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紅妝》 第50章 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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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兒是皇子妃,你們不能帶走,把還給我,還給我!”葉夫人聲嘶力竭喊著,被程十三一團破布塞進裡,綁在柱子上,涕淚橫流,嗚嗚直響。
地上還倒著一名婢,碗碟打翻,破碎一地。
不顧葉夫人淒厲的眼,掩上佛堂大門,程十三架起昏迷不醒的葉容容,秦驚羽隨其後,兩人趁著夜四查找,到馬廄,不僅找到馬匹,還發現一輛半新不舊的四馬車。
天助我也!
秦驚羽大喜過,幫著程十三將葉容容弄上馬車,套好馬匹,自己也跳了上去。
葉府裡靜悄悄的,燈火稀疏,沒人知道,他們的主子被人帶離,綁上了馬車,一路朝城門奔去。
天邊泛起微,街道上寂寥無人。
馬蹄得得,秦驚羽抿了脣,心隨著那蹄聲撲通撲通跳。
不知道元熙被人救出來沒有,還有湯伯裴,是否也在出逃行程中……
遠遠得見城牆上方的燈火,夜風中旗幟飄揚,程十三減慢車速,將馬車停在路邊巷口,拉開車門對低道:“這幾日皇宮裡舉行祭祀,整個蒼岐城裡都是徹夜宵,出城只能闖……”
秦驚羽聽得點頭,想了想,手拍向葉容容的面頰,毫不手將啪啪拍醒。
葉容容嚶嚀一聲,幽幽睜開眼,見得暗黑中兩名男子影,昏迷之前的記憶霎時涌腦中,不驚:“啊,救——”
秦驚羽及時捂住的,沉聲道:“別,否則要你的命!”
葉容容渾發,淚在眼裡打轉,強自鎮定點頭,表示無有異議。
秦驚羽稍微放開一些,從程十三腰間拔出匕首在眼前一晃,低道:“我們不想傷你,只想出城,你等會機靈些,到了城外我們就放你回家。”
葉容容面慘白,輕輕點頭,哽聲道:“我聽你們的。”
秦驚羽看著梨花帶雨的弱模樣,沒來由心底涌起一陣厭惡,示意程十三點了的昏睡,在車廂裡找出牀薄被,蓋在上,想想又將衫皺,頭髮拂散。
馬車又走了一程,車外人聲馬嘶,卻是已經到得蒼岐東邊城門,有士兵兜圍過來,予以盤問。
按照程十三的說法,他接了往東走,他朋友則是帶著元熙往西走,雙方約定在城外南面的土地廟匯合。
兩人著宮中監的服飾,馬車又是緻華麗,士兵也不敢爲難,只平聲討要出城手諭。
秦驚羽早已想好應對之詞,當即出面,肅然道:“今夜宮中舉行祭祀大典,忙都忙不過來,哪裡還有工夫去開手諭,我們是奉命出城辦事,趕快放行,否則耽誤大事,唯你是問!”
“這……”那士兵猶豫著,面朝他的頂頭上司,後者想想,抱拳道,“兩位大人,大殿下下令祭祀期間,全城戒嚴,卑職職責在,也不敢有所疏忽……”看了看飄搖的布簾,又道,“這馬車也要打開檢查,請大人見諒!”說著就手去掀車簾。
“放肆!”秦驚羽厲聲喝道,“知道里面是什麼嗎?這染惡疾之人,太醫說了,一旦及就會傳染,要不我們怎麼會匆忙送出城去?!若是事有差池,就憑你,擔當得起嗎?”
那人已經瞥見車裡仰躺的子,披頭散髮,看不清面容,只覺得一張臉白得嚇人,這樣草菅人命的事發生在深宮院,以往也不是沒有過,心裡大致信了幾分,生怕得罪權貴,一揮手,城門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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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驚羽按捺住喜悅,忙坐回車上,馬車剛到城門,後忽然傳來蹄聲,遠遠地,有人放聲大:“站住,不能放行——”
風煙滾滾,似有大隊人馬追來,守城士兵本來已經準備放行,聽得喚聲,又見這般變故,紛紛圍攏過來,更有人去試圖關閉那開的城門。
雖然車裡睡著葉容容,但還沒到關鍵時刻,蕭氏兄弟還沒出現,還不能這一枚保命棋子!
