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18.1% / 23/127
廣告

韓臨風也不知道。他雖然聽說芳鄰開了鋪子, 卻不知新鋪在何,更不知自己湊巧走來了這里。

而郭偃不等韓臨風作答,他便牽引馬頭湊近了些, 挨到近,看到香料架子,這才有些恍然。

就在郭偃要走時,不巧看見店鋪門口, 由著丫鬟攙扶的蘇落云。

落云因為新鋪開張, 倒是特意穿了件喜慶些的裳。不過這類大庭廣眾的場合,自然也戴了掛頭紗的帷帽, 用來遮擋面容。

偏巧春風調皮,巍巍掀開了頭紗,正好出了的臉兒——的襦襯得香腮烏發,人面桃花。

就在這時,還有店鋪的伙計稱呼為東家……

那日雨天茅店驚鴻一見后, 郭偃因為醉酒睡著。他再醒來時,已經雨過天晴,而那位貌的蘇小姐則坐了韓臨風的馬車早早返回了京城。

對于酒好友繞開自己討好佳人的行為, 郭偃有些耿耿于懷,沒想到在這里卻再次遇到蘇小姐。

看到店鋪伙計蘇小姐為東家,郭偃爺終于恍然蘇小姐是干嘛的了。

難怪他不認識, 這……就是個低賤的商戶子啊!而且還是賣香料的, 怪不得能跟嗜香如命的漁公主有些集……

郭偃搞明白之后,忍不住瞪了韓臨風一眼,如此搞怪藏私, 是怕他搶了佳人?

郭世子邊圍繞的, 也不盡是歌姬舞姬一類的子。小家碧玉的良家相好, 也有幾個。

小門小戶的良家子雖然不如煙花歌姬有風,但是調劑口味,也必不可缺的。

像蘇小姐這類容貌艷,卻并沒有沾染花柳俗氣的佳麗,真是難得的上品。

在郭世子看來,商戶子整日拋頭面,跟那些倚門賣笑的子何異?

更何況商人逐利,像這類出卑微的子,若能與侯門貴子結識,豈能不拼命結?

人多,如正當時的春花,給些好,便唾手可得!

抱持著這般迷離自信,郭偃率先下馬,搶著跟蘇落云打起了招呼。

落云早忘了郭世子是哪位了。直到聽他提及避雨的關節,這才想起,這位爺是韓臨風旁狐朋狗友中的一位。

而郭偃這邊猶自喋喋不休:“不知蘇小姐開了新店,不然爺我一定遣人多定幾掛鞭炮,就是不知小姐的‘瘦香齋’有什麼適合在下的?”

蘇落云攏嚴實了面紗,低頭拘禮道:“不過是個尋常香料鋪子,小門小店,哪有貴人適合的?”

郭偃咧笑道:“怪不得瘦香齋!我知道了,聞了小姐賣的香,腰兒都會變得纖瘦,盈盈不堪一握啊!”

郭偃一邊說,一邊挨近看這位蘇小姐。

嘖嘖,,說話也溫溫,再加上目不能視,更顯弱好欺,真是越看越心

眼看著蘇落云轉要走,他上去便要出手爪攙扶,打算借機揩些油水,再開口邀請蘇小姐去附近茶樓飲茶。

可他還沒挨著人,就被后的高大男人一把扯住了。

韓臨風角掛著笑,語氣溫和道:“郭世子,趙駙馬最恨人遲到,你若再這般耽擱,恐怕被罰!”

聽韓臨風提醒,郭偃這才想起自己還有正經事。

既然知道了這位商戶小姐的產業,他以后一個人再來就是了!

想到這,郭偃又深看佳人一眼,這才掛著意猶未盡的笑翻上馬,繼續跟韓臨風趕往練武教場。

不過韓世子興致不高,方才不但沒有去跟蘇人寒暄,現在對著自己似乎也有些面清冷。

廣告

郭偃滿不在乎道:“干嘛?怎麼甩起臉子來了?就算是你先看中的,也不必如此藏私吧?一個小門商戶,獨樂樂不如眾樂!”

