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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遊》 第6章 上了賊船別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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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月下,淡藍的霧靄浮,朦朧如暗香,爲羅生天披上了一層華麗的紗。

濤聲嘩嘩,大地完全被悠悠碧水覆蓋,水明澈如鏡,閃爍著斑斑點點的月。碧無際,脈脈流向遠方。水面上,羣峰星羅棋佈,彩繽紛,恰似一座座花團錦簇的島嶼,在夜靄中若若現。不時有一羣羣水鳥飛起,鮮豔的翅膀碎了月

“真想不到,羅生天原來是一個水上天地!”站在南天門的淺灘外,我吃驚地起來。清碧的水浪從遠涌來,撲上碎玉石的淺灘,雪白的泡沫溼得雙腳微涼。

龍眼嘖嘖驚歎:“還有這麼多橋哪!修建這些橋要花費多人力力啊!”

一座座雪白的玉橋橫空出世,猶如昂首騰飛的巨龍,延向羅生天的每一個角落。每座玉橋潤潔白,彼此相接,形一張縱橫錯的巨網,連通各羣峰。橋下,月融水,水鳥棲飛;橋上,飛奔著一頭頭彩的麒麟,宛如雪地上的花瓣,被風吹得四飛揚。

甘檸真道:“這些玉橋足有上千萬座,都由人工架造而。羅生天雖然被碧水覆蓋,通不便,但人力勝天,無數人前仆後繼,歷經十幾代歲月,終於駕起四通八達的橋樑,建出了一個宏麗壯的水上世界。”臉上涌起深深的敬佩之

我哼道:“甲的奧義,本來就在於用人力改造天地自然。羅生天的傢伙們倒也有點毅力,適合做牛做馬。對了,那些跑的麒麟是幹什麼的?”

“和馬車差不多地用途。”甘檸真走出淺灘,輕飄飄地躍上一座最近的玉橋。向前走去。這座玉橋長約三裡,橋面極寬,足可並排十輛大馬車,兩邊樹著雕細琢的欄桿,橋尾有一個驛站,穹頂弧壁,像一隻雪白的大饅頭。驛站的橋欄前。拴著十多頭麒麟。見生人,麒麟們紛紛仰頭長嘯。

驛站裡,走出來一個華服錦袍,珠寶氣的中年男子,瞧見甘檸真,吃了一驚。立刻拱手堆笑:“原來是貴客臨,在下羅生天大明境的外圍使者,見過甘仙子。有失遠迎之,還海涵。仙子是特意來觀長春會地嗎?怎地從魔剎天而來?”

甘檸真也不回答,淡淡地“嗯”了一聲,指了指麒麟:“我們要租用三頭腳力,前往影流。”

“影流位於羅生天的一線峽,大概要五天的腳程。不過那裡離今年長春會舉辦的地點很近。半天便到蝴蝶嶺了。”男子目在我和龍眼、絞殺上轉了轉,笑道:“既然仙子開口,三頭麒麟的租金打個半折,一萬兩銀子即可。”

我一愣:“打半折還一萬兩?你乾脆去搶算了。小真真。我們要租這些畜生幹什麼?我的乖兒跑得比它們快多了。”

話剛說完,十多頭麒麟長鬚抖,紛紛對我怒吼。我心中詫異。難道這些畜生還懂人話?

中年男子皺眉道:“閣下是第一次來羅生天吧?麒麟地租價向來如此。長春會時,各地來觀的名士高手不。春運期間,租價翻倍,一萬兩銀子已經很客氣了。”指了指絞殺,哼道:“它雖然是坐騎,但按照規矩,也得租一頭麒麟。不過瞧在甘仙子面上,也算了。”

哇靠,坐騎還得租用麒麟?我目瞪口呆,這不是人強租,擺明了搶錢嗎?甘檸真對我暗暗搖頭:“這是羅生天千萬年來的規矩。除非你想和各大門派作對,否則乖乖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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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海姬,我也不想招搖鬧事,只好從包袱裡掏出一顆碩大地鮫珠,遞給中年男子。盯著他手指上幾十個亮晃晃的寶石扳指,算是明白這傢伙爲什麼富得流油了。

