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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紅妝》 第30章 箭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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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日過窗戶進房間。

秦驚羽翻個,夢中正在明華宮逗弄小元熙,忽聞大街上遠遠傳來鼓樂聲,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眼皮跳幾下,不甚願睜開雙眸,昨夜回來得晚,又跟銀翼說了許久,還想著一覺睡到午時,是誰擾人清夢?

樓下有說話聲響起,眼,側耳傾聽。

“快出去看啊,是皇上,皇上親自去迎接皇后娘娘回宮了!”

“皇上跟皇后真是好生恩!”

“還有太子殿下,殿下好年輕,還那麼英俊……”

聽著這話,秦驚羽反應過來,翻起牀,匆匆洗漱穿,弄得一鮮出門,在銀翼的門前敲了一會,沒有迴應,奇怪,這一大早的,招呼都沒打一個,難道就出門去了?

想了想,又去那瞎眼老者的房間裡看了看,也是沒人。

帶著一朝前走,待轉過樓角,忽見前方一片黑角,心中一,那裡好像是正對著大道,蘭薩的隊伍勢必從底下經過!

原來,他心裡還是在乎的……

輕咳兩聲,秦驚羽走過去,果然見銀翼轉過頭來,笑了笑,一掌拍向他的肩膀:“看什麼呢,走,陪我吃早飯去!”

銀翼垂下眼睫,面無表就要往回走,忽然下方有人了一聲:“快看,颶風騎來了!”

颶風騎,是西烈皇帝的隨行侍衛,每回皇帝出行,必在其左右。

颶風騎行近,蘭薩與樂皇后的車馬想必也不遠矣。

覺到他形微頓,秦驚羽嘆了口氣:“想看就看吧,那麼彆扭幹嘛?”

他那麼孤獨的一個人,從小無名無姓,與狼爲伍,有一天突然得知可能還有親人在世,這種想靠近卻又心生畏懼,想得到又怕失去更多的心,其實能理解,正所謂近鄉怯,期冀過後誰說就是如願以償,有可能會是更大的失,與其如此,倒不如一切如舊。

銀翼沒有作聲,腳步卻慢慢停了下來。

秦驚羽暗自好笑,拉著他朝樓梯走:“在這裡能看到什麼,倒不如尋個近看,依我看上回那家湯餅鋪子不錯,我們去那裡佔個地,順便吃早飯。”

兩人出了客店,眼見到都已灑水掃地,大街小巷乾乾淨淨,有的人家門口還擺了香案,一問才知,按照西烈習俗,子民對迎接帝后之事十分慎重,帝后返京也不是徑直回宮,而是車馬先要在皇城遊走一週,接百姓朝拜,再予進宮。

而街頭巷尾一片喧譁,只見街上無數男,都是鮮向北涌去,人人嘻嘻哈哈,比過年還要熱鬧,炮仗之聲四面八方的響個不停。

皇城外已人山人海,幾無立足之地,銀翼雙臂前,輕輕推開人衆開道,到得那家湯餅鋪前,正好臺階高起數尺,倒是個便於觀看的所在。

兩人剛站定不久,便聽得鑼聲噹噹,衆百姓齊呼:“來啦,來啦!”

街上人人延頸而,那鑼聲漸近漸響,來到近,只見兩隊高頭大馬的青侍衛策馬行來,無數鑼鼓手隨行奏響,震耳聾。

樂隊行完,兩面紅緞大旗高擎而至,一面旗上書著“安邦護國”,一面旗上書著“忠孝仁義”,旁附許多金閃閃的西烈梵文。大旗前後各有一隊兵衛護,長刀勝雪,鐵矛如雲,足有數百之衆,衆百姓見了這等威武氣概,都大聲歡呼起來。

