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疏說起這個消閑谷，一臉不屑。

“別說修什麼道，什麼尸解仙，反倒是以庇護天下散修為借口，嘯聚了一群妖魔鬼怪，到胡作非為。”

“這修行界中的混，至有一小半都是因他們而起，就這舟烏煙瘴氣之，還想修仙道？簡直不知所謂。”

“往日沒有撞上便罷，本公子懶得理會，今日既然撞到本公子劍口上，那就斷然饒不得！”

素霓生搖頭道：“你這話說得偏頗了些。”

“消閑谷庇護天下散修，不問腳，不拘人、妖之別，”

“難免是良莠不齊，不過其中也是頗有高人賢士，其中有幾位，即便是家師，也頗為敬重，贊譽有加。”

他朝江舟道：“江校尉可曾聽過‘酒里消閑日，人間作散仙’這句話？”

“酒里消閑日，人間作散仙……”

江舟里重復著，忽然從懷中掏出一。

一塊掌心大小的淡綠玉牌。

玉牌一面刻寥寥幾筆勾勒出了一幅空幽寧靜的畫。

一個山谷，一片竹林。

另一面，刻著兩行字。

正是素霓生所說的這句話。

素霓生一見，目詫異：“咦？江校尉怎會有消閑牌？”

江舟道：“道長識得此？”

“此便是消閑谷，為消閑谷中人的憑證。”

素霓生說道。

他倒沒有懷疑江舟是消閑谷中人。

消閑谷雖勢力龐大，但與肅靖司比起來還是不可同日而語。

而且一個在暗，一個明正大。

江舟又有朝庭正經冊封的。

本就不可能自斷前程進消閑谷。

江舟說道：“此乃是我追殺一個犯人所得。”

他將玉牌的來歷敷衍過去。

這東西，就是當初斬殺王嬤嬤時從上搜出的。

現在他明白了。

難怪這老太婆當時會做出那等失心瘋之事。

原來是早就找好了退路。

一但事敗，就逃到這消閑谷去。

“不瞞幾位，江某此來，便是要去那消閑谷查一樁案子。”

陳青月告訴他的地方，正是消閑谷，是他此時的目的。

“嘿，正好。”

林疏疏笑道：“這個狗屁五福神惹了本公子，本公子看他們不順眼，”

“便大發慈悲，此番出手幫你一把，助你將那消閑谷鏟平了。”

“那就多謝林公子了。”

江舟笑了笑，也不拒絕。

來之前他就估著這趟消閑谷不會太平。

若真如陳青月所說那般，即便這所謂的消閑谷不會與他過不去，他也饒不了對方。

能多林疏疏這麼個強力幫手，是個意外之喜。

曲輕羅忽然出聲道：“你們想去殺了那‘五福神’？”

“不殺留著留著做什麼？”

林疏疏曬笑道：“怎麼？曲輕羅，你不會打算一直在這里守著這些蠢吧？”

曲輕羅不理會他的譏諷，掃了一眼邊上那些不知所措，茫然恐懼的流民道：“若殺了那‘五福神’，這些流民都要死。”

林疏疏冷笑道：“那又如何？難道你真能管他們一輩子？你要真這麼慈悲，怎麼不把他們都帶回你們九天玄母教？”

“以你們九天玄母教的勢力財力，養活這麼幾百個人，也不過是輕而易舉吧？”

“我做不了玄母教的主。”

曲輕羅理所當然地說道。

看的神，若是玄母教真由做主，還真會把這些人都帶回教中養著。

見這般反應，連林疏疏這個屬刺猬的都被噎了一下。

一悶氣堵在嗓子眼里出不來。

只好低聲念叨了一句“瘋婆子”，便不再理會。

“我們不要你們這些人假惺惺！”

一直被錦劍衛扣在一旁，一聲不出的那個突然抬頭了起來。

“有五福神庇佑，我們這些人不會死，可你們一來，得罪了五福神，我們全都要死。”

“你們這些人自詡仙神，高高在上，卻從來不管我們的死活，”

“要不是你們這些人，鄉親們怎麼會一個個家破人亡，只能逃出來，多人死在路上……”

“要不是你們，我們用得著一路啃草皮，又撿路邊的死尸……”

“要不是你們，爹爹怎麼會把才出生沒多久的弟弟，換給別人當口糧，就為了讓全家活下來……”

“要不是你們……要不是你們……”

說話慢慢變得顛三倒四。

不過話語中的意思幾人卻是領略到了。

所以才更是震撼。

別說靈魂、三觀，都被重重地沖擊。

江舟還好，他不僅是聽過，甚至親眼見到過。

要不是當初親眼見到這些人間慘劇，幾乎打斷他的背脊，將他作為“穿越者”的驕傲和優越完全打掉。

他后來又怎麼低得下頭，用那種卑微的姿態在肅靖司中乞活？

曲輕羅和素霓生目掃過周圍，看著一個個流民臉上冷漠、敵視甚至于仇恨的目，只覺心中一陣發寒。

尤其是曲輕羅，以為，這兩天里為這些流民做的事，能幫助他們度過難關。

如今看來，是那麼的可笑。

這些人……

真的是救治了一些傷病，施舍了一些食，便能救得了的嗎？

就算是桀驁的林疏疏，此時也沉默不語。

過了半晌，才最先打破沉默，朝那道：“你說，是因為我們這些人，你們才流離失所，淪落至此，是怎麼回事？”

仇恨地盯著他，里恨道：“當初就是有兩個人在天上打架，把大山打斷，塌了下來，死了好多人，”

“還把大河給打得改道，把村子也給淹了，我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

“為什麼？你們明明這麼厲害，不幫人就算了，為什麼可以這樣害人？老天怎麼不開眼，把你們給收了！”

的話語很樸實，甚至有些詞不達意，卻比天下任何名士大儒的華章麗辭都要震撼人心。

帶給幾人的沖擊無與倫比。

“哼！”

林疏疏被的噎住好一會兒，半句話說不出來，臉上陣青陣白。

才冷冷哼了一聲，手中劍訣一引，他自己連帶幾個劍衛劍侍都被裹挾在一道劍之中，經天而起。

遠遠傳來一句話：“本公子要去消閑谷殺人！”

江舟抬頭看著經天而去的劍，心道：這是惱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