“嗯,是鮫珠,市價在九千兩左右。算了,既然是仙子租用麒麟,我吃虧點收下吧。”中年男子舉起鮫珠,對著月仔細瞧了瞧,塞懷裡。

日他的,這些鮫珠全是人魚族的品,每顆價值至在萬兩以上!我竭力把目從中年男子臉上移開,不然,我會忍不住揍扁那張商的臉。

“去一線峽。”商解下三頭麒麟,拍了拍它們佈魚鱗的腦門。麒麟齊齊點頭,肋下綻開狹短地雙翅,輕輕拍。哇靠,這些畜生還真聽得懂人話。

坐上麒麟,我們一路疾馳。皎潔的夜空下,一座座玉橋飛速倒退,麒麟著橋面飛掠,翅翼鼓如風雷,四蹄時不時點地,算是半飛半跑。絞殺對麒麟十分好奇,繞著它們跑來跑去。知莫若父,從絞殺眨的燦爛目中,我看到了對“吃”的深深

甘檸真這才解釋原由:“除了十大名門,任何人想要在羅生天通行,必須租用麒麟,這是羅生天不容置疑地規矩。你若是沒坐麒麟,很快會被這裡所有的門派圍攻。麒麟的出租收,則由各個門派把持,維持日常生活。修煉地人也要吃飯穿,何況羅生天各派崇尚奢侈華,極盡浮華排場,開銷巨大,當然要想辦法賺銀子。”瞥了我一眼,又道:“一路上,途經各派駐地,還會有很多繳費關卡,你的大包袱也能派上用了。你記住,老實付錢,不要和對方起衝突,不要妄想挑戰羅生天千萬年來地規矩。嗯,幸好龍眼雀準備了不乾糧,這裡的價可是十分昂貴呢。”

我聽得張結舌,租麒麟,繳費關卡?日他的,什麼狗屁羅生天,整個一勒索大黑窩啊!

一路上,果然關卡重重,大約相隔近千座玉橋,便設有一驛站收費。這些驛站形狀各異,懸掛門派標識。拴養著幾十頭麒麟,由各個門派中人把守,收費數目都是一千兩銀子,其名曰“養橋費”。

周圍的景風貌倒是奐,宛如一匹匹幽豔的錦繡,用最繁的針腳繡織,無緻細妙。山峰籠罩在月藍靄中。彷彿顆顆彩螺,繽紛,山上是各大門派的駐,瓊樓玉宇重疊,雕樑畫棟連綿,瑩瑩韶從林木地隙間出。映得樹葉萬紫千紅。想到這些東西是從老子上訛詐來的,我就痛。

龍眼趴在麒麟上,迷迷糊糊地打盹。麒麟時而飛奔直行。時而迂迴繞彎,在蛛網般的玉橋上穿梭。除了我們,橋上還有不連夜趕路的人,乘坐麒麟從而過,瞥見甘檸真,大多匆匆拱手作禮。

“小真真。你的人氣很強嘛。你看他,口水都流出來了。”著前方一頭麒麟上,不時回頭作揖的英偉青年男子,我笑嘻嘻地道。

甘檸真淡淡一哂:“只是碧落賦的名頭響罷了。如果他們知道我不過是一個人妖。恐怕立刻大吐口水,而不是大流口水了。”

我哈哈一笑:“小真真,你有時倒還風趣地。如果不是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會很可。”

“我暈!”“我吐!”月魂和螭先後大,隨後異口同聲地道:“這也風趣?小子拍起人屁來夠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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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天漸亮。漫天朝霞如火,白玉橋彷彿染上了一層的胭脂。乍眼去,好似千萬道綻的絢麗霞,在碧濤上晃

“雙麟芝,夜芝!新鮮魚蝦,漱玉泉水!價廉,清倉甩賣!”隨著大聲吆喝,河面上漂來了一塊畝大的浮坪,坪上站著一個鮮的老太太,頭戴珠翠,腦滿腸,手裡地黃金嵩桿用力一撐,土坪順勢到了橋下。

“幾位客,要點什麼嗎?”老太太仰起頭,笑瞇瞇地道。浮坪上芳草萋萋,花樹繁茂,搭起來的碧翠藤蘿架下,有幾張彩斑斕的圓桌、躺椅,周圍堆列著一隻只水晶大缸,缸裡分別盛滿了各各類地芝草、魚蝦、糕果、泉水。

下的麒麟忽然不跑了,無論我怎麼催,它就是賴在原地不閃閃的眼睛瞪著土坪,厚的舌頭貪婪地脣。

老太太得更加中氣十足:“上好的雙麟芝、夜芝!噴噴香,味道棒!”

