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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紅妝》 第51章 宛若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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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郁如墨。

風怒號,淒厲尖嘯,就像是一曲來自地獄的哀歌。

“殿下,你不能去,快來啊,拉住殿下——”

“放開,你們放開我!”

啪啪幾下,幾條人影被掌風撞飛出去,鮮染紅崖壁,更多的人撲了上來。

一切,就像是在做夢。

只有在夢裡,才能聽到他這樣近乎悲愴的哀鳴,才能聽到他如此悔恨加的喚聲。

蕭焰,做了這麼多傷害的事,他也會後悔麼?

會麼?

頂上的呼聲,掙扎聲還在繼續,秦驚羽恍若未聞,閉上眼,舒展雙臂,任由自己墮那懸崖絕壁,萬丈深淵。

橫生崖邊的樹枝探出,劃傷了的手,的臉,毫不覺得痛。

了,就此結束。

砰的一聲,腦袋不知撞上了什麼,子重重彈了下,噴出一口來,意識逐漸渙散,接著又是撲通巨響,直直栽進了無邊無盡的深淵。

如同被寒冰包裹住一般,冷得發,冷得刺骨,一下子刺激到迷的神智。

怎麼會那麼冷呢?

好像是被的東西所包圍,並沒有預見中的碎裂,只覺得冷,還有撕裂般的痛。

上,愈發沉重,手臂無意識隨波擺,聽得四周有湍急的流水聲,不知去向何方。

原來是掉了水裡。

還沒有死!

心猛然一,跌落前的記憶全部回到腦海中,剎那間淚水涌出,萬箭穿心般的痛。

因爲他的見死不救,元熙,嫡親的弟弟,慘死在眼前!

都是的錯,是的錯!

錯了人,一失足千古恨,永無回頭之機!

痛楚加劇,頭脹裂,又一口噴出來,融進暗黑的水中。

忽聞錚的一聲,半空中龍聲起,恍惚間約見得眼前紫閃耀,下意識手抱住,像是抱住一團火焰,邊忽然起層層舒緩之波,溫暖降臨,再次暈了過去。

昏睡,無止盡的昏睡。

嘩啦嘩啦的劃水聲由遠及近,腳步聲,呼喚聲,各種各樣的聲音織在一起,不知是真是幻。

覺是誰使勁按的腹部,污水吐出,衫盡除,被一層又一層的被褥包裹住,冰冷的子漸漸回暖。

有人扳開,灌進**的薑湯,偏頭吐出來,那人也是固執,著鼻子又是一大口灌進去。

許久之後,耳畔有了一點聲音。

“這子長得真好看,跟老婆子你年輕時候的模樣差不多。”

“黃老頭你吃錯藥啦,老不正經的,我年輕時你不是總說我醜麼,從來都是避得遠遠的,還說我貴,養在家裡只能供著當菩薩,誰娶了誰倒黴……”

“嘿,那不是怕你嫁給別人麼,話說回來,除了我,你嫁給誰都沒這樣快活。”

“死老頭,越說越貧,你以爲你是誰啊……”噼裡啪啦幾下,像是什麼敲在桌面上的聲音。

“喂,老婆子你幹嘛,那可是我的新鞋,別敲壞了!”

“呸呸,每回做得不是大就是小,我這就扔了去,以後再也不做了。”

“別扔別扔,我都穿了幾十年了,大小都習慣啦!”

“看你這犯賤的樣子,哈哈哈……”一句話惹來老婦放聲大笑,笑過之後,悠悠嘆息,“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幾十年過去了,我們都老了。”

老者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像是陷久遠的回憶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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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吁了口氣,看著牀上躺著的人影,又嘆道:“若是我們那孩兒還在,比這子都大上好多歲了,這該死的暗河……”

老者打斷道:“都過去了,我們現在這樣也好,守著孩兒,一家人永遠不分開。”

“是啊,就這樣守著他,一輩子。”

老婦嗚咽著說完,兩人牽著手,老淚橫流,相顧無言。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者手拭淚,不經意瞥過牀頭,忽然道:“快看,了。”

老婦愣了下,回頭去看,卻見那子閉著眼,秀眉微蹙,睫不住著,似是忍著劇烈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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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驚羽正在做夢。

夢見自己抱著元熙在荒山野嶺飛奔,後是大批追兵,個個騎著馬拿著武,一支支羽箭凌空來,左躲右閃,一心要突出重圍,忽然前方有人策馬前來,攔住去路。

是蕭焰!是他!

元熙被他一把奪了過去,他一手舉著元熙,一手摟著他的新婚妻子,笑得猙獰,然後一甩手,將元熙重重拋出去!

不——

嘶聲高喊,裡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的頭好痛!

怎麼會這樣痛?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胡,肆意吞噬著

了拳,揪了被角,口不住起伏,痛得不過氣來。

那樣的痛,比起蕭冥所下的毒,有過之而無不及。

快要痛死了!

