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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紅妝》 第44章 雪落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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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那兩名大夏軍士講,當時雷牧歌剛來通知完畢,衆人正在收拾行裝,軒轅清薇忽然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李一舟使出周解數,什麼辦法都試過了,都不能令其睜眼,除了心口一微熱,已經沒了呼吸。

秦驚羽此時方纔明白,卓頓與桑那古怪而又篤定的眼神的含義,原來早在他們到來之前,對方就在軒轅清薇上做了手腳,是以纔會如此有恃無恐!

這昏迷突如其來,事前毫無徵兆,以李一舟的醫,竟不能看出毫緣由,秦驚羽在上細細查看,也沒發現任何傷口,與他二人商量一陣,心底有了主意,由雷牧歌陪著去到碉房,敲開卓頓的房門。

卓頓與桑都在,案幾上還擺著茶壺茶杯,不多不,正好是四人份。

茶香嫋嫋,卓頓對著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會再來的,二位,請裡面坐。”

秦驚羽大步走進去,對面而坐,開門見山道:“你們對公主下了毒?”

卓頓搖頭:“不是毒,是我派祖傳的一種法,名曰噬魂,之人若不得解,便與活死人無異,則幾月,多則一年,就會衰竭而亡。”

秦驚羽啪的一拍案幾,怒道:“大祭師不是自詡清修之人嗎,竟然使出這樣毒辣的法子來對付一名弱無辜的!”聽得這話,心涼了半截,寧願是下毒,至有寧王后和自己外公這兩位神醫雙重保障,倒不必太過擔心,沒想到卻是巫——

當年在雲島上也見識過不,但前任巫哲彝已經作古,瑪蓮達也已伏誅,島上巫最高的只有阿大兄妹和三位長老,與這大祭師卓頓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相差甚遠!

下毒可醫,施難解!

險狡猾,卑鄙無恥,原來這就是你神族人的本?”

見卓頓被指責得默然不語,桑在旁忍不住道:“秦公子不要誤會,當時我們並不信的東公主份,更不知你們會闖進山來,這法不是隻針對,所有的人祭都是同等待遇,這是規矩,無人例外。”

“哦?”秦驚羽挑了挑眉道,“那個王姆的妹妹,梅朵,也是被施了?”

卓頓點頭:“正是。”

秦驚羽想了想道:“難怪,王姆帶著梅朵逃出去,你們隨便搜尋幾下,也就作罷,原來本就沒擔心過。”

卓頓不甚在意道:“那梅朵質不如公主殿下,早該發作了,只怕兩人已在回來的路上。”

秦驚羽想著那名冷涼薄的侍王姆,機關算盡,自以爲已經逃出生天,卻不想最終逃不過命運安排,還是要被迫返回,自投羅網!不由得暗歎一聲,忽然聽得卓頓道:“秦公子也不必擔心公主殿下,只要你們答應找回本族聖水,我就立時解救公主,並予放行。”

“你確定……過去這麼多年,聖水還存在於世,未被用盡?”一直沉默的雷牧歌忽然出聲。

卓頓眸一閃,緩緩點頭:“我確定。”

“我可以答應你,幫你找回聖水,但前提條件是那聖水還在,而且,此去北涼王庭路途遙遠,裝有聖水的杯子沒人知道是何種模樣,那風如鏡爲一國之君,又是個無恥小人,這三項,每一項都著實要命,此行困難重重,艱辛不可想象,所以——”秦驚羽微頓一下,沉道,“我需要時間,你先救公主,我後找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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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需要多長時間?”卓頓問道。

秦驚羽掐指略算,答道:“一年。”

“一年?”道,“這時間也太久了吧!”

“你嫌長,我還覺得短呢!”秦驚羽瞥他一眼,轉向卓頓道,“十年過去,神燈燈焰也沒暗淡多,短短一年時間,應該沒有太大問題吧。”

卓頓嘆息一聲道:“秦公子有所不知,這燈焰在聖水初失之時幾無變化,但越到後來越是暗淡,今後衰敗的形還很難說……好吧,就一年,君子說話算數!”

