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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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桃樹。"

在見到林回的那一刻, 賀見山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忽然來到這里,反倒是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林回笑了起來,轉頭看向臘梅,眼中涌起無限懷念∶"高一那年,桃樹死掉了。在集市上買了一株臘梅種下去, 一直長到現在了。"

樹會死,鳥會飛走,天有晴雨雪,人有悲歡離合。他也曾想永遠抓住生命中最好最快樂的時,可是,不行的。

"臘梅剛種下的那一年,我問.為什麼不繼續種桃樹。說, 緣分到了,種了桃樹也不會變以前的那棵, 不如讓別的花來陪我們。臘梅花很普通,這個村子很多人家都有,可是只有我們家的最大最茂盛, 一開花就特別香,天越冷,它越是要開。"

說到這里,林回頑皮地沖著賀見山旁邊的臘梅花扇了扇,又帶起一撲鼻的冷香,賀見山到了眩暈。

林回看到賀見山一直看著他,卻不說話,便笑道∶"到底是怎麼了,我們才分開一天你就過來了,這麼舍不得

"你沒有告訴我。"賀見山的了一下,打斷了他。"什麼?"

"你申請過糖罐基金。"

林回愣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原來是這件事……."

林回不是沒想過向賀見山揭曉他們之間小小的緣分。但是以前沒在一起的時候,本沒有合適的機會說;后來他發現賀見山這對個基金態度微妙,而人后,他知道了背后的故事,林回便更不想說了。還是順其自然吧,畢竟對賀見山而言,糖罐里裝的可能并不是糖,而是毒藥。

就算賀見山不在意了,他也不想再提起那些本就不該被記住的東西。

"那支鋼筆——"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賀見山的表罕見地有些脆弱。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只鋼筆的存在,尤其,林回已經知道那并不代表什麼好的祝福。

林回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臉上的笑容淡去,認真地看著面前的人,說道∶"賀見山,不要對自己這麼苛刻,糖罐基金自立以來,選擇禮包的到目前為止只有一個人,是我。你沒有傷害任何人,包括我。"

賀見山沉默了一下,搖搖頭∶"不能因為差帶來了好的結果,便當什麼都不存在。''

在知道林回是糖罐基金的益者的十幾個小時里,賀見山的心一直很復雜。徐懷清說林回因為對禮到好奇,所以來到了萬筑,可是如今,他應該早就知道了,這份禮里除了他卑劣的心思,什麼都沒有。

"我在收到它的時候,發現它和其他禮很不一樣,所以我就一直很好奇,為什麼代表母親送的禮里會有這麼一支昂貴的筆。"林回看著賀見山,輕聲道,"后來我知道了。但是,我和你,我們對它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在林回聽到姚倩儀故事的那個夜晚,他忽然醒悟過來大學時收到的那支鋼筆到底是什麼∶那是賀見山的求助——年的賀見山為了十歲的賀見山發出的求助。那段記憶到底是多刻骨,才會得賀見山這樣的人,在十多年后,仍然控制不住地劃下一道如此深的痕跡?林回到不可思議,隨即心口便被漫涌而上的巨大悲傷淹沒了。他一直在想,那場噩夢是不是真的如賀見山所說的那樣,早就隨著時間慢慢消解?還是和賀昭一樣,心底有一刺,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忽然牽他的神經,也許不會疼痛,但它始終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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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意這個基金和這支筆背后承載的負面意義,那你要不要看一看,我眼中的這兩樣東西到底是什麼模樣?"

賀見山看向林回,眼中覆著晦暗不明的傷,像一層滿是裂紋的殼,搖搖墜。

像是想到什麼,林回忽然笑了一下∶"關于這個,賀見山,,其實我很想麻地說一句—— ''這是命運的安排'',但是

"我不信命運,我只信我自己。"

林回是在310宿舍完那張糖罐基金的申請表格的。

那是大三下學期剛過完年開學,一個星期六的早上,他接到了輔導員的電話,然后冒著冷風去辦公室拿回了申請表。一回宿舍,舍友庭、張笑磊、周晨宇就一起圍了上來

庭看著那張A4紙,好奇道∶"這就是孫副班說的那個?"林回點點頭∶"對,糖罐基金。"

"好像是哪個公司設立的來著?說他們董事長因為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心里一直很憾,所以才立這個基金紀念他的母親,人的。"張笑磊補充道。