韓臨風并不應話,似乎沒聽懂郭偃話里下流的暗示。

郭偃心里哼了一聲,覺得韓臨風變壞了,居然這麼小氣吧啦!難道他還沒將那蘇小姐約上手,不別人染指?

想到這,他便做了大方樣子,嘿嘿笑道:“你我如兄弟,若真看上那子也無妨,對付這類良家小娘子,我最有手段,便跟你做賭,不消三日,我便能將哄上手。又是個瞎子,到時候都不必蒙眼,待我消遣了,換你,也不知會的是哪個郎……”

郭偃說完,忍不住壞笑,可是他旁的男人卻用一種說不出的肅殺眼神盯著他看。

郭偃笑了一陣,被韓臨風的眼神盯得忍不住起了寒,忍不住道:“臨風兄,你這般看我作甚?”

韓臨風慢慢勾起角,笑得意味深長:“以前只覺得你耽于樂,不過消磨景罷了。今日才發現,原來兄臺還有這等心思手段……”

郭世子以為韓臨風在夸獎他,忍不住大笑,心里倒是認真盤算著,怎麼將那個瞎人快些弄上手……

待到了教場,他們果然遲到了。

趙棟是漁公主的夫君,當今陛下魏惠帝的婿,也是陛下倚重的武將。

了陛下的委托,集結京城里年齡相當的貴族子弟,訓練他們騎,以備今年開春的春狩。

大魏習俗,春狩僅次于祭祖。遙想當初魏宗帝丘臺被困,故去的魏宣帝韓勖代為議和,割讓了北地二十州。

此國恥魏朝上下莫能忘記!

雖然現在兩國邊地還算太平,只是偶有反賊為,朝中文武也有人提起失地復收的事,到歌舞升平,但還是得做一做尚武神的樣子。

所以每年一次的春狩,就相當于大演兵。京城里涂脂抹的子弟們,也得洗盡鉛華,掉高履,老實地爬上馬背,拉一拉弓弦子。

趙棟以前常年駐扎兵營,與將士風餐宿同甘共苦,就算回到京城,不需要再駐扎軍營,可軍中的習慣依舊未改。

他最恨人拖拉遲到。眼看著韓臨風和郭偃姍姍來遲,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登時不甚順眼,看也不看那二人。

郭偃知道這位駙馬爺,那是連自己的公主老婆都不放在眼中的主兒。于是他趕拉著韓臨風灰溜溜坐下,等著駙馬爺訓話。

趙棟嗅聞了一下上淡淡地椒清香,平心靜氣了一下后,開口道:“再過半個月,就是陛下春狩之時,諸位兒郎都是朝中日后棟梁,須得抖擻神,練好騎,也要讓陛下看到,我們魏朝尚武后繼有人……”

說著說著,趙棟心里的悶火又起:面前一個個坐在席上的名門貴子,都是涂脂抹,甚至有些人的冠上還簪著新剪的花兒,哪有半點男兒氣概!

教這些人騎馬狩獵?還不如將他們都扔到花柳巷子里賣屁去!

看著這群假娘們,趙駙馬鼓舞士氣的話也梗在嚨里。

趙棟沉著臉,決定利用這段日子,好好磋磨一下這些養尊優的公子們上的脂氣!

想到這,他立刻宣布了今日的課程,是騎馬揀箭。

顧名思義,這流程就是空箭矢后,策馬俯,揀拾地上的落箭。

只是馬背甚高,要在不停馬的狀態下,到馬背一側,再海底撈月撿起箭矢,是想想都難度非凡。

廣告

坐在席上的各府公子們聽了,全都面面相覷,疑心駙馬爺在跟他們講笑話。

可是趙棟卻不覺得可笑。戰場之上,備下再多的弓箭,都有彈盡糧絕之時,戰斗空隙,快速揀拾箭矢,自給自足,是騎兵門的課程而已。

他說完之后,先于眾人來到了演武場,親自翻上馬,拉弓隨意四幾箭之后,便策馬繞場,瀟灑利落地撿起了箭矢。

演示完后,駙馬爺大手一揮,率先點了韓臨風和郭偃出列,依著他的樣子來一遍。

郭偃看得臉兒都白了,這他媽的簡直是雜耍,要他來做,豈不是要摔斷了脖子?