“算數算數!”秦驚羽立時接口,反正不是君子,不算數也沒什麼。

卓頓欣一笑:“那好,時間迫,我也不敢多留二位,過會兒就會有人在帳外等候,送上足夠的資裝備,明日一早就護送秦公子一行出山。”

“等等,那公主殿下呢?”雷牧歌追問。

“不必擔心,只要法一解,公主很快就會醒來。”卓頓看起來並不願多說,只嘆道,“以此相,實是無奈之舉,秦公子莫要責怪。”

“好說,大祭師,族長,我們後會有期!”秦驚羽拱了拱手,拉著雷牧歌急急出門。

等到他們背影消失,卓頓這才長舒一口氣,走出房門,起上樓。

“你要去哪裡?”桑錯愕道。

“自然去我室,實施還魂之。”卓頓邊走邊道。

桑在後步步跟,一路隨他上了樓,走到室門前:“大祭師,我不明白!”

卓頓停住腳步:“不明白什麼?”

“你以前說過,這噬魂施容易解除難,那是要耗費你真元的,這兩人只是口頭上答應找聖水,是否真心誠意不懈尋找,或者找到之後有心據爲己有都很難說,你爲何要早早施救?將來沒了這人質,萬一他們出爾反爾,反過來要爭奪聖水,那怎麼辦?”

“我相信我的直覺,再說,那年的寶劍乃是上古神,神通靈,識人觀心的本事非我等能及,我信他,定能遵守承諾帶回聖水,你就放心吧。”

“但是……”

“不必說了,當年你賭了一次,全盤皆敗;而今我們再賭一次,說不定就會反敗爲勝。”見他還在遲疑,卓頓推開房門,“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什麼東西?”

卓頓笑而不答,不知在何機括,原本空無一的土牆頓時朝左右開啓,出一面潔可鑑的玉璧來,玉璧正中卻有兩行利刻出的大字,刻痕淺淡,只模糊可見。

“日月星輝,天地靈水;則生之,出則廢之。”桑喃喃念著,慢慢張大。

卓頓看著他,微微一笑:“現在,你還擔心有人據爲己有,不予歸還嗎?”

……

兩人回到帳篷,一直等到天黑,軒轅清薇這才幽幽醒來,目無焦距,茫然不知何,忽而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來,吐過之後,方纔回神:“我怎麼了,剛纔一下子覺得好冷,我是不是生病了?”

李一舟趕檢視一番,漸漸地,面,回首朝他倆微微點頭。

“你沒生病,你只是想家了。”秦驚羽走上前去,對聲笑道,“這裡的事都了結了,我們這就送你回家去,你的父王母后都在王宮裡等著你回去呢。”

軒轅清薇擡頭看著,有寵若驚,看看,又悄悄瞟向李一舟,低聲道:“我其實……不急著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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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舟沒好氣哼道:“怎麼,還想跟著我們啊,臉皮可真厚,也不嫌自己笨手笨腳,什麼忙都幫不上,完全就是個累贅!”

“你!”軒轅清薇紅了眼眶,卻生生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低聲辯道,“我是笨,可是我會學啊,誰規定人天生就會做這做那的,不都是慢慢學的麼?”

“別人可以慢慢學,可你是誰,你是金枝玉葉的公主知道嗎,手,飯來張口,你能學會什麼?”李一舟冷笑。

“你別看不起人,其實我……我……”軒轅清薇向枕下,到一半,卻又停住,俏臉漲紅,櫻脣咬,一時沒了聲氣。

秦驚羽眼尖,已經一眼看清枕下之的一角,那是隻男式的厚底棉履,正是族中之人常穿的款式,微怔一下,立時反應過來,轉擋住那兩人的視線,一手拉著一個往外走:“公主殿下剛醒過來,讓在這裡歇會,走吧,我們出去說話。”

剛走出兩步,忽然背後一聲輕喚:“太子殿下。”

“什麼?”

軒轅清薇吶吶道:“殿下請留步,我有些話想給你說。”

“哦,正好,我也有話要說。”秦驚羽將那兩人用力推出帳去,“我跟公主說點悄悄話,你們別聽!”