秦驚羽急紅了眼,朝車前的程十三喝道:“闖過去——”
沒等話聲落下,程十三一鞭擊在馬背上,馬兒嘶一聲,撒開四蹄,發了瘋一般朝前奔馳。
馬車顛簸,秦驚羽不敢逞強,抓住車板,回頭瞥見葉容容被撞得東倒西歪,神痛苦不堪,不由得出一隻手將子按住。
“攔住他們!”
士兵朝著馬車衝過來,眼看一場惡戰就要發,混中只聽得嗖的一聲響,接著便是一聲慘,有人從馬背上墜落。
“程十三,出了什麼事?”秦驚羽只覺得馬車飛馳,人困在車裡也看不清外間狀況,聽得破空聲不斷,心裡急得不行。
“有人在城牆上放箭,殺了那出言阻截之人!”眼見城門大開,程十三不敢停滯,駕著馬車急速穿過。
蒼岐城中,居然還有人在幫他們?
但不知是哪一路好漢?
後廝殺聲不斷,秦驚羽疑不解,追兵將至,況急,由不得多想,只能著頭皮往前衝。
一出城門,馳上城外道,程十三停下車,一聲長嘯,山頭草叢中頓時冒出好幾顆人頭。
“程兄,我們在這裡!”
“都等你多時了,怎麼纔到啊?”
“咦,你手裡怎麼還提著個小娘子,是給兄弟們用的嗎?”
大夥圍攏上去,七八舌說個不停。
“廢話說,你,還有你,駕著車繼續往東走!有人問起這馬車,就說是剛用二十兩銀子買的!”程十三棄了馬車,將葉容容丟給其中一人,又叮囑道,“這是有錢人家的子,等下用來換酬金的,小心點!”
那人歡喜答應著,扛著葉容容鑽南邊小樹林,行走在最前面,其餘幾人跟在他後,程十三拉著秦驚羽扯下上的監服,找個草堆埋了,背起往前走。
現在還在蒼岐範圍,還在南越境,出城時行蹤已經暴,完全於被挨打的局面,要想活命,只能馬不停蹄,竭盡全力朝前。
城南土地廟……
程十三的朋友駕著馬車繼續東進,引開了追兵,剩下的人經過一個早晨的跋涉,終於徒步走到目的地。
廟堂不大,門窗已顯破敗,幾匹馬兒閒閒在廟外的草地上吃草,一人在外間巡視警戒,其餘人等都躲在後院,等待著另一隊人馬的來臨。
眼見天大亮,秦驚羽倚在程十三旁,著他的耳朵低問:“你派的那隊人手夠不?武功怎麼樣?是否可信?”顯然這邊幾人都不知道的來歷,只道是劫了達貴人的家眷,勒索錢財,自然不會聲張。
“你放心,去救咱弟弟的是我最信得過的幾個兄弟,人雖不多,輕功暗那是沒得說,對皇宮地形也都瞭如指掌,絕對沒問題。”低低說完,接過旁人遞過來的水壺乾糧,程十三順手遞給,“累了吧,吃點東西喝口水,我出去看看,等咱弟弟來了,我們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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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驚羽看著那乾糧,心裡爲元熙擔憂怕,哪裡吃得下,只喝了口水就放下來。
時辰已過,那邊葉容容已經醒轉過來,驟然見得一張張男子面孔,嚇白了臉,靠著牆壁坐著,一時噤聲不語,瑟瑟發抖。
有人好心丟了塊餅過去:“小娘子別怕,我們只要財,不劫的。”
葉容容手護住小腹,張口言,忽然看見對面靠坐的人影,一愣之下,不覺低道:“是你……”
秦驚羽聽得的聲音,知道認出了自己,也不遮掩,起走過去,擋住衆人視線,低低警告:“他們還不知你的份,你要是識相,就別不知死活自報家門,到時候我可保不了你!”
