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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肅伯方志長年駐守北疆,京里的老宅平常只有大兒媳劉氏帶著兩個在書院讀書的子方經方緯住著。袁長卿和珊娘到得聯勝橋時,只見方府門口竟停滿了裝著行李箱籠的車馬,一時把府門都給堵了。
守門的閽者原正指揮著人在卸車,回頭看到袁長卿的馬車,忙吩咐人把路讓開,一邊命人進去報信,一邊急急跑過來,隔著車窗對袁長卿笑道:“大爺大來得正巧,老夫人前腳才剛到家,正吩咐人要給大爺那里送信呢,可巧二位就到了。”說著,帶著好奇飛快瞅了一眼珊娘,便指揮著車夫將車趕進了府門。
珊娘心里不一陣詫異。前世時,和袁長卿的婚禮是在一年之后的秋天。那時候,正好他的小舅舅要回京述職,便把老太太和方家幾個太太也一并帶回了京里。這一世,和袁長卿的婚事定得倉促,故而遠在塞北的方家人竟一個都沒能趕得回來。
袁長卿坐在那里愣了愣,然后一陣搖頭苦笑,對珊娘道:“這下罪過大了,姥姥定是接到我的信后就趕著回京的,怕是連新年都是在路上過的。”
此時馬車已經進了車馬院。袁長卿邊說著這句話,邊要手去開車門,不想那車門忽地被人從外面拉開,一個洪亮的聲音大聲說道:“你小子竟還知道罪過二字!”
珊娘吃驚抬頭,就只見車門旁站著個穿著騎馬男裝,手里還拿著馬鞭的婦——而一般來說,“洪亮”二字多是用來形容男人聲音的,偏這婦人的聲音竟似跟這一男裝搭配一般,洪亮而高,且極穿力。珊娘甚至覺得,怕是離著兩條街外都能聽到的這一嗓子。
“大姐姐?!”袁長卿了一聲,忙不迭地跳下車去。
那颯爽英姿的婦哈哈笑著拿馬鞭一捅袁長卿的肩,將他上下一陣打量,說了聲:“瘦了!”
“您哪回不這麼說?”袁長卿回頭扶著珊娘下了馬車,又對介紹那婦人道:“這是大舅舅家的大姐姐。”
其實就算袁長卿不介紹,珊娘也認識的,這是大舅母劉氏的大兒英姑。英姑比袁長卿整整大了十歲,如今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袁長卿可算是看著長大的,因此和袁長卿之間的極為親厚。
不過,前世時珊娘和方家人并不怎麼來往,所以對這個“大姑子”其實不。
見英姑仍是一旅行的裝束,顯然是人才剛進去就接到通報,便又接了出來,袁長卿便問著道:“大姐姐怎麼接出來了?”
“還說!”英姑橫他一眼,然后扭頭盯著珊娘一陣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里則如炒豆子般不停地抱怨著:“你說你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做事還這麼沒個譜?!說結婚就結婚,家里連點準備都沒有,你差點把老太太氣出個好歹來!等著吧,老太太那里憋著氣呢,等一下有你好瞧的!”
話說完了,也把珊娘打量完了。如今珊娘雖說已經開始長個兒了,可比起北方孩來,仍然算是矮的。且這會兒正在心里躊躇著,是要裝個靦腆的新娘呢,還是干脆就做自己。那里一猶豫,看著英姑的眼神便有些閃爍,于是英姑立時在心里給下了定義——果然袁家人給大郎挑的媳婦不咋樣!
英姑暗暗一撇,故意忽略過珊娘,直接拉著袁長卿的胳膊道:“快點,老太太那里怕是要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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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袁長卿的母親一樣,英姑也是方家這一輩中唯一的一個姑娘。且大舅舅子嗣不旺,直到英姑十四歲,下面才添了一對雙胞胎弟弟——便是方經方緯兄弟倆——因此自小就被大舅舅大舅母當男孩教養著。如今雖然已為人母,仍是不改本,行都像個男兒般的干脆利落。
袁長卿卻忽閃了一下眼,避開英姑抓向他的手,回扶住珊娘的手臂,對笑道:“你別聽大姐姐瞎說,姥姥最是和藹的一個人。”
珊娘不置可否的一笑——老太太是什麼樣的人,其實心里很清楚。
那英姑則是一陣詫異。一是沒想到袁長卿會躲開,二是更沒想到他那樣清冷的稟竟會開口安珊娘,頓時瞪大了眼看向袁長卿。
而雖說舉手投足間看似像男孩般的獷,其實骨子里還是仔細的一個人。于是英姑便明白了,至對于袁長卿來說,是滿意袁家人替他挑的這個媳婦的。
英姑領著袁長卿和珊娘往正房過去時,袁長卿一邊走,一邊不時給珊娘介紹著方府的布局,又回頭問著英姑:“還有誰一同回來了?”