秦驚羽剛瞅著那兩面大旗過去,突聞破空之聲傳出,人叢中白連閃,一柄長刀直出來,徑奔其中一旗桿,隨那舉,一個沙啞猶如破鑼的男聲嘿嘿冷笑:“忠孝仁義?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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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呼一聲,下意識去按住腰間劍柄,卻見那壯的旗桿晃得幾晃,便即折斷,呼的一聲從半空中倒將下來,可見那擲刀之人臂力非常,只聽得慘之聲大作,十餘人被旗桿住了。衆百姓大呼小,紛紛逃避,登時一團。

這一下變起倉卒,兩人也是大出意料之外,銀翼上前一步,擋在面前,目如電向長刀飛出的地方,但見人,哪裡還有線索。

“看樣子不是衝我們而來,稍安勿躁。”秦驚羽拍了下他的手臂,以示安,心中暗忖,想必是不同政見者前來搗,正好看看那颶風騎的本事。

但見數百名名西烈兵各持兵刃,開始在人叢中搜索搗之人。

這長刀長逾五尺,刀背鑲有鐵環,刀柄鑄有銅,看起來沉重不堪,落地時竟將路面砸出一個大坑,這擲刀而出的勁十分強悍,顯是武林好手所爲,事出倉促,又有閒人阻隔,秦驚羽雖眼力超常,卻也沒能瞧見放刀之人是誰,連都沒見到,那西烈兵自只哄哄的瞎搜一陣,自然是一無所獲。

過不多時,人叢中卻有七八名男子被橫拖直拽拉了出來,口中大:“冤枉……”

呼號聲中,一隊玄甲騎士奔馬疾馳過來,面肅然,彎刀齊下,頓時頭顱滾落,濺當場,竟是立時將這些男子殺死在大街之上,並不停留,即是掉頭飛馳回返。

這一變故,直看得秦驚羽大是氣憤,道:“那擲出長刀之人早已走了,卻來殺百姓出氣,原來這就是颶風騎,很好,很好!”

就連一向冷漠的銀翼也輕輕抿脣,眼不豫。

兵過來,迅速將首擡走,現場了一陣,後邊樂聲又起,過來的一隊隊都是簇擁神像,高舉金瓜金錘的儀仗隊,過後則是兩隊年輕貌的宮,個個著綠裳碧,手持羽扇寶傘,只看得衆百姓喝彩不迭,於適才濺街心的慘劇,似乎已忘了個乾淨。

又聞錚錚馬蹄聲,大隊玄甲騎士鏘鏘而來,前後左右護衛著一輛華麗馬車,衆百姓齊道:“看,皇上來啦,皇上來啦!”

秦驚羽凝目瞧馬車上的兩人,車窗上布簾掀起,蘭薩探頭出來,朝街上百姓揮手,冷峻的臉上難得出一點笑意,而他側,樂皇后靠在他的肩上,雙目閉合,似是假寐,而太子蘭棠騎馬隨侍,揹負張鑲金嵌玉的長弓,腰懸三尺長劍,與以往相較倒有了幾分英氣。

帝后車馬過後,又是一隊玄甲騎士,再有便是些宮人太監隨行,其後萬的百姓跟著瞧熱鬧,人人向西涌去。

秦驚羽想到那突如其來的長刀,不信這擲刀人會就此作罷,早早拉著銀翼人叢,隨著車馬往皇宮方向而去,一路上聽到衆百姓紛紛談論,說的都是今日帝后回宮的盛況。

眼見宮門在兵開始驅趕隨行百姓,不管男,統統擋在百步之外。

忽聞一聲長嘯,一道黑影從高牆上躍下,飛一般衝向車前,兩手各持一把厚背大刀,將去路全部封住,口中厲聲喝道:“不知廉恥的狗男!還不出來死!”