周晨宇想了一下∶"萬筑,是萬筑吧。他們董事長賀什麼的,很年輕,牛呀,也就比我們大幾歲吧,生下來就是大公司繼承人了。"

庭拍拍林回肩膀∶"好的,你上次不是說想給家里換個冰箱嘛,這不送錢來了。"林回笑了起來∶"錢早就攢到了,指這個不行的。"

三人回到自己的床上,林回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位置上開始填表。在寫到"類型選擇"這一項時,他陷了困∶"這個基金好像有兩種選擇。"

"說來聽聽。"

"一個是禮金,一次領取;一個是禮包,說是每個月送一份禮,周期是一年,你們覺得應該選哪個?"

"禮金多錢啊?"

"沒說,倒是禮包有個備注,說是一些文、書籍之類的東西。"張笑磊從床鋪上探出∶"選禮金。"

庭連連點頭∶"聽磊哥的沒錯,這些大公司也呢,什麼一個月一份禮,說得好聽,價格肯定不會超過禮金,甚至極大可能遠遠低于禮金。"

"先等會兒,我記得上一屆有個師姐也申請這個來著,之前聽我老鄉講的,我給你問問什麼況,你先等會填。"

周晨宇說著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幾分鐘后他掛了電話∶"師姐當時選的禮金,一共4950元,說是審核通過后立刻就到賬了,很快。"

庭嘀咕道∶"錢是不,不過數字怎麼有零有整的?"

"我跟你們說,我覺禮包水分肯定很大。按道理禮包的價值應該差不多是4950元,但是禮肯定統一采購,采購的人想要弄點花樣撈撈油水可太容易了。回,就選禮金,錢最實在,有錢你想買啥買啥,什麼文書籍,你本用不著!

"對對對!""老大說得對!"

林回想想也是,他剛要勾選"禮金"一欄,忽然又看到旁邊禮包備注里那句"代表母親贈送禮"——林回的爸爸媽媽很早就去世了,他從來不知道,一個母親,會送給自己的孩子什麼樣的禮

林回停下了筆。

他不好意思跟室友說,他其實很想要禮包。雖然他都這麼大了,但是如果有機會,他也想收到來自"媽媽"的禮。可就像舍友說的,一筆數字不小的錢的確要更好。

林回自小跟兩個人相依為命,隨著他逐漸長大,這些年他們的生活越來越好。但要說不缺錢,好像有點假,畢竟林回一直努力攢錢想給家里添置家和電。不過這個糖罐基金,對于他來說,也是意外的收獲。他本確實不缺這筆錢急用,雖然這是個很有力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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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回猶豫了很久,最后和通了電話。老人家一向淳樸,不懂什麼基金,只覺得平白無故收人這麼多錢不合適,以后肯定還要還。還是選禮吧,禮收著踏實,文書本都很實用,就算林回用不上,也能送人,也算傳遞善心了。

于是,林回最終選擇了禮包。而材料上去之后,他便把它拋在了腦后。那個時候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的第一份來自"媽媽"的禮,會是伴隨著去世的消息一起過來的。

大三下學期結束的那個暑假,林回沒有回家,他留校參與了專業課羅明憲老師的一個項目。這個項目即將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比賽,整個團隊就他一個本科生,這證明了羅老師對他的認可和偏。林回意識到這一點,自己也是干勁十足,他已經跟說好了,比賽一結束就回家陪

然而就是那個暑假,那個烈翻涌的夏日里,一個普普通通的下午,林回先后接到了兩個電郎

第一個電話是林回生命垂危的消息。兩天前,老人家去地里弄菜,不知道是剛下過雨地上的原因,還是蹲久了頭太暈,不小心摔了一跤,當場就不省人事了。年紀大的人最怕摔跤,村里的人立刻把老人送到醫院,拖了兩天,還是不行。當電話那頭問林回要不要立刻回來,或許還能趕得上見最后一面的時候,林回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突如其來的噩耗打得林回措手不及,他整個人都懵了。

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便開始陷了"我現在要立刻回去"和"我不能回去"的漩渦。

羅老師的項目,每個人都負責其中一個環節,大家各司其職,配合完,如果他現在離開,那麼其中一環必然斷開,這意味著整個團隊幾乎放棄了比賽。他做不到因為自己的私人原因,浪費老師和師兄師姐這麼長時間的心,可是—

這可能是林回都這輩子無法忘記的時刻。炎熱的七月,他坐在場邊上,只覺得上又空又冷。他仿佛站在了湍急的河流之中,四周的水已經漫過了他的,可是他也不能,喊也喊不出來,整個人如一尊木偶,不能說話,無法思考。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林回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那頭禮貌地詢問他是否在學校,此刻在什麼位置,林回機械地回答了所有問題。半個小時后,一名著正裝的陌生來到了他的面前。

"請問是林回先生嗎?"