救命,誰來救

突然牆角一聲劍鳴響起,淡淡的紫照亮了屋,包裹住清瘦單薄的軀,那東西似是對這劍忌憚,回原,靜止不

那東西一旦恢復原狀,劍也漸漸消減,最終黯淡無痕。

夫婦倆看得呆住,過得片刻,還是老者先反應過來:“這寶劍怕是有些來歷,還是放在邊吧。”

老婦點點頭,當即拾起神劍放在側,看著眼皮跳,慢慢睜開眼來。

“元熙——”

秦驚羽出一聲,睜眼的同時,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不抱著頭低子起來一半,又直直往後仰倒。

一雙手托住的後背,那慈眉善目的老婦對著寬心地笑,眉眼看著有:“醒了就好了,你掉進水裡染上了風寒,都睡了一日一夜了。”了下的額頭,回頭道,“子醒了,老頭你把我竈上熱著的粥端過來。”

“噯,來了。”老者神矍鑠,看得出來年輕時也是相貌堂堂,含笑出門去,沒一會就端著碗熱氣騰騰的粥進來。

“有點燙,小口喝吧。”老婦笑瞇瞇,用勺子攪著,一口一口餵給吃。 шшш¸ ttκΛ n¸ ¢ ○

只是普通的小麥粥,熬得很爛很,有淡淡的清甜味。

秦驚羽張喝了幾口,胃裡暖熱,上逐漸有了力氣,看著自己上的裝,前高聳,裹的布帶已經被摘除,不由問道:“這是哪裡?”

“這是我家。”老婦收拾了碗勺,答道,“你從那暗河裡飄出來,我家老頭在河邊轉悠正好看見,把你撈上來的,幸好沒事……我看你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子,你從哪兒來的啊?怎麼掉進那河裡去了?”

秦驚羽正要回答,突然聽得外面傳來嘈雜聲,鳴狗吠,有人在屋外喊道:“黃叔,黃嬸!”

老婦站起,應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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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奔到窗前,焦急道:“有兵在搜查疑犯,就要進村了,我大舅讓我你們把家裡值錢的東西藏好!”說完轉過,匆匆走了。

聽得腳步聲遠去,老婦自語道:“奇怪了,這村子十幾二十年都難得來一回外人,怎麼會有什麼疑犯?”

並不奇怪,想必是來找自己的。

不能再回去,不能再回南越皇宮,不能!

秦驚羽咬住脣,一把扯住袖:“婆婆,你救救我!”

黃嬸詫異:“子,你……”連同那邊的老者也湊近過來。

秦驚羽掀開上破舊的薄被,跳下牀來,誰知一腳踏出,就像是踩在沙堆裡,跌倒在地。

子,你這是做什麼?”

黃嬸手來扶,被拉著手,順勢拜倒:“婆婆,我不是壞人,求求你,等下兵來了,就說我是你家的孫,生了病在家裡養著,他們會相信的,我保證他們不會懷疑!”自己跳崖之前是大夏質子,現在卻是個真正的,只要這老夫婦幫忙說話,絕對不會引人懷疑!

“這……”

黃嬸眼老者沒有說話,那黃叔看了看秦驚羽,面上閃過一篤定,長長嘆道:“既然是暗河裡出來的,想必是天意,就照說的吧。”指著側的長劍道,“這劍是你的吧,還有枕頭下的玉,是我家老婆子在你上發現的,這些東西我們先藏到竈臺下去,等下再給你。”

“劍?”

秦驚羽看看側,這才發現瑯琊神劍失而復得,好好躺在邊,一時又驚又喜。雖然搞不懂爲何神劍會在這裡出現,但急,也沒時間深思,翻出枕頭下雷牧歌那塊玉玦,從那麼高的懸崖上跳下來,玉玦藏在里居然完好無缺,又是一大欣

接過劍和玉玦,轉手給黃叔,黃嬸坐下來,幫把梳好的長髮解散,扶重新躺回牀上去,剛蓋上被褥,就聽得外間響起雜的腳步聲。

哐噹一聲,房門被人推開,兩名南越士兵模樣的人闖了進來,扯開嗓門嚷道:“老頭,這就是你的家人?”

“是啊,屋裡是我的老伴,榻上的是我家孫,正病著呢。”黃叔跟在他後,賠著笑臉。

“孫?”士兵瞥他一眼,疑道,“不是說你兒子不到十歲就死了,哪來的孫?”

黃叔張了張,急中生智道:“這子是前些年在山外撿來的,有病,嗯,腦子有病,我看可憐,就帶回來養著,指能好些,將來代替我兒子給我們老兩口送終……”說著說著,忍不住去抹眼淚。

那士兵走近牀榻,看著秦驚羽穿一仰面躺著,披頭散髮,臉蒼白浮腫,面頰和額頭上到是刮傷的痕跡,正朝著自己齜牙咧傻笑,不由得信了幾分。

此時負責屋前院後搜查的同伴踏過來,朝他低語幾句,大致是說沒發現有異常,說完一起退出門去。

等他們走遠不見,黃叔關上房門,長長舒了一口氣。

黃嬸坐在牀邊,扶靠坐起來,關切問道:“子,人已經走了,你莫怕,跟我老婆子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驚羽脣嚅囁著,想著中兩箭的程十三,想著慘死崖壁的元熙,不由悲從中來,怔怔落淚:“他們殺了我朋友……摔死了我弟弟……”

黃嬸先是一愣,繼而聯想到依稀可見的姣好容貌,瞭然點頭,恨恨道:“這羣畜生!”慢慢靠過來,拍著的背,放聲音道,“別哭了,上天看著的,他們會有報應的。你就在我家裡好好養著,等養好子,我讓我家老頭子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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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秦驚羽抹一把臉,想想又問道,“我朋友中了箭,從山崖上滾下來了,不知有沒有在河裡看到他?”