“鬼才聽呢!”李一舟不屑低哼,大步走遠了。

“喂,走那麼快乾嘛,等等我!”雷牧歌笑著追上去。

聽得腳步聲遠去,秦驚羽轉過,面朝那眼神飄忽似嗔似喜的:“一舟這人就是這樣的,典型的刀子豆腐心,你別怨他,相久了就好了。”

“我不怨他,他看不起我,我知道,但我對他就是……”軒轅清薇輕嘆一口氣,的眸子裡有一歉意,“對不起,殿下,我知道我這樣不對,不僅他看不上我,你也瞧不起我,但是我沒辦法,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就變現在這樣了。”

“哦?”秦驚羽好笑看著自責的神,“你倒說說,我怎會瞧不起你?”難怪這丫頭最近一直躲著不肯見自己,原來是鑽進牛角尖去了。

軒轅清薇低下頭去:“你也知道,我當初在天京最早看到的男子,是那位雷將軍,我父王說他是大夏第一勇士,赫赫有名的年將軍,將門出,文武雙全,說我嫁給這樣的男子,也算是般配,我看他模樣生得英俊威武,說話也是彬彬有禮,就沒有反對,後來……在那假山裡面,你那樣對我,又到客棧裡找我,還送我玉鐲,我心裡對雷將軍那點覺一下子就沒了,時不時也想著你,念著你,盼著你,好不容易等到你來沁城,沒想到你卻不肯再理我,還勸我另嫁他人……”

秦驚羽訕訕一笑:“那個,我是有苦衷的,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軒轅清薇沒注意說什麼,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維當中,喃喃說道:“我當時真是恨死你了,憑什麼把我推給別人,我又不是醜得嫁不出去,我心裡恨你,又忍不住出宮來找你,不想竟在驛站遇到那白,被它擄走……在山裡的時候,我在想,儘管我爹是一國之君,我娘是一幫之主,我盡寵榮華,卻在生死關頭,連個真心誠意來救我的人都沒有,我當時真是絕了,想不到,他竟然衝進來,不顧一切跟那怪廝殺,一路上都是小心護著我,寧願他自己傷,跌落山坡。看著他摔下去,我整個人都傻了,要不是那怪死死抓著我,我鐵定跟著他一起跳下去……我真的會跳的,你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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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驚羽聽得點頭:“我信,我信的。”

——要是方纔你跌下去,我也一定跟著跳下去。

忽然想起在進這平原之前,在溫泉石裡穿行之時,雷牧歌說的那句話來,心頭不由得微微一暖。

然而,只那麼一瞬,更爲震撼的一幕又呈現在腦子裡,那個人,一句話都沒說,便是以那般決然的姿勢,跟著一同墜深淵……

如果說,之前種種是刻意討好,是居心不良,是謀詭計,那麼,這又算什麼?

有神劍護尚不確定跳下去是什麼後果,何況是兩手空空無所持的他!

他到底,是怎樣的心態,又到底,爲了什麼?

秦驚羽想得滿心怔然,軒轅清薇的話也在繼續:“以前都是別人來討好我,就連殿下你,對我就算心裡不大喜歡,也總是做足姿態,笑臉相迎,只有他,那麼討厭我,打心眼裡不歡喜我,從來就沒個好臉,連裝裝樣子都不願意,就訓斥我,責罵我,說我是厚臉皮,可是,我就那麼沒骨氣,死皮賴臉跟著他,他傷的時候我照顧他,他採藥的時候我跟著他,就算被他吵,被他罵,我也歡喜……也許在你們眼裡,我這麼快就移,實在不該,可是,我管不住我自己,有時,我也忍不住想,他那麼冷淡的一個人,要是有一天能對我稍微好點,熱點,那該有多好!”

“會有那麼一天的,我保證。”秦驚羽看著清妍的容,夢幻的神態盡顯無疑,這看似刁蠻的,卻有著一顆純真未泯的心,敢於克服困難勇猛向前,大膽追求心中所,單是這份真,已比自己強過太多,李一舟得此佳偶,實在有福。

“真的嗎?”軒轅清薇聲問道。

“當然是真的。”

“但是,那天他在山上罵我,說我見一個喜歡一個……”

“那是他胡說八道,故意氣你的,清薇,你聽著,你對雷牧歌只是孩子對年英雄的敬佩仰慕,對我只是對俊外觀的一時迷,而對一舟,纔是真正的喜歡,喜歡他的好心腸,他的烏,他的壞脾氣,喜歡他所有的一切!你捫心自問,是與不是?”

