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趙行去含章殿那會兒，鄭皇后才讀了半卷佛經。

含章引著趙行進了門，殿還焚著檀香，沉靜幽然。

趙行深吸了口，才抬眼看上去。

鄭皇后臉上并沒有什麼表，只招手他到跟前坐下說話，然后問他：“怎麼回來的這麼早？你們在大相國寺那邊是又出事兒了？”

趙行面上一僵。

鄭皇后嗤笑了聲：“我現在也算是看明白了，你們但凡聚在一塊兒，準沒有好事。

宜清帶著宜真先回的宮，把人送回了高氏宮里去，高氏那邊又是傳醫，又是煎藥的，我派人去問過，醫說宜真是了些驚嚇，沒有大礙，就是開個溫補的方子，吃兩服藥，緩一緩。

我估著你們還不定又怎麼鬧騰呢。

本來想宜清過來問問清楚，但我看如今也不大愿意到我跟前來請安。

在母妃那兒守了半天，沒等到你回宮，自己跑去了你宮里等著，就是沒想過要來含章殿回我的話。

那就算了，左右等你回了宮，還是要替你妹妹們來我跟前開的，是不是？”

鄭皇后把開兩個字一說出口來，趙行眉頭就皺了下：“母后覺得兒臣是來給阿月開的？”

不說話。

趙行嘖道：“果然到現在為止，母后還是覺得，不管出了什麼事，都是別人的錯，總不會是鄭家娘子們的錯。”

“這話不對。”

鄭皇后也不急，也不惱，更像是心平氣和的在跟他探討這個問題：“三娘年紀小，脾氣也急些，這我是看在眼里，也知道的，所以說沖撞了宜清，言辭無狀，這我信，是先去招惹，上沒個遮攔，什麼話都敢說，惹了宜清不痛快，所以我降旨罰了。

但元娘和二娘呢？”

先是揚聲反問了一句，然后搖頭：“元娘脾氣，子溫吞，跟人說話都不會高聲，都說裴清沅是典范中的典范，我看元娘到跟前，也不差什麼。

二娘本來就沉靜，平日里話都不多說，安安靜靜的一個人，每次進宮來請安，也總是乖巧的陪在旁邊。

你對鄭家有偏見，對你兩個表妹也不怎麼看在眼里，這我不說什麼。

但我看著兩個孩子的子呢，你要說們兩個惹是生非，招惹了你妹妹，這話說了你信嗎？”

可實際上，阿月也從來都不是個囂張跋扈的子。

是天家公主，又寵，這不假，但自在京中行走，誰家小娘子出不是一等一的好？

這幾年又在孫貴人跟前聽了那許多的話，越發斂收著，在鄭雙宜姊妹進京之前，又何曾去找過誰的麻煩了？

這些道理說不通，趙行也本沒打算開口。

“但事實就是這樣，母后不信，我沒辦法。知人知面不知心，母后見們姐妹才多久？過去十幾年，兩個人養在滎，是鄭家養大的，不是母后帶大的。”

趙行坐在旁邊，似笑非笑的上揚著角：“阿月還是母后帶在邊養了幾年的呢，如今倒了囂張縱，招人麻煩，給人添堵的。”

他一面說，不免又搖頭：“我看母后也不想聽今天的事實是怎麼樣。

我只是告訴母后，阿暖的確了驚嚇，沈寶芝不是個好的，腦子不中用，人蠢笨，人利用挑唆著，就敢往前上，去給人家沖鋒陷陣。

好好的吃著飯，一言不合拍桌子囂起來，把阿暖嚇的大哭不止。

我哄了半天才哄下來，回城的路上小小的一團在我懷里，攥著我的袖口無論如何也不肯撒手。

您覺得鄭大娘子子好，我卻看不見有半點好。

不過跟母后說這些也是無用，左右您也不信。”

趙行也坐不住了。

他覺得妹妹說的沒錯。

自從鄭家人來了之后，這宮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

抑，人不過氣，悶得很。

還無發泄。

原來每個人都是這樣想的。

只有母后不自知。

趙行同鄭皇后辭個禮，轉就要往外走。

鄭皇后臉一黑：“站住！”

趙行形倒是頓了下，也跟著收住了腳步的。

鄭皇后面仍然不好看：“年紀越大，脾氣也跟大，誰慣得你？如今在我宮里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什麼樣子了？

你話都沒有說清楚，我也沒問完，你什麼都不說，像十年前那樣，都瞞著我，就先指著我的鼻子說我不信你？

你可真是我養出來的好兒子！”

趙行心里更難了。

他覺得這一切都怪鄭家。

本來日子好好的。

突然就過了這樣。

他打從心眼里埋怨母后，而母后也是真的左右為難，夾在他們父子和鄭家人中間，手心手背都是，也不好過。

趙行下眼皮，轉過去：“母后，這種事，三言兩語是說不清楚的。

您要是信，我沒開口的時候，您不會先同我說那些話。

我打心眼里覺得您不會信，所以也是真的懶得說。

咱們母子之間，就這樣心照不宣不好嗎？

鄭家的事，您不要來問我，我也不會拿到您跟前再說什麼。

至于阿月那邊，跟我說，孫貴人已經訓斥過，也記住了。

眼下也只是怕您為了鄭家找算賬，所以求我到您這兒說和兩句。

我來了，話還沒說，您先有一大摞的話來堵我的。”

他說著說著，又開始搖頭：“我真覺得沒必要說。母后，捫心自問，您是真的想聽嗎？”

鄭皇后神一凝，不說話了。

并不是很想聽。

兒子說的也全對。

未必信，兒子也打從心眼里認為不會信。

母子之間互相猜疑著，實在沒有什麼意思。

最好的法子，是本就不要提這些事。

沒有鄭家橫在中間，一切如舊，日子還是太太平平的。

鄭皇后眸也跟著沉下去，定了定心神，似是做了什麼決定。

到最后，眼看著趙行提步又要走，才緩聲開口：“月底元娘生辰，來的時候我答應了，幫風風持個生辰宴。

你們既然這麼合不來，就不要總在一了，弄的彼此不舒坦。

三月底元娘過完生辰，就們跟著兄弟一道回家去，誰也不要礙誰的眼，這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