他決定假裝肚痛,避了做沖鋒頭陣。

沒想到韓臨風這孫子居然先他一步,蹙著濃眉捂著肚子說要去解手,說完便帶著小廝大步去了后院。

尿遁這招已經被人用了,郭偃再尋借口時,卻被趙駙馬一劍架在了脖子上:“我陛下之命訓你們,便如接了軍令。若再有找借口憊懶之人,便要鞭撻三十的懲罰!”

郭偃沒想到趙駙馬居然來真的,只能哭喪著臉先爬上了馬背。他嘗試慢慢催馬匹,想要慢些下馬去撈箭,就算真的不小心跌下來,也無大礙……

其實趙駙馬也不指這些金枝玉葉般的貴子們能一步到位,所以也沒有催他加快速度。

可就在這時,也不知從何飛來石子一顆,一下子就彈在了郭世子的馬屁上。

馬兒瞪眼嘶鳴,起蹄子飛跑了起來。如此顛簸,真郭偃沒有一防備,幾下之后,便被顛落下馬。

伴著一聲慘,郭偃的似乎被摔斷了。癱在地上音慘,卻一都不能

這下子,趙駙馬爺暗不好,連忙喚人郎中。

因為這意外,今日的排演暫告一段落。

當韓臨風從茅廁出來時,被告知因為出了意外,貴子們可以打道回府,明日再來訓練。韓臨風寬聲安著被抬上擔架的郭偃,直說待他好了,一定會擺流水宴為他慶祝。

只可惜郭世子騎馬瀟灑而來,卻被一副擔架哭唧唧地抬回了永安王府。

韓臨風目送走了傷的酒友,也正準備回轉,卻被后的趙駙馬住。

韓臨風笑著轉,問趙駙馬還有何事吩咐。

趙棟神復雜地看著眼前這個同樣涂抹了水的吊兒郎當的男子,半響無語。

他曾經因為帶兵,在梁州停留月余。

那時的趙棟雖然是大魏的駙馬,卻更喜歡整日與兵卒在一吃喝。當時他得了幾匹烈馬,便帶著幾個騎了得的好手馴馬。

那時馴馬的場上,引來了當地的孩著柵欄圍觀。其中一個年看著那些好手被顛落下馬,居然出言恥笑:難怪大魏丟掉了北地二十州。軍營里都是這樣的酒囊飯袋,還不如回家孩子去!

手下被這楞頭小兒激怒,反問他敢訓這野馬嗎?

年雖只十二三歲的樣子,毫不畏懼,利落爬上柵欄,了場子后,真的翻上馬去了。

接下來,趙棟看到的是一個騎高超的孩子,像個機敏的小猴子一般,附馬背之上,將最烈的一匹野馬累得疲力盡。

最后烈馬沒了脾氣,乖乖馱著年在場上圍跑……

趙棟當時看著那神采飛揚,桀驁不馴的孩子驚為天人,直覺這年膽識了得,為可塑之才。后來他才知,這孩子居然是先帝的孫輩——北鎮王的兒子。

雖然憾不能將一個年英才招在麾下,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趙棟一直對這位皇族后裔寄予厚

廣告

沒想到不到十年過去,曾經膽識過人的英姿年竟然也染了京城的靡靡之風,作出涂抹水之舉。

這兩年趙棟也時不時戍邊離京,來不及跟這韓世子深聊。今日總算得了機會,他有些話要同韓臨風講。

相比于那些從小就養廢了的公子哥,這個曾經傲立馬上的年墮落如斯,才趙棟最痛心疾首。

所以雖知希渺茫,趙棟還是希自己能夠勸醒這孩子,莫要再跟郭偃之流為伍,一味荒蕪了人生。

當聽到趙棟提起他年馴服野馬的往事。韓臨風只是無奈笑了笑:“小時淘氣得沒邊,仗著自己練了幾天騎,就做出如此不識好歹的事。我父王后來知道了,用藤條狠狠責罰了我。從那以后,我連馬韁繩都沒過。”

