良終于傲氣上來,委屈道:“你那麼清高,那你別用我給你的這些被子服啊!”

“為什麼不用。”林玉嬋坦然坐上新換的床褥,“這是你給我的賠禮,而且尚未賠夠你欠我的百分之一。你慢慢賠吧!什麼時候良心痛了,直接去找刑部,一筆賠完!省得惦記!”

寶良氣得手打,有心人把這些新家什都收走,看著姑娘憔悴的模樣又不落忍,轉念一想,那樣跟強搶民的紈绔有什麼區別。

懷表看時間,才想起來西洋懷表已經被阿瑪沒收了。寶良更焦躁,生怕回家晚了。

他冒著挨罰挨罵的風險來幫出謀劃策,反而挨一頓打,他可委屈了!

“那你就在這兒苦著吧!”他賭氣道,“要是太后想起來過問還好,至一次給個痛快;太后想不起來,拖你三年五載也是常事。這里有多你也看到了,我也沒法保你三年五載……”

也懶得再說,狠下心,甩袖子就走。

林玉嬋面無表送他到門口,打算趁機看看院子外面什麼樣。

大門閃出一條

似乎不是大街,而是個更大的衙門后……有個馬廄……

大門拍在臉上。人惡聲惡氣地嘲笑:“想跑啊?以為我們干什麼吃的?”

林玉嬋冷笑著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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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幾年前,剛來大清那會兒,腳不怕穿鞋,就想著“大不了被老天收回去”,冒險的時候從無后顧之憂。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且不說此是刑部深,逃走的技難度有多大;就算武德點滿,能飛檐走壁的逃出去,是太后點名的“欽犯”,比蘇敏這種逃匿會匪,罪行更惡劣——蘇敏只是在區區邊陲之地的廣州指揮了幾場暴,最多驚廣州巡。后來蘇敏失蹤,死活不明,地方也就不了了之,不會費心上報,影響自己的政績。

要是逃走,還是從吏治森嚴的京城中心悍然逃走,那是直接扇太后的臉,不把片皮烤鴨不足以祭我大清面。

就算功逃進深山老林躲了一輩子,名下的資產、跟沾親帶故的人、還有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孤兒院……全得被拉下水。

還答應容閎,要把博雅制茶紅紅火火的賣到全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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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呢,來到世上的時候孤零零、溜溜,不知生活可貴;可在這濁世里扎久了,總會有牽掛,有割舍不下的東西。

一時間,極端失緒翻涌,像一泥石流,砸得口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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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三天,一潭死水。

平心而論,生活條件比剛進來時提高不。每天兩頓飯,盡管清湯寡水,但起碼不餿不臭。還能討到皂角洗服,還能到院子里散步。每天就是糊幾十個燈籠,不算累。

不用說,得謝謝文祥和寶良,用銀子保了最后一點面。其中明顯寶良花錢更多些。那些看守的婆子兩頭收好,估計樂壞了。

但是,寶爺那自我的熱,能持續多久呢?

整個院子里彌漫著一枯萎的氣息,好像兵禍襲來之時,被逃難之人留在地里的莊稼。已經腐爛了一又一,被瘋長的雜草淹沒了廓。

林玉嬋心安理得地優待牢房,每天聽著天上的鴿哨聲、墻外的路人聲、還有規律響起的小販賣聲,打起神蹦蹦跳跳,保持力。

為了那幾百孩子,一腔熱上京請愿,結果遭小人暗算,把自己賠進去,老天爺真特麼惡趣味。

想,自己這罪,說大可大,說小可小。裕盛和寶良都不能指他們良心發現,得設法向外傳遞消息,用一切人脈來撈自己。

臨行之前已經安排好了博雅的工作,大伙不至于因為老板失蹤就一團——想想博雅公司也真是命運多舛。“老板失蹤”這事兒也不是頭一回遇見,應該很有應對經驗。

問題時,上次容閎被捕,林玉嬋作為目擊者,當場就設法理清了案,立刻就能對癥下藥地想辦法。

這次……朋友們不會以為玩得樂不思蜀了吧?

得盡快遞信出去。

可是牢房里家徒四壁,連支筆都沒有。總算明白為什麼電視劇里那些被冤枉的人,為何就撕服寫書了——沒有紙筆呀!

可就算寫張書,誰給遞呢?