“我……”軒轅清薇垂眸,卻是輕輕點頭,“是,我喜歡他,我一睜眼就想看到他,看到他傷我會心疼,看到他對我不理不睬我會難過,我掏心掏肺對他好,只想跟他長長久久在一起。雖然他現在不喜歡我,討厭我,但說不定有一天,他會接我……”

“傻丫頭,其實一舟心裡也是在意你的,也許他自己還沒察覺,但是上的事,從來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在旁看得很清楚,他就是個很彆扭的人,喜歡也不會說出來,所以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也對他有信心,看準了,認定了,就一門心思去爭取,千萬不要放棄,總有一天,你會苦盡甘來,如願以償。”

“謝謝你,殿下,我真的好開心,我原來還以爲你會怪我……”

“我怎麼會怪你?”秦驚羽眨眨眼,心頭一,含糊提醒,“不過,你可記住了,今日我一番開導鼓勵,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日後我若是哪裡做得不對,惹你生氣了,你看在一舟份上,一定不能計較。”

“惹我生氣?”軒轅清薇聽得一愣。

“我是說假如……”秦驚羽笑嘻嘻跳了起來,邊說邊往外走,“我出去看看他們準備好沒有,你也好好歇著,養足神,明日一早我們就出山,送你回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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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軒轅清薇,有忸怩道,“那隻玉鐲我放在寢宮裡的,等我回去再還給你!”

“不用還了,理由嘛,你將來問問一舟就知道了。”秦驚羽過去掀開帳簾,忽然又想起一事,回眸笑道,“對了,鞋子做好了也別藏著,該送就送,怕什麼!”

“殿下你……看!”

軒轅清薇叱一聲,惹來哈哈大笑,大步踏出。

西下,雷牧歌與李一舟正在清點資,臉上滿是迴歸的喜悅,他們後,是那被重重山巒雪峰包圍的平原,四周白霧升騰,帳篷間炊煙繚繞,碧草深幽,野花遍地,好一遠離紅塵喧囂的世外桃源,靜謐安詳,清靈悠遠。

不曾想,這如畫卷之地,竟暗藏著重重艱險,滅族之禍。

下一次來,又會是什麼模樣?

悠悠一聲喟嘆,卻聽得背後風聲驟起,眼角餘瞥見一道金閃電般過來,倏地扭,那金撲了個空,落在腳下,正是多傑那隻金小狗。

“想襲我,沒那麼容易!”秦驚羽哼了一聲,拍了拍腰間的長劍道,“還記得那口的藤蔓不?真是忘恩負義的東西!”

阿金脖子,後退一步,朝嗚嗚兩聲,好似在辯解什麼。

秦驚羽看它搖頭擺尾的作,倒不像以前那麼兇悍,愣了下,就見它跳躍著過來,忽然一口咬住管,使勁往一旁拉扯。

“喂,鬆開,別把我子咬壞了!你要帶我去哪裡?”秦驚羽真是怕了它那尖利的牙齒,又見它沒有惡意,只好順著它去,阿金看跟上,於是鬆了口,一路奔奔跳跳,跑跑停停,將帶到前方小樹林邊。

“終於來了!”一道人影從林子裡奔出來。

“汪汪!”

阿金興著,一躍而起,直那迎面而來的年懷中,不住磨蹭,似在邀功一般。

多傑它的頭,抱著它慢慢踱過來,朝道:“我聽說,你要走了?”

秦驚羽笑著點頭:“是啊,跟大祭師都說好了的,明早出發。”

多傑沉默一會,慢吞吞道:“我昨天我阿爸把以前定下的親事給退了。”

“哦?”秦驚羽有點沒跟上他的思維,退親?小孩子過家家麼?

“阿爸說你一年之後就會回來,我等著你,那時候我就十四歲多了,可以娶親了……你覺得如何?”

“嗯,恭喜,不過你不是退了親嗎,另外又定了人?”秦驚羽聽得一頭霧水。

多傑惱怒瞪著:“你怎麼這麼笨!”他一惱,連同懷中的阿金也跟著狗爪揮,憤憤不平。

秦驚羽看著這憤怒的一人一狗,不知道他們氣從何來:“你又沒跟我說過,我怎麼知道你另外又要娶誰?不過我給你句忠告,十四歲就親,年齡太小了,還是等到年之後比較好。”

多傑漲紅著臉,忽然懷,從中出一方白花花的疊得整整齊齊的事來:“這個,是你的吧?”

秦驚羽一眼認出,微怔一下,扁道:“你還留著啊?”上回被阿金叼著到跑,也就沒了找回的意願——沾滿了狗的口水,髒都髒死了!