葉容容怔怔著,半晌才消化完畢,輕輕點頭,眼眸裡微閃耀,不知在想些什麼。
秦驚羽將水壺推過去,淡淡道:“喝點水吧。”
葉容容咬著脣,珠淚在眼眶裡閃,卻拼命忍住不讓其墜下,素手輕擡,慢慢整理下儀容,這才手接過,勉強笑道:“謝謝你。”
秦驚羽不與多說,正待走開,袖卻被拉住:“等等,秦……公子……”
“別拉,男授不親。”
葉容容呆了下,訕訕笑道:“我以爲我們是朋友……”
做朋友?和?
秦驚羽冷哼一聲:“我不覺得。”
實在不喜歡這種自來的姿態,扯了下袖口,葉容容卻攥不放,眼祈求。
“你——”秦驚羽終於有惱怒,聲音愈發冷漠,“到底什麼事?”
“是關於小風——”葉容容低了聲音,赧道,“我聽說他經常去看你,你們……很談得來。”
秦驚羽聽得挑眉,這個葉霽風真是個大,他們那檔子事,居然給他姐姐說!
瞥一眼,沉著臉沒有說話,葉容容也不覺自討沒趣,繼續道:“那日小風說起你們的事,焰哥哥也在,我們都覺得這樣好,幫著他出主意……”
“蕭焰他知道?”秦驚羽忍不住出聲。
“是啊,本來茉兒一直喜歡小風,我還以爲焰哥哥會幫他自己的妹妹,沒想到他卻說他對不住你,希小風能代替他對你好……小風是家中獨子,這事一開始我還想不通,都是他極力勸我……”
“別說了!”秦驚羽打斷,腦子裡一陣眩暈,在心裡不住冷笑,蕭焰,他就是這樣對待的,自己不要了,就轉手拋給他的好兄弟,這算什麼,彌補還是施捨?實在太過分!
葉容容不明所以了聲,低頭著自己的小腹,安安靜靜坐著,眼底流出溫的芒,見秦驚羽死死盯著的腹部,俏臉一紅,一笑,語說道:“小風跟你說了吧,我有了孕。焰哥哥說喜歡兒,可婆子們看過都覺得是男孩……我倒是覺得男都一樣,焰哥哥長得那麼俊,這孩子肯定長得像他……”
秦驚羽看著的脣一張一合,絮絮訴說著將爲人母的喜悅,聽在耳中,卻是那麼刺耳,那麼充滿嘲諷意味。
孩子……他們的孩子……
與的幸福相比,自己那麼可悲,那麼失敗……
如果此時手裡有一把刀,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一刀刺過去,捅進那尚看不出起伏的腹部。
腦袋又開始發痛,腹間一氣往上涌,握拳,暗暗告訴自己要冷靜,平常心對待。
“你們利用我來困,此行想必艱辛,我不怪你劫持我,但是你一定要答應我,不會傷害我肚子裡的孩子,焰哥哥那麼喜歡他,那麼重他,我不想焰哥哥難過,你答應我,答應我好不好?”葉容容拉著的袖不住搖晃,秦驚羽被搖得頭昏腦脹,忍無可忍,啪的一聲,一個掌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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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聽得聲響,屋子裡的人都站了起來。
葉容容捂著臉,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無辜苦的模樣。
秦驚羽冷冷看著,指著道:“閉你的,要是再說一個字,小心我立馬辦了你!”
葉容容不敢置信一眼,淚花閃耀,滿臉委屈,慢慢低下頭去。
衆人並不知秦驚羽份,見如此言行,紛紛笑道:“這位小哥,對人別這樣兇,小心將來討不到婆娘!”
秦驚羽冷臉不答,徑直走向門口,還沒手,廟門開了,程十三衝了進來。
“快出來,他們來了!”
