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爲王》 第259章 子泰見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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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爲商後,所以宮室建築與晉國不同,秉承了殷商以來的一貫傳統。
宋君的後寢之宮亦稱爲東宮,祭祀微子啓的“大廟”和國人公議聚集的“毫社”位於東宮兩側,行冠、及笄和其他儀式都是在這兩進行的。
子年的及笄之禮,由宋公夫人和貴族眷們主持觀禮,男子不得參與。所以趙無恤便夾雜在邀的男貴族中,向有司獻上了禮後,便被引到東宮大殿宴飲。
東宮高臺榭,雕樑畫柱,極盡古韻之,奢華而又不失雍容大氣,趙無恤可以憑此想象當年大邑商的模樣。
大殿裡擺滿了筵席和案幾,鼎簋裡盛滿散發香氣的酒水和嘉。
正月時,宋國舉行了頗爲沉重的樂祁葬禮,商丘滿城皆哭;二月時,則是親齊、親晉兩派相爭的脣槍舌劍。
這之後,宋國終於迎來了連續的喜事:三月,宋公的妹妹季子遠嫁吳國,現如今,又是公南子的及笄禮,及笄意味著許嫁。所以賓客們都在輕鬆地閒談,耳一片宋音。
趙無恤也在其中,他擡眼去,坐於大殿右邊首席的自然是宋國執政,右師樂大心。他是位六旬老人,高冠博帶,穿黑深,他服侍過宋平公、宋元公、宋公欒三代君主,如今依然牢牢盤踞著上卿的位置,一對鷹隼似的老眼不時瞪著對面的政敵看。
大司徒公子辰是宋公的同母弟,地位超然,宋公的其餘三個兄弟也環繞在旁。這四人連同樂大心。是宋國第一大勢力,也是親齊反晉的代表。從一開始,他們對趙無恤就很不友善。今天。還有一位容貌俊的中年貴族和四人同坐,卻是趙無恤從未見過的,或許是某位公子公孫?
左邊的首席,則是宋公新近提拔起來的左師向巢,以及他的弟弟大司馬向魋。一門兩卿,何其顯貴,作爲樂大心的政敵,他們也在對之對峙。
大司寇皇氏送宋公之妹去了吳國,所以不在都城。而大司城樂溷因爲父喪未盡也不能前來,還讓無恤代他向宋公和公賠罪。
趙無恤現如今被驅逐出國,又沒有職守,被尊爲下賓已經是宋公給他面子了。所以他和司馬耕(字子牛)、皇野、子頎、子車、靈不緩等年輕一輩坐在下席位置上。
趙無恤思索去年的經歷,吸取了在晉國時樹敵太多的教訓,在宋國這五個月裡,他對這些同齡人各自投其所好,力求在他們當中尋找盟友。
他憑藉子貢的關係,與孔子之徒。職位小司馬的司馬耕論禮談史,還特地以兄事之;又與皇野、靈不緩在宋郊狩獵;陪子頎、子車在忘歸酒肆裡玩樂。在他的傾心結下,倒是和這些人了朋友,若是朝野中有什麼消息。也能第一時間得知。
在這等待的間隙,趙無恤也在和旁的司馬耕閒談。
“子牛,我聽聞子年十五以上。在許嫁後方能笄而禮之,據說公是被許給了衛侯。可有此事?”
方面大耳,戴武冠。穿朝服的司馬耕笑道:“子泰消息真是靈通,不知道是從大司寇知曉的,還是從你的忘歸酒肆裡打探到的?”
司馬耕是左師向巢、大司馬向魋的弟弟,所以對這宋衛之間的姻親結盟再清楚不過。今日之後這消息就要被公開,加上司馬耕子急躁,說話直來直往,所以也不瞞。
趙無恤淡淡一笑:“卻是樂氏淑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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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子與樂靈子爲閨中友,這在商丘人人皆知,樂靈子還告訴無恤,南子對這項婚事,似乎很不滿意……
樂靈子擔心南子的幸福,無恤關心的則是宋衛聯姻給天下局勢帶來的變化,以及和他的利害關係。
如今的況是,齊國方面對樂祁之死一口否認,說是晉國乾的,晉國方面也一口咬定與己無關,責怪齊國遣人刺殺。
雖然趙無恤將齊人古冶子的首留在溫縣作爲鐵證,但齊國翻臉不認起來,在無人仲裁的況下,這司也一時打不下去。
宋國國,親齊的樂大心一系勢大,親晉的樂溷一系勢小。向氏兄弟態度在兩可之間,他們反對投靠齊國,也不願意繼續與晉結盟,宋公欒也是這意思。
所以,宋國目前既不親晉,也不親齊,反倒打算和一南一北兩個鄰國搞好關係:季子去了吳國,嫁給了吳王的太子夫差,如今南子又要和衛國聯姻。
但趙無恤擔心的是,衛國現在是死心塌地跟著齊國,若是宋衛聯姻結盟,自然會偏向那邊的陣營……
司馬耕好言談,一說開來就停不下了,他在趙無恤耳邊說道:“子泰且看,與四公子同坐的俊男子便是這次的衛使,君上的叔父公子朝。”
“公子朝?”趙無恤一愣,隨後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啊,這場聯姻還真是有意思。
公子朝是宋平公的庶子,號稱天下有的男,更勝過韓虎幾分,諸侯凡是見過他的,都讚歎“宋朝之”。論起輩分,他還是宋公的叔叔,南子的爺爺輩。
這人和衛侯的關係十分複雜,他爲衛國大夫,既到男通吃的衛侯元寵幸,又與衛侯嫡母宣姜有染。在衛侯有了新寵彌子瑕後,公子朝不知是不是因生恨,竟然勾結卿大夫齊豹等一同作,想驅逐衛侯。
衛侯在齊侯的支持下平定了叛,於是公子朝逃亡到晉國,隨後又到了齊國。在齊衛和好後,他似乎和老人衛侯達了和解,主爲衛侯當起了人,宋衛姻親之所以能,公子朝出力不。
與此同時,對面的宋國公子們也在對趙無恤指指點點。
“叔父。那便是被逐出國的趙氏庶子,他一口咬定是齊國派人刺殺了老司城。極力慫恿君上對齊國開戰,配合晉國夾擊鄭、衛!”