多傑低頭嗅了嗅,朝一笑:“我們納族的風俗,年輕男如果有心上人,就會互贈禮,表明心意,子會送自己最,男子會送自己最好的武……你雖然年齡大了些,不過模樣還過得去,又那麼有本事,我還是比較滿意,不會嫌棄你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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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他想娶的人,是……自己?

最初的驚詫只那麼一霎,秦驚羽眼珠一轉,立時否認:“我幾時送過你東西了,那是被你的狗兒走的好不好?”

“我不管,反正現在在我手裡。”

“在你手裡又如何,有兩點我必須提醒你,一來我們同爲男子,二來,那就是我的一塊腳布而已。”

“是嗎?”多傑上下看,就像是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你那日一進石陣,雪就嗅出來了,阿金還告訴我你服在溫泉裡洗澡,這帶子是從你口上解下來的……”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秦驚羽氣不打一來,“死小子,明知道我是子,還我去走那懸崖石樑,你想摔死我啊你!”

“我早說了,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嘛,套你的繩索都是準備好了的,哪知道你……當時真是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平安回來了!”多傑嘿嘿笑著,把布帶又放回懷中,滿足,忽然放低聲音,喃喃道,“你嫁給我,我再不欺負你,保證一輩子對你好。”

秦驚羽聽得啞然失笑:“但我對姐弟沒什麼興趣,而且我心裡已經有別人了。”

“是那個蕭公子?”多傑悶聲道。

“不是。”秦驚羽怔了下,輕輕搖頭。

“我看出來了,你看他的眼神跟看別人不一樣,你從石樑上摔下去,他二話不說就跟著跳了……”

“別說了,反正不是他。”秦驚羽垂下眼睫,嘆一口氣,“是誰都行,但絕對不會是他。”

“爲什麼?”

“因爲他是……我的敵人。”

多傑抓了抓頭,一時也弄不懂其中,想了一會,慢慢出笑意:“不是他就最好,喏,我也有東西送給你。”

秦驚羽看也不看,一口拒絕:“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我們納族人送出去的東西,就像是潑出去的水,斷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多傑拉住袖,把手裡一柄巧的匕首塞進手裡,“這是我阿媽留給我的,我曾用它殺死過一隻獨眼狼,倒也鋒利好使,就是太秀氣了些,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必要時候用來防也好,你日後看著它,也就記住我了。”

“我用不著……”秦驚羽還要推辭,多傑彎腰下去,將匕首的短靴之中,不高不矮,不大不小,倒是剛好合適。

“好了。”多傑直起來,不捨看著,“你答應了的,一年以後會回來,不能食言。”

秦驚羽點頭:“我會回來的。”

多傑想想又道:“你一個人回來,別帶著那兩個人。”

“好,我就一人回來,誰都不帶,行了吧?”離別在即,秦驚羽也沒想反駁,而是順著他說,一年的時間,足以發生太多事,天知道到時候會是什麼狀況,又會和誰在一起……

年燦爛的笑容裡,沉默轉,頭也不回離開。

……

次日清晨。

一行人從石壁夾中順利走出,再次看到那汩汩流淌的溫泉,以及周圍悉的景,衆人一愣之下,忍不住歡呼出聲。

“看,我們的馬兒還在!”

秦驚羽蹙眉,看看頂上飄舞的雪花,再看看那悠閒吃草的馬兒,池邊零星的青草,能夠它們吃上一個多月?

向雷牧歌,他也是不解,兩人幾乎同時低:“不好,有人!”

剛一擡手,就聽得遠遠地,蹄聲紛雜響起,似有幾隊人馬聞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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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主子!”

“薇兒!”

好傢伙!

大夏、南越、東,居然是三方人馬齊聚!

軒轅清薇本是走在後,一聽得這喚聲,面狂喜,提起襬就往外衝:“大哥!二哥!”

雷牧歌與李一舟聽得聲音有異,對一眼,也疾步奔過去,只有蕭焰,明明聽得那黑首領的聲音,卻似沒聽見一般,安安靜靜跟在邊。

“你那屬下你呢,還不過去?”秦驚羽好意提醒,漫步往外走。

蕭焰看著,笑意淡淡:“你的士兵也在你,你爲什麼不急著過去?”

秦驚羽抿脣,加快步伐往那人羣中去,蕭焰跟上,輕聲嘆道:“我其實是有件事想單獨問你。”

“說。”

“你那日跟卓頓提條件,爲何說想要一隻雪?是不是……因爲我?”