英姑立時又抱怨道:“年關節下的,誰有空往京城跑啊!偏老太太鐵了心要回來,他們一個個又都走不開,就只得我跟著了。”
“那大妞和小寶呢?”袁長卿問的是英姑的兩個孩子。
“能怎麼辦?我帶著唄!”英姑道,“正好也有好幾年沒回來了,順便也他爺爺看一看孫兒孫。”說著,歪頭看著珊娘,對袁長卿道:“你這媳婦是啞嗎?怎麼到現在也沒聽吱個聲兒?”
學里原有個笑話,說是有個學生在被先生問到這句話時,那學生曾淘氣地真應了先生一聲“吱”。珊娘聽了這同樣的問話,險些就想惡作劇地也學著那淘氣學生“吱”上一聲兒了,可今兒是頭一次登門,且前世方家人都不待見,倒不好表現得太過油,便了個笑臉,才剛要開口表示自己不是啞,不想竟袁長卿搶去了話頭。
“大姐姐當誰都跟你一樣呢!”袁長卿搶著道:“十三兒靦腆著呢。”
珊娘頓時睨了袁長卿一眼。且不說靦腆不靦腆的問題,只從他這句話里,便看出了這位“大姐姐”在袁長卿心目中的分量——如今相日久,差不多也算是看明白了,袁長卿此人恰如林如稚當初所說的那樣,只會在他愿意親近的人面前暴本。而只沖他在英姑面前也是如此多話,便能得知他對這位“大姐姐”的態度……
——珊娘暗地表示:有點小吃醋……
而袁長卿這麼說時,英姑也愣了一愣。袁長卿的稟脾氣不僅珊娘了解,英姑自然也是知道的。若他心里不是親近著這新娘子,他定然也不會在面前如此話多。于是英姑認真地又看了珊娘一眼,卻仍是有所保留地沒有主跟珊娘搭話,而是忽地掂起腳尖手一擰袁長卿的耳朵,沖他笑罵道:“果然是娶了媳婦的人了,膽子了,竟敢取笑你大姐姐了!”
笑鬧間,他們來到正房上院。一個小丫環看到他們過來,遠遠地就跑進院子里去通報了。珊娘等才剛進院門,就只見那正屋的門簾一響,一個神矍鑠的老太太都等不及丫環們打起門簾,就這麼自己掀著簾子從屋里沖了出來。
“大郎!”老太太看著袁長卿喊了一嗓子。
“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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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長卿也立時應了一聲,幾步搶上前去,沖著老太太跪倒在地,才剛要磕頭,就被老太太一把從地上拉了起來。
祖孫倆互握著對方的手臂,彼此一陣上下用心打量,卻是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前世時珊娘就知道,老太太的其實跟袁長卿如出一轍,都是那種沉默斂不易親近的。且許是因為是袁老太太替袁長卿做主娶的人,老太太對始終抱著戒備與隔閡,不管怎麼笑臉相迎,老太太那里一直都是搭不理的態度,以至于整個方家都著老太太的影響,只當不存在一般。如今即便隔了一世,再看到這不茍言笑的老太太,珊娘心里仍是一陣犯怵。
而雖說袁長卿傳了老太太的沉默斂,顯然英姑不是的。那久不曾見過見的祖孫二人看著倒還算是平靜,這一旁旁觀著的英姑卻忍不住掏帕子抹起了眼淚。
此時大舅母劉氏也跟著老太太從屋里出來了,見英姑抹淚,便看了一眼有些不安的珊娘,對眾人笑道:“有話進屋慢慢說吧,外頭冷。”
袁長卿這才回過神來,忙松開老太太,回頭拉過珊娘,對老太太笑道:“姥姥,這是您外孫媳婦,閨名珊娘,在家排行十三,您也可以珊兒。”