趙棟皺眉,復又說道:“若是世子喜歡,你可以來我軍營練習騎。以你的天資……”

還沒等趙棟說完,韓臨風微笑打斷了他的話:“多謝駙馬盛,只是我已非孩,為何還要舞刀弄槍地打鬧?如今太平盛世,駙馬您也不必太繃了心神……對了,燕子湖上酒樓里的佳釀醉人,駙馬若有空,我愿帶著駙馬一起對湖暢飲……”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趙駙馬冷聲說了沒空,便轉拂袖而去。

韓臨風臉上的笑意漸漸轉淡。他方才說的那些話也是半真半假。

最真的,就是挨罰的事

當年他在兵營出了風頭,回去與父王炫耀,卻被父王用藤條狠狠了三十多鞭子。

猶記得當年父王一邊打一邊怒喝:“無知小兒,只一味逞強,卻不顧滿府上下百余口的命!我平日的話,你都當了耳旁風?記住!生在這梁州地界,吃喝玩樂沒人會管你,可你若生出龍之心,想要彰顯才干,那還是趁早尋條深河,跳進去再重新投胎去吧!”

那三十鞭子,全不留余力,若不是母親當時哭著撲在他上承了幾鞭子,父王很有可能當場就死他了。

從那以后,他再未在人前騎馬,練習刀劍……

等韓臨風回到王府書房時,慶再也忍不住,小聲道:“小主公,您一向跟郭世子好,為何今日卻……”

他一直隨侍在韓臨風的旁,眼看著小主公在角落,一顆石子快速擊中了郭世子的馬屁

小主公雖然不與郭偃是同樣的人,但是畢竟在一起吃喝玩樂甚久,并無口角,為何今日突然翻臉?

韓臨風垂下眼眸,淡淡道:“忍他甚久了,若只吃喝玩樂,倒也無傷大雅,沒想到他竟然起了侮辱良家之心,這樣的禍害無法無天,摔斷了,也能老實幾日。”

眨了眨眼,疑心小主人是替那位蘇姑娘出頭。

不過主子與那韓世子的確沒有什麼真切的誼。畢竟沒見過猛與家犬為摯的。

那郭偃不過是小主公在京城里醉生夢死的障眼法子。

先帝忌憚魏宗帝一支。在先太子那一代開始,北鎮王府的兒孫都是韜晦,夾著尾做人。而小主公這麼聰慧之人,更是深諳其道。

別看先帝前些日子痛罵了韓臨風一頓,豈不知,于韓臨風這般質子地位的人,被罵酒囊飯袋,也好過被贊譽棟梁之才。

陛下痛罵了他一頓后,過了幾日又給了世子嘉賞,讓他更方便吃請便是明證。

想到這,慶又覺得小主公不一定是為那個盲蘇姑娘出頭,大約是他是偽裝久了,實在厭煩郭偃這個紈绔,這才小小懲戒了郭偃,舒展一下心吧?

廣告

韓臨風看了一會書,覺得眼睛疲累,便獨自信步走到了后花園。

被魏惠帝責罵了一通后,世子府里許久沒有舉辦宴會了。管事覺得場院有些發空,便買了些綠植,趁著春季回暖時,種植在院子里。

韓臨風閑來無事,喜歡一個人獨,在滿眼翠綠間行走靜思。

他自習武,吐納氣渾然天,所以走起路來比普通人也輕些。所以就算隔壁院子里有人,也不會察覺到他。

就在韓臨風走到北院墻時,便聽到隔著兩道院墻似乎有主仆二人在說話。

“大姑娘,您是沒看見今日那個郭世子瞇瞇的樣子,那眼睛似乎往里盯人。您下次再遇到他,可別再跟他說話了,我看他不像個正經人!”

接著韓臨風聽到了那悉的清朗聲音:“不用看,也能知其人,聽說他曾經調戲過威遠侯的兒媳,被人堵在后廳打。若不是仗著他家老子,只怕他也不能活蹦跳到招搖……韓世子怎麼會跟這種人好……”

這最后一句,說得語調甚輕,倒像是自言自語。

邊的那個丫鬟不解,問道:“這些世子不都是一丘之貉?韓世子雖然模樣生得比郭世子那個矮子好多了,但是吃喝玩樂樣樣沾染,能玩在一起,不是很平常的嗎?”