憑他形步法,銀翼已經肯定他就是那擲刀之人,眼見他貿然犯難,直覺便要上前,卻被秦驚羽拉住胳膊,似笑非笑:“人家有夫有子,還有那麼多兵強將,誰要你前去多事?再說,你憑什麼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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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問,銀翼眼神一沉,停步不前,目卻是不由自主向場中。

秦驚羽也是凝神看去,但見那人著一破舊灰,頭頂禿,材魁偉,竟是個和尚,滿面橫七豎八的都是刀疤,本來相貌已全不可辨,難道是元昭帝未死,忍多年前來報仇?念頭一起,立時好笑按下,老師說過,元昭帝蘭風是一名極其儒雅的君王,對這樂皇后有加,而這和尚形象獷,喝聲有怒無殤,兩者實在相差甚遠。

那和尚話聲未落,早有數名颶風騎策馬過去,將他團團圍住,刀劍齊出。

和尚雙刀相格,臂力驚人,竟是將颶風騎的進攻全部擋回去,忽聞背後一聲鳴響,一支全無威脅的羽箭了過來,他側避過,回頭朝向箭之人,忽然一愣,嚅囁道:“你是……小皇子殿下?”

在他對面,蘭棠手指抖著,握住鐵弓,強自鎮定道:“大膽狂徒,竟敢阻截我父皇母后的車輦,來人,弓箭侍候,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你要殺我……哈哈哈!”那和尚仰天長笑,悲愴道,“你要殺我?你竟然要殺我?我當年九死一生帶你出逃,圖的就是這樣的報答麼?!”

蘭棠不明所以,聲道:“你說什麼?你是誰?”

和尚沒有作答,目怪異,只死死盯著他的臉,忽然飛躍起,朝他前五指張開,嘶啦一聲撕下一大塊布料來,蘭棠猝不及防,啊的一聲,左敞開,白的,淡紅的月牙印記儼然現出。

“你不是……”和尚怔了一下,驟然變,剛出一聲,就聽得四周羽箭聲起,無數箭矢嗖嗖來。

與此同時,秦驚羽低聲道:“銀翼,救人!城外山坡匯合!”就在那人手去扯蘭棠的襟之時,就已經明白過來,這和尚既然知道蘭棠的前胎記,則必定是知當年的故人,必須留住命!

火石間,銀翼衝了過去,秦驚羽也在同一時間朝後退。

這槍林箭雨的,以現在的功夫,絕對是被刺蝟,可不想冒這個險,再給銀翼添

飛奔的同時不忘回頭一眼場中,銀翼已經加戰場,與那和尚並肩揮刀抵擋颶風騎的箭陣,馬車車門打開,蘭薩站定,那雙與銀翼相似的碧眸裡滿是霾與狠毒。

“殺!給朕殺了這兩名逆賊!”

秦驚羽聽得心頭一,但也堅信銀翼的本事,撒開往客店的方向飛馳。

回到客店,換了服,簡單收拾了下事,想了想,並沒退房,只是在枕下了一筆銀錢,這才慢騰騰下了樓,故作悠閒往外走。

住了幾日人也了,來往掌櫃小二皆是熱招呼:“公子這是要出門啊?”

秦驚羽輕笑迴應:“是啊,打算四走走。”

在客店門外買了些燒餅之類的點心,僱了輛馬車,晃晃悠悠朝城門方向走,估計皇宮外打鬥得厲害,守衛士兵也沒怎麼檢查便放了行。

到了城外小山坡上,秦驚羽遣走馬車,隨意找了個小樹林坐下,掏出乾糧就著清水吃著,邊吃邊等銀翼過來,誰知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太落山,還是沒見人影。

看來這回有些棘手。

倒也不太著急,眼見天將黑,於是按照暗夜門慣例,升起三堆篝火,呈品字型排列,在夜裡既是指路標識,又可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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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一會,聽得林子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腳步略顯遲滯,轉頭一看,銀翼背上揹著一人,俊臉蒼白,面頰上還有一跡,顯然經過了一場惡鬥。

秦驚羽立時撲了過去,急道:“銀翼你傷沒有?”