我狠狠踢了一腳麒麟的腹部,罵道:“畜生,快走啊!老子可在你上浪費了一萬兩銀子,想懶門都沒有!”

“嗚”地一聲,麒麟發出高雲的厲吼,扭頭,對我吹須瞪眼。與此同時,方圓百里橋上的幾千頭麒麟紛紛大吼,向我怒視,近萬隻蹄子齊齊踏,猶如雷。

“啊,打雷了,下雨了,收服啦!”龍眼驀地驚醒,胡嚷。

我嚇了一跳,甘檸真道:“這些麒麟向來抱團,你要是敢傷害一頭,所有的麒麟都會找你拼命。”

我直翻白眼,真是刁蠻地畜生啊,還敢威脅顧客!著附近虎視眈眈、作勢撲的幾千頭麒麟,我只好嚥下這口氣,不滿地道:“它怎麼好端端地不跑了?”

“聽見賣雙麟芝、夜芝,它才故意你停下。這些都是麒麟最吃的東西。你不肯買,它就不肯走。”甘檸真躍下麒麟,苦笑一聲:“你又要破財了。不過我們趕了一夜路,也該休息會了。”

我無奈地牽著麒麟,躍上浮坪,著洋洋得意地麒麟,心裡別提多鬱悶了。羅生天個個是勒索高手,連畜生也不例外。

“雙麟芝一千兩銀子一斤,夜芝八百兩銀子一斤。春運期間,恕不打折。”老太太豎起指頭,說得乾脆利落。

哇靠,一千兩,八百兩,這就是所謂的清倉大甩賣?老子地心在滴

甘檸真道:“雙麟芝、夜芝各來一斤,再加三罐漱玉泉水。我們要歇幾個時辰。”

“歇多久都行啊。”老太太眉花眼笑,從兩隻水晶缸裡各稱了一斤雙麟芝、夜芝。雙麟芝是褐的,上結著兩個形狀似麒麟的穗,穗裡全是鼓鼓囊囊的一粒粒碧籽。夜芝則是一棵黑靈芝。芬芳濃郁,結著九顆明亮圓潤的半明果實。三頭麒麟急不可耐地撲上去,一頓大嚼。

我半睡在躺椅上,慢慢品嚐著漱玉泉水,每罐一百兩銀子地泉水當然不能牛飲。不過說實話,味道和普通山泉沒什麼兩樣。打開大包袱剛要拿幾塊糕餅。老太太一個箭步衝到我面前,指著包袱,皮笑不笑:“客,這裡謝絕自帶食品。我們有新鮮魚蝦,麒麟醃,價格是#8226。

“謝啦。老子不要!”我把牙咬得的。日他的,羅生天也太坑人了吧,自己帶的乾糧還不能在浮坪上吃?

老太太豎起三個指頭。笑得我骨悚然:“浮坪設有最低消費——三千兩銀子。您還要再購買九百兩銀子的東西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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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我從躺椅上倒,鬱悶得要當場吐。訛詐!赤的訛詐!該死的羅生天,分明是一條變相地賊船!一旦上船,不把人下幾層皮是不會甘休的。

當我們休息到中午,準備離開時。老太太臉上又浮出了古怪的笑容,衝我攤開手:“浮坪上每人歇息一個時辰一百兩銀子,各位歇了五個時辰,共有三人四。五七三十五,總計三千五百兩。外加一百兩服務費。客,請付帳。”

“哇靠!”除了甘檸真。月魂、螭、龍眼、絞殺和我齊齊大,真他媽的賊船啊!

五天後。我們準時趕到一線峽,包袱裡也了十多顆鮫珠。

天空晴朗碧藍,豔高照,晨風吹拂在上,綿綿暖洋洋。聽甘檸真說,羅生天四季如春,氣候溫潤,沒有冬暑的變化。

麒麟拐向左面的一座玉橋,一直跑到盡頭,停下來,收起翅翼,扭頭髮出低沉地嘯聲。

迎面是一座險峻的山峽,被一道碧水從中間尖銳穿過,宛如兩隻巨掌合拍住了一柄明亮的長劍。峽上巖石棱角分明,表面生有五彩花紋,在下閃閃發亮。

“這就是一線峽了。”甘檸真躍下麒麟,下了玉橋。三頭麒麟紛紛掉頭,向來路飛奔。峽前地葦草灘上,佇立著一座雄壯的墨玉宮殿,高掛“影流迎賓閣”的燙金殿匾。

宮殿四周,丹木葳蕤,羽鮮亮的水禽飛鳥和麒麟悠閒散步。見到我們來,也不害怕。絞殺終於忍不住了,手倏地纏上一隻紅頂黑鶴,吸取。短短一息的功夫,黑鶴就變了一。自從吞噬了浪生,絞殺似乎妖力大進。

殿門口,已有幾個男子匆匆迎上來。他們穿著高貴的織金黑袍,腰繫墨玉帶,腳踩高古木屐,大袖飄飄,氣度從容。但讓人恐怖地是,他們居然塗脂抹,髮髻還搽了濃郁的薰香!