是……元熙!
秦驚羽大喜過,趕隨他奔出去。
紅日當空,燦爛下,幾人迎面馳來,爲首之人懷裡抱著灰濛濛的一團,看起來像是蜷起子的嬰孩。
“元熙……”
秦驚羽喚了一聲,飛一般撲過去,揭開罩住孩子的披風,看著那睡的小臉,忽然愣住了,低喃:“怎麼回事?”
陌生的五,陌生的神態,這個孩子是……
只過了那麼幾秒鐘,渾發抖,拔高聲音道:“程十三,他不是元熙!”
程十三慘白著臉撲過來,盯著那孩子看了好一陣,目轉向來人:“是不是抱錯了?還有沒有別的孩子?”
來人面面相覷,皆是搖頭:“暖香閣就只有這個孩子。”
只有這個孩子……
對方算準了他們會去營救,所以鬧出個李代桃僵的戲碼!
一寒氣從心裡涌出來,秦驚羽僵直著子沒,程十三跟著反應過來,吆喝了一聲,幾下召集了廟中之人,拉著衝向馬匹:“既然是計,蕭氏兄弟肯定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我們快走!”
秦驚羽掐住他的手臂,盯著他的眼睛道:“我弟弟呢?他還在蕭冥手裡!”
“先把你送到安全地帶,我回去找他!”
環顧四周,眼見大家都眼著他們,秦驚羽只得隨他作,爬上馬背。
“這孩子怎麼辦?”有人問道。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孩子放在廟裡,大家快走!”
衆人紛紛上馬,程十三馬上載著秦驚羽,另一人抓了葉容容放在馬上,一起朝廟後的山野小路馳去。
小路崎嶇,程十三顧及秦驚羽弱,一直放緩速度,走了一陣,見前方道路越來越窄,車馬難行,不由皺起眉頭:“這路通向哪裡?”
帶路的人答道:“這是南行最近的一條路,翻過這座山,就可以出蒼岐。”
程十三點點頭:“看來只有棄馬步行了。”跳下馬來,將秦驚羽背在後,大踏步往前走。
葉容容被另兩人流揹著前行,沒一會就汗流滿額,臉越來越難看,低喚道:“秦公子,他們放我下來歇會吧,我實在是……不了了。”
“臭娘們,你當我們是出來遊山玩水麼?”
揹的男子放下來,作勢揮掌相向,被秦驚羽出聲阻止:“算了,停下來休息會吧。”
一干人等半路停下,找了塊樹蔭休息片刻,又繼續前行。
走走停停,一路耽擱,又走了大概一個半時辰,地勢漸漸高起來,不住爬坡上坎,覺像是往山上走。
隨著山勢增高,路越走越窄,氣吁吁,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待轉出一個山坳,前方山坡上突然涌出一大隊人馬來。來人足有百人之多,矯健肅穆,都作宮廷侍衛裝扮,當前那人,絳紫錦袍,玉冠在頂,正是蕭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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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他眼沉過來,脣邊帶著冷絕的笑意:“好啊,竟然找到這樣多的幫手,秦驚羽,你就丟下你弟弟,一走了之了嗎?”
秦驚羽臉一白,道:“我弟弟在哪裡?”
“自然在我手裡。”蕭冥一聲清嘯,他後的人羣驀然分開,從中走出一個人來,抱著名小小的嬰孩,抱得那麼自然,那麼悉。
秦驚羽眨了眨眼,一瞥之下,已經看清了孩子的模樣,真是元熙!
順著孩子的臉龐朝上看去,那個抱他的人,溫潤的眉眼,高的鼻樑,微微上翹的薄脣,儒雅俊秀,風采卓絕,張了張,沒等出聲,程十三已經吼出來:“蕭焰你這叛徒,狗雜碎,你看清楚,你人在我手裡,你要想沒事,就拿咱弟弟來換,然後放我們走!”
“換人質我沒意見,不過還要放你們走——”蕭冥面無表,只是冷笑,“這有些不合理吧?”