蘇落云似乎也無法反駁,只悠悠長嘆了一聲,低低道:“只是覺得他……怪可惜的……”

雖然目不能視,可幾次的接下,蘇落云卻覺得韓臨風并非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淺。

尤其是他幾次含而不的幫襯,分明是個心思通,做事有城府之人。

這樣的人,會跟個不看場合的急為摯?蘇落云真是有些不得其解。

并不知,自己嘆的那一句“怪可惜的”,伴著一陣春風,散到了爬滿月季枝的院墻外,了垂立墻下之人的耳中。

韓臨風聽了面無表,只聽見隔墻主仆二人窸窣的腳步聲遠去。

他自京來,日夜做戲,差一點都忘了自己原本是怎樣的人。

而世人對他明里暗里的嘲諷,也時不時會傳他耳。

韓臨風自問能做到寵辱不驚,但沒想到有人不用眼,便覺得他并非腐爛頂的紈绔,渾然忘了,其實這才是那個該“可惜”的人……

他慢慢合上眼眸,伴著清風嗅聞,似乎聞到了那清靈上淡淡的香味,低聲道:“竹影和詩瘦,梅花夢香……”

想來的店名“瘦香齋”,就是出自這一句清雅的古詩吧?那個清靈的子,不也正是一株寒院中,傲然孤長的寒梅嗎?

不知這樣一株與眾不同的香梅,將來會誰的夢中?

其實不用香草提醒,蘇落云那日見了郭偃,被他言語調戲后,也暗自警醒,隨后幾日都不再去新店里了。

不過郭世子并未如所想那樣前來糾纏,一切都是風平浪靜。

后來從前來探的徐巧芝和陸靈秀的里才知,郭家的那位世子居然從馬背上摔下,不折斷了,還傷了腰。

別說調風弄月了,郭世子現在吃喝拉撒都在床榻上,整日哀嚎不已。據聞子心切的永安王府王妃,氣得帶人上門找趙駙馬算賬。

可是卻被同樣夫心切的漁公主毫不客氣地懟了回來。于是兩廂拉扯,甚至一直鬧到了皇帝那里。

陛下不好偏私自家婿,但也沒法因為這意外而重責趙棟。畢竟是郭偃自己太弱了,全無他家先輩沖鋒陷陣的武風。

廣告

最后陛下和稀泥的結果就是,取消了今年春狩侯門貴子們騎馬演示的環節。于是那些上不去馬兒的貴公子們倒是大大松了一口氣,十分謝郭偃的斷

同時也有人憾,若這次郭世子能一口氣摔死,說不定能免了以后數年的春狩折騰。

蘇落云聽聞郭偃癱在了床上不能出門,也大松一口氣。不然被這種肆無忌憚的紈绔纏上,想要擺就難了。

想到這,不由得深深念起趙駙馬來,給駙馬府備香時,也額外多添了幾份。

落云的新店雖然才開張,卻已經積攢了大單子的主顧。頭一個,便是這位漁公主。

如今公主府許多香品都直接繞過了老字號的守味齋,轉給了瘦香齋。

這類正得寵的貴客的生意最好做,不缺錢銀也不賒賬,當蘇落云一臉難地跟公主府的管事提及,新店開張,沒有錢銀周轉,須得先定金時,管事甚至毫不猶豫直接付了全數的銀兩。

“蘇大姑娘,公主現在看中你,別家的香連聞都不聞一下。你只管將香品調好,以后的銀子卻得由著你賺呢!”