應寶良的要求,婆子給林玉嬋換了個房間,離其他犯遠了些,寬敞,不過窗戶是木條封死的,只能出去個手。

院子有前后門兩扇,均年久失修,開關的時候吱呀巨響。

胡同對面一家四合院,大概是某個貴人的府,這日請人進府唱戲,唱的是最近流行的《三郎還家》,咿咿呀呀唱了一下午。

“縱然是你的父高爵顯,今日里也難逃法令森嚴。誰你烏想把巢占?誰他強奪□□違律典?……”

依舊是凄楚婉約的調子。看守婆子們搬了板凳,聚會神,還把臨胡同的后門打開一扇,方便聽得更清楚。

林玉嬋聽得耳朵發燥,無聊地躲在屋里。

忽然,聽到門口有人喝罵。

“……去去去,滾開,不要!”

一個十來歲的旗人小孩,每天傍晚都挎個籃子來兜售針線紙剪,又每天被婆子們趕走。

眼下八旗人口膨脹,又不事生產,一個人領餉養活一大家子,舉家沒落的不算數。幾百年前跟著努爾哈赤打天下的功臣,經過十幾代的優勝劣汰,有些還保著面,有些卻已和乞丐無異。

賣針線的孩顯然屬于貧民階層,的腳板,不合的棉服上補丁摞補丁,頭發臉蛋卻還算干凈,看得出來用心洗過。

孩每天賣針線補家用,挨罵大約是家常便飯,也不沮喪,哼著小調,低頭沿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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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已經注意這個孩好幾天了。今日聽又哼歌離開,三兩步起追上。

飛快跑到院門,遠遠招呼:“喂,丫頭!我買線!”

幾個婆子剛要來拉,見沒有要跑的架勢,也就不管。

只是說:“我們這里有針線,你要補什麼?”

林玉嬋:“我就要籃子里那個的。”

賣針線的孩連忙跑回來。林玉嬋笑瞇瞇讓坐在門檻,一塊碎銀子。

婆子趕說:“哎唷,哪用得著這麼多!我去給你換錢。”

碎銀是寶良給的,讓隨便買點日用品。看守婆子不好說什麼,只是暗地忌恨,自己都好幾個月沒到銀子了,公子哥一給就是一大把,好像上沒銅錢似的!

這麼多苦的犯婦,哪個出不比高。就金貴!

婆子啐一口,起去換錢。

林玉嬋趁機在籃子里拉線團。

一邊輕聲閑聊:“方才唱的什麼歌?我聽你每天都唱。”

針線孩怕生,又或許答不出來,愣愣地看著

林玉嬋瞥一眼遠去的老太太,攬過孩,在耳邊輕輕哼。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針線孩愣了愣,皴裂的角扯開驚喜的笑容,輕輕點頭,接著唱了下去。

但歌詞難辨,聽起來像是很不規整的英文。

林玉嬋輕聲問:“你是貝滿塾的學生?這歌是貝滿夫人教你們的?”

貝滿夫人是國傳教士的孀,所辦塾里招收的大多是窮人家和乞丐孩。前幾日林玉嬋去拜訪時,貝滿夫人就帶著孩子們在唱歌。

這針線孩多半和貝滿有淵源,否則,同治年間的大清帝都,有幾個小孩能口而出《鈴兒響叮當》的曲調?

林玉嬋溫地問:“會寫自己名字嗎?”

針線孩搖搖頭。習字讀書比唱歌難多了,還沒門。

什麼?我給你寫一個。”

孩小聲:“二妞。姓索。”

林玉嬋從籃子里找出一塊裁用的畫筆,出一張糊燈籠的薄紙,開始飛速寫字。

“有英文名字嗎?”

“瑪利亞。”

婆子拎著幾串錢回來,明顯缺斤短兩,把剛才那碎銀子貪污了至三分之一。

林玉嬋也不介意,拿了錢,數出十文,從容用那燈籠紙包好,塞進索二妞那厚實的棉懷里。

“拿去給貝滿夫人,讓看看我寫得對不對。”林玉嬋囑咐,“一定要給哦!”

索二妞有點困不會寫字,但自己名字的形狀還多認得一點。這小姐姐剛才寫的那一堆,可一點也不像啊……

怯,又不敢問,只能用力點頭,收好銅板,抱著籃子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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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林玉嬋心頭郁結稍散,睡了個好覺。

可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沒有任何突發況。

也許索二妞忘了……也許貝滿夫人沒當回事……也許筆字跡被蹭掉了……

林玉嬋忍住滿心滿腦的煩躁,做出個接命運的態度,每天乖巧度日,還跟婆子們聊天。

第三天倒是有人上門。寶良做賊似的,看看胡同兩端,然后一溜煙閃進來。

看守的婆子識趣地離開。一個小廝守在門外把風。

“總算有機會出家門。”他著手,興地說,“林姑娘,最近沒人為難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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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一包果脯“雜拌兒”放在小幾上。這是京里們最著迷的甜口兒零食,家境一般的旗人,逢年過節才能置備一小包。要是額外被長輩給了那麼一顆,非得半夜蒙在被子里吃不可。

