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回頭，便看到個一白錦的貴公子。

正是鎮北侯世子韓延信。

江舟臉皮不由微微一。

這小子，到底有多恨“楚留香”？

咬上他這個“同門”不放了還？

“喲！”

江舟還沒說話，燕小五就從他后蹦了出來。

“這不是公子嗎？”

韓世延看到燕小五，神微微一變。

那聲“公子”更令他眼中火大冒。

怒目以瞪，咬著牙關，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燕、小、五！”

燕小五樂了：“你爺爺干嘛？”

“……”

韓延信只氣得前劇烈起伏，看著就快炸了。

幾個呼吸后，江舟正以為他要發飆時，他卻強自吞下了這口氣。

顯然對燕小五極為忌憚。

“哼！”

韓延信森冷的目轉到江舟上：“小子，不要以為你攀上姓燕的，本公子就拿你沒辦法。”

“本來只是想給你個教訓，畢竟以你的份，還不值得本公子針對，現在既然有姓燕的給你撐腰，那便別怪本公子不客氣了！”

“哼！”

韓延信說完，又重重哼了一聲，甩袖而去。

“……”

江舟一臉黑線。

這特麼跟老子有什麼關系？

轉頭對燕小五怒目相視。

“嘿嘿，安了安了。”

燕小五嘻皮笑臉道：“這小子就是糞車掉子——臭架子，一貫裝腔作勢，也就是上過過癮而已，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那個……”

一旁的王復忽然出聲，他和鄭仁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敢說話。

害怕啊。

這也是人之常。

這位江兄邊的人，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他們可不可及。

剛才那位小侯爺就不必說了，對他們來說那都是天上的人。

就是之前那位看似低門小戶的崔行之，那也是鼎鼎大名的大人。

雖出寒門，卻生生憑著自己的驚才絕艷，登上了玉龍冊。

玉龍冊，可是稷下學宮記錄天下俊杰的一本冊子。

每一個名錄其中的人，那都是萬里挑一的人中龍。

即便沒有這一條，也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寒門寒門，那也是“門”。

和他們這種貧寒平民子弟完全是天壤之別。

“江兄，這兩日我與仁弟留宿在書院中，暗中聽到書院中的一些學子知道江兄要赴這祭月詩會，暗中串聯，想要在詩會上讓江兄大失面，以討回當日煙波樓之辱……”

“江兄可千萬要小心啊。”

一旁的鄭仁連連點頭。

兩人眼中都有擔憂之。

他們也沒想到，當日隨便上的一個人，竟然有這麼大來頭，還曾經做過這般驚天地的大事。

連當進太宰都要收他為室弟子。

江舟一聽，便知二人恐怕聽了不傳言，難怪今夜再見，他們變得拘謹了許多。

燕小五笑道：“江舟，看來你招惹的人不啊，要不要五哥幫你？五哥雖然不懂什麼詩文，可有得是辦法把這勞什子詩會給鬧黃了！”

江舟頓時有拍死他的沖，咬牙道：“你還好意思說？你以為是因為誰！”

燕小五冤枉道：“那可不能怪我，雖然五哥是煽風點火了，不過五哥也沒想到你的戰斗力這麼強啊？”

生怕江舟真的手揍他，連忙轉移話題：“別說我了，我告訴你，剛才那個韓延信不足為懼，不過崔行之那小子可不好對付。”

“他本是崔家一支遠房，時崔家學堂就學，可本不重視，反而經常因其出被崔家子弟欺侮，”

“但誰也沒想到，他在去年州試之中竟然連拔頭籌，縣、郡、州小三試中，連中三元，寫下三篇奇文，引得貢院圣鐘長鳴，文章生輝，織錦繡，”

“不僅得大儒收座下，連陛下都親自過問，讓天工臺用那張錦繡為他織了一件千言錦繡麒麟儒袍，金口言，稱其為崔家麒麟子。”

“原本那崔家本可以得個大便宜，可是崔行之并沒見有留在崔家，反而自此破門而出，游學天下，聽說，他還是刺史鮑信的妻侄，最近才游學至陳都，沒想到竟然也來了，而且還和你杠上了。”

燕小五一臉同：“我看啊，八和之前那個崔先不了干系，就是不知道這個麒麟子怎麼會聽那個草包的話。”

江舟靜靜地聽著，雖然驚訝，卻并不在意。

文章織錦繡？

這倒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人。

此間有許多東西都顛覆他的想象。

就如這文人一只筆，真的是能玩出花來。

蘊含大道真理的文章，那都是能與浩然長河輝映，能與先圣諸子的神智慧匯，從而顯化出種種異象的。

所謂錦繡文章，就是其中一種，可不僅僅是形容而已。

那真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境界。

“參見太守大人！”

“參見刺史大人！”

“參見楚王殿下！”

兩人說話間，時間在流逝。

人群突然響起一陣喧嘩。

繼那兩位大儒之后，又有重量級的人到場了。

這幾人不同于兩位大儒，位高權重，眾人均不敢失禮。

場面頓時變得安靜。

江舟站在遠，冷眼旁觀。

看著那幾位大人與白麓書院還有一眾名士大儒寒喧。

沒過多久，時辰已至。

一明月漸漸升起，于兩峰一線天之上高懸，大如玉盤，皎皎明明。

白麓書院的山長，李孟出現在兩峰之下。

那里已經擺上了祭臺等一應祭。

“時辰已至，有請殿下主祭。”

一白，風度翩翩的楚王擺手道：“誒，本王今日是客，豈能喧賓奪主？咱們也不要來虛的，客隨主便，請山長主祭吧。”

李孟也不客氣，徑直走到祭臺前。

在禮的高唱下，帶領在場眾人一起祭月。

“三上香！”

“三祭酒！”

“讀祝！”

“乾坤萬世，日月五。普天盛裕，心宇玄黃。重拂仙袂，誓振禮綱……”

“惟賢惟古，漸遠漸茫。南山峨峨，懷水湯湯……”

“伏祈明靈，垂佑我邦。圣教永續，英魂恒昌。風雨調順，萬姓德……”

“至誠祭告，伏祈尚饗！”

“祀事既，誠祈清輝嘉饗！”

上香、祭酒、讀祝、拜月……

眾人隨著李孟一起，對月祭拜。

這拜月之禮雖隆重，卻也不是跪拜。

而是人人席地跪坐，隨著禮“興”、“坐”之號，屁從腳后上抬起，便是興，又坐下，一興一坐，便是一拜。

三上香，三祭酒，既而三拜之后，便開始誦讀早已準備好的祝文。

祭月之典禮便。

一系列程序下來，江舟倒沒有覺得不耐，反而覺有趣，跟著一不茍地完。

“諸位，祭月禮，當開筵歌詩！”

“列位高朋，請席！”

祭撤去，有白仆從如流水般端著酒佳肴，沿山階而上。

江舟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宴席。

眾人席地而坐，或坐于崖壁，或坐于山石，或依山而臥。

地位高的就坐在高，低的就坐在低。

錯落有致，別有一番風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