公子朝高冠博帶。雖然年近四旬,卻依然面如冠玉,眉眼俊,材修偉。聞言後,他出了淡淡的一笑,似乎對趙無恤很是不屑:
“如此容貌平凡的孺子,被逐出國失了職守,竟然還想做晉國的行人說客,今日親晉的司寇、司城都不在。我正好可以當面辱他一番,讓君上下定決心!”
五位公子正湊一起出著要如何才能讓趙無恤難堪的主意,樂大心也未阻止他們,就在這時,卻聽到大殿中一陣鍾罄齊鳴。
在樂大心和向巢的帶領下,賓客們紛紛起行禮,卻是一雍容禮服的宋公與剛剛完及笄禮的公南子攜手而來!
宋侯元年過四旬,他今日頭戴玄冠,穿作爲儀式禮服的玄端素裳。顯得格外神。
“二三子免禮,就坐罷!”
而他手邊的翁主南子,則讓公子朝徹底挪不開眼睛了。
他心裡想道:“此不論看上多眼都覺得不夠,當年我離宋時又如何想得到。昔日相貌平凡的垂鬟,竟然變得如此絕不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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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朝的手不住地著住袍服的玉玦,心中暗暗爲此可惜。
“兩國的聯姻已經商議妥當了。再過一年就要親迎婚娶,我與衛侯同牀共枕過。他是何人我還不清楚?哪裡配得上南子,這世間也只有我。才配與之攜手!”
想到這裡,他便出了自的一笑,其實這門親事,還是他慫恿的,但目的卻不是爲了衛侯,而是爲了自己,他一直尋思著要如何得到這位“侄孫”的芳心,在宋國自然是不可能,到了衛國卻有幾分機會。
趙無恤已經見過宋侯元多次,還對坐談過,可卻是第一次見到南子樂祁葬禮時也有去,卻沒有和無恤相遇。
今日,無恤方纔看清了的容貌和舉止。
南子穿著一襲紫深袍服,華麗而高貴。纖腰上束了一條綴玉的帛帶,烏黑油亮的秀髮挽了一個高椎髻,髮髻上著一枝通潔白別無雕飾的玉笄。眼神嫵,脣如櫻桃,是無恤見過容貌能與季嬴相媲的唯一一人,靈子、薇亦不如。
宋公偕同南子在臺上的主座緩緩坐下後,寬袖一揮,讓樂工奏響舞樂,正式開始宴饗。
爲國君獨,極萬千寵於一的南子側面而坐,纖手拿著象箸和商匕,不時服侍宋公進食飲酒,顯得乖巧而舉止優雅。
但,趙無恤卻注意到,的眼神在賓客們的臉上一掃而過時,卻流出了一煩躁和不屑。
要是換了在晉國,讓公出來主持宴飲招待賓客這種事是極其失禮的,但在宋國卻是尋常。
因爲繼承了殷商的傳統,宋國重婦,子的地位比別國要高。
宋國子能參與祭祀活,爲父親和夫君舉行祭祀以祛除疾病。們在經濟上也相對獨立,比如南子,就在彭城一帶佔有一定數量的田地作爲養邑,季子嫁吳,也是帶著邊境的養邑陪嫁過去的。
在幾飲酒過後,賓客們紛紛起獻上賀詞,大多是溢之辭,也有誦詩歌加以奉承的。看得出來,其中那些個年輕的貴族,已經南子的容貌迷得神魂顛倒,南子的及笄許嫁,直讓他們悲痛絕。
但一直神智清明的趙無恤卻暗暗冷笑,這些人當然只是癡心妄想。雖然宋國有同姓婚的習俗,可爲公爵公,自然講究門當戶對,一向只嫁周天子、周王公卿、或者大國國君,一般的卿族子弟,甚至是小國諸侯,本沒機會與宋國公室聯姻。
就在這時,右邊有一位玉樹臨風的中年人站了起來,此人正是公子朝,他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大殿正中,要爲南子祝賀。
“衛使朝,願替寡君衛侯向公獻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