“我姓林,是你們掌門無邪請我來的!麻煩你們通報一下。”我好奇地觀察對方的打扮,龍眼早就忍不住怪:“哈哈,男人搽,雌雄不分!”

爲首地男子面一寒,目冷冷掃過我們三人,對甘檸真拱手道:“閣下可是清虛天碧落賦的甘仙子?”

甘檸真點點頭,指了指我:“他的確是應貴掌門邀請而來。”

爲首男子這才重新打量我一番,道:“既然如此,請各位先進迎賓閣稍待。我人稟報掌門,再行定奪。”目掠到黑鶴地乾上,神微變:“這算什麼?誰幹的?”

龍眼眉弄眼:“下馬威唄,這還不明白?你幹嗎把脣塗得像爛蘋果?幹嗎搽得那麼香?莫非你上臭烘烘,怕被人聞出來?蓋彌彰你懂不懂?”

男子眉一挑,然大怒:“大膽狂徒,居然來一線峽搗!碧落賦地名頭雖大,可也欺負不到影流頭上!”袖子一拂,地上掠出一道纖長的影,蛇一般遊向龍眼

這傢伙一副傲慢臉。我早看他不順眼了。當下也不客氣,倏地擋在龍眼前,一拳蓄滿混沌甲,擊散影,同時施展魅舞,無聲無息飛出一腳,把他踢飛出去。

不等對方落下。我運轉羽道飛撲追去,連續幾拳,狠狠揍在他臉上,反手劈出幾十下脈經刀,將圍來的影流門人擊退。爲首的男子剛要掙扎起,我再補上一個膝擊。膝蓋剎那化作鐵錘,搗對方心窩。悶哼一聲,男子噴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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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經刀!混沌甲!”影流門人慌地喊道。

“日他地。你們掌門出來說話!把老子請來,又對老子,到底想玩什麼花樣?”我一腳踩住男子口,耀武揚威地嚷道。從九疑寶窟裡,我帶來了無邪想要的形草和水雲鼎,所以不怕他和我翻臉。

幾個影流門人逃向宮殿。有個傢伙還回頭嚷:“小子,你等著!”抓起腳的木屐,顧不得穿上就跑,樣子狼狽。完全沒有了先前寬袍廣袖的飄灑從容。

龍眼捧腹大笑:“小飛飛,我現在覺得你越來越順眼了。”

小飛飛?我聽得汗直豎,狠狠給了他一個暴慄:“長春會那天。記得閉上你這張臭,別給老子惹禍。否則把你變!”跟在影流門人後面。耀武揚威地向迎賓閣走去。

殿門口,沒人敢阻攔。走進大殿,一如想象的豪華奢麗,是地面上鋪的巨型黑瑪瑙,足已價值連城。四壁嵌滿了蛋大的彩寶石,華璀璨。桌椅茶幾,都用整塊墨玉雕鑿,樓飾地花紋繁複,細緻幾乎纖如髮。

幾個影流門人在殿角,荏地囂:“掌門和護法們馬上就到,你們有種別跑!”

我嘻嘻一笑,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翹起二郎,從桌上的琉璃盤裡拿起幾個黃果子,津津有味地嚼著。

沒等多久,就聽見無邪的聲音:“林兄弟,你終於來了。昔日一別,將近一年了吧?某對你掛念得很。”從地上,緩緩鑽出一朵影之花,花苞不斷變大,層層綻開,出盤膝端坐的無邪。

我一愣,旋即明白,無邪不想讓門人知道他去過魔剎天的事。當下會意地附和:“前幾天,我忽然想起當年你請我到一線峽做客的事,一時心,不告前來。剛纔和你地門人有點小誤會,掌門你可別怪罪。”

“是他們有眼無珠,怪得了誰?”無邪微微一笑,長而起,影之花像一縷霧氣,鑽他的無邪又對甘檸真點點頭:“甘仙子安好。”

