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沒戴面紗，臉頰上的絳紅曼珠沙華妖冶地展著花瓣——面積并不算大，只占一邊臉頰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大小。
可花瓣一描，額間同花鈿一點，整個人的氣質瞬間變了，本不怕在皇后面前臉。
更何況皇后還從未見過作為庶的楚。
楚衛氏本不愿意讓原主在世家貴族面前臉，韓晚娘也沒那麼大的野心，不愿讓兒趟渾水。
而楚凜，楚衛氏跟楚老夫人三言兩語，他也不敢明著護著原主，只好忍耐下來。
楚斜靠在椅子里，還在思索剛剛顧清辭說的那些話，有些煩悶。
此刻聽到太醫這話，火氣瞬間被點燃。
“隨心所？呵。”楚冷笑一聲，“夫人請的這位大夫水平堪憂啊。”
劉老太醫吹胡子瞪眼：“老夫的水平比你強多了！”
太醫是給宮里的諸位主子們看病的，行醫之時格外地小心謹慎，不敢有毫差錯。
而劉太醫作為太醫院的一把手，在皇宮里浸的時間最久。久而久之，“穩妥”了太醫院唯一的信條。
不管如何，哪怕病治不好，也絕對不能讓宮里的主子因為自己的藥出事。
他好歹深得皇上皇后信賴，在皇宮里是醫最高的存在，哪里聽過這等嘲諷的話！
藥王谷的弟子又怎麼了？
流之輩，年紀還這麼小！
怎麼可能能駕馭好這麼烈這麼雜的毒！
劉太醫不屑與一般見識，以前輩的口“味語重心長”道：“毒藥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心玩火自焚！”
若遇上前輩跟自己探討研究，指點批評，楚都完全可以接，虛心請教。
可是這明顯帶著歧視的態度直接否定的毒，還說是“隨心所”瞎幾把配，這可就踩到楚的底線了。
楚翻了個白眼，從他手里拿過藥泥，用指尖挑了一小坨含口中。
劉太醫：“！”
啊這，這麼毒的藥泥……
劉太醫張地護著皇后后退，生怕韓閣主一口噴出來驚擾了駕。
然而——
一息過去了。
兩息過去了。
劉太醫張地數了十幾息，對面的人沒看出半分不適，甚至還悠哉游哉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這就是玉閣的特。治治——”楚喝茶潤著被藥糊噎到了的嗓子。
“不治滾。”
畢竟是皇后，楚既然接治了，就得防止一切意外發生，省的節外生枝給自己找麻煩。
只是治個小小的雀斑，但楚還是特地調配了個穩定較高的藥泥——
雖然配方都是毒藥，但中和在一起，就算吃進肚子里也不會有事。
楚還以為能為用的太醫，哪怕比不上虞寂淵也不會差太多。
可萬萬沒想到……
就這？
還太醫院一把手？
劉太醫臉漲紅，有惱的，有氣的。
他能在眾多國醫圣手中穎而出，怎麼可能真的是個酒囊飯袋。只不過是他剛剛并沒有太過仔細嗅聞辨別，聞出來都是劇毒之就沒再聞了。
劉太醫紅著臉拿起楚放在桌子上的小藥罐，這回仔仔細細地聞了一遍，甚至也親口嘗了嘗，自己也給自己把了次脈——
奇了！
這皆是劇毒的藥泥，吃了竟會沒事！
皇后溫聲開口：“如何？我不能用麼？”
“回……夫人，”劉太醫聲音有些艱，老臉得通紅，猶豫著咬牙道：“這藥泥，您能用。”
“雖都是劇毒，但是調配的極好，哪怕吃進去也無事——里面并沒有活化瘀的藥引，更何況只是敷臉，并不用吃進去。”
劉太醫臉被打的生疼，不敢看似笑非笑的楚。
奇恥大辱……
他自打出師，就沒這麼尷尬愧過！
劉太醫想給自己找補：“但是，但是畢竟是毒……”
他想說他們這些普通人健康強壯吃了沒事，可虛弱還懷著龍子的皇后娘娘呢？
“能用，便用。”皇后淡淡打斷他。
劉太醫大驚：“可是……”
“劉老剛剛不是說，這藥泥調配的極好，吃進去也無事麼。”
雖是如此，可……
劉太醫猶猶豫豫。
但他知道，這妊娠斑皇后娘娘是絕對得去掉的。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仔仔細細地埋頭嗅了一遍。
耳邊傳來一聲極輕的嗤笑。
劉太醫更加怒，但他還是認認真真聞了半晌，還用銀針挑出一些在手背上試驗效果。
……然后他就眼睜睜瞧見銀針迅速變黑。
烏黑發亮。
然后不過眨眼就又恢復銀白。
嘿！
手背上抹過藥泥的老年斑竟然變淡了許多！
劉太醫的干枯蒼老的手微微發抖。
這，這……
這是怎麼做到的？
這小姑娘看上去，不過才十四五歲吧？
“夫人可以用。”劉太醫了額角的汗，轉頭面向楚，態度和緩了不：“這藥妝，當真是韓閣主配制的？”
楚沒有答話，微微揚起下，反問道：“這位大夫，醫可行？確定我這藥能用？可別到時候萬一出了什麼事，就往我上推。”
“畢竟這位夫人，胎象似乎不太穩啊。”
說罷，又似是自言自語地嘀咕：“我自己用的藥妝，最輕的都是抿一口半不遂的……特地給你們調的最安全的，哼，吃力不討好。”
劉太醫有些尷尬，臉微哂。
倒是皇后坐直了子。
“韓閣主能看出來？”著小腹，很是好奇。
“能啊。”楚掀起眼皮子，慵懶地瞥了一眼，“聞問切——單看你面相，害喜不嚴重，還這麼憔悴，眼下青白淡，胎象肯定不穩。”
皇后披馬甲，可擺不了皇后的架子。
哪怕是楚如此“不敬”，皇后卻神如常，甚至還褪下左手腕的袖子。
“那不知，可否請韓閣主幫我瞧瞧？”
楚極輕地笑了一聲。
“我不坐診治病。”
開什麼玩笑。
皇后這孩子懷得兇險，可不敢隨意手。
幫皇后治個妊娠斑，就是楚能接手的底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