珊娘忙上前跪下,才剛要行禮,便老太太一把給拉了起來。
直到這時珊娘才知道,為什麼武藝不弱的袁長卿能一下子被老太太給拽起來。別看許老太君如今已是六旬之人了,那手上的力氣竟大得出奇。
“起來,”老太太一把拉起珊娘,又飛快地將上下掃了一眼,只簡潔地說了句,“進屋說話。”便放開,轉拉過袁長卿,腳下飛快地進了屋。
袁長卿扶著老太太上臺階的同時,扭頭看了珊娘一眼。
這一眼,頓時落進了老太太的眼里,于是也看了袁長卿一眼。
其實才剛袁長卿如此詳盡地介紹珊娘時,老太太心里便知道,這一向斂的外孫,若不是對這媳婦兒特別滿意,怕是不可能這麼多話的。只是,和所有的長輩一樣,便是小輩們再怎麼明干練,在長輩眼里他們都是孩子,甚至是沒有行為能力的孩子。因此,老太太寧愿通過自己的眼去觀察珊娘的行事為人,而不是據袁長卿的喜好做出判斷。
當然,老太太這一眼的意思袁長卿也充分理會到了。于是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珊娘一眼,眼神里帶著幾分不明顯的擔憂。
珊娘卻一直默默低著頭,都不知道他連看了兩眼。前世時曾刻意想要討老太太的歡心來著,可了無數回的壁后,對老太太也就近而遠之了。雖說如今換了一世,仍覺得最安全的辦法還是繼續保持近而遠之的好,于是才一直垂著頭裝乖順。
進了屋后,袁長卿將老太太送到上首坐了,然后回頭招呼過珊娘,二人正式給老太太見了禮,又敬了茶。老太太略帶冷淡地點了點頭,對袁長卿道:“我們才剛到,所有行李都還沒打開,見面禮后補吧。”
一般來說,便是這種猝不及防的場合下,若是真心想給見面禮,隨便上掏件什麼東西也是個意思,若是不給,不是不愿意給新娘子這個臉面,就是對這樁婚事表示不滿。
老太太說這話時,刻意觀察著珊娘的反應。偏珊娘那里早知道不會得到什麼好待遇,因此只裝著乖順垂著眼。而老太太見臉上既沒有出什麼不滿,也沒有什麼忐忑的神時,心里不一陣驚訝,想著這孫媳婦要不就是心大,要不就是城府深,便扭頭問著袁長卿道:“你媳婦兒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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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娘抬頭看向老太太,見是看著袁長卿在發問,便又垂下頭去。
袁長卿道:“十六了。”又道,“八月里的生辰。”
他這里問著一句答兩句,顯然是在暗示老太太不要刁難了他媳婦兒。老太太看他一眼,,然后又扭頭看向珊娘。才剛故意看著袁長卿問珊娘的年紀,就是想看看的反應,見珊娘便是面對的故意怠慢,都沒有急著在面前賣好,老太太倒忍不住一陣暗自點頭——至這丫頭是個穩得住的。
于是老太太看著珊娘又道:“可有讀過書?”
珊娘再次抬頭看向老太太,見老太太這一回是看著在問話,這才開口回道:“在梅山學里讀過幾年。”
“是學里連著好幾年的魁首。”袁長卿忙搶著道。
他話音一落,劉氏和英娘就都笑了起來,連珊娘都忍不住紅了臉。英姑上前在袁長卿的背上拍了一掌,笑道:“這麼急著護住你媳婦做什麼?怕我們吃了怎的?”