蘇落云自是應下,趕讓香草包了份厚實的紅包,謝過管家在公主面前替言。

管事毫不客氣地收下,笑道:“我看大姑娘是個能事的,給貴人行差,靠的是三分本事,七分人世故。姑娘你參悟得倒是通……”

其實這些圓的手腕,蘇落云是跟繼母丁氏學來的。

當初丁氏門,靠著會與人好,沒幾日就將族中上下的親友收買殆盡。

小時候,落云覺得是親族薄,待后來漸大了,才明白經營人脈的重要。如今自己單過,了父親撐腰,更要學會圓小意,一點點地撐起自己的人脈場子。

這些高門貴宅子里的管事都是雁過拔的主兒,方才管事那麼痛快給了銀錢,自然是要見好的。

蘇落云不敢吝嗇,給那管事的錢很是厚重。管事覺得這小丫頭年歲不大,可出手竟然比那個繼母還闊綽,自然也是心滿意足。

賠笑著將總管送出去后,又緩緩舒了一口氣。

眼下,錢銀的窘境總算解除了。可接踵而來的卻是香料供應的問題。

蘇家不有守味齋這類香鋪子,更是掌握著大宗上好香料的供貨。

蘇鴻蒙能榷易院,也是因為有如此神通廣大的門路。

瘦香齋這樣新立的鋪子,進貨便是要解決的頭等大事。

若是尋常些的香料還好,馬上就要有大貨供應的集市了,蘇落云只要肯多花銀子,總能買來。

可是類似黃香、香這類都是舶來品,須得海外供應。這些都是被榷易院壟斷了,偶爾有些次等貨品下放,出現在市面,也是一貨難求。

換而言之,蘇落云就算有錢銀,也無法大手筆批來這些特供的貨

先前配香,有借口從駙馬府的庫房周轉。可是現在自己立門做生意了,總不能繼續掏漁公主的庫房啊!

了解這香料生意關卡的可不是蘇落云,蘇鴻蒙早就料到了兒開門做生意后,要遭遇的第一樁難事。

蘇鴻蒙生日這天,就算父先前鬧得不愉快,落云也得帶著弟弟給爹爹慶賀。

一家子人吃飯的飯桌上,蘇鴻蒙垂著眼皮,用筷子頭了一大塊肘子皮道:“落云最近出息了,撬了老店不的生意。可別眼大肚小,給自己吃撐了!”

死丫頭可真有本事,挖走了好幾個守味齋的老主道。也不掂量一下,在香料這類做的行當里,沒點基能站穩腳跟嗎?

廣告

再說了,挖走的那些富貴金主,什麼寶貝疙瘩沒見過?只不過起初被弄的那些花樣子迷住眼而已。待以后發現拿不出什麼金貴的香料,也就知道那個“瘦香齋”究竟是什麼下九流的貨了!

若圍攏不住那些貴人,立鋪子就是干燒銀子。

到最后,死丫頭怎麼吃下去的,就得怎麼囫圇個地給他給吐出來!

面對父親的冷嘲熱諷,蘇落云不眼瞎,耳朵似乎也聾了,只任著他奚落,不見那天登門吵鬧時的牙尖利。

最后還是歸雁心疼姐姐,假裝腹痛,借口著回去休息,這才拉了姐姐早點出了蘇家大宅的門。

等姐弟出了院門子時,后的大廳里傳來彩箋銀鈴般的笑聲,還有丁氏讓兄弟倆慢點吃的聲音。

似乎他們出來后,那廳堂里沒了“外人”,氣氛才終于活絡了。

“姐,我們不該來,爹爹也不喜歡我們來……”

聽著弟弟意志消沉的聲音,蘇落云知道他心里的難過究竟是什麼。

溫言寬道:“他對我們再不好,也是我們的生父親,若不來祝壽,便坐實了不孝的名頭。我無所謂,可你是要考功名的,不能落下不孝的污點。不過是聽幾句風涼話,權當他在發牢就是了。”

“父親說你的鋪子開不長……”蘇歸雁覺得讓雙目失明的姐姐如此勞累,持家用,是自己這個做弟弟的沒本事,“姐……要不,我不考學了,讓我幫著你做生意吧!”

聽了這話,蘇落云卻將失去焦距的眼瞪得圓圓的:“一派胡言!水往低流,人往高走。你將來要做,如何能經商?若目短淺,不思上進,才不懂得心疼我!別擔心鋪子上的事,我自有法子!”