寶良料想,林姑娘小康生活過慣了,這幾日茶淡飯,驟然見到果脯,肯定彌足珍貴。

林玉嬋微微冷笑。冒著被老爹胖揍的風險,排除萬難溜出來見心上人,可把他壞了。

寶良向通報:“下個月太后過生日,我阿瑪在心采購賀禮之事,因此你的案子暫時放下了些。你在這里悶壞了吧?需要什麼盡管跟我說——對了,這里是小令三首,請姑娘品鑒。”

以前林姑娘不搭理他,他想搭個訕都時間迫,想去博雅公司一親芳澤,每次都被客氣趕出來。

如今姑娘被困在一方小院里,他什麼時候來,都乖乖地等在那里,讓寶良欣喜若狂,有一種救贖的滿足

他終于有機會表現自己,于是開始寫詩,全方位展示自己的寒窗苦讀之功。

林玉嬋著一沓格律規整、意象優的古詩,哭笑不得。

頭一次覺得常保羅真是絕世好男人!

好想他!回去就給他加薪!

……如果能回去的話。

“林姑娘,你要抓時間。”寶良忽然幽幽道,“下個月是太后三十整壽,會辦得很熱鬧,太后歡心之際,如果順利的話,可以向求個特赦……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可就不知道猴年馬月啦……”

“寶爺,”林玉嬋心平氣地說,“我又想了想,其實你不用讓你阿瑪承認他陷害我。他只要跟太后闡明,那張紙條拿錯了,是從當時跟我同宿的外國修鋪上找到的,信件容是教會和洋行的普通流,一切是誤會……想必也能說得過去。彼時太后正值過壽,心態寬和,頂多罵他兩句老花眼,讓他跟文大人道個歉,不會真治他的罪……”

寶良這次沒挨打,神放松許多,耐心聽說完,角勾起傲慢的笑容。

“林姑娘,你計劃得好啊。”

那意思很明顯。天下沒有白得的好事。想翻案,除非嫁給我。

林玉嬋忽然認真說:“那你就不怕,我們婚之后,我對您來個‘大郎吃藥’?”

寶良怔了好一陣,才明白過來的用典,也許是這個畫面太荒謬,他并沒有當真,反而一驚一乍地笑道:“晦氣!開玩笑也不是這麼開的!”

林玉嬋也就是過個癮而已。敢在大清朝謀殺親夫,還不如得罪慈禧呢。

又問:“你要多錢?”

寶良:“啊?”

林玉嬋正道:“你給我翻案,我可以給你補償。”

裕盛、慈禧肯定不會平白回心轉意。但寶良是這樁栽贓案的突破口。是無罪釋放還是在牢里蹉跎過年,全在他一念之間。

事到如今,也只能出點,看能不能談攏出一個合適的價格。

誰知寶良當即炸了,比聽到“大郎吃藥”還憤怒。

“林姑娘,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是缺那幾個臭錢嗎?我不是早就對你說了,不是看上你的生意積蓄!我把你……我為你做了這麼多是為了銀子嗎?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能來隨時探你,讓你在這里住得舒舒服服,使了多銀子!我從來沒跟你提,因為我不是那等斤斤計較的俗人!”

林玉嬋心一沉,趕。這是北京,不是沿海。“談錢傷”。

“只要你答應嫁給我,”寶良理直氣壯地說,“我拼著阿瑪責怪、太后責怪,也要讓他們把你放了。我阿瑪雖然不喜新派子,但他只有我一個獨子,會聽我話的。前提是你跟我得是一家人,否則他正眼不會瞧你……”

林玉嬋收起打人的沖,平心靜氣,第一百次說出了自己都嫌煩的話:

“可是我不中意你呀。”

寶良立刻說:“那很正常呀!不都是婚后培養的麼!我阿瑪額娘婚以前連面都沒見過,現在不照樣相敬如賓!再說你現在好好兒的跟我講話,起碼不討厭我,對吧?你總要試試嘛!你們博雅的人不是常說,心態要放開,不試一下怎麼知道呢?”

他笑瞇瞇地捧出一張紅紙,“瞧,婚書我都讓人擬好了。林姑娘,你八字是什麼,填一下就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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