黃嬸看向黃叔,後者緩緩搖頭:“那暗河裡只飄了你一個人過來,沒看見別人。”

秦驚羽聽他反覆說起這個地名,不覺怔道:“暗河?”

聽起來有悉,以前在上課的時候曾經聽老師韓易提到過,說是南越境某個不知名的山谷裡,有一條神的暗河,忽忽現,蹤跡不定,須得有緣人才能遇到。

黃叔眼睛黯了黯道:“說來話長,我都是聽這裡的老人講過,這山谷裡有一條暗河,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流向何,原本以爲只是個傳說,不想二十年前的一天,暗河突然出現,捲走了我那正在野地裡玩耍的兒子,我當時在山裡打柴,我家老婆子在山頭上看見,等奔過去,暗河已經消失了……從此,我就天天守著這暗河出現的地方,等著我兒子回來,一守就是二十年。”

“這二十年,那暗河沒再出現過?”

黃嬸滿目懊悔,低著頭抹眼淚,黃叔摟住的肩拍了下,嘆道:“前些年倒是出現過兩次,只是時間太短,還沒等我跑近,一晃就消失了,而這次,居然出現了那麼久,我看著那水面上出的角,真以爲是我們的兒子回來了,他出事的時候,也是穿了件灰白服……”

他嘆息著幾乎說不下去,黃嬸接著哽聲道:“這些年,村裡的人不是過世,就是搬遷,除了村長家,就剩下我們這一戶,我們倆哪兒也不想去,這輩子就守著兒子,等他回來。”

秦驚羽聽得唏噓不已,忙出聲安二老,心裡也是慶幸,要不是這暗河突然出現,自己摔下這萬丈深淵,鐵定碎骨,絕無活命之機。

在這裡住了兩日,夫婦兩人對照顧得十分周到,還採來草藥給敷在上,那些在樹枝石頭上刮的傷痕漸漸結痂,神逐漸好起來。

黃嬸找出自己年輕時的裳給穿,對鏡一照,臉上的傷好了大半,浮腫消除,愈發顯得姣窈窕,楚楚人。

“晴兒啊,”夕下,黃嬸杜撰的名字,嘖嘖讚道,“這模樣長得真俊,幸好那日沒被兵看出來。”

秦驚羽勉強笑了笑,幫著曬晾剛洗好的,一回頭,對上一張陌生的男子臉龐,來人約莫二三十歲,材高壯,其貌不揚,正癡癡呆呆看著,瞠目結舌:“黃……黃嬸,你從哪裡撿來的仙?”正是那日前來報訊的男子聲音。

黃嬸上前一步擋在秦驚羽前,手裡的竹竿朝那男子肩頭打過去:“看什麼看,這是我家的孫!”

“你家不是沒兒沒嗎?”那人躲也不躲,盯著秦驚羽,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幹孫不行啊?”

黃嬸邊說邊推進屋,正好黃叔從旁邊小路回來,那男子湊上去詢問,黃叔比手劃腳解釋幾句,指了下秦驚羽,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搖頭嘆氣。

看著屋外談的人影,關上門,秦驚羽不由問道:“婆婆他是誰啊?”

“是薛家的老小子,家裡窮,又沒門手藝,一直娶不上媳婦,上月才進山來,就指著跟他大舅,也就是這裡的老村長學學打獵,得以謀生。”

秦驚羽想著那人癡迷的目,心裡微沉,沒過一會,黃叔進門來,沉著臉道:“薛家老小子看上了子,想提親,被我回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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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該回絕,就憑他那世樣貌,想都別想!”黃嬸說完,又著手爲難道:“可村長膝下無子,這薛虎是他親外甥,這關係得罪了,可不太好……”

秦驚羽咬牙道:“我的已經好了,本來就想早點離開,既然如此,我現在就走……”

黃嬸搖頭阻止:“天快黑了,夜裡不好行路,今晚你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讓老頭子送你出谷去。”

秦驚羽看看窗外天,想來也有道理,於是早早梳洗睡下。

黃叔黃嬸睡在外屋,一人睡在裡屋,因爲心裡有事,翻來覆去也睡不著,正發呆,忽然聽得窗戶輕響,有黑影一晃而過。

“是誰?”警覺起

半晌沒聽到聲音,秦驚羽套上外剛要下地,窗口突然跳下個人來,用力抱住

秦驚羽尖一聲,猝不及防,被那人在牀上,氣,大手在

“好子,腦子不好使沒關係,你跟了哥哥,哥好好疼你!”