秦驚羽轉頭,對上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哈的一聲笑出來:“我說蕭二殿下,你莫非忘了,我也是有父母長輩的人,難道我就不能也替我母親弄牀暖和的褥子,聊表孝心?!”

蕭焰笑容加深:“是麼,我竟不知道,你對我當日的理由記得這樣清楚,這般在意。”

秦驚羽不予理會,低頭往前走,忽見面前人影一閃,卻是雷牧歌飛奔而至,面肅然,沉聲道:“殿下,出大事了!”

秦驚羽聽出他話音裡的聲,彷彿在極力控制緒,再看他後跟著的人,並非之前他從天京帶出的隨行,而是完全陌生的面孔,不由得心頭一沉:“什麼事?”

那人過來,撲通一聲跪下,呈上一隻錦匣:“此是陛下親傳詔令,請殿下過目。”

秦驚羽打開錦匣,取出詔令,略略一看,便是面煞白,一把扯起那人來,厲聲喝道:“宮裡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給我說清楚!”

不知,只說陛下病危……”那人以頭伏地,帶著哭音道,“請殿下速回天京,登基當政,主持朝綱!”

“字跡不假,印璽不假,但怎麼可能——”秦驚羽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腦筋混,神思恍惚,“不可能,我父皇正值壯年,康健,怎麼會突然一病不起,一定是有人害他!但誰敢害他?是誰?”

子搖晃,雷牧歌趕扶住,沉靜安:“別急,宮裡有穆老爺子在,我們這就趕回去,查明真相!”

秦驚羽點點頭,目越過他,向那邊臉同樣蒼白之人,忽然找回一清明,一個箭步過去,衝他低吼:“是不是蕭冥?是不是他施的毒計?他害我害得還不夠嗎?到底還想怎樣?”

“你胡說什麼!”蕭焰背脊得筆直,默然無聲,倒是他邊的黑首領沒忍住,跳起來爭辯,“你可知道,我國都蒼岐遭遇驚世浩劫,地龍翻,傷亡慘重……哪有時間來管你大夏的事?”

地龍翻……地震?

秦驚羽悚然一驚,轉向周圍之人,但見軒轅兄弟面,微微點頭,看來,應該是真的了。

他們被困納族中數十天,對外界形一無所知,卻不知竟發生這樣驚天地的變故!

蕭焰的臉也是十分難看,深深看一眼,輕聲道:“我必須回去一趟,暫時不能陪著你了,你自己保重。”

秦驚羽鎮定了下,淡然道:“大難當頭,蕭二殿下也務必保重。”

說罷就要轉,卻被他手攔住,聽得他悵然低嘆:“你就只有這一句?”

秦驚羽瞅著他,似笑非笑:“莫非你還想我再說一句……恭喜?”

蕭焰閉下眼,復又睜開,眸底晦暗不定:“你可以與人談心,跟人道別,爲人分憂,唯獨對我……好狠心。”

原來他一直暗中關注的舉

何必,何苦!

秦驚羽輕笑一聲,拂開他懸在半空的手:“下回見面,我必對你不同。”

蕭焰長眉一挑,脣角輕揚,清潤的目似是要看到的心裡去:“真的?”

“真的。”秦驚羽丟下一句,舉步就走。

“那我等著,一言爲定。”蕭焰的嗓音自背後響起,期冀,惆悵,憂鬱,纏綿。

一言……爲定……

在心頭默唸。

是天意麼,在自己即將回國接任的同時,聽到南越之變,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怎能輕易放棄?

這一條路,既然已經步上,就永無回頭之日。

當日他大哥蕭冥暗殺無辜,擄走元熙,囚爲質,便註定了與他的命運,不管他如何示好,如何彌補,逝去的生命不會重來,心頭的悲憤必將發——

一時相悅,再見仇。

……

,上馬,背道而馳。

明明上穿得厚實溫暖,心卻似有寒風襲來,冰涼徹骨。

雪,漸漸大起來。

狂風,卷著雪花漫天飛舞,天地間是一片茫茫的純白。

與恨,恩與仇,盡在此中翻騰,飄零。

兩隊人馬,曾經合攏,共同敵,此時,卻又各自分離。

兩個人,曾經共一室,相偎相依,此時,卻又漸行漸遠。

曾經,靠得那麼近,只差毫釐。

此時,卻隔得那麼遠,相離天地。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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