銀翼搖了搖頭,將背上之人小心放在地上,正是那名和尚:“我沒傷,倒是他,背後中了一箭,甩開颶風騎實在不易,所以來遲了。”

秦驚羽見那和尚昏迷不醒,臉上疤痕累累,醜陋可怖,細看卻不是天生如此,乃是鋒利刀劍所致,正值疑,銀翼已經削去他背上後心的箭桿,撒上所剩不多的金創藥,至於那箭頭,著卻有倒鉤,現時又在荒郊野外,缺醫藥,無論如何都是不敢拔的!

喂那和尚喝了一口水,秦驚羽微嘆一聲,將和乾糧遞給銀翼:“這麼一鬧,但凡蘭薩有點腦子,都會封鎖城城外的藥鋪,再挨家挨戶搜查疑犯,颶風騎實力不弱,我們才兩人,不好對付。”

銀翼看那和尚一眼,淡淡道:“不及時醫治,他活不過明晚。”

秦驚羽咬脣,倒是知道還有一個地方的藥品不會被封鎖——

唉唉,才逃出來,又要鑽進去,真是折騰啊!

不過,出了這麼大的事,誰都想著是遠走高飛,不會有人想到他們竟還會重返皇宮,這雖是一步險棋,難說不是一步好棋!

對於西烈皇宮,經過這幾次的夜探,兩人可謂是輕車路,只是這回揹負一人,手腳不如之前那般利索,觀察潛伏許久,才尋機躍宮牆,小心避開巡邏侍衛,一路到宸宮。

此時已過子時,遠遠聽得皇帝寢宮有細樂聲傳來,委婉旖旎,歌舞昇平,看來那宴會還沒結束。

秦驚羽凝神聽了一會,放下心來,此時救人要,也顧不得去找那樂皇后當面對質,憑著記憶在偏殿找到一間僻靜的小屋,黑將人帶進去。

銀翼跟在穆青邊有些時日,大致會些檢查手段,給那和尚數了下心跳,又了脈象,見得詢問的目,沉道:“他好像是以前過重創,沒有痊癒,現在又箭傷,單有藥只怕不行……”

秦驚羽點頭接道:“最好再綁一名太醫來。”

兩人商量一陣,決定秦驚羽留下守護,銀翼出去找尋醫藥。剛要,一隻手過來,拉住他的

“不用找大夫了,幫我找丞相大人,這是信……”卻是那和尚醒轉過來,費力從懷中出枚漆黑小巧的令牌,塞到他手裡,邊說邊是擡頭看他,忽然瞥見碎髮下那一雙純正的碧眸,不由啞聲低,“啊,你……陛下!”

秦驚羽心頭一,拉住銀翼推到他面前:“你他什麼?陛下?”

和尚盯著銀翼,神智尚未完全清醒,喃喃道:“陛下,是你麼?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屬下無能,沒有保護好小皇子……小皇子丟了……丟了……”說著說著,氣急攻心,忽然一口箭噴出來。

銀翼見狀趕按住他的心口,一力輸送進去,眼見他臉好轉,氣息漸穩,秦驚羽乘機指著銀翼又問:“你看清楚,他不是你的陛下,他比你那陛下年輕多了,但你是不是覺得他眼?”想起樂皇后那句話,續道,“除了那一圈髭鬚,其他地方,是不是都很像?比今日朝你箭那人像多了,是不是?”

“像,真像……”和尚自言自語,不知想到什麼,朝銀翼驀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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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有下一步作,秦驚羽已經替他將銀翼襟拉開,出左疤痕來:“你是不是想看這裡?這個……是你弄的?”

銀翼瞪一眼,作那麼快乾嘛,他自己沒手嗎,這人,就知道對自己藉機揩油……

和尚一瞬不眨瞪著銀翼前的疤,眼眶一紅,重重吸氣,半晌才哽咽出聲:“沒錯,是屬下弄的,屬下也沒辦法,蘭薩那逆賊四攔截,屬下不這樣做,小皇子命堪憂啊!”

