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十四章刻骨髓的了解勾勒完整的想象殿堂

And maybe I should stop and start fessing……

也許我應該停下我的腳步, 向攤牌我的一切。

——引自There’s Nothing Holdin’ Me Back

【晚，七點零三十五分，斯威特營地】

安娜貝爾咳嗽著跌了帳篷中的椅。

幽綠無的石像依舊懸掛在腰間，從父親那里要來的卷軸副本抓在手中。

的頭很痛, 嗓子也很痛, 但這些都無關要, 卷軸里的信息清晰地告訴時間迫。

得到“藤蔓出現在外界攻擊薇薇安”信息的德里克已經志得意滿地做出了攻擊森林的決定——但安娜貝爾知道他不會功, 森在八年間周且可怕的布置絕不會讓任何法師越過森林的防線、竊取靈寶藏——

可問題是，此時，也必須借助父親的力量打破森林邊緣的迷霧才行。

那迷霧是絕不可能向法師開放的。與夢境魔法斗智斗勇的安娜貝爾最明白不過。

但如果沒法穿過迷霧, 就沒法進森林，趕到布朗寧邊。

……況且，不能僅僅“趕到布朗寧邊”……要找出布朗寧現在的位置，思考布朗寧現在的狀況, 做出解決方案……這并不是話, 不顧一切地沖進危險地帶獻上真之吻可沒法解決邪惡, 斯威特法師還想活著回到法師塔。

那頭擅長冒險的蠢熊可以不顧一切，不行。

“冷靜, 想一想……斯威特……這一次, 你必須仔細想一想……信息已經很完整了……這一次……”

這一次, 不同以往。

你知道森·布朗寧的全部計劃。

你是他的共謀者, 他的易對象。

而據卷軸上的信息, 據你目前知道的森林的……你可以拼湊出……

安娜貝爾抓石像, 合上雙眸，在心中無聲念咒語。

【布朗尼, 讓我見見你。】

【思維再造……記下關鍵詞的筆記法……潦草的符號……你的思考模式, 任何一種, 讓我重新模擬一次。】

斯威特法師此時念咒的行為幾乎是荒謬的，并非一點就的魔法天才，要在毫無基礎的前提下瞬間掌握那法師界唯獨一位天才法師創造的全新魔法是荒謬的——

【布朗尼，讓我見見你。】

但，腰間幽綠的石像再次微弱地閃起芒。

法師搭在扶手上的左手中指也倏忽閃過一抹幽綠。

【布朗尼，讓我見見……】

【嗨，糖寶寶。聽說你想見我？】

安娜貝爾在自己構建的思維夢境中睜開雙眼。

澤奧西斯學院的教室，他坐在自己邊，穿著長袖秋季校服，短短的鉛筆頭夾在耳后，撐著側臉沖出一個氣滿滿的笑容。

……這是個無數個悉的午后，無數個的悄悄看，與他無數個回眸。

啊，這里。

初次構建的夢境魔法。

最能解析的完整布朗尼。

“巧克力腦袋。”

徘徊在思維與潛意識之中的夢里，第一次被完整構建的森·布朗寧眨了眨眼。

“你想知道什麼，糖寶寶？”

安娜貝爾看著他。午后的讓他轉圓珠筆的指尖顯得有點明。

“告訴我你的計劃。全部。”

他轉了轉漂亮的綠眼睛：“這次我告訴了你全部，毫無保留。”

“我如何確定你沒有對我說謊？”

“你知道怎麼確定我是否說謊。”

森放開轉的圓珠筆：“初雪的那天，恩節前夜，你明確試探過我是否對你說謊。當我對你攤開講明我的計劃時，你……”

“我吻了你。”

安娜貝爾冷靜地了睫：“你不可能在應對我的吻時說謊。”

森笑容更甚：“更何況那時你的腳還放在我的膝蓋上。難道我能在那種況下說謊嗎？”

……沒錯。所知道的計劃，和他所施行的計劃，理應沒有出……

教室用來刻畫咒語的水晶臺板在空氣中浮現，拉近，懸在他們兩人面前，逐漸浮出了一張完整的地圖。

安娜貝爾轉頭，看著地圖。

初雪那天，森曾畫給的那張地圖。

“這是森林周邊的礦脈節點。你計劃在這些點埋我們提前研究好的元素法，這樣既能毀掉圣堂最后的力量供給，也能……”