是他,薛虎,是那個村長家的老

膽包天的傢伙,白天提親被拒,夜裡竟然來闖用強!

黑暗中被他捂住,秦驚羽拼命搖頭,拳打腳踢,無奈薛虎強力壯,此時又是,力氣大得驚人,而又是大病初癒,衰力竭,沒幾下就被他撕裂外,小腹有滾燙的頂上來。

“好子,乖子,給我,給哥哥,哥哥不住了……”

“救……救命……”

越掙扎,他的力道越重,上被他掐得生痛,秦驚羽眼睛酸,流出屈辱的淚水,痛恨自己爲何不趁夜逃走,爲何要多留這一晚,就算是死在野的口下,也比留在這裡辱強得多!

頭昏目眩之際,只聽得哐噹一聲,有人衝了進來。

忽然力一輕,薛虎著後腦,大聲呼痛。

在他背後,黃叔舉起扁擔,沒頭沒腦朝他打去:“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這壞小子!”

薛虎畢竟是年輕人,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抓住那扁擔一推,將黃叔推倒在地,不知撞上了什麼,瞬間沒了聲音。

“老頭子——”

黃嬸啊的一聲,丟開手裡的燭火,撲過去抱住地上之人,那薛虎紅著眼轉過來,又朝退至牀邊的秦驚羽撲去。

秦驚羽已經從牀榻下方到瑯琊神劍,瞥見人影過來,刷的一聲拔出劍,想也不想,對準他直刺過去!

這一劍用盡了全力氣,直直沒對方腹部。

薛虎慘一聲倒下,搐幾下,忽而不了。

秦驚羽息著拔出劍來,踢了他幾腳,沒覺出靜,這才緩緩回神,只覺得筋疲力盡,渾都痛。

那邊黃嬸已經把黃叔搖醒,黃叔按著後腰,兩人舉著燭火攙扶著過來,看到那泊中的男子,嚇得面發白,周

“他死了……”

“死了?”黃嬸喃喃念著,突然驚跳起來,語無倫次道,“死了人可是要報的,晴兒你快走吧,趕快走!”

秦驚羽早有去意,見狀卻有些猶豫:“人是我殺的,我走了,你們怎麼辦?”

“你就別管我們了,快走快走,我們知道該怎麼做……”

黃嬸抓起放在牀邊的包袱塞進手裡,急急推出門:“要是兵來了就走不掉了,快走吧,順著山路朝南走,這山裡沒大的野的,走出林子就沒事了……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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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也……保重!”秦驚羽不敢久留,扭頭就走。

深黑。

按照黃叔指示的方向,秦驚羽舉著支火把,深一腳淺一腳朝前走著。

黑乎乎的樹影中,手裡一點火著實溫暖,也顯得四周更加冷清寂寥。

山裡樹木多,樹葉也,沒有大的野,卻有貓頭鷹在樹上咕咕個不停,不僅是走得累,心裡也瘮人得

頂上星被枝葉擋住,線稀疏,饒是眼力再好,也只能看清方圓十米的景,在此之外,到底有些什麼,毫不知。

走的時候太匆忙,黃嬸也是老眼昏花,本沒注意到的外已經被撕裂,不蔽,奔走時又被樹枝刮下幾綹,更加破爛,再加上林子裡寒風瑟瑟,凍得發抖。

好冷,也好睏。

一步接一步走著,火越來越小,飄忽不定,最後終於熄滅。

沒了火,在這陌生的地方,更是危險加劇,寸步難行。

秦驚羽將包袱拴在背上,挨著棵大樹坐下來,手裡握住瑯琊神劍,警惕注視著四周的靜,等待天亮。

時間慢慢流逝。

許久許久,終於看到頂上一點微,天際泛起矇矇亮。

林子裡起霧了,樹木被團團白霧包圍,影影綽綽,景緻變得迷濛不清。

秦驚羽站起來,繼續往前走,走著走著,忽然發現不對勁。

前方樹枝上掛著的一綹衫,不正是自己之前經過時被刮破的嗎?

走來走去,又回到了方纔來過的地方——

迷路了。

霧氣越來越重,眼看沒法散去,一咬牙,拔出瑯琊神劍,隨手將劍鞘別在腰間,舉著一團紫,繼續前行。

不知日升月落,白天黑夜,心裡只有一個信念,走出林子,就安全了。

走啊走,兩腳像是灌了鉛,子越來越沉,被藤蔓荊棘刮破的傷痕越來越多,直到滿污。

力氣幾乎用盡,只強撐著心底一口氣,機械邁步。

過了多久,一天,還是兩天?

忽然聽得前方傳來人聲,聲音極低,著氣,滿腦子都是嗡嗡作響,本無力辨聽。

這深山野林,怎麼會有人聲?

莫非是南越士兵追來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加快步伐,朝相反方向疾走,不曾想腳下被石塊一絆,竟是一頭栽倒下去。

“是誰?誰在哪裡?”

