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為總統以來遇見的最難辦的事，沒有之一。

“那你是怎麼想的？”

孟墅漸漸冷靜下來，明白唐瑾辰有唐瑾辰的難。

唐瑾辰看著他，沉默半晌，才低沉地道，“孟墅，我和你個底，是一定保不住了。”

這個，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聞言，孟墅的臉上再次浮起震、怒愕，“那我也和你個底，楚眠小姐要是保不住，我們倆就是對厲總的背叛，都別等厲總手了。”

自己給自己一槍來得痛快些。

唐瑾辰笑了，“那你告訴我，我們保著，能把貧民窟爛死在肚子里麼？”

“……”

孟墅僵住，無法回答。

“我總要給所有財閥和老家族們一個待，不然我怎麼保？”

唐瑾辰看向他，“你能不能讓天闕收管著？把背后所有的東西都待出來，繼而這輩子不準提貧民窟三個字，不準想給貧民窟翻盤的事，更不準進公法會，也不準收攏人才，別說出國，連出帝都不行……讓老死在薔園。”

“……”

孟墅啞然。

這和搞死小姐有什麼不一樣麼？

“如果天闕能保證這一條，那就迎他回來，讓他安所有財閥和老家族的心，還得讓他出一定的籌碼，就是萬一有變數，他厲天闕能跟著倒霉的籌碼。”

唐瑾辰站在那里說道，語氣再苦不過。

他一直看著孟墅，見孟墅不說話便笑了，笑得再無可奈何不過，“不能是吧？我也猜到了，謝同學短短時間爬進公法會，為議員，攏絡人心，是有籌謀的，這種人讓放棄為貧民窟發聲，簡直比要命還狠。”

“……”

孟墅陷徹底的沉默。

“即使為了一時保命答應老死薔園，天闕為作保，將來一反復，天闕就完了。”

唐瑾辰把現在的局面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展開在孟墅面前，“天闕為所迷，他敢賭，你敢嗎？”

“……”

孟墅忽然到前所未有的頭疼。

“孟墅，我不讓天闕回來，就是不想害他，就是想給他保著厲氏財團，保著他的權勢地位。”

唐瑾辰把話引回最初的點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回來，強行保下這個人，那他就是和所有的財閥、老家族作對，厲家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厲擎蒼，你真覺得他在這種局面里還能保得住自己的一切？”

孟墅站在那里，好久才道，“厲總什麼都權衡過了，他……”

“他權衡過了就要讓他來？”

唐瑾辰打斷他的話，“孟墅，你別忘了他能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你要看著他為一個人連自都不管了？”

“……”

“你要看著他為一個人，再把自己的位置拱手讓給厲擎蒼，厲擎蒼一上位，他有什麼好果子吃，別說命了，恐怕他亡母和亡姐的墳都給刨了！”

“……”

這些年下來，唐瑾辰的口才一向是在他之上的。

孟墅看著唐瑾辰，久久辨不出一句。

外面約傳來雜音，似有人在極遠的地方嘶吼喊。

唐瑾辰往窗外的方向看去，頭疼地額，“是民眾，已經有大批民眾聚集到總統府前，質問一個貧民窟人怎麼能逃出風島，質問如何殺人還能全而退，還能進公法會為議員，質問公法會是不是過于疏……他們已經開始質疑總統府的治理能力了。”

“……”

“這要真查下去，難道我要把天闕推出去給大眾一個待嗎？”

唐瑾辰苦笑著道。

“小姐沒殺過人。”孟墅看向他，忍不住道，“恐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你和我還要遵紀守法。”

他們在這里說的話何曾是站在法的角度上，本就是站在各方利益的平衡點上。

唐瑾辰看向他，“孟墅，殺沒殺過人，還重要嗎？”

“……”

孟墅啞了。

“是貧民窟人，還進公法會，妄圖揭開貧民窟的，這就足以讓萬劫不復了。”

唐瑾辰從辦公桌后走出來，手搭在孟墅的肩膀上，“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要迎天闕回國。”

話落，孟墅上的手機震起來。

他拿出來，上面跳著的赫然是BOSS的字樣，他手一，額上沁出汗珠，手就要接。

唐瑾辰將手覆了上去，定定地看著他，“你想清楚。”

“……”

孟墅的臉幾乎是蒼白的。

“天闕奪回權勢兩年不到，他摔下去，迎接他的就不會再是一座簡陋的薔園，而是無底的深淵。”

唐瑾辰看著他道，“是，我考慮得更多，多方利益，我的位置，天闕這個兄弟……你不用，你只需考慮一樣，是保那個人，還是保天闕現在擁有的一切。”

手機在孟墅手里不停地震著。

一遍震結束，第二遍接而至，足見對面的人此刻有多急迫。

最終，在唐瑾辰的注視下，孟墅握著手機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氣息都弱了，“我要見見楚眠小姐再說。”

“當然。”

唐瑾辰一口答應，“但你得先把天闕在國的網控制在手里，總之，他暫時不能回來。”

一回來，事就由不得他們來掌控了。

“……”

孟墅是絕的，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做這樣的抉擇。

……

T國。

靜得發指的酒店總統套房里，電腦上來回播放著楚眠演講的視頻，聲音吵在每一個角落。

幾個工作人員站在一旁，瑟瑟發抖地拿著手機拼命給國打電話，卻是包括孟墅在，一個主要謀事的人都聯絡不上。

他們已經撥打一個小時了。

國沒人接電話。

他們緩緩抬眸看向坐在書桌前的男人。

厲天闕坐在那里，墨襯衫將他的形束得凌厲，映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越發面無表，他不看電腦上的視頻，只低頭擺弄著一盒火柴。

火柴盒在他修長的手指之間來回翻轉而過，火柴被推出，又被合上，如此反復。

他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做著一件無聊的事，但在場的人都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因為他們分明都這間房里的冷，不寒而栗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