袁長卿不也紅了臉。
老太太則看看英姑,道:“你先去換了這裳再來吧,一的土。”
袁長卿他們過來時,英姑他們也才剛到。聽到下人的稟報,都沒來得及進屋換裳就轉接了出去。英姑低頭看看上的裳,見果然已經不能見人了,便忙答應著出去了。
而便是接到袁長卿的暗示,老太太仍沒打算給珊娘什麼優待,依舊把丟在一邊,只一句又一句地問著袁長卿婚禮的過程,然后又言簡意賅地表達了一通他們老倆口對這樁婚事如此倉促的不滿,“雖說你姓袁,你的婚事由不得我們手,可你上好歹還有我方家一半的脈,明兒我倒要去問一問你家老太太,連個婚禮都不讓我們參與是個什麼道理。”
“那個,”袁長卿抬手一抹鼻尖,帶著幾分赫然道:“因京里出了點事,那個……婚期,是我定的。”
老太太看看他,忽地不吱聲了。
袁長卿知道,老太太應該是生氣了。偏他從來不是個會哄人的,便求救地看向珊娘。珊娘心里怵著老太太都來不及,哪有什麼主意幫他,便只垂著眼裝乖。
正僵持著,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孩子的說笑聲,接著,方經方緯兄弟倆領著兩個孩子進來了。
方經方緯都是十四歲,手里牽著的兩個孩子,大點的孩大約七八歲左右,頭上扎著兩條羊角小辮,小的男孩約五六歲,剛掉了顆門牙,卻是不由就珊娘想起家里的弟弟來——雖然如今侯玦的牙早長出來了。
老太太忽然意味不明地看了珊娘一眼,指著袁長卿對兩個小不點兒道:“可還記得你們舅舅了?”
大的孩歪頭看看袁長卿,笑道:“我記得的。”
小的男孩也不甘示弱地道:“我也記得的。”
劉氏便逗著他道:“你真記得他?”
大的孩撇著道:“他是跟我學的!”又看著小男孩道:“你才不可能記得呢!舅舅來家里時,你還在吃呢!”
“我記得的我記得的!”小的急了,揪著他姐姐就是一陣不依,嚷了兩嗓子后,眼一紅,便“哇”地一下哭了起來。
孩也急了,推開弟弟,喝道:“你個哭包兒,下次再不帶你玩了!”
珊娘最是看不得孩子的眼淚的,頓時拉了拉袁長卿的袖,向著那個男孩示意了一下。
袁長卿先是不解,然后忽然明白過來,便上前抱起那個男孩,一轉,卻是將他塞進了珊娘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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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娘一陣愕然。因這兩個孩子是為了他在爭寵,的意思原是袁長卿做個好人,說兩句好聽的哄一哄小孩的,偏這人竟會錯了意,直接把孩子塞給了……
可這會兒又不能不接。于是趕接過那孩子,哄著他笑道:“誰說我們不記得舅舅了,明明記得的,是吧?這是舅舅。”
“是、是的。”小男孩噎著應了一聲,然后忽地反應過來,抱著他的是個陌生人。他放下著眼睛的手,好奇地把珊娘打量了一眼,又手著那大紅的裳道:“我也認得你,你是新娘子。”
珊娘忍不住又紅了臉。
袁長卿這時倒湊了過來,教著男孩道:“要舅母。”又拉過孩,給珊娘介紹道:“這是大妞,那是小寶……”
其實只要不是自己生的,珊娘倒不怕跟孩子打道——反正教壞了也不用負責任,所以很是沒負擔地哄著男孩說話。小男孩一看就是個容易害的,可也經不住珊娘的哄,便聲氣地跟珊娘一問一答起來。而大妞顯然更像親娘,是個活潑有余的,見弟弟跟珊娘聊上了,且對新娘子原就抱著好奇心,便也圍著長一聲短一聲地問個不停。那方經方緯雖然已經十四歲了,其實仍是個半大小子,珊娘許對年紀小的孩子沒經驗,對付半大小子卻有家里一堆的兄弟們做參考,于是這堆孩子倒跟珊娘聊得開心起來。
珊娘這邊哄著孩子時,袁長卿則在那邊細細問著老太太路上的事,然后又被老太太不客氣地抓住狠訓了一通。袁長卿“認罪”態度極好,湊在老太太邊一陣嘀嘀咕咕。珊娘被孩子圍著,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老太太時不時落在上的眼,卻是能覺得出來,至,是他們談話的容之一。
這里分神時,大妞正好問著什麼,見扭頭看著那邊,便手推了一下。方家的孩子都是打小就練武的,便是如今年紀還小,手勁兒卻是不小,珊娘又是沒提防,竟險些被大妞直接從椅子上推下去。而珊娘的上還坐著小寶呢,頓時驚得小小了一聲。方經方緯看到了,便哈哈笑了起來。大妞知道自己闖禍了,只捂著,眨著眼看著珊娘裝無辜。珊娘見這模樣,頓時笑了起來,手過去擰了一下的臉。等忽然注意到旁邊沒了說話聲時,一扭頭,便只見老太太正在看著。那眼神兒,忽地就珊娘一怔,于是心里忽然就明白了過來——原來袁長卿不是會錯了意才把孩子塞給的,原來他早有算計,這是在替老太太制造機會觀察呢!