有腳步聲紛紛響起,朝著倒地的方向奔來。

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上卻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恍惚中見得好幾條人影過來,將自己團團圍住。

“咦,是名子?”

“會不會是細?”

“大家都別,謹防有詐,我去雷將軍過來——”

雷將軍……

秦驚羽伏在地上,幽幽地想,原來南越也有姓雷的將軍呢。

又一陣腳步聲傳來,有人揚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秦驚羽聞聲一震,這聲音怎麼這樣悉,是出現幻覺了嗎,竟然以爲是雷牧歌……

心撲通撲通跳著,幾乎要跳出口。

“雷將軍,我們發現了這個傷的子,好像是昏過去了。”

“嗯,一舟,你也過來看看。”那人邊說邊在面前蹲下來。

一舟……李一舟?!

腦子裡轟的一聲響,對,是雷牧歌,是他,他沒死!

秦驚羽忽然流出淚來,懷,到那一塊玉玦,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住往外流。

“雷……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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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牧歌手指剛搭上的肩,正翻轉過來,忽然聽得這一聲,猶如五雷轟頂,一下子呆住了。

“你……你是……”他的聲音抖著,帶著驚駭,帶著狂喜,帶著不確定。

“雷牧歌。”

又哭又笑,慢慢擡起頭來,把那塊玉玦遞到他手裡,還沒看清他的樣子,就被他按住雙肩,一把扯進懷中,抱住。

“老天有眼,真的是你……你怎麼會變這個樣子?五皇子呢?”

“元熙他……”

之前是憑一口氣撐著,如今見得故人,心神一鬆,底氣卸去,嚨裡發出一聲悲鳴般的嗚咽,仰面暈過去。

虛弱的子被他抱起直衝帳,耳畔響起他急促的呼:“一舟,一舟快跟來!”

昏迷之中,覺自己被放下來,那雙大手小心剝去破碎的外,過了一會,那兩人幾乎同時低:“啊——”

兩人怔愣著,過得許久,才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

“殿下他……他是……”李一舟的聲音抖得不樣子。

“你……出去!”雷牧歌的聲音低沉抑,聽不出悲喜,那雙肩上的手卻在微微發

“怎麼是我出去,我是大夫好不好?”李一舟咬牙切齒低,“要出去也是該你出去!”

“我是主帥,這是我的營帳,你必須服從我的命令。”

“沒看見都是傷嗎,我要給包紮傷口,還要給把脈,包紮你行,把脈你會麼?”

“你……”

沉默了一會,雷牧歌拉過薄被給蓋上,攥拳頭,懊悔低吼:“怎麼會這樣?該死,到底在那南越宮中經歷了什麼?”

李一舟一拳捶在他肩上:“還不都怪你,我們是兄弟,出生死的兄弟,你居然口風那麼,幫瞞,連我都瞞住,我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你對得起我嗎你!”

雷牧歌低沉著聲音吼回去:“我沒瞞你!我也是剛剛纔知道!”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吼過之後,兩人都泄了氣,瞅著發呆一陣,還是李一舟率先鎮定下來,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大夫,我先給包紮。”

雷牧歌無奈點頭,握住在被子外面的那隻細弱小手,瞅著那毫無的蒼白小臉,聲音哽咽:“羽兒,你撐住,我一定會救你!我發誓!”

將秦驚羽外的傷痕盡數理完畢,李一舟開始給把脈。

手指搭上那泛青的腕部,李一舟眉頭皺起,臉越來越難看。

“怎麼了?是不是還有傷?”雷牧歌盯著他的臉,著急問道。

“不是傷,我說不上來,太奇怪了……”李一舟額頭上漸漸滲出汗來,臉也變得鐵青,看起來十分可怖,“好像是中了什麼毒,開始發作了,這毒就在腦袋裡,不對,是腦袋裡長了個什麼東西,非常虛弱,只剩下一口氣……”

雷牧歌與他相識多年,從未見過他這般神,不覺聲低問:“你……能治不?”

李一舟咬牙:“我試一試,這裡沒藥,我先給扎一針,然後試著用力把那東西出來——”

“好,我給你把關,不行的話,我來。”

李一舟從懷中取出個小盒子,打開取出一銀針來,一針朝著的百會紮下。

秦驚羽痛,啊的一聲,神智有清醒,低喃:“雷……牧歌……那沼澤……你怎麼……怎麼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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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牧歌拉著的手,也不管能不能聽到,不迭應著:“是,我沒死,我的坐騎陷進沼澤,一舟在樹上吊了繩子,是把我拉出來了,後來我們棄了馬匹,放棄大道改走水路,輾轉進蒼岐,不知怎麼轉到這座山谷,正在尋找出路,誰知……”

誰知卻誤打誤撞遇到,真是僥天之倖!

“雷牧歌……對不起……對不起……”

秦驚羽並沒有聽清他的話,只覺到他在邊,裡喃喃念著,眼淚洶涌而出。

他沒死,真好!

還有機會跟他說對不起,真好!

