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定定神，問孫東，「諒解書怎麼寫？」

孫東眼睛都亮了，告訴我：「您就這麼寫……」

……

在孫東的口述之下，我照著寫了一份諒解書。

這件事造的後果並不嚴重。我寫了諒解書之後，孫怡然當場就被放了出來，算是取保候審，隨時等著警局和法院傳喚。

看守所門前，孫東對我九十度鞠躬。

「這次的事，真的謝謝喬總監了。」孫東很誠懇，「我明天就讓怡然從藝電辭職。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您面前了。」

孫太太眼淚：「我一回去，就往您卡上打兩百萬。」

「不……」

我剛要拒絕，就想起了躺在醫院裡的姑姑。

這筆錢，還是留著的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派上用場。

……

我把這筆錢收下了。

Aaron很快聽到了這個消息，打電話來問我：「孫東那兩百萬，你為什麼要收？」

語氣裡帶著責備。

「因為我姑姑病了。」

我嘆了口氣，把姑姑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

Aaron聽了之後，沉默了一會，說：「你可以問我借錢的。葉子，你知道，我一定會借給你的，這筆錢甚至不需要你還。」

就是因為他不要我還錢，我才……

我苦笑了下，沒有再說下去。

下班之後，我沒回家，直接開著車去了姑姑住的那間醫院。

值班的還是昨天那個醫生。他看見我，對我說：「你姑父來了。我看病人家裡不像很窮的樣子，你可以跟他商量一下，這筆醫藥費是誰出、該怎麼出。」

能說出這種話，說明醫生一點都不了解，姑父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謝謝。」

我只能苦笑。跟醫生道了句謝，往病區走。

……

病區里，瀰漫著一消毒水味。

我剛走進姑姑的病房，就聽見旁邊抑的哭聲。

姑父不在姑姑邊，也不知道去做什麼了。我問姑姑：「他們在哭什麼？」

「也怪慘的。」姑姑嘆了口氣，指指旁邊空著的病床，「那張床的病人，今天白天有急況沒搶救過來，去世了。家屬來收拾東西。」

我「哦」了一聲，覺很不舒服。

姑姑不知道，的病也很危急。如果知道了，還有空這麼同病人嗎？

「喲，喬葉來了。」

姑父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我抬起頭，看見他甩著手進來。

姑父一進來，就用責備的語氣問我：「今天白天，你怎麼沒來看你姑姑？」

我被他的語氣弄得有點懵，還是好聲好氣地笑著說：「我今天公司實在有事，走不開。再說，這不是還有您麼。」

「還有我？」姑父嘀咕了一句，「你一個小丫頭片子，知不知道我有多忙……」

他的話，很不順耳。

「對了。」我站起來，「姑父，你陪我出來一趟。我車子在樓下停著，停的位置不好，自己又開不出去。麻煩你幫我一把。」

姑父一臉不樂意：「開不出去，就請個人幫你好伐。」

「趙連海，你怎麼這麼冷酷！」姑姑也不高興了。

姑父哼了一聲，振振有詞：「我怎麼冷酷了？我有義務幫開車嗎？」

「你……」姑姑氣得直瞪眼，「你忘了咱們買房子的時候，葉子還借過三十萬！」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三十萬麼，跟天大的恩惠似的……」

提到這三十萬，姑父總算心不甘、不願地了。

我跟著他走到門外。走了十幾米遠，就停下了腳步。

姑父不耐煩地轉過頭：「死丫頭，怎麼不了？」

「姑父，你跟我個底。」

我冷冷地看著他，問，「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姑姑的醫藥費是多錢？」

姑父的氣勢，一下就矮了半截：「我……我不知道啊。」

我笑笑，說：「你不知道，好，我來告訴你。加手費在一起，大概一百萬。我已經付了十萬，剩下九十萬，你要怎麼想辦法？」

姑父流了一腦門的汗，咕噥了一句：「哪就能這麼多錢哦……」

「就是這麼多錢。」我冷笑，「趙連海，你別裝蒜。你要是不信，咱們現在就去問問大夫。」

我一邊說，一邊就要把他往醫生辦公室拖。

姑父一把甩開我的手，急了：「我哪有辦法！家裡錢都買房子用了，哪來的錢給做手！」

看來，他還不知道姑姑把房子賣了的事。

我放緩了口氣：「房子沒有了，還可以再賺。但是人沒有了，就是沒有了。你可以把房子賣掉，等以後我們一起籌錢，再買一差不多好的房子給趙凱旋。」

「哪有那麼容易。」姑父憤憤地說，「你小丫頭片子，不知道淮海路那邊的房價現在有多貴。這才幾個月，房價就漲了一萬一米。我現在把它賣了，凱旋這輩子都別想買得起房子……」

「一萬一米？」我注意到了什麼，「也就是說，你現在把房子賣了，就可以吃到差價了？」

「……」

姑父意識到自己說了，黑著臉不說話了。

原來姑姑也是看到有利可圖，才把新買的房子賣掉的。

我放下了心，對姑父曉之以，之以理：「姑姑陪了你這麼多年，這次出事了，你總得幫一把啊……」

「煩死了！」

姑父不高興了，轉頭就要走，撂了句狠話，「我告訴你喬葉，打房子的主意。那房子就是我的命，我就是不要喬南音的命，也不會不要自己的命！」

他的意思是，他就算看著姑姑去死，也不會把房子賣掉？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

直到姑父的影徹底消失，我還沒緩過神來。

我都不敢想象，姑姑真的聽到趙連海的話，會有多難過。

手機「嗡」地震了一聲。我低下頭，拿出手機，看見一條來自銀行的信息，信息容大概是孫東轉的兩百萬到了我的戶頭。

我苦笑了下，收起手機。

我沒有拒絕孫東的金錢，為的就是這一刻。

幸好我沒有拒絕他。

……

回到病房的時候，姑父又沒有在。

我問姑姑：「趙連海呢？」

姑姑皺著眉頭說：「你這孩子，怎麼能直接長輩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