“怎麼不合理?”程十三拉了葉容容過來,手掌一翻,一柄雪亮的匕首橫在玉雪般的頸項上,稍一用力,鮮頓時滲出,“別忘了,現在懷了孕,我殺了就是一兩命……我說的條件,絕對合理!”
葉容容嚇得花容失,聲道:“焰哥哥……救我……救我們的孩子……”
蕭焰聲安:“容容別怕,我們會救你的。”
蕭冥沉著臉,忽然一掌打在元熙臉上,啪的一聲,那小臉上立時現出五道紅痕來,孩子哭聲震天。
程十三氣得發抖:“蕭冥你這個險小人,他只是個孩子!”
秦驚羽心都揪痛了,別過臉去不忍再看,只死命咬著脣,脣上劇痛換來神臺的清明,見雙方都杵在原地不,強自鎮定,揚聲道:“我提議,我們一邊出一人,各自走出百步,予以換。”
要想跟蕭冥這樣的惡魔講條件,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見不得元熙苦,只能率先低頭,走一步算一步,先把人換過來再說,至於能否逃,有程十三的獨門暗修羅花,應該能抵擋一陣。
蕭冥瞟了眼蕭焰,與他換了一個眼神,微微點頭:“好吧,就按你說的做。”
秦驚羽回頭,看見己方隊伍已經了好幾人,想來是見得勢不妙,溜之大吉,但好在程十三一再強調的那幾名高手還在,稍微寬了下心,由程十三點出一人,喚了聲餘四哥,將葉容容到他手裡,推著朝前走。
那邊蕭冥也喚出一名侍衛,抱著元熙,迎面而來。
兩人表慎重,一步一步,面對面走著。
秦驚羽見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就要匯,不住掌心出汗,指甲掐進裡。
近了,更近了。
終於,兩人形站定,那侍衛抱著元熙,餘四哥也是手掌在葉容容的背心上,兩人目不轉睛看著對方,異口同聲道:“撒手!”
按照之前的約定,當是兩人同時放手,那侍衛接過葉容容,餘四哥也抓過孩子,及時回撤。
電火石間,變故倏然而生!
那侍衛本是作勢將孩子舉高遞過來,餘四哥已經放開了葉容容,手去接,沒想到那人卻突然一個扭,將孩子朝來用力擲了過去。
“元熙!”秦驚羽口驚,看著唾手可得的孩子落在人羣中,被人接住。
餘四哥撲了個空,知道有詐,反應極快,順勢一掌朝還沒遠離的葉容容上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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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掌來勢兇猛,用盡了全之力,若是捱上,別說是個手無寸鐵的弱子,就是名五大三的漢子,上也得給打出個窟窿來!
葉容容啊的一聲尖,掌風襲來,中掌的卻是那侍衛。
原來他直接撲在葉容容上,用自己的擋住了攻勢,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死死纏住了餘四哥,兩人扭在一起糾纏不清,不管餘四哥怎麼打,怎麼踢,甚至是一刀一刀刺進他,都沒法撇開他。
這就是名死士!
等反應過來,葉容容已經奔出幾步,好幾名侍衛衝過來,掩護奔進人羣,撲蕭焰懷中,失聲痛哭:“焰哥哥……”
秦驚羽神形俱裂,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要奔出,被程十三死死拉住:“我們走!”
“不,元熙——”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們絕對不敢傷害咱弟弟的,走啊!”
有修羅花阻敵,還有他不俗的輕功夫,要攜翻山越嶺,突出重圍也不是難事。
只是,要暫時放棄元熙……
秦驚羽瞬間權衡利弊,按下心頭劇痛,含淚點頭。
程十三手懷,當下朝對面撒出漫天星輝。
天地變,絢爛奪目,焰中程十三顧不得衆人,一把抱起來,閃電般拔高形,朝旁邊山坡奔去。
秦驚羽聽得耳畔呼呼風聲,土石,樹木,草葉,紛紛朝後移去。
嗖嗖數聲,羽箭襲來,後有人應聲倒地。
“他們在放箭!”秦驚羽急道。
“別怕,有我在!”程十三聲音從未有過的沉穩,步伐輕盈得像是在凌空高飛。
越來越多的人倒下,隨其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漸漸悄無聲息。
追捕還在繼續,而己方只剩他們兩人了!