“跟他道歉做什麼?你又不是隻瞞了他一人,還有我呢,你這偏心的傢伙!”李一舟低吼著,手上作不停,掌心背心。

熱力自後背涌,在丹田運轉一週,朝頭頂衝去。

哇的一聲,秦驚羽吐出一口鮮,雙手不住,李一舟被那強勁的反彈力撞出去,倒彈出一丈遠,撲倒在地,急:“雷,護住心脈!”

瑯琊神劍再次鳴響,紫過來,秦驚羽漸漸安靜下來,無聲無息。

“怎麼回事?一舟,怎樣?!”雷牧歌手掌心口上,抱著低喊。

李一舟跌跌撞撞爬起,奔過來檢查一番,臉凝重,啞聲道:“必須迴天京,找穆老爺子!”

怎麼了,你說話啊,到底怎麼了?”

“那東西太厲害了,我一它,它就反彈,殿下不住,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它,它會發作得越來越快;它,它就反噬殿下……對不起雷,我無能爲力,只能帶迴天京,找外公穆神醫,希一切還來得及!”李一舟說完,看向那神劍,又補充道,“看來這劍對有保護的作用,吉人自有天相!”

雷牧歌抿著脣,慢慢將放平,對著帳外拔高聲音:“來人!”

有人及時應道:“是,將軍。”

“傳我命令,整頓行裝,立即按原路退出,返回大夏!”

秦驚羽渾渾噩噩,不知天日,只覺得自己被人抱著在樹林裡行走,時而山風呼嘯,時而佈,時而燦爛,一路不知疲憊地行走。

走著走著,聽到了馬嘶聲,有人抱騎上了馬,駿馬在山野奔馳,道路由窄變寬,由崎嶇變得平整,逐漸馳上道。

馬匹後又變爲了船舶,河面上吹來溼的風,衆人劃槳,逆流而上。

最後,船舶變爲馬車,馬蹄聲聲,車滾滾,朝著北方,朝著大夏的方向行進。

大夏境,期間醒過來一次,看著那憔悴的兩人,斷斷續續說出如何從南越皇宮逃出的經過,待說到程十三中箭,元熙慘死,神崩潰,又昏死過去。

這一次,再沒醒來,直到馬車駛天京,直奔皇城。

“羽兒——”

昏睡中聽到許多悉的聲音,有父皇,有母妃,有外公,有祖母,有老師……那麼多人圍住,哭著的名字。

回家了,終於回家了!

所有的聲音都聽在耳中,記在心裡,眼皮卻沉重得要命,怎麼也睜不開。

當衆人屏退散去,一切都安靜下來,聽得母妃聲哭道:“羽兒,我的孩子,你怎麼了,你到底是怎麼了?”

父皇秦毅的聲音也是強自鎮定:“岳父,羽兒……朕的兒,怎樣?”

哦,父皇已經知道了孩子,這樣也好,這是遲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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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聽得外公穆青長長嘆氣:“羽兒中了蠱。”

“什麼?!”衆人驚道。

“這是一種我從來都沒見過的蠱毒,強勁得嚇人,羽兒之前或遭遇過別的奇遇,蠱毒雖強,卻一直被制著,再加上神劍的佑護,本來還要一段時日才發作,但是又中了東特有的索命符……”

“東?軒轅敖?”

不僅是父皇秦毅,連也聽得糊塗了。

外公的診斷絕對沒有錯,但是蕭冥給服下的劇毒,怎麼會是出自東呢?

大夏……東……

忽然有明白,爲何蕭冥下毒會毫無顧忌,他是不得死,然後一口撇清干係,嫁禍給東,一箭雙鵰,破壞兩國之間的盟約!

好毒的心思!

“正是。這索命符的毒素侵,激發了蠱毒,二者相互促進,此消彼長,現在雖然索命符的毒已解,那蠱毒卻已經全面發作,看形就連神劍都有些抵擋不住。”

“爲何會這樣?神劍不是有靈力斬妖除魔嗎?”

“陛下你聽我說,那蠱蟲已經深羽兒頭腦深,神劍一旦發力,蠱蟲便會反噬人,即使神劍將蠱蟲消滅,蠱蟲臨死也會拼盡全力,將羽兒一併拖上,與同歸於盡!”

秦毅啪的一掌擊在牆壁上:“那怎麼辦?”

“如今之計,繼續用神劍守護,我和雷將軍流護住羽兒心脈,試著採用保守療法,看能不能將蠱蟲出來。請陛下派羽林郎銳在殿外重重防守,不得有任何人進打攪。”穆青頓了下,想想又道,“此舉無甚把握,我聽聞太傅韓先生與那蠻荒雲素有,還請陛下下旨,令韓先生移步東海,請兩位島主火速前來救人。”只有找到蠱蟲發作的源,才能真正救得命……

秦驚羽沉沉睡著,雖然口不能言,人不能,渾卻仍在正常運作。

覺到有人喂水,有人灌藥,鍼灸艾炙之法都在用,狀況卻毫不見好轉。

耳畔的嘆息聲越來越多,到衆人的擔憂,覺到外公的焦慮。

母妃在宮人侍的攙扶下時常來看,陪著說話,鼓勵好起來,聽得出,還不知道元熙的事,雷牧歌想必下了真相,不曾流口風。

元熙……

一想到他,就想起崖壁上的跡,想起那道近在咫尺卻漠然而視的影,腦子裡有什麼東西鑽心地,撕裂地痛,痛得在牀上翻滾,嚎出聲。

有人按住的手,急急喊道:“穆先生,殿下又發作了!”