幾個影流門人張口結舌,都沒想到無邪對我比甘檸真還要親善。在無邪的命令下,他們不得不向我長揖賠罪。

我從包袱裡拿出一株鵝黃地三葉形草,遞給無邪:“一點小意思,不敬意。”至於水雲鼎,老子暫時不給他,留著作更大的籌碼。

無邪瞥見形草,手不微微一抖:“林兄弟費心了,激不盡。”把形草小心翼翼地揣袍袖,吩咐門人:“傳令下去,十樂迎賓。”

“十樂?”那個門人一呆,再次向我投來驚異的眼神。

親熱地攜著我的手,無邪領我們徑直穿過宮殿。後殿臨水,玉階前繫著幾條華的彩繪畫舫。潺潺水聲裡,畫舫帶著我們穿山峽。

兩邊山石嵯峨,陡直向傾斜,遮住了天空,只留出狹窄的一線瓦藍。

“當”,一記渾厚地鐘聲悠悠傳來,在峽久久迴盪。凝重的古鐘聲裡,自有一份空靈浩渺的意蘊。

“十樂迎賓,上古大音。”甘檸真目閃過一悵然:“昔日檸真隨家師拜訪沙盤靜地時,曾經聆聽過十樂。一晃,就是幾十年了。”

鐘聲未盡,又傳來隆隆鼓聲,雄壯激昂。彷彿沙場點兵,吹角連營,千軍萬馬的殺伐氣撲面而來。這時,水流恰好湍急起來,激烈地鼓點聲中,滾滾碧波衝向山巖,轟然作響,濺起崩雪碎玉。

我擊掌大喊:“好鼓,聽得人熱沸騰!”

無邪笑道:“林兄弟氣男兒,中人,正適合聽這樣的英雄鼓聲。”

接著,一陣清婉的琵琶聲猶如雨點灑落水面。霎時,彷彿從豪邁塞北返回江南,春雨霏霏,綠了芭蕉,紅了櫻桃,守在閨窗地紅燭前,繡出縷縷青梅的細香。

水波漸漸放緩,兩面山壁地夾角越來越狹窄,線忽地一暗,似是進了幽谷,藍天只剩下約約的細

叮咚幾聲,古琴琮琮爭爭,碎金切玉。似是蘭花佳人開在午夜,幽谷月清寂,湖畔花影照單,涼涼的寂寞裡還帶了一分乘風飛去的優雅。

指尖上的月魂暈流爍,我忍不住迎樂起舞,翩躚而。魅舞嵌琴音,扣,在清澈的水面上起夢幻般的影。

畫舫轉過一個岬角,水波盪起盈盈漣漪,靡靡的竹聲四下瀰漫,令人醺醺醉。猶如富貴堂前,鶯歌燕舞。一笑抵千金,有花直須折,風流的年把青春換作了淺斟低唱。

魅舞愈發曼妙濃烈,我袖揮灑,蓮當風,想起了橘子洲頭,和海姬無數次甜的熱吻。

繼而,低沉的陶隕聲在耳畔響起,整座山峽好似沉浸在滄海桑田,是人非的古韻中,一草一木,盡歷滄桑。重重山影水,皆經迴。隕聲漸漸淡去,猶如苦茶回味,餘韻無窮。我心中不生出一惘然,著立在船頭,白飄飄的倩影,心想下次再和甘檸真一同聽十樂,不知猴年馬月。

仄的突崖向兩邊漸退,上空重新出一線瓦藍的明亮。驀地,一記記鏗鏘箏聲劃破天空,銀鉤鐵勒,氣骨錚錚。那是孤獨者傲立在高潔的雪山之巔,念天地之悠悠,獨滄然而涕下。

揮出袖,我緩緩停下魅舞。古箏的高澹意境,是我現在無法會的。流水東去,碧波倒映著濃重的山影,變得波深邃。

箏聲剛剛消失,清亮的笛聲和幽惻的簫聲結伴而來,互相纏繞。好像兩隻燕雀時而嬉戲追逐,時而比翼齊飛,茫茫雲海中忽上忽下,曲折迂迴,啾啾鳴鳴嫋嫋,鑽青霄深,終於聲漸悄。

擡頭時,我和甘檸真的目相遇。偏過首,閃爍不定的水紋映上玉頸。

最後,在一片熱熱鬧鬧,喜氣洋洋的鑼聲中,畫舫拐進山腹,在深幽的峽口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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