秦驚羽聽得歡喜,終於坐實了銀翼的皇子份,眼見這和尚雖然激,但還不至於立時就死,於是坐下來,聽他講述當年事真相。

和尚歇息一陣,慢慢道出:“屬下姓祁名金,是陛下的侍衛,當年隨陛下出行,不想竟在山谷遭伏擊,巨石滾落,車馬俱損,到皆是火海,更有不明份之人兇狠阻殺,陛下臨終之時將小皇子託付給屬下,讓屬下送回格魯皇宮。”

秦驚羽問道:“襲之人是誰?”

祁金咬牙切齒道:“是蘭薩!他早有心謀權篡位,陛下卻心存仁慈,這才中了他的圈套!”

果然是蘭薩!

秦驚羽與銀翼對一眼,又聽得他口氣道:“屬下帶著小皇子輾轉回格魯,一路遭追捕,後來才知蘭薩將屬下定爲反賊,全國通緝,屬下了重傷,自難保,生怕陛下的脈在屬下手中再遭不測,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毀去了小皇子前的印記,自己也毀去了自容貌,剃了頭扮作和尚,帶著小皇子北上避禍,希他朝能夠捲土重來,誰知在北涼山林,屬下竟不慎弄丟了小皇子……”

“北涼山林?”秦驚羽低問,這正是銀翼生長的地方。

“是的,屬下尋了大半個月,只找到件破碎的服,夜裡聽見狼嚎,料想小皇子必是遭遇了狼……屬下對不起陛下臨終所託,罪該萬死,心灰意冷,於是點了一場火自絕謝罪,不想半夜一場雨竟將火澆滅,屬下被那濃煙所嗆,嗓子也壞掉了,既然沒死,也就去了死意,四海爲家,到流浪,心裡總覺得沒見著小皇子,興許小皇子還在人世,又一直找尋,直到兩月前聽說蘭薩登基,冊封皇后,還找回了太子,屬下就趕尋來格魯,意圖阻止小皇子認賊作父。”

一番話直聽得兩人唏噓不已,心道這侍衛能爲皇室脈甘願毀容自傷,多年辛勞,當真是忠心耿耿,眼見他傷勢嚴重,打定主意定要尋到太醫爲他悉心醫治,恢復如初。

祁金歇息一會,又道:“殿下,屬下還有一件事要向你請罪。”

銀翼對這殿下的稱呼還有些不適,默了一下才問道:“什麼事?”

祁金垂眼道:“屬下在山林里弄丟了殿下,又自絕不,原本是該折返格魯刺殺蘭薩,爲陛下報仇的,但屬下自知與他武功相差太多,又畏懼颶風騎的實力,是以遲遲未有作。”當日他心灰意冷真不是假話,想著小皇子兇多吉,就算殺了蘭薩又如何,西烈皇室空虛無人,於國於民無益,索帶著仇恨與憾遠離塵世,不問世事。

銀翼擺手道:“你對我有恩,已經竭盡全力,我怎會怪你?”

祁金舒了口氣,慨道:“陛下若是泉下有知,看到殿下長大人,功夫還這樣好,不知當有多欣,只可惜樂氏不守婦道,改嫁仇人……”忽然想到皇后樂氏乃是他生母,頓時住了口,神尷尬,“殿下,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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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翼搖搖頭,倒是秦驚羽搶上問道:“你說元昭帝臨終前要你帶小皇子回宮,意如何?”

祁金張了張,眼睛看向銀翼,言又止,秦驚羽看出他的心思,笑道:“我就是問問,想來還有些重要言,要不我出去,你悄悄對他說?”