外公的聲音頹然響起:“保守療法沒有用,若是再多發作幾次,就算有神劍相護,那蠱蟲吸盡,也沒法保命……”

“若能做到自由駕馭神劍,人劍合一,也許能消滅蠱蟲,但是大夏皇室當中還沒出過這樣的先例,羽兒還小,與神劍相時日太短,意志薄弱,更是不能。”那是父皇秦毅的聲音。

“那怎麼辦?怎麼辦?難道由著等死嗎?”雷牧歌的聲音沙啞著,沉穩不再,冷靜全無。

外公的聲音顯得那麼蒼邁無助:“護住的心脈,我們只有等,等韓先生帶人回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秦驚羽就那麼躺著,無聲無息躺著。

很多淡忘的場景都被想起,完全無法控制,一幕幕在腦中回放。

馬車外,有人恭敬喊著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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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旁,那鐵皇子凌厲一腳踢出,滿含深意的訓斥。

小屋裡,他知道回返,索讓瑪蓮達肆意親吻,激發心頭醋意。

溫泉池邊,他明明看清了阿大的手勢,卻故作不解,任由寒泉之門關閉,自己無法解毒,只能以他做藥,一同沉淪慾海……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編劇,他在導演,自己不明所以,傻傻戲,丟了心,失了,直至一無所有。

蕭焰,恨他,恨他,恨他……

痛,好痛!

又一聲淒厲慘抱著頭,在牀上打滾,然後有人撲過來,將死死按住。

“聽著,老師已經快到京城了,就這一兩天,你再忍忍,再忍忍!”

“痛你就咬我,使勁咬!”

“咬我,把毒過給我,我替你痛!”

不,已經那麼對不住他,不會咬他,就是痛死都不會咬他。

雷牧歌,他明不明白,是罪有應得,自作自……

在心裡慘笑,腦中昏昏,氣若游子越來越輕,神智越來越迷糊。

這樣子,還能等到老師他們回來嗎?

能嗎?

怕是……不能了……

“雷牧歌……”聽得自己的聲音低喃,“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別跟我說這幾個字,我不想聽這個!”

“如果……這次……我能活回來……我給你當……男寵……”

“拉鉤,一言爲定……”他勾住的手指。

“嗯……”

一聲過後,又墮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

轟隆一聲,殿門被撞開,一干人等氣闖進來,幾個聲音同時高——

“阿丹!”

“三弟!”

“秦公子!”

“太子殿下!”

像是在做夢,夢中聽到很多人的聲音,那麼悉,有幽朵兒,有阿大,有二皇兄,有兆翡,有容娜,還有老師……他們都來了,趕在最後一刻趕來了。

二皇兄回來了,這個太子之位,或者可以還給他……

如此想著,心頭一鬆,子更加輕盈,破繭出。

淡淡的紫牢牢罩在上,半不移,聽得幽朵兒與阿大同時低呼:“糟了,是蠱!”

蠱?這是什麼?”外公穆青問道。

蠱是本島巫族聖才能掌握的一門降頭,世間罕見,須得有人的鮮與頭髮作爲介,由施人以靈丹爲輔,催所有靈力,聚集萬千怨念,獻出甚至生命,才能完……瑪蓮達,我們在沙漠中找到了便是施人!”

“羽兒在雲島上留下了介?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想起來了。

在沙漠邊緣,自己被那葉片上的尖刺扎傷了手指,滴在葉片上,被風吹走。

在石山上,與人大戰,自己躲閃不及,被一刀削去縷縷髮

原來,這些都到了瑪蓮達手上,還沒離開雲,自己就被下了蠱。

昨日之因,造就今日之果。

瑪蓮達對他的迷,註定了對自己深惡痛絕的恨,戰場失利,場失意,這一切,都促使其下了決心,毀天滅地……

蠱因何發作?如何解除?”

蠱因而生,爲所困,人一旦,或是傷,不管是到極致,還是恨到深刻,蠱都會發作,用越深,所的痛苦也就越深——”阿大嘆氣,聲音低下去,“瑪蓮達已死,目前尚無解除之法。”

“沒有解除之法?難道讓殿下就這樣活活被折磨死?”雷牧歌紅了眼,撲過去,在耳邊低喃,“告訴我,是誰讓你,是誰讓你恨……你這是爲了誰?爲了誰?”

殿一片靜寂,許久,一個聲音堅定道:“可以解除,我這就回島上去,進祭壇,那本笈上應該有解除之法。”

話聲剛落,另一個聲音急急響起:“朵兒,只有本族聖才能進祭壇,你莫不是想——”

“不錯,我就是這樣想的。”

“但是你跟瑪蓮達不一樣,當了聖,你就一輩子不能婚嫁!這點你想過沒有?”

