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死得詭異且蹊蹺，此事傳回覓雲院時，顧姒卻並沒有到意外。

「怎麼死的？」

秋水喃喃道：「懸樑自盡。不過夫人的說法是，浮萍自知罪孽深重，遂留下一封書信后畏罪自殺了。」

顧姒正在練字，聞言冷冷一笑，雪白的紙張上浮現出一行娟秀有力的字：假令經百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

秋水盯著瞧了一會兒，低聲詢問道：「小姐，浮萍已然伏誅，咱們還要以什麼理由去找寧安呢？」

「你先去寄夢院，就說我與浮萍好歹主僕一場，想替收個，請伯母行個方便。」

「可浮萍死得蹊蹺，夫人一定不會同意的。」

顧姒順勢道：「那你再去找寧安，讓他在浮萍的棺材里放些碎銀子，順帶告訴他，浮萍死的時候已經懷孕了。」

秋水狡黠地轉了轉眼珠，「奴婢明白了！」

浮萍之死很快傳遍了整個將軍府。

秋水先去了一趟寄夢院，按照顧姒的所教的那樣向周婉婷討要浮萍的首。果不其然，周婉婷不僅拒絕了，還把浮萍的首和「書」給了衙門的差。

作為在生辰宴上下毒的兇手，浮萍即便是死了也被冠上了罪人的稱號，連個土為安的資格都沒有。

等秋水再次找到寧安的時候，他正傻愣愣地坐在房間里發獃，神恍惚。

「寧安，你這是怎麼了？」

聽到響，寧安依舊沉悶地低著頭不說話。

秋水瞧了一眼他上的衫，明顯有被雨水淋過的痕跡，角和鞋面上還沾有半乾的泥土。

「你去過寄夢院了。」

這話並非疑問，而是陳述的口吻。

寧安放在膝上的手指猛然捲起，不自覺地輕微抖著。

秋水頓了片刻，乾脆蹲下子看向對方的眼睛。

「寧安，浮萍死了，夫人說是畏罪自殺。但小姐和我都相信浮萍是被冤枉的。」

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個裝了碎銀子的荷包。

「小姐想幫浮萍收，夫人不許。你能不幫個忙，將這些東西放到浮萍的棺材里，也好讓下輩子投個富貴人家。」

按照弘明國的習俗，在過世的人手中塞些銀錢，可以保佑對方下輩子投個好胎。普通百姓也就是塞一兩個銅板，權貴人家則會塞些金銀玉。浮萍作為丫鬟能夠得到這麼一小袋緻的碎銀，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寧安接過小小的荷包，發現這居然還是浮萍的針線活，登時眼淚終於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他地攥著荷包，痛苦地嗚咽出聲。

恐懼、悔恨、疚、思念等複雜緒像一把刀，反覆在他的心上留下一道道傷口。

秋水瞧著他這般痛苦，又將一雙小小的虎頭鞋放在他手邊。

「這是浮萍留下的東西，小姐說，也許你想留著。」

寧安瞧見出費解的表，「這是什麼？」

「你看不出來嗎？這是小孩子穿得鞋。」

「小孩子的鞋？」

寧安愣神了數秒，猛地倒了一口涼氣。

「你的意思是……」

秋水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浮萍死的時候，已經有了一個月的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