過了好一會兒,林回才意識到在跟自己說話,他點點頭。

對方沒有介意林回的冷淡,而是遞給了他一個盒子,輕聲道∶"這是來自糖罐基金給您的第一份禮,請您收好。"說完便離開了。

林回低下頭,呆呆地看著盒子,米白的紙殼上,印滿了紅心。

林回慢慢解開了緞帶,看到了"母親"送給他的第一份禮∶ 一個生日蛋糕。

林回忽然就崩潰了。

他的眼淚仿佛午后突如其來的大雨,先是一滴一滴,隨后像是斷了線一樣全部落在了蛋糕上,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混和模糊,就像他此刻的心

林回坐在場邊整整哭了一個下午。炎熱的天氣使得手上的冰淇淋蛋糕開始融化,油糊了-團,也流到了林回的服上,他卻仿佛毫無所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后,他拿出勺子挖著吃了一口-

很甜。

他想,真好,生日蛋糕永遠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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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怎麼辦呢,我種的菜,還沒有吃到呢。

第二天羅老師知道了這件事,他急聯系了一位同學過來接替林回。林回花了一天的時間,把所有的事接清楚,然后立刻回了城。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已經去世了。

林回在村里人的幫助下,完了整個喪葬儀式。按照老人家的要求,最后葬在林回家的后面。生前就是個很想得開的人,早早就跟村里的干部和老長輩待過了,萬一哪天走了,就在家后面修個墳,地方都看好了,就在那棵很高的水杉下面。說林回以后肯定是要去別的城市的,離家近點,他回來就能看到了,不讓他到找。村干部笑,說秀英那麼好,不要瞎心。林回就連忙搖手∶"我才不心,我都老了,我不起來心,我就想著,萬一有那一天了,請大家幫襯下我家小回,他是讀書人,以后要去大城市的,不懂農村這些規矩。

村里人跟林回講起這件事的時候,林回正站在墳前發呆。他忽然想起小的時候他問,"林''是什麼意思,就說∶"林就是樹,我們小回就是一棵小樹,給小樹澆澆水,很快就長大啦。"

如今他已經長大了,可是澆水的人,卻永遠地不在了。

就這樣,大學的時間,一溜煙到了尾聲。在林回所剩不多的大學生活里,記憶最深刻的便是每月按時到來的來自糖罐基金的禮。林回陸續收到了文、植圖鑒、樂高積木、地球儀等等,每次都是那位士親自送到他的手上。有一次林回時間不方便,讓給他同學,那人也不同意,表示可以等到他方便的時候再過來,但是一定要當面接收。

林回有時候也想,可能大公司做事就是這樣的,比較嚴謹。

臨近畢業,羅老師向他發出了邀請,希林回能跟著他繼續學習,當他的研究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很開心的消息,林回心里卻到茫然。

他想,我真的還能學好這個專業嗎?

他記得他小的時候,有一次種的菜不知道什麼原因,都壞在了地里。上說不要,其實心疼得好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半夜起來坐在家里發呆。林回對這件事記憶深刻,一直想著等長大一定要幫種菜。于是等到高中畢業上大學,他毫不猶豫就選擇了園藝專業。

別人選擇某個專業,或是為了前途,或是為了夢想,也有很多為了父母,只有林回,單純地一心想讓不要再那麼辛苦,可以吃上自己培育的瓜果蔬菜。

可是,自從去世后,他仿佛變了一艘在大海中隨波逐流的船。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沒有目的,也找不到方向,一直在原地打轉。或許在老師和同學眼中,他還是一樣的優秀,沒有什麼變化,但是他心里知道,有什麼東西已經在改變,甚至消失了。