“我剛剛想過,已經想明白了。”

秦驚羽覺到一道熾熱的視線落在自己上,停留片刻,然後飛速撤離,腳步聲急急響起,朝殿外奔去。

沒人去攔,即使看出離去的心思,即使知道牀上之人的,也沒人去攔。

不,幽朵兒,不要爲犧牲,不值得!

秦驚羽在心裡吶喊,淚流滿面,不要,快回來……

“朵兒,你趕回去還是來不及,那笈參,至要四五年時間,就算你悟過人,也提前不了太多,秦公子他等不了那麼久——”

“那有什麼東西可以抑制蠱毒,減輕痛苦?”

“沒有。”阿大聲音沉痛,目轉向牀榻,沉道,“除非,他能忘。”

“忘?”外公穆青低喃,“難道,要用失魂草……”

“失魂草?!對對對,我聽說赤天大陸有一種失魂草,可以紊記憶,忘卻一切過往……”

外公穆青一口打斷他:“不行,不能用失魂草!已經有現的例子,那個人,最後變了傻子!”

傻子……

南苑裡的假蕭焰,真燕兒,就是被灌下失魂草的藥湯,變如今這樣!

不要爲第二個燕秀朝,就算是死,也不要!

“那還有什麼法子?還有什麼法子能延緩時日,等到朵兒參笈回來?”

外公穆青的聲音響起:“陛下,你拿主意吧。”

四周靜默著,彷彿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聽到父皇秦毅黯然開口——

“先給羽兒把命保住,再設法醫治,朕相信,就算是癡了傻了,最後都能救回來!”

“是,陛下,我這就去,配藥……”外公一字一頓說著,聲音蒼老了許多,腳步更是蹣跚難行。

“大家都跟朕出去,朕有話要說。”

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寢室裡靜悄悄的,只剩下一個人。

不能彈,心裡卻如明鏡般清晰,默默流淚。

誰來幫幫

寧願死,也不想爲一個白癡!

可是,的家人朋友,那些的人們,寧願看著無知無覺活著,也不願就這樣死去!

沒人能幫,沒人能救,沒有!

“傻丫頭,爲何沒想到我?我就那麼不待見?”戲謔的笑聲響在耳邊,猶如天籟。

“你……”秦驚羽睜大了眼,忽然發覺自己能了,也能發聲了。

牀前一道白閃過,那長髮飄飄的怪臉飄過來,是……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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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這張臉是如此可,含淚瞪著他,地喊出那個埋藏在心深的心願:“冥王,救我弟弟,讓他活過來,讓他活過來!”

冥王看著,輕輕搖頭:“天命不可違,我無權讓死者重生,否則天地失序,世界混,你所在的這個朝代都將無法存在。”

“求你,要不讓我代他去死,你把我的命收了,一命換一命,行不行?”

“不行,你還不到死的時候。”

“那你來做什麼?純粹看戲嗎?你這個冷!”

冥王哈哈大笑,彷彿有讀心一般,道出之前的想法:“不是覺得我這樣子可嗎,這會怎麼又了怪了?”

秦驚羽看出他笑容中的堅決,去眼淚,難掩失落:“你到底來做什麼?來看我變白癡傻子?”

“我來,自然有我的目的。”冥王笑著安,“我雖然不能改變生死,但做些小作倒是可以的,只要不違背大的原則。”

“那好吧,我不想變傻子,你把那什麼忘川水還是孟婆湯一樣給我弄一碗,喝下去,自然就把那個人忘得乾乾淨淨,片甲不留。”

冥王靜靜,黑一般的眼睛裡閃過一憐憫的忍的笑意。

那個,是笑意吧?

他緩緩開口:“那個人,傷你傷得這樣深?”

秦驚羽沉默不答,他在天上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當初在沙漠裡不予提醒警告,這個時候卻來問

冥王眨眨眼,笑道:“可憐的丫頭,就當是一場劫難吧,日後你自會領悟。”

秦驚羽朝他出手:“廢話說,你到底給不給?”

“給,不過不是你說的那個,丫頭你的觀念太陳舊啦,我怎麼會還有那些老掉牙的東西,我有更先進的——”冥王低聲音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選擇失憶?”

“選擇失憶?”

“是的,只忘你不願意再記得的人和事,無損其他。”

秦驚羽回味著他話中的字句,閉上眼,輕輕點頭:“好吧,就按你說的,我願意。”

從今往後,這世上只有蕭焰,再無燕兒。

所有的一切,就當是做了一場夢,不管這夢是令人甜夢,還是讓人悔恨的噩夢,夢醒之後,過往糾纏,逝去無痕。

——

(本卷完,謝謝大家支持。)

------題外話------

本章配樂:《暗香》

當花瓣離開花朵

暗香殘留

香消在風起雨後

無人來嗅

如果告訴我走下去

我會拼到盡頭

心若在燦爛中死去

會在灰燼裡重生

難忘纏綿細語時

用你笑容爲我祭奠

讓心在燦爛中死去

在灰燼裡重生

烈火燒過青草痕

看看又是一年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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