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乘馬車停在左銀臺門與神策左營之間,宮墻的角落里。也不知等了多久,以至于馬車頂的油布中央凹陷,都積起了小小的水洼。油布底下,車廂后方,罩著十余只木箱,拉車的則是兩匹油發亮的高頭大馬,正難耐地晃去腦袋上的雨水。
這看上去只是普通行旅的馬車,但在車后,卻不出聲地衛護著十余名神策軍士。
“什麼時辰了?”
裴耽已不知這是第幾遍發問。
“巳時三刻。”吳伯團著袖子回答。他們等了近兩個時辰,小雨已停歇,但空氣仍然潤,他起肩膀躲到車篷底下,他家郎主卻渾無所覺,披著油風帽,便如無堅不摧,目沉沉地,只是凝著那宮墻后的世界。
當清思殿的火蔓延出來,裴耽是他們中第一個瞧見的。
但是的空氣令那火咽了氣勢,只是不斷散出零碎的芒,伴隨梁柱傾塌的轟隆巨響。更多的卻是濃黑的煙塵,從鎖死的窗欞往外滾、顛仆、逃逸,很快,連宮墻下的人們也都到了眼酸。
裴耽突然往左銀臺門走了兩步,吳伯張了張口,卻沒有阻攔他。
是春時先出了聲:“清思殿走水了!”
他的聲音原本是很清亮的,此刻卻啞住,他突然從車上跳了下來,往前奔了幾步,著急地張宮門的模樣,又驀地回頭,對裴耽急喊:“郎君,快拿個主意吧!”
裴耽疾步上前,將春時拉住,冷聲道:“我去找他。”
春時一愣,“您去……”
“嗯。”裴耽盯著那燎火濃煙,話音沉著,“我去接他回來。”
雨后的半空中,一暗淡的太正漸漸升上中天。
在清思殿的側門,趙王按照他們早先商議好的,給奉冰留了一個逃命的豁口。火從奉冰后猙獰地耀映出來,幾步遠外,冷冷清清的紅墻下,卻還守著十余名神策軍的衛士,領頭的將軍,正是奉冰從詔獄中救出裴耽的那一夜曾見過的。
見到奉冰出來,他松了口氣,奉冰便朝他淡淡地笑了一笑。
“裴相已在左銀臺門等候。”那將軍仍然改不了口,“樊將軍會送你們出城。”
奉冰點了點頭。他走出清思殿的影,長出一口氣,卻突然察覺——
下了一夜的淅淅瀝瀝的小雨,停了。
雖然地上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