老太太一行人是長途跋涉才剛到家的,等英姑換了裳過來,幾人又略說了幾句閑話,袁長卿和珊娘便告辭了出來,只約了明兒再來。
而珊娘沒想到的是,臨走之前,老太太忽然把過去,從手上褪下一只紫金鐲子塞給了。
“拿著吧。”老太太一貫地言簡意賅。
坐在馬車上,珊娘握著那鐲子一陣沉默。袁長卿則靠過來,拿著的耳道:“老太太這是接你了。”
珊娘卻忽地往旁一閃,竟是自新婚后,頭一次明顯地抗拒著他的親近。
“怎麼了?”袁長卿一陣詫異。
“沒什麼。”珊娘板著臉應了一聲,將那紫金鐲子套上手腕,扭頭看向車窗外——怎麼了?!心里不平衡了!如今才明白過來,前世時怕不是方家人不好相,而是袁長卿本就沒打算跟方家人好好相。若是他能像這一世這樣,時不時在方家人面前表現出他對的在意,方家人也不至于那麼輕視甚至是無視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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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如此,袁長卿不一皺眉,是將拉了過來。二人一陣拉扯后,珊娘無奈地被他強勢地抱在了上。
“你答應過我的,有什麼話我們都說開的。”袁長卿將的腦袋按在懷里,皺眉道:“你心里有什麼不痛快?因為老太太的故意怠慢嗎?這是因為……”
這番“爭斗”,漸漸也珊娘熄了心里的無名火。不管怎麼說,那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為了這一世他沒做過的事怪他,倒顯得有點無理取鬧了。于是嘆息一聲,窩在他的懷里道:“不是因為這個。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是迫不得已才娶的我,你還會這樣為我著想嗎?我想你肯定不會。只是,那樣我就太可憐了。”
袁長卿默了默,忽然一搖頭,抬起的臉道:“你這不杞人憂天?”
珊娘看著他道:“我常常在想,若是我們在春賞宴之前沒有見過面,若是我頭一次見到你,是在春賞宴的時候,你跟我還會是現在這種模樣嗎?若是我在嫁給你之前,你我不是已經有了一些了解,而是盲婚啞嫁,偏我還依著老太太教我的那一套偽裝一個賢惠人,你能發現我的本嗎?還是說,你會懶得了解我,只依著你以前跟林如軒所說的那樣,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日子,我們各不相干?若是那樣,今天你又會怎麼做?你會希你外祖母了解真正的我嗎?你會希我們能友好相嗎?還是說,你本不在乎?”
這麼說著時,的眼睛竟又灼痛了起來。于是垂下頭,將頭靠在他的前,不希他看到又紅了眼。
袁長卿抱著沉默了半晌,然后低沉道:“當初我那麼說時,是多麼的無知啊。若是那樣,娶妻和不娶妻又有何區別?我現在只慶幸我娶了你,若是依著我以前的主意娶了別人,我怕是會真如你說的那樣,不希跟我外祖一家多來往的,更不會去想知道在想什麼……”他嘆了口氣,吻著的額頭道,“我現在真是越想越慶幸。”
而,他這麼說時,珊娘心里忽地就釋然了——原來,他一直還是那個他……原來既不是他變了,也不是變了,而是當初他們相遇的時機就不對,然后,防備心甚重的他不曾給過機會,也不曾抓對機會,于是,那一世,他們注定錯過了彼此……
“是啊,真是慶幸。”低喃著,靠在他的前,頭一次覺到心里真的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