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站在一旁，憂心忡忡地看向他的左手，那手上正不斷淌。

“回去。”

“是。”屬下低頭，又道，“對了，厲總，我打聽了下渡的規矩，為免被發現，所有難民都會被在貨船最底部的一個空間里，而且一旦與人沖突被發現，就會被立刻扔下海。”

渡難民的命，不是命。

他本想打點一下，但后來想想，能干出渡這種事的都是亡命天涯之人。

厲總的份太特殊，一旦被發現說不定就要惹出更多的事，即使沒事，也擔心船上的人演技不夠，在通各國關卡時再出賣厲總。

A國到T國不是一站式，要過許多關卡，有得折騰了。

聞言，厲天闕目一沉，“知道了。”

他將手腕上的名表也扔給下屬。

他現在要以難民的份渡回A國，上就不能有任何不符份的東西。

確定自己上什麼多余的東西都沒了，厲天闕轉義無反顧地朝著那一大群難民走去，他學著他們佝僂起背、低下頭混了進去。

下屬站在遠著這一幕，心中復雜極了。

總統和孟助理以為管制好明面上的通就能阻止厲總回國，他們估計做夢都想不到向來一驕傲、高高在上的厲總會為了一個人甘愿裝難民渡回去。

……

A國，江南堂。

“結束了？”

唐瑾辰已經從蹲著改為坐著，直接坐在地上，手抬了抬眼鏡，一臉疑地看向楚眠沒什麼表的臉，忍不住問道，“你是為了讓天闕死心，還是說真的？”

的樣子、聲音看起來都太真了。

真的就好像對厲天闕毫無意思一樣。

孟墅單膝跪在地上，他本就對唐瑾辰憋著氣，聽到這話忍不住懟上去，“你是總統還是八婆，這也關心？”

“……”

唐瑾辰被吐槽得默默無言。

“他好像還想回來。”

不用再撐的楚眠一下子說話變得特別無力蒼白，發間虛汗直冒，看向唐瑾辰，道，“你還是早點解決我吧。”

只有死，才能平息一切。

“他回不來。”

唐瑾辰道，厲天闕又不會飛，怎麼從T國突然跑到A國。

驀地，他又皺起眉，“天闕不會真糊涂到跑去找各國首腦，來給我施吧？”

以厲天闕的能力，他能做到，但這可就有通敵叛國的意思了。

不會。

厲天闕不會的。

不行，萬一他真刺激了怎麼辦。

“我回總統府辦事。”唐瑾辰有些頭疼地從地上站起來，低眸看向孟墅，“你也回去吧。”

“……”

孟墅不甘地呆在那里。

唐瑾辰看看他，又看向已經虛到連坐都是搖搖墜的楚眠，蹙了蹙眉道，“這狗留下。”

好歹也算給留最后的一點藉。

說完，唐瑾辰拉起孟墅一起離開。

他們離開后不久，止痛藥的效果便慢慢消失，疼痛再次排山倒海地涌上來。

鐵索被收回去，楚眠如木偶般被拉扯著站起來。

小海豚滾落到地上，看著這樣子急得團團轉，沖到腳邊的鐵索前，張就去咬。

大概是咬得太猛，把自己咬痛了，小小的一團翻滾在地上嗚嗚。

“小海豚，我沒事。”

楚眠低頭安著它，很快，便安不了。

瘙突然侵噬全，再接著，覺自己的皮正在一點點被腐蝕潰爛，那種疼痛真實得好像真的整個人都快腐爛了。

一直腐爛到口、鼻、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了。

小海豚，撒謊了。

很疼。

真的很疼。

想吃糖，想吃厲天闕哄喝藥時給的糖，很想，很想。

……

“進去！”

貨船上安排渡的主事人說著當地的話，將一個個難民給踹進去，“找地方坐，坐不了就，都別給我鬧事出聲，不然給你們都丟進海里喂魚。”

厲天闕被主事人一腳踹進人堆，人人，所有難民像貨一樣被堆在一起，得一點空隙都沒有。

稀薄的空氣里滿是海域里的咸以及旁人上的惡臭，這底部是一點空層，矮得連站都站不起來。

上面的板子被一合上，有重在上面，得一點都不進來，只了幾個孔來供空氣流。

黑漆漆一片，只剩下一雙雙不安、惶恐的眼睛在黑暗中。

厲天闕被旁邊的人到角落里，即使以前待在薔園被傭人折磨毒打，他也沒呆過如此骯臟惡臭的環境。

這里的空氣讓他窒息。

厲天闕強迫自己忍下來，指腹過虎口上的紋，來回著，薄抿一線。

忍過這二十幾個小時，他就能回到A國。

貨船的龐大船開始了，一片的人左右歪斜，倒來倒去，低低的咒罵聲在狹小黑暗的空間里響起……

“艸！是不是你推老子？”

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本就小得可憐的一塊地方還生出斗毆。

忽然，厲天闕被人按倒在地上，黑暗中拳頭狠狠朝他襲來，對準了他的頭部。

厲天闕目一冷，頭一偏，那拳頭砸到旁邊。

他一拳揮了過去，那難民一下子被打得飛到柱子上，痛得慘起來，鬧出極大的靜。

靜一大，上面的板子就被人揭開來，一道刺眼的手電筒照下來，照過一張張臉，看到兩個臉上帶傷的，不由分說地道，“剛來就惹事，這一路還不知道怎麼樣，把這兩個給我拎上來，丟下海。”

在一陣凄厲的尖聲中，那兩人被強行拖了上去。

剩下的人都恐懼不已，有些的甚至嗒嗒地哭起來。

漆黑中，不知是什麼刮過臉，銳痛一生，厲天闕抬起手向自己的臉，是。

他傷了。

一旦被發現……

這些人自然是沒這個福份要他的命，但被發現，這國就回不去了。

厲天闕用散發著餿味和汗味的袖子去臉，黑暗中，他看不到自己的臉，只能用力地，恨不得掉一層皮。

貨船一直在左搖右晃。

有人已經痛苦地嘔吐出來，味道飄得到都是。

厲天闕坐在那里，指腹按向虎口的紋，試圖轉移掉對這嘔吐的注意力，才發現，他上沒有任何屬于楚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