離畢業還有三個月的時候,林回收到了來自糖罐基金的第九份禮-

依然是一個很的盒子。糖罐基金送來的禮,無論是一開始的蛋糕,還是后來的文、書籍等等,都會心包裝好送過來。

庭曾經在宿舍吐槽說∶"這儀式,就差一雙白手套了。"

而對于林回來說,每個月收到一份禮,從一開始的平靜,到后來為習慣,甚至現在逐漸開始期待∶ 他總是忍不住猜測盒子里到底裝的是什麼。即便他收到的都是一些自己已經不需要的東西,但是在看到那些禮時,他總是忍不住想∶這是開學送的嗎?這是生日禮嗎?這是為了表揚孩子學習進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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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媽媽們會送這些東西。

而這次的禮—林回掂了一下,覺有些分量,不知道又是什麼。他帶著東西回到了宿舍,等到拆開的時候,他發現第九份禮是一支鋼等。

舍友也都看到了鋼筆。老實說,這支筆看盒子包裝的質就讓人覺很不一樣,而當張笑磊看到筆尖有微小的AS兩個字母的時候,忍不住驚訝地出了聲∶"不會吧…."

"怎麼了?"

周笑磊看著表茫然的三個人,掏出了手機搜索了一會兒,然后睜大了眼睛,把屏幕亮給他們看

和林回手中鋼筆一模一樣的圖片,顯示著這是知名品牌AS的經典款——"繆斯",價值49500 元。據說創始人為了紀念他心中的永遠的,連價格都是恒定的,不管網上還是專柜,從來沒有漲價降價,它永遠都是49500元。

一個宿舍都驚呆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同時低頭看向那支鋼筆∶的確好看也有質的,但是,真沒想到它會那麼貴啊。按照以往糖罐送的東西的價值來看,林回簡直懷疑是不是不小心多打了兩個0,但他反復對比了購網站的頁面,確定是一模一樣的。

林回趕聯系了每次給他送東西的那位士,電話一接通,他就立刻問道∶"您好,我是林回,請問你們是不是送錯東西了? 今天收到的這個禮它很貴!"

電話那邊認真回復道∶"林回先生,沒有弄錯,這個月的禮是一支鋼筆,請您收好。"

四個人都沉默了。

周晨宇皺著眉頭說道∶"這次是個有錢人的媽媽,既然有錢,送給自家孩子5萬塊錢的鋼筆,也很正常吧?"

"我記得禮金是4950元,這幾個數字有什麼特殊嗎?萬筑的大老板很喜歡這幾個數字嗎?"庭想了想,下了結論,"你永遠都不知道有錢人有什麼怪癖。"

"回啊,你也不要有力,他送了你就收著,又不是坑蒙拐騙來的,都是走的正常流程。""是呀,本來還覺得大林犯傻虧死了,現在好,還賺到了。""哈哈哈哈。"

鋼筆最后還是留了下來。

但是林回躺在宿舍床上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把它拿在手上仔細地看∶黑的筆,筆帽的那一圈碎鉆,筆夾尾部的紅……這支筆每一個點他都看了好多遍。他一直想,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一份禮?這份禮跟之前的禮畫風太不一樣了,突兀地好像憑空從天上掉下來,它到底有什麼特別?他查了關于這支筆的故事,看著完全是人之間表達意的,網上的購評價也都是什麼送朋友,送老公之類的,看著跟母、親完全無關,糖罐基金為什麼會把這麼一份昂貴、奢侈又不符合主題的禮放進去?總不能是挑不出東西,非要拿一支5萬塊的鋼筆湊數吧?

無數個夜晚,林回就這樣心懷著疑,手握著鋼筆沉沉地睡去。

他開始在閑暇的時候搜索糖罐基金的新聞,但是通稿干篇一律,除了知道它的背后是大名鼎鼎的萬筑集團以及設立的原因和意義,并沒有更多的信息。而萬筑網上的公司概況和主營業務介紹,林回也仔細看過幾遍,跟他們搞農業的可以說是毫不沾邊。但就是因為這樣一支筆,他開始對這個公司產生了好奇,這種好奇,每一天都在一點一點的增加。

離畢業越來越近了,林回最終還是拒絕了學校保研的名額,羅老師得知后急得打電話給了310宿舍的另外三個人,拜托他們再勸勸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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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三人作為林回的朋友,也十分不理解。按理說,喜的大學,老師的偏悉又友好的師兄師姐,無論哪一條,都足以令人樂顛顛地上去了,為什麼還要拒絕?而且從現實意義來說,林回這樣的家庭況,繼續讀書也是最好的選擇。當庭在宿舍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林回平靜地說∶"我沒有力學了。"