真的,逃不了了嗎?
不知道奔逃了多久,程十三突然停住。
秦驚羽定睛一看,前方竟是一座懸崖絕壁,僅有一條狹窄的竹製索橋與腳下相連,山風吹來,索橋晃晃悠悠,如鞦韆般在半空中盪漾。
“媳婦閉上眼,千萬抓我!”
秦驚羽依言把眼睛閉得的,雙手死死摟著程十三的脖子,覺他走向索橋,一步步朝對面山上行去。
索橋承載著兩個人的重量,不住搖晃著,倒也堅韌如斯。
其實也就是一刻鐘時間,覺卻足有一個世紀那麼久,秦驚羽被風吹得面頰冰冷,終於踏在堅實的土地上。
程十三剛把放下來,沒有半分遲疑,從腰間拔出匕首,轉就朝那索橋上的繩索狠狠割去。
秦驚羽會意,在他懷中出隨攜帶的火摺子,幫著點火燒橋。
眼見那火燃起,索橋已被他割開一個大大的口子,朝一旁傾倒過去,秦驚羽忽然聽得一聲異響,攜排山倒海之勢,從對面山上凌厲而來!
“小心!”秦驚羽厲聲大。
程十三一門心思全在那索橋之上,聽得的聲,本能側,卻已經晚了一步。
噗的一聲,一柄鐵鏃箭桿釘在他左肩之上,深皮,鮮立時涌出。
“十三!”
程十三哼了一聲,擋開過來的手,一下又一下,繼續砍著索道。
對方山崖上,蕭冥手持鐵弓,冷然而笑:“你們還是乖乖過來吧,我這箭上可是餵了毒的,三個時辰之,若無解藥,必定斃命!”
“十三,別砍了!十三!”秦驚羽哭出聲來,拉著他的手道,“我們回去,我們這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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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記住,你好不容易逃出來,便絕對不能再回那個魔窟。”程十三朝笑了笑,鬆開的手,狠命一刀,將最後的連接斬斷。
啪嗒一聲,索橋朝著深淵直落而下。
見此景,蕭冥鐵青著一張臉,對準程十三,再次放箭。
程十三武功原本就技不如人,逃亡過程中已經竭盡全力,又催力擲出修羅花,再加上方纔的那一箭,油盡燈枯,哪裡還躲得過?
一箭,正中心口,他猛然噴出一口來,子前傾,朝山下滾去。
“十三!”
秦驚羽發狂般怒吼,出手去,什麼都沒抓到,眼看著他滾落山崖,影消失在視線。
淚水模糊了視線,心裡像是被針刺刀割一般痛,緩緩轉,迎向那對面佇立的人影,重重發誓道:“蕭冥,我不會放過你的!”
索橋斷了,他們沒法立即過來,還有逃的機會,還有復仇的機會。
這個用鮮換來的機會,絕對不可以辜負!
蕭冥哈哈大笑,笑聲愈發尖銳高,笑過之後,他著臉道:“演戲騙我,還出言威脅我,想要逃出我的手掌心?告訴你,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秦驚羽心頭一沉,看著有人從一旁抱出元熙來,到他手裡,不覺嘶聲高:“蕭冥你要做什麼?不要傷我弟弟!我這就回去,馬上就回去!”
“現在回來?”蕭冥邪魅笑道,“可惜,已經晚了。”
一隻手按住他的胳膊,蕭焰從人羣中一步踏出,低道:“大哥,他回來就行,你不必……”
“你忘了他們是怎麼對待容容的?容容了那麼大的驚嚇,肚子裡的孩子還不知保不保得住,那是你的親生骨!”蕭冥瞪視著他,滿意看著他慢慢收手回去,靜立在側。
“蕭冥!我弟弟是大夏皇子,你不能傷害他,否則我大夏不會善罷甘休,兩國修好已有數年,你想要再次陷戰之中嗎……”
沒等說完,蕭冥已經將元熙高高舉起,面目狠絕:“你說對了,我就是這樣想的!”