森接著的話輕快繼續：“……也能阻止你父親的進攻，徹底切斷他對靈寶藏的野心。假死的事實傳遍整個法師界，藤蔓會被這事實引出森林，試圖攻擊莉莉——而森林將不設防。元素法被躲在暗的我的咒語催后，德里克·斯威特會陷虛弱期，召喚德魯拉。我將解決德魯拉，而你出現，奪下他握在手中最后的權柄，為斯威特家的新任主人。”

周詳盡的地圖再次拉近了一些。

斯威特法師從未擁有過目不忘的天才能力，之所以能在夢境魔法之中這樣清晰、細致地描繪這張地圖，無非是獨自留守法師塔的那個月曾懷著深切的擔憂心，將它翻來覆去地記誦了千百遍，直到每個點、每個位置都爛于心底。

“我們的計劃理應沒有問題。”

“我們的計劃當然沒有問題。”

森也看向那塊水晶板：“我籌謀了八年。還加了你。我們的合作是絕對完的。”

“可你卻出了意外……”

“這計劃的施行會有危險，但絕不存在能威脅我生命的意外。否則，我不會向你承諾，‘一起度過新年’。”

安娜貝爾深吸一口氣。

“某種計劃之外的事發生了。你不得不切斷與我的聯系？”

森做了一個下的手勢。

“我從不會主切斷與你的聯系，糖寶寶。”他笑，“想想看，什麼意外會讓我切斷與你的聯系，丟失了準備寄給你的短信？你知道的。”

教室，午后的依舊映襯著靈堪稱完的側臉。

安娜貝爾幾乎瞬間得出了答案。

“你失去了自我意識。”

看著他：“某種力量讓你失去了自我意識，巧克力腦袋。但凡你能有一分的清醒，就會盡全力向我營造某種‘一切安好，我很OK’的傻瓜謊言。”

他不說話，只是笑。

沒錯。

偉大的無所不能的布朗寧。

清醒的時候一直是個拼盡全力想對耍帥的傻瓜。

什麼意外會讓他停止耍帥？

流賽前，那些頭昏腦漲全力肝的夜晚，最終他昏在玩偶熊的皮套里，坐在宿舍門口，變徹頭徹尾的笨蛋；

在建構區，那些無止境的追殺與過多失，最終他依托著的肩膀，不僅暴了靈的份，還靠著睡著；

拍賣會時，那些恐怖集的濃霧與眼球，最終他躺在的膝蓋上，痛得瑟瑟發抖，第一次在眼前哭著許愿逃避……

這些一點都不帥的狼狽時刻。

都發生在他昏沉、疲憊、困頓無比的時候。

某種力量沉沒了森·布朗寧的自我意識。

所以他被那力量變化異的姿態，失去記憶，失去理智，在夢境里獵殺各個年齡段的自己，也間接等于獵殺自己的曾經——

當【異】在夢境中殺死所有年齡段的【森·布朗寧】，會發生什麼？

他的自我意識徹底消失，他作為【森·布朗寧】的存在被徹底湮滅。

失去自我……完全被那力量掌控。

那麼，這意外如何發生，發生在何時？

“……既然寫下了一切搞定、準備回程見我的短信……你是在計劃完的那一刻，失去了自我意識。”

安娜貝爾咬。

“你原本有驚無險地完了一切計劃。你……最終在哪個位置遇害？”

森手，明的指尖了在上留下印記的牙齒。

“我不喜歡除我以外的東西在你上留下印記。”他答非所問：“不準咬，糖寶寶。”

安娜貝爾狼狽地合上雙。

“我構建完整的你是為了模仿你的思維思考，別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對我耍流氓，巧克力腦袋！”

森聳聳肩：“可這就是完整的我，你知道完整的我一定會在這時候對你耍流氓的，糖寶寶。”