宿舍里一片安靜。

過了一會兒,張笑磊開口勸道∶"回,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我們三人,畢業如果找不到工作,回老家也是一條退路,但是你不一樣。羅老師有資源有人脈,以后你就算不走研究的路子,隨便把你介紹到什麼公司,也足夠你一輩子不愁吃穿了。咱們園藝專業本來就業就很難,你這麼聰明,這麼好的資質,沒有任何背景,出去工作真的不如跟著羅老師繼續深造。"

林回沉默了一下∶"其實,我投了萬筑的簡歷。"

三人大吃一驚∶"萬筑?什麼職位?""唔,總經理助理。"

庭要昏過去了∶"你瘋了嗎?你是我們03班最優秀的班長,去應聘一個助理?而且咱們專業跟那公司八竿子打不著吧?"

周晨宇也有些崩潰∶"回啊,你冷靜一點,我們知道那個基金幫你渡過了很難熬的一段時間,有機會我們可以登門拜謝,但你不要沖地去獻啊!"

林回一下就笑了∶"什麼獻,太夸張了。我也不是只投了萬筑,但是我確實不太想繼續學下去了。"

他停了一下,輕聲道∶"做研究是需要熱力的,自從我去世后,我對專業的熱一直在慢慢消退,我不想浪費這個名額。"

他不希自己曾經盡心付出過的學業,最后變一項令自己倍煎熬的任務,那該是多悲哀的一件事。

"你們也說了,我很優秀,即便專業,我相信我也可以通過后天學習補上來。"說完林回又得意起來,"我別的本事沒有,學習本領可是很強的。"

三人不約而同嘆了一口氣知道是勸不了。

林回總是這樣,看著好脾氣,好說話,無論跟什麼人都是笑呵呵的,但是在很多事上,他又有著出乎意料的固執和堅持。或者這樣說,他總是堅定地相信著自己的選擇,相信自己。

人這一輩子,終其一生都在做選擇。誰又敢打包票說,人生中的每一個岔路口,從來沒有猶豫過;人生中每一個階段,又從來沒有后悔過?

拍完畢業照的那個下午,林回收到了萬筑的面試邀請。雖然他同時也收到了來自其他公司的邀約,但是宿舍的人都看得出來,只有萬筑的回音,讓林回真正到了高興。說老實話,他們其實并不看好,林回專業得太遠了,能收到邀請就不可思議的,而萬筑這樣的公司,即便是助理,要求也是相當挑易的。但是,作為大學四年的朋友,就像每次專業課實驗開始前互相打氣一樣,他們站在熱烈的下,對林回即將到來的面試表達了最誠摯的祝福∶

"兄弟,祝你好運!"

在很久之后每當林回想起在宿舍填寫表格的那個上午,一切都好像歷歷在目∶ 舍友說話的表作,桌面上冒著熱氣的馬克杯,還有那張被他不小心撕了個口子的A4紙……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他的海馬里,變了一份獨一無二的珍貴紀念。

"你已經把它送給我了,這是事實;送給我就是我的了,這也是事實。"

在他最茫然空虛的時候,這份禮吸引了他的全部目。他并非偏執到一定要獲得答案才來到萬筑,或許,他只是想知道,當他選擇了這條路,沿途究竟會遇見怎樣的風景。

林回地看著賀見山∶"我知道你所有糾結的點,但是,它已經不是你送出去的樣子了。它不再是一把刀,它是用來寫字的筆,而且你不知道的是,它甚至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的私語。"

"的私語"是這支鋼筆的經典宣傳語。自"繆斯"誕生以來,這句話一直出現在廣告頁面和AS 相關的網站里,它的后半句是——

書寫我們的

賀見山的眼眶泛起了紅,他張了張,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林回卻仿佛不想給他緩沖的時間,又繼續說道∶"那支鋼筆,我只用過一次,你知道我用在哪了嗎?"

賀見山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林回折了一枝臘梅,進了賀見山的服口袋里,淡黃的花蕾從邊出腦袋,看上去有些可。他抬起頭看向面前的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七月份,我用它簽了萬筑的勞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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