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千千闕歌

“炒作！這純粹就是想借歌唱大賽的惡意炒作……這個天殺的康劍飛！”方怡華將報紙狠狠地摔在茶幾上，若非有邵一夫在場，恐怕已經氣得摔家裡的東西了。

關於梅豔芳的報紙很快就出來了，新聞容果不其然，就是康劍飛慧眼識珠簽下梅豔芳，而方怡華與華星公司則被譏爲沒有眼，連舉辦歌唱大賽都買櫝還珠。

邵一夫一生經歷過多事？中學沒畢業就跟哥哥推著放映機在南洋鄉間奔走；1931年的時候跑去國買有聲電影材，途中船礁沉默，邵一夫抱著塊木板在海上漂了一天一夜才獲救；30年代邵氏兄弟公司在香港和南洋已經打下一片江山，但所有的影院和設備都被日軍奪去，公司毀於一旦，邵一夫本人也因拍攝過反日電影而被抓，家裡人花了好多錢才讓他免了吃槍子兒的命運；現在香港的邵氏公司，是抗戰勝利之後，邵一夫一個人重新建立起來的。

經過了這些大風大浪，邵一夫會因爲這點事怒？看著生氣的小妾，他忍不住笑道：“寬心，寬心，一個歌手而已，犯不著自己慪氣。”

方怡華氣呼呼地說道：“我不是因爲那個歌手而生氣，而是康劍飛那衰仔擺明了是想借我來炒作，是當著幾百萬香港人在打我的臉！”

邵一夫說道：“事已經發生了，你生氣也沒用。現在最要的是把歌唱比賽冠軍的唱片發出來，只要冠軍的唱片銷量超過那個梅豔芳，誰還能說你什麼？”

被邵一夫一說，方怡華只能將怒火憋在心裡，說道：“我去華星公司看看！”

邵一夫閉幕眼神道：“去吧。”

讓司機把汽車開出來，方怡華自己打開了車載電臺，大概過了十多分鐘後，電臺裡便傳出這樣一句話來：“……好了，下面將要播放的。是這兩天香港最最火的歌曲，由康劍飛先生填詞作曲，梅豔芳小姐演唱的《千千闕歌》……”

司機知道這事讓方怡華窩火，小心翼翼地問道：“方士，要轉檯嗎？”

方怡華閉上眼睛靠在座位上說道：“不用。”

“徐徐回，曾屬於彼此的晚上；

紅紅仍是你，贈我的心中豔；

如流傻淚，祈可恤兼見諒；

明晨離別你，路也許孤單得漫長

……”

《千千闕歌》的歌聲從車載電臺飄出來，方怡華很認真地默默聽了一會兒。雖然方怡華非常不滿康劍飛用來炒作。但卻不得不承認。這首《千千闕歌》不論是詞曲還是演唱。各方面都非常完，找不出任何的瑕疵。

華人新秀歌唱大賽的決賽評委是黃沾等人，但淘汰賽的評委卻是知名歌手和華星公司的音樂製作人。方怡華拿歌手沒辦法，只能把公司的音樂製作人大罵一頓。罵人的理由很充分，梅豔芳那麼好的一個歌手，居然在沒進半決賽就被淘汰了，而且還給其他公司給籤去，沒炒他們魷魚已經夠可以了。

昨天晚上方怡華聽到《千千闕歌》之後，便連夜調出梅豔芳參賽的錄像觀看，結果發現是表現得不好，好像連續幾天都冒了。

方怡華能用這個藉口來解釋嗎？

顯然不能，越解釋就越說不清楚。因爲康劍飛可是通過看tvb的比賽而一眼看中梅豔芳的。這種藉口說出來，只能證明康劍飛的火眼金睛。

僅僅只用了幾天時間，《千千闕歌》便已經紅香江，就連幾歲的小孩兒都能哼幾句。只可惜風行唱片公司還未發售唱片，樂迷們想聽歌只能從電臺上聽。點歌把兩家電臺都點了。

一些狂熱的歌迷，更是寫信或者打電話到電臺，或者是跑到風行唱片公司，強烈要求梅豔芳出唱片。

而梅豔芳原本演唱過的歌舞廳，老闆親自跑到梅豔芳家中邀請去唱歌，卻本請不人。最後只得退而求其次，把梅豔芳的姐姐梅芳請去，專門唱那一首《千千闕歌》，唱歌的報酬漲了三倍有餘。

顧嘉輝自從在聽了《故鄉的原風景》後，便一直有關注康劍飛的音樂作品。可惜除了給《搭錯車》和《開心鬼2》這兩部電影寫歌后，康劍飛便一直沒再有音樂作品問世。

《千千闕歌》一出，顧嘉輝就提筆在自己的樂評專欄上寫道：“深款款，似水，將一個人的萬種風，別離之演繹得催人淚下，這絕對是粵語歌中的絕品，多年之後必會爲經典……聽了康劍飛《故鄉的原風景》，再聽他寫的這首《千千闕歌》，你就知道他是個有故事的男人……”

