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郡，冀城。

風沙卷積著枯草，天灰蒙蒙的，初春的西北，依舊凍得讓人瑟瑟發抖。

城中的曠野上，橫七堅八的躺著數不清的，野狗們著這難得的餐，婦人們則哭哭啼啼的在堆中尋找著自家丈夫冰冷的。

人的哭聲和野狗興的聲，混雜在一起，回在這烽煙未散的戰場上。

幾名形容枯瘦的老者，抬著自家戰死的兒子，步履蹣跚的行走在回往冀城的路上。

威風淩淩的馬超，縱馬奔馳在最前方，眼見有平民攔路，便揚鞭大喝道：“不長眼的賤民，滾開。”

老人耳聾眼花，隻顧老淚縱橫的往前走，卻渾然不覺後一隊騎兵正絕塵而來。

馬超麵怒，卻也不勒馬，反而猛了一鞭，繼續向前奔去。

戰馬飛奔而過，直將那幾名老者撞飛出去，重重的摔落於地，馬超卻連眼都不眨一下，縱馬直冀城。

策馬急奔，一路直抵郡府。

大堂中，馬騰高踞上坐，堂弟馬岱和其餘諸弟兄皆分列兩旁。

馬騰手拿著一封書信翻來覆去的看著，眼眸中閃爍著與平常不同的神，似乎在權衡著什麽。

馬超大步上前，拱手道：“不知父帥急召兒回來，可有何急事？”

“你妹妹來信了，你看看吧。”馬騰揚了揚手中的書信。

妹妹？

馬超愣怔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仿佛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親生的胞妹。

省悟過來時，他不麵奇，忙是將那書信接過一看。

那果然是妹妹馬雲祿的親筆信，信中除了向他們報平安之外，還為良說了不好話，勸說他的父親不要再跟韓遂拚，應當摒棄舊怨，和良聯起手來，共同對付曹。

看完這封信，馬超劍眉微微凝起，“父帥是如何得到妹妹的這封信的？”

馬騰捋須說道：“是那良派了一個伊籍的信使，專程將這封信送來，還遊說了一番，想要勸說為父停止與韓遂為仇，三家聯手共同對付曹。”

“那父帥又是怎麽看此事？”馬超問道。

馬騰歎了一聲，“那伊籍說的也有些道理，現在仔細想想，咱們前番去攻打良，的確是中了曹的借刀殺人之計。若不是如此，咱們馬家的實力也不會削弱至此，那韓遂也不會趁勢力來攻，到最後咱們馬韓兩軍，也不會至於先後被曹得退往隴右啊。”

馬騰終於明白了過來，言語之中，流著對曹的憤恨。

聽得父親的話，馬超也冷靜了下來，漸漸的理清了思緒，他開始意識到，或許正如父親所說，這從頭到尾都是曹謀。

沉半晌，馬超道：“兒聽父親的意思，多半是想答應良的提議，兒以為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怕韓遂那老匹夫不肯答應。”

“這倒不用擔心，那伊籍乃是從韓遂那裏來，韓遂已經說了，隻要我們願意，他自肯盡釋前嫌，跟咱們馬家重歸於好。”

馬超陷了沉思。

他很清楚，他們馬家跟韓遂實力不分上下，彼此就算再打上十年，隻怕也難分不出個勝負。

而這隴右和西涼乃偏僻之地，越打丁口越，越打越窮，日子過得又遠不如關中那般舒服，再這般下去，顯然非長久之計。

其實馬超早就想過跟韓遂言和，他所需的隻是一個合適的借口，如今良的提議，便正好給了他們雙方麵的臺階。

權衡半晌，馬超欣然道：“父帥言之有理，兒讚父帥的決定。”

馬超這般一開口，其餘如馬岱等馬家諸子弟，皆是附合。

馬騰見得眾子都讚自己的決定，心甚是高興，當即便下令晚上擺宴，好好的款待良的使者伊籍。

這時，馬岱忙道：“叔父，如今那良既然提出聯合，那咱們也該趁勢把小妹接回來，免得再苦。”

“子嶽言之有理，雲祿被俘虜了這麽久，也真是讓苦了。”

馬騰微微點頭，準備答應。

馬超卻道：“小妹既已落良之手，兒以為，與其將接回來，倒不如順水推舟，把嫁給那良，就當咱們埋在良邊的一眼線。將來咱們擊敗曹後，咱們早晚要向那良複仇，到時便正好可利用小妹為應。”

聽得此言，馬岱神立變，急道：“小妹是為馬家而戰才落敵手，如今了那多苦，咱們若不將接回，反而還要讓去服侍良這個仇人，如此做法，豈非令小妹寒心。”