雖然夸下海口安了弟弟,其實蘇落云對于香料進貨的事也覺得有些棘手。不過想著市集馬上就要來了,倒也希大在。

恰好小舅舅到京口護送上司坐船,又折返回京城公干,順便又來見了見落云姐弟。

這次落云自己有院子,便徑直將舅舅請到家中,溫了熱酒,切了白,舒服地暢飲一番。

胡雪松見外甥幾日的功夫,就從貔貅姐夫那撬了一間鋪子,只能佩服地連飲三大杯,同時又有些悵然道:“你一個孩家,也不必將錢銀看得太重,若是能找個老實本分的男人嫁了,我才放心。如今京城里倒是歌舞升平,可是北邊的邊關戰火從未停歇。等哪一日天下大變,烽火連天的時候,誰還在乎聞的是香還是臭?……你要找,就找個能護住妻兒的,那種手無縛之力的,可千萬不能要……”

歸雁聽了這話一脖子,疑心舅舅在諷刺自己的太瘦弱,連忙咬了一口補一補。

而落云只當舅舅飲多了說醉話。哪有嫁人的心思?再說好男兒,誰又愿意娶個瞎子當老婆!

吃完了飯,落云讓歸雁回書房讀書。而要跟舅舅說些私的話。

此番舅舅前去公干,正好要路過蜀地。落云想讓舅舅去蜀地找人打探一下,關于父親當年在蜀地經商的私

胡雪松覺得奇怪,便問落云是聽到了什麼。

落云說道:“我聽田媽媽說過,那丁佩跟父親是一早就認識的,若舅舅能查出些確鑿的證據,也算握住了的短,日后若再興風浪,我和弟弟也不至于任。”

香草中毒的事,讓若云知道了丁氏的狠毒本,有時也睡不著,落云想的都是如何住這毒蛇的七寸。

兌自己,自己沒有些把柄,說不定哪日,又要落的圈套。若是舅舅此去,能打探到丁佩的一些舊聞,也許對甚有幫助。

胡雪松一聽,頓時心里冒火。其實他知道姐姐一早也應該是聽到了什麼。不過姐姐太過溫良,從來都是想著替丈夫遮掩,了委屈,也不跟家里說。

幸好外甥子不像姐姐。于是他立刻應下,此番離京便要坐快船前往蜀地。

短暫相聚之后,便要別離。

送舅舅出京的時候,聽舅舅說過最近船上走私猖獗,朝廷要下死力氣整治這些目無王法的,他們兩江水軍也都接了上峰指示,要徹查那些私販子的分銷渠道。只怕今年黑市上的香料也會很多。

胡雪松知道落云開鋪子做生意,再三叮嚀,原料時,一定要看清商家的是否有榷易院的準供牌子,千萬不要貪圖便宜,了走私販子的貨,留下后患。

落云點頭應下,又拿了自己親手做的一床長絨棉被子給舅舅。兩江靠水,夜里寒風陣陣,舅舅要保重好,容得日后甥舅再次團聚。

待舅舅走后,蘇落云便一心撲在了鋪子里,另外的大部分時間則都用在了香料行市上。

魏朝的香料大貨,一年里會有一次集中銷售的時候。只要能大貨,不價錢公道,品種也甚是齊全。

做香料生意的,若無別的門路,一定要珍惜這次集中選買的機會。

這年會一般都集中在年初發散。位置就在靠近京城的云津渡口那。等到香料大集開市時,商家在海外運來各種香料貨,拿了榷易院的準供牌子,就可以直接卸貨賣了。

之后大大小小的船只,再將這些舶來品們分裝打包,行銷到各去。

只不過去那選貨的都是男子,而且以滿臉胡須的年老者居多。

畢竟香料與藥材一樣,都考驗人的經驗與資歷。落云雖然戴了掛了厚紗的帷帽,可一個年紀輕輕的在熙熙攘攘的攤位前,還是引得各路商販側目。

起初賣香料的人不信這樣一個子會是來批香料的。尤其看一直要靠邊的侍攙扶,索前行,很明顯就是個盲人啊!

誰家的瞎子,跑到這里湊什麼熱鬧!

廣告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