而黃沾的朋友、著名才林燕妮則是寫道：“在香港，沒有哪個男人比康劍飛更懂人。看過《刀馬旦》之後，我已經了他的忠實影迷；現在再聽這首《千千闕歌》，我發現已經了他的歌迷。另外，不得不說，梅豔芳一個剛剛滿18歲的小姑娘，能將這首蘊含深的歌曲唱得扣，實在是非常了不起……”

一直在《千千闕歌》火了一個多星期後，康劍飛見飢營銷火候已足，終於同意讓鄧益民給梅豔芳發片，唱片專輯的名字就《千千闕歌》。

…………

…………

香港西營盤，聖士提反堂中學。

三個中學生飛快地衝出校門，跑最後面的那個不小心崴了腳，只能忍痛一蹦一跳地追上去。

跑前面的兩個生回過神來，衝著崴腳的生喊道：“阿敏，快點！”

周惠敏沒好氣地說：“我腳崴了，你們先去吧。”

兩個生連忙跑回來，扶著周惠敏問道：“痛得很厲害嗎？”

周惠敏又走了幾步，說道：“剛崴到的時候很痛，不過現在好多了。”

另一個生說道：“那快走吧，去晚了說不定唱片賣完了。”

三個生結伴小跑著到了音像店，開口就問老闆道：“大叔，有沒有《千千闕歌》啊？”

老闆笑道：“有，上午剛到的，有黑膠有磁帶，你們要哪種？”

“我們要三盒磁帶！”三個生歡喜道。

買到磁帶之後，因爲周惠敏家離學校最近，所以三個生都決定先去家，完完整整地把這盒磁帶聽一遍。

周惠敏家在一棟老公寓樓裡，還未出生父親就因病去世，屬於是腹子。而母親爲了賺錢養家，不僅白天打幾份工，晚上還要去飯館做廚子。

小時候周惠敏家很窮，沒有好服和好玩。不過周媽媽卻很疼，曾經有一次過聖誕，媽媽讓周惠敏將子掛在牀頭，第二天起來子裡多了個機狗，那機狗的價錢相當於母親小半個月的工資。

正因爲周媽媽的勤勞，現在周惠敏家裡雖然不是很富裕，但經濟狀況還算過得去。

還在樓下時，周惠敏便對兩個同學說：“雅琴、阿薇，別告訴我媽我也買了歌帶，就說是你們買的。”

阿薇奇怪道：“爲什麼？”

周惠敏有點難爲地說：“我沒好意思向我媽要錢，買歌帶的錢是這幾天吃飯省下的。”

代完之後，三個生才跑到周惠敏家裡，卻發現屋裡本沒人，俱都輕鬆下來。

周惠敏搬出那臺攢了幾年錢纔買的錄音機，三個生圍著錄音機坐下，把《千千闕歌》的磁帶放其中。

伴隨著悉的音樂響起，早就會唱這首歌的三個生，跟著錄音機裡傳出的聲音唱了起來。

《千千闕歌》放完之後，第二首卻是粵語版的《追夢人》，正式的歌曲名字《天若有》。

“原諒話也不講半句/此刻生命在凝聚；

過去你曾尋過/某段失去了的聲音、

落日遠去人祈/留住青春的一剎，

風雨思念置夢裡總會有唏噓

……”

三個生照著磁帶包裝紙上的歌詞傾聽，聽完之後才嘆道：“這首《天若有》也很好聽，也是康劍飛寫的詞曲。”

“梅豔芳也唱得好好。”

“我已經決定了，今年學校的校慶我就唱阿梅姐的《千千闕歌》。”

“……”

三個生嘰嘰喳喳地說了一通後，又繼續聽起歌來。

這張專輯一共12首歌，其中三首是康劍飛寫的，除開《千千闕歌》和《天若有》外，最後面還有一首《夕之歌》。

“咦，怎麼最後又是《千千闕歌》？”周惠敏聽到最後，只聽到悉的前奏就忍不住說道。

雅琴驚訝地說：“阿敏你聽，《千千闕歌》和《夕之歌》曲子一樣，但歌詞不一樣。”

“真的嘢！”周惠敏眼睛死盯著歌詞說。

80年代的香港歌壇，有著名的張國榮和譚詠麟的“譚張爭霸”，亦有梅豔芳和陳慧嫺的“梅陳之爭”。

譚張爭霸的結果是譚詠麟宣佈不再領競爭獎項，張國榮則是直接宣佈退出樂壇。而梅陳之爭也差不多，以梅豔芳聲明不再領獎、陳慧嫺遠走國退出樂壇而告終。

梅陳之爭最激烈的時候，便是梅豔芳唱的《夕之歌》與陳慧嫺唱的《千千闕歌》打擂臺。其實兩首歌的曲子是一樣的，只是歌詞不同而已，都翻唱自同一首日本歌曲。

現在嘛，日本的原曲還沒寫出來，康劍飛乾脆把《千千闕歌》和《夕之歌》全扔給了梅豔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