糖寶寶想咬他。

盡管他只是用魔法構建的幻想。

“有本事你本切切實實來親我！”沒好氣地打開他的手，“我們都一個多月沒在現實見面，夢里親多次都沒有實，我才不喜歡——呸，重點是，總在這麼張的時候搞些有的沒的，嚴肅點——”

安娜貝爾猛地頓住。

“……你從不會在該張的時候張，該鄭重的時候鄭重，對吧？”

森吹了聲輕浮的口哨。

沒錯。

他從不會在該鄭重的時候鄭重。

“那麼，你布下元素法的順序，會與我的選擇完全相反……我一定會把最容易布置好、最安全的節點放在第一順序，這樣能為后期困難的節點打下基礎……而你……”

安娜貝爾看向水晶板上的地圖。

“圣堂跡。森林的中心。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會是你第一個手布置的。你在布置魔法時絕沒有遭遇意外。藤蔓那時正被你假死的消息引出森林，時間長了它會察覺到什麼重新回來，所以你會第一時間理最危險、最中心的圣堂跡。按照你告訴我的易，雅各·羅曼是你的引導者，他會主帶你瞞過長老、前往這里，所以，在你的判斷中，這個位置反而最簡單、最安全。”

森打了個響指：“哎呀，真聰明。”

“……你第二個手布置的地點，是圣堂跡旁的古樹。就近原則。你覺得反正要冒險就索多冒一點……不怕死的笨蛋。”

“蠢寶寶，好好說話，罵我干嘛。”

安娜貝爾攥雙手，思維在那塊水晶板上迅速劃去自己排除的位置。

他會先理最危險的節點。

所以劃去圣堂周邊。

他會再理關乎寶藏的節點。

所以劃去森林腹地。

接著他會理關乎藤蔓能用力量封閉的節點。

所以劃去森林邊緣。

最后……

安娜貝爾看向水晶板，麻麻的地圖，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顆點。

它待在一個孤零零的地點，不屬于任何寶藏劃分，不屬于任何圣堂力量，又孤僻又倔強。

“……是你覺得最簡單、最輕松、最不會出錯的位置。這個位置給你充足的安全。你對我說過，你帶我進的夢境也多次構建過，這地方是……”

曾舉起果醬贊頌的潔白月亮，曾蜷安穩依靠的樹枝，曾無比喜歡的水潭、醋栗叢、月季花。

小靈森·布朗寧過去的“家”。

小小的樹，鄰著沒有靈愿意接近的沼澤，但擁有最飽滿的醋栗叢。

安娜貝爾看著那個孤零零的點，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孤零零的小靈。

最喜歡的地方，整座森林最有安全的位置。

而且，甚至看到了……

五六天前。

他完了一切。

回到自己曾經最喜歡的水潭邊。

坐在某顆石頭上，眉飛舞地出一張紙條，取下擱在耳后的羽筆。

墊著膝蓋，龍飛舞的寫道，糖寶寶，我會在平安夜的時候出現在你背后……

——然后，某種力量闖、襲擊了他，而荊棘便在他瀕死時失控、發，將他的自我意識徹底拉水底——

某個一直藏在某的無名氏急忙過那封沒寫完的短信，奪回殘存他溫度的幽綠石像，通知——

“如果卷軸里記載正確……你是因為【荊棘】而變異……可，那時，什麼力量襲擊了你，布朗尼？我又該怎麼救你？”

夢境魔法中，創造的森沖攤開手掌。

他的笑容永遠那樣得意洋洋、比午后的還閃亮。

“我就知道你會找出我在哪，全世界最聰明的糖寶寶。來找我吧。找到我……只要你找到我，自然就能救我。”

“來找我……安娜貝爾。只要你來到我的邊。”

——安娜貝爾·斯威特重新睜開雙眼。

一閃即逝的夢境魔法消退。

腰間的石像重新熄滅，左手中指的那圈麗指環繼續回到形的狀態，正如某個傻瓜永遠無窮無盡、神旺盛、無論多麼虛弱都會第一時間響應呼喚的生命力。

“……我明白了，布朗尼。”

安娜貝爾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出法杖，走向帳篷的出口。

盡管額頭滾燙、嚨陣痛，但的步伐從未如此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