馬超卻冷哼了一眼，臉上流著漠然。

“小妹既是馬家人，為馬家的利益做些犧牲又有何不可，況且落良手裏這麽久，以那廝的卑鄙手段，恐怕早就將小妹占為己有，既是這般，我們把小妹留在那裏，反而不正是對小妹好嗎。”

“大兄，你——”

馬超的冷漠讓馬岱甚覺氣憤，惱火之下，卻又不知如何反駁。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馬騰歎道：“孟起說得對，咱們與良的聯合隻是權宜之計，他殺了咱們那麽多將士，這個仇早晚是要報的，把雲祿留在良那裏，也不失為一招伏子。”

馬騰這般一說，便是讚了馬超的意思。

馬岱雖然持強烈的反對態度，但自家叔父都發話了，他還能怎樣。

無奈之下，馬岱隻好閉口不言，暗自歎惜。

######襄，軍府。

連日以來，各自好消息在不斷的傳回，愈加振著家軍團的士氣。

許攸安在鄴城的細作傳來報，言是魏王袁紹已有月餘沒有視事，軍政大事皆委以審配、逢紀等主持，而鄴城的各守軍將領，也在頻繁的調，諸要害的將，皆已換了河北派的人馬。

魏王宮中也流傳出消息，說是袁紹突然中風，整個人已陷了昏迷狀態。

這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流傳於鄴城的大街小巷，一時間攪得一城軍民議論紛紛，人心惶惶不安。

種種跡象表明，袁紹大限將至，審配等人正抓奪權，為扶袁尚繼位做著準備。

這般報連許攸都能打聽到，更何況是袁譚，由此，良更加確定了推測，便開始大規模調新野和樊城的兵馬南下。

這日，良正在軍府中與眾謀士商議如何對江陵用兵，門外親軍來報，言是伊籍已從關中歸來。

良神一振，擺手道：“機伯回來了，速請他進來。”

不多時，風塵仆仆的伊籍步堂中，疲憊的臉上麵帶著微笑，拱手拜見。

“機會辛苦了，快快免禮。”

良從伊籍的臉上看到了好消息的跡象，大笑著步階來，未待伊籍拜下便將他扶起。

“機伯，此番關中之行，不知結果如何？”良拍著他的肩膀道。

伊籍欣然道：“籍幸不辱命，韓遂和馬超二人已答應聯合之事。”

聽得此言，良神又是一振，左右眾人聞之，也無不麵喜。

“很好，曹給本將使了不絆子，這回也到本將讓他難一回，機伯，此番你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啊。”

良哈哈笑著，當下就想給伊籍行賞這時，伊籍表一轉，微微笑道：“主公也不必急著行賞，關於聯合之事，馬騰方麵雖然答應了，卻還提了一個額外的條件。”

“什麽條件？”

“咳咳，是這樣，那馬騰想把他的千金許配給主公，隻有主公答應了這樁婚事，他才同意聯合。”

此言一出，堂中的眾人先是一愣，接著卻全部暗笑了起來。

許攸上得前來，笑瞇瞇道：“前番是曹送兒，如今又是馬騰送兒，看來主公當真是豔福不淺，我等恭喜主公再添一位夫人。”

許攸這般一打趣，其餘也皆是跟著拱手賀喜，大堂中的氣氛，一時喜慶起來。

良卻頗有些意外。

要知道，現在他囚馬雲祿，與前番他囚曹節的境，那可是大不相當的。

前番的時候，曹退關中，境不利，那時有求於他，所以才想以結親來拉攏。

而今時，良卻是想利用馬騰來牽製曹，說白了，也可以說是他有求於馬騰，這求於被求的地位一轉換，馬騰完全有資格要回他的兒，但令良到意外的是，馬騰非但沒這麽做，反而要把馬雲祿許配給自己。

“無事獻兒，非即盜啊……”

良心中在冷笑。

此刻，他不又想起了那天的景，回想起那人出浴的景，回想著那極富異域風的人姿。

再想起臨別時，馬雲祿所說的那些另有含義的話，良約能夠覺得到，這個混的馬家將，其實對自己已是芳心暗許。

既然你馬騰名正言順的把兒送上門來，老子若然不收下，還怎配算做是個男人。

縱然你另有企圖，我良又會豈會懼你。

念及於此，良心中頓時通暢，遂是哈哈一笑，欣然道：“既然那位馬將軍如此熱誠，想招本將為婿，本將又焉能拂了他的意，咱們這襄城也好久沒熱鬧一下了，諸位就準備準備，好好的喝一回本將的喜酒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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