秦驚羽睜大了眼,撕心裂肺大:“不——”
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眼睜睜看見他毫不遲疑,將那小小的子重重擲向崖壁,連哼都沒哼一聲,摔模糊的一團。
元熙……
秦驚羽抱著雙肩,下,分明聽得自己心裡有一樣東西清脆破裂開去。
腦子裡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只依稀記得他剛生出來的樣子,的,紅紅的,皺皺的,可得像個小天使。
來此異世,不過想擁有一段簡單幸福的人生,有溫暖的親,有甜的,爲何卻是那麼難,那些一心守護的人,一個都留不住,留不住……
原以爲份尊貴,擁有一切,到頭來只是一場空。
仿若天地間孤獨的孩子,萬念俱灰,一無所有。
口像是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越燒越烈,心底又像是被塞進了滿滿當當的冰塊,寒氣一接一往上升,周都像是被凍住了,連眼珠都轉不。
死命瞪著對面山崖上靜靜站立的人影,元熙被擲出的一霎,他完全有機會出手相救,以他的手,只要他手指,元熙就可以倖免於難,可是他卻只是看著,袖手旁觀。
爲了葉容容,爲了肚子裡的孩子,他選擇了漠視,無於衷。
蕭焰,當初他還抱過元熙,怎麼可以這樣狠心絕?!
“元熙——”
痛徹心扉,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秦驚羽呆呆坐著,遙著對面已經空無一人的山崖,著崖壁上那一灘暗紅的跡。
風,靜靜地吹,心如死寂。
夜,一點一點黑下去。
後遠遠地有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大批人靠近過來。
他們還是沒死心,終於還是來了嗎?
秦驚羽慢慢站起來,轉看著那羣黑人舉著火把,面朝自己一步步過來。
這場景,好像有悉……
人羣分開,白影晃,有人奔出來,帶著所悉的如釋重負的笑聲:“還好,我趕在了大哥的人前面,一切都還來得及……”
是他,是蕭焰,造這一切慘劇的罪魁禍首!
秦驚羽退後一大步,冷冷看著他,看著他溫似水的笑容,只覺得那麼刺眼:“你來做什麼?”
蕭焰看到面上未乾的淚痕,有愕然:“我來接你啊。”
秦驚羽哈的一聲冷笑:“不必,我自己會走。”說話間,又倒退一步,便離懸崖邊緣更近一步。
蕭焰終於覺出不對,急急朝奔過來,俊臉驟然變:“你在做什麼?停住,快停住!”
“別過來!”秦驚羽尖一聲,聲音像是卡在嗓子裡,酸得要命。
自從那日婚禮之後,有多久沒看到他了?
也許是太久太久了,久得讓覺得陌生,無法辨認……
仰著頭,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笑得悽迷:“蕭焰,你知不知道,我覺得這輩子做得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上你——”上他,盡欺騙與背叛,然後任由自己墮深淵,萬劫不復!
“殿下你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是不是容容給你說了什麼?”他的眸那麼純淨,神那麼無辜,小心翼翼朝出手來,“乖,過來,快過來,聽我解釋。”
就是這樣的眼神,就是這樣的表,騙了一次又一次!
這次,再也不會了!
秦驚羽慘笑搖頭:“不必了,我不會再回去了。”突然轉,箭一般衝向懸崖,飛跳下。
“回來,你給我回來——”
耳畔是他近乎瘋狂的嘶吼,沒在呼嘯風聲中,袖被人抓住,復而撕裂,空,直直下墜。
恍惚間覺自己像是一隻自由飛舞的蝴蝶,展開破碎的羽翼,在風中飄零搖曳——
好……
就讓一切,就此結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