“不用,祁叔叔,不是外人,你但說無妨。”說到不是外人這裡,銀翼頓了下,心裡莫名跳快幾下,竟有甜意。

祁金被那一聲祁叔叔得大,只覺得多年的苦卻都不算什麼,看看他,又看看秦驚羽,依言道出:“陛下有道手諭,就藏在風煙亭附近,說是皇后知道地方。”

秦驚羽明白過來,元昭帝想必對這皇弟早有戒心,暗中做了準備,若是祁金能送小皇子安全回宮,則能由皇后主持大局,衆臣一起扶持小皇子上位,可惜蘭薩籌備多年,設防,祁金最終沒能踏進京城,反而弄丟了皇嗣,悔恨之餘遠走他方。

祁金又道:“只是皇后已經改嫁,心思難測,邊又另有假冒之人,殿下務必小心。”

銀翼點頭道:“我知道了,祁叔叔你待在這裡好好歇著,我這就去找人給你治傷。”說罷點了他的睡,令得他昏睡過去,覺他脈息紊,氣息漸弱,又對秦驚羽道,“你守著他,我去去就來。”

秦驚羽想著自己超常的眼神耳力,或可助他一臂之力,拉住他道:“我不懂醫理,守著他也沒用,倒不如與你同行,速去速回。”又指了指前方小牀道,“將他藏在牀下,應當無妨。”

銀翼想想也是,那瑯琊神劍僅對妖魔管用,留在此只能對付點尋常侍衛,若是來了高手則兩人一齊落網,自己反倒是顧及多多,於是將祁金移到牀下,四掩好,悄然關門出去。

此時已是月上中天,鼓樂聲早已停歇,宮一片靜寂。

想到蘭薩就在宮中某,兩人心懷畏忌,慢慢索查找,好不容易找到太醫院,瞥見裡間還亮著燈,銀翼讓在門外等著,自己跳進去,抓了一名值夜的中年太醫點了扛在肩上,又拎了只塞滿藥的藥箱出來,低聲道:“行了,快走。”

兩人馬不停蹄朝宸宮方向奔去,眼見已經見那假山瀑布,忽聞背後一聲輕咦,有人冷聲喝道:“站住!”

銀翼兀自不覺,秦驚羽一聽那聲音暗道糟糕,遇到誰不行,偏偏遇到他——

蘭薩,以往的西烈王,現在的西烈皇帝,更是西烈有史以來武功最高的快刀王!

“你們,轉過頭來。”蘭薩聲音雖冷,氣勢卻不容置疑。

秦驚羽瞇起眼,聆聽著背後的呼吸之聲,覺到銀翼微僵,餘瞥見他的手已經向腰間鋼刀,腦中迅速作出判斷,銀翼的武功與蘭薩也許可以對敵,自己卻沒法打得過蘭薩後的八名侍衛……這一仗,勢必落敗。

若是沒有祁金還好,他們大不了腳下抹油,立時開溜,但是祁金還藏在宸宮之中,又是重傷,蘭薩總會找去……

蘭薩見兩人作遲滯,心中更是生疑,喝道:“再不轉頭,朕的弓箭手可不客氣了!”

話聲剛落,啪啪數聲,弓箭搭起蓄勢待發,忽聽得遠有人揚聲道:“陛下,那是我的人,千萬手下留!”

秦驚羽詫異擡眼,卻見蕭焰帶著一隊黑侍衛疾步趕來,那並不陌生的黑首領怒聲喝道:“阿丹,你夜裡不要跑,你偏不聽,這下好了,被人劫持,真是丟殿下的臉!”

阿丹?他可是在自己?怎麼盡給取些莫名其妙的怪名字!

被人劫持……

不傻,立時明白這是在給自己解圍,如他所說,銀翼是歹徒,自己和那太醫便都是人質,腦子裡急急轉,飛速分析局勢:落在蘭薩手裡,此人心狠手辣,結果糟糕頂;落在蕭焰手裡,他與銀翼是舊識,想來還有生機。

轉眼功夫就已想得利弊分明,將銀翼的手搭在自己脈門上,秦驚羽扁了扁,哇的一聲哭出來。

“奴才錯了,殿下快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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