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這麼說來，便是真的了。”

姜莞的語氣是沉重的。

趙行也嘆氣，難得在面前沒個笑臉。

“那南苑……”

“南苑那邊，我再想辦法，你不用心這個。”

趙行在聲音戛然而止的時候接了話過來：“我就是還沒想好怎麼跟大兄說。”

他眉心：“倒是有個正合適的機會，只是我又想著——”

趙行也把尾音拖長，聲音頓住的一瞬間，灼灼目定格在了姜莞上。

姜莞微怔：“你是昨夜里就想好了吧？既然都想好了，怎麼又不直說呢？”

趙行倒真不是為這個而為難。

聽了姜莞這話，更不猶豫：“大兄之前一直都說起來讓我朝歷練的事兒，我總推著。

南苑那邊當年歸順，如今兵制都還要呈報兵部的，所以我想著手調查的話，去兵部辦差最合適不過。

花費些時日，底兒，也就曉得趙奕跟南苑那邊究竟有什麼貓膩往來了。”

姜莞聞言果然皺眉。

因真切記得，前世與趙行婚之后，他是依著趙禹的意思，去了戶部辦事兒的。

天下錢糧，給誰都不放心，趙禹是打從這時候就栽培著趙行，將來不管是戶部還是吏部，他管著一家，朝廷里趙禹便再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

至于兵部——

“就怕肅王殿下不同意嗎？”

趙行卻狐疑反問：“大兄為什麼不同意？”

姜莞啊了聲：“我見你說起這個猶豫，還以為你怕肅王不同意。”

趙行搖頭說不是：“大兄早說過，隨便我想去哪個衙門都行，橫豎都只是歷練，等到封王開府，另有差事。

我只是想著今年之大抵就能完婚了，真去了兵部，總不能說我查清楚南苑那邊的事就丟開手出來吧？

做事總要善始善終，在兵部那邊當差領事，說得待個半年時間才能代過去。

朝廷六部向來都是最忙碌的，回頭真的忙起來，怕顧不上你。”

要不是實在太不合時宜，姜莞甚至想笑出聲來。

怪道人說兒長，英雄氣短。

可不正是這麼個道理了嗎？

姜莞不免搖頭，且搖頭的頻率還快：“你這話若是去說給肅王殿下聽，他肯定要罵你的。

朝廷的事才是頂要的大事，你倒只顧著自己的小日子，想著與我濃意是吧？”

趙行笑而不語。

笑意淺淡，也不似往日那般。

在他這兒，天下事與姜莞事，都是大事。

不過說了這麼多，趙行心里也有了決斷，的意思也再清楚不過。

于是趙行又低低嘆了聲：“那就這樣說定了吧。”

姜莞說好，聲音婉，想了須臾：“那你要告訴我二兄或是舅舅嗎？”

趙行皺了下眉，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到最后，還是拒絕了：“形勢不明呢，說了做什麼？你細想想，這種事，換了是別的任何人，別說跟你舅舅明說了，就是到父皇那兒，我也沒有不敢回話的。

可是偏偏又是他。

兄弟鬩墻，同室戈，別把旁的人攪和進來了。

更何況我怎麼去說？

沒憑沒據，我只紅口白牙，憑空猜疑嗎？”

他見姜莞也跟著皺眉，怕多想，才又解釋：“我自是信你的，旁人不好說呢。這事兒又不知道何年何月，如今尚不知能不能查出眉目，倘或不能，說給人聽，難免引起誤會。

你知道我，這樣的誤會，最不愿惹出來，全是麻煩事兒，回頭連大兄也得牽扯進來。”

姜莞說知道。

趙行的心思哪里不明白呢？

當然也不會再說什麼信任不信任的話。

是以全憑他做主拿主意也就是了。

“去了兵部領差事，歸結底你也歸樞使府調度呢，還不是要在我舅舅手底下當差。”

姜莞撇撇，玩笑著打岔過去：“二哥哥是主意最正的一個人了，你要做什麼，我都贊的。

對了，三月里春暖花開，大相國寺祈福燒香，城西郊還有兩場廟會，二哥哥去不去？”

趙行算了算日子，不多時點頭說去：“等去了衙門里，沒有這樣的清閑時候了，你要去玩兒？”

“不是我。”

姜莞面微沉，趙行就知道是誰了。

他也擰眉：“合不來，不理會也。”

姜莞卻搖頭：“原本也要陪表姐去的，寧寧先前就嚷嚷著，表姐好不容易來一趟，估著到了四五月里就要回河東去了，還不陪著去痛痛快快的玩兒兩場啊？

這只能說是不湊巧，剛好們又來了盛京，大家正湊在一塊兒了。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倒覺得相安無事，和平相，橫豎我是能做到的。

圣人那樣偏心們姊妹，鄭雙宜非要上趕著來示好，我便與好就是了，也免得背地里給我使絆子去。”

趙行看出的口不對心，也不穿，發頂哄了兩句：“那也行，我算著日子，宜清也快回來了，在陳郡待了幾個月，正好趕在這時候回宮，去玩兒的時候把也帶上。

你也別那麼實心眼，要有不痛快的，只管去攛掇，去給你沖鋒陷陣。

免得回頭把什麼都算在你頭上，弄得你收不了場。”

姜莞噗嗤一聲笑出來：“我竟然不知道，天底下還有你這樣做阿兄的，自己的親妹妹你可真舍得出去，才回來，不說清清靜靜玩兩場，還教唆我拿當槍使，我非得告訴，纏著你好好鬧上一回才行。”

趙行一臉的無所謂：“母后疼，跟鄭家那幾個起了爭執無礙，你不是心中有顧慮，老想著忍退讓嗎？我深以為大可不必。

上回的事我也都知道。

周宛寧的脾氣子倒能護著你呢，可到了母后跟前又是另一番說法。

我是個郎君，難道還去指點幾個小娘子？

你別委屈了自己，我瞧著心疼。

上回沈寶芝的事兒就這麼揭過去了，這回們還不知道在京城住多久，你打算忍讓到什麼地步去？”

姜莞畔漾開最明艷的笑意：“你看我像是那樣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