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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衍用多了酒,只覺得不舒服,便命旁人替他代酒,以更之名離開了宴會。他獨自到了走廊下,待冷風吹拂微微發燙的臉,就在這時候,一道溫的聲音在他邊響起:“殿下,用些溫茶吧。”
肖衍一愣,隨即看向旁的子,不由笑道:“馨兒怎麼也出來了?”說著,他接過林元馨手中的茶,微微抿了一口。
林元馨眉眼平和,聲音婉轉:“殿太過熱鬧,夫人小姐們又爭著要給暖兒做,吵得我不勝其煩,便先出來了。”
此言一出,肖衍的臉一沉,良久,他凝視林元馨妝容緻的雙眼,“你是什麼意思?”
林元馨坦然回視著他的目,“殿下多慮了,馨兒怎麼會有什麼旁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暖兒如此才貌,我這個表姐應當爲多多籌謀,配個好人家,纔不算委屈了。”
“這件事你就不必多管了。”
林元馨毫不退怯:“剛纔魯王妃說過,要爲漸離提親。”
“這不可能!”
“殿下。”林元馨聲喚他,“漸離雖然沉默寡言,卻是個深的人,魯王妃說過,自從當年他在大公主的賞花宴上見了暖兒一面,就對十分傾心,多年來一直等著長大,深如此,殿下何不全他?”
肖衍眸如電,似想把林元馨看水晶明人,“馨兒,你那麼聰明,應該看出我對暖兒的心意,所以你設法阻止。”
林元馨的笑容淡了些許,:“殿下,你比馨兒要聰明不知幾許,又怎會不知襄王有夢,神無心。”
肖衍一怔,冷然道:“我自有辦法。”
林元馨走近一步,懇切道:“即便殿下有辦法,也總要問問暖兒的心思。是不是願意嫁給您?您如今已是太子,將來會是九五之尊,要什麼樣的子沒有,又爲何要勉強一個心思不在你上的子?何不放過?更何況,魯王現如今也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魯王世子他……”
實際上,林元馨也知道歐暖對肖漸離無意,可現在已經到了要的關頭,暖兒嫁給一心爲的男子,總比嫁給肖衍這樣冷酷無的男人好!如今已經真正瞭解到肖衍的可怕,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一路扶持的暖兒踏和一樣萬劫不復的境地!
“馨兒!縱然府,我也不會因此冷落你,你又何必這樣阻撓!”肖衍的眸越發冷起來,聲音變得冷酷無。
林元馨聞言,心底冷笑一聲,他竟以爲自己在吃醋。簡直是可笑!在的眼裡,歐暖纔是的至親,若是沒有,們母子都已經死在逃難的途中,那個時候,眼前這個英明神武的丈夫又在哪裡?心中越是憤恨,臉上的表也不由自主帶了些急切:“不,我只是……”
的話還沒說完,肖衍的神已然完全冷寂下來,顯然馬上就要發怒。
就在這時刻,突然聽見一聲,“表姐……”
林元馨一驚,驟然轉,卻見歐暖走過來。肖衍盯著不放,歐暖亦淡淡施了一禮。
肖衍對的冷淡毫不以爲意,想要虛扶一把,歐暖不聲地讓過了。肖衍微微有些尷尬,問歐暖,“最近都沒有見到你,怎麼不到太子府來?”
“外祖母病了,我要去鎮國侯府陪伴。”
肖衍的臉上略有些傷之,關切道:“老太君年紀大了,這兩年子骨的確是不如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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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的子還強健。”歐暖低頭,淡淡道,“多謝太子殿下關心。”
他微微點頭,“盛兒現在會認人了,可能是你陪著他時間長,他總是瞪大眼睛到在找人。”他又道:“你也要經常來看看他。”
林元馨脣角一,側頭想了一想,還是沒有忍住,“孩子麼,都是這樣的,過些日子就好了,就是旁換個丫頭,他也是要哭鬧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肖衍和悅道:“你說的是什麼話,丫頭怎麼比得上暖兒。”他注目於歐暖清麗如蓮的臉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位表妹的討人喜歡之,再者說,盛兒邊,多個真心寵他的人有什麼不好?”
這已經是別有深意了!林元馨憮然垂首,眼底迸出一森冷的恨意,“說起來,這都要怪盛兒邊的丫頭媽媽們不對,不知讓他了什麼髒東西,才染上天花,連累了暖兒也跟著辛苦。”
肖衍蹙眉,眸中有幽暗的火苗暗生,“你不是已下令杖殺了兩個媽媽麼?”
“只怕此事不是兩個媽媽做的。”林元馨一字一句燃燒著滾燙的仇恨,“盛兒是您的長子,深陛下和您的寵,更何況……鎮國侯府風太盛,殿下若細細查問下去,這裡面還有鬼祟纔對!”
歐暖心中一驚,原來表姐竟然杖斃了兩個媽媽,可見定然是查出了是們在小上的手腳了。
林元馨輕輕哼了一聲,已紅了眼眶,“盛兒不過是一個無辜的孩子,是誰這樣狠毒,竟然要將他置於死地……”
肖衍沉片刻,溫言勸道:“盛兒終究無事……”
林元馨定定注視著他,“若是盛兒死了呢?殿下要如何做?”
肖衍微微沉,“我知道你和盛兒都了委屈,可是後院與前朝往往牽一髮而全,事不能急,我總會還給你們一個公道的。”說完,他的目籠在歐暖的上,靜靜道:“魯王妃要向大公主提親的事,你可知道?”
歐暖一震,旋即看向一旁的林元馨,卻看見對自己微微點了點頭,頓時明白了的意思,要躲開肖衍的糾纏,只能立刻嫁人。只是,嫁給魯王世子,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魯王愚昧,世子雖好,卻遠遠不能跟肖衍抗衡。現在魯王妃是還不知道肖衍的心思,若是知道,這件事恐怕連提都不敢提的,誰敢和當朝太子爭奪人呢……歐暖很明白這一點,心中惶急,卻只能低頭道:“殿下,我是剛剛聽說。”
肖衍盯著:“你可願意?”
歐暖慢慢道:“殿下,您問我這樣的話,想要讓我如何回答。”
肖衍冷冷道:“我剛剛在和你表姐說,依你這樣的才貌,怎麼甘心做一個區區的世子妃?”
不甘心做世子妃,難不就要做他的側妃?他是在暗示,一旦爲他的人,將來就可能是皇帝的寵妃,又怎麼是一個世子妃可以比的……歐暖和林元馨都聽懂了這個暗示,不由自主地臉都是一白。
歐暖仰起臉,漆黑的眼睛裡帶著一堅定:“歐暖早已稟明大公主,嫁娶全憑公主做主,但是隻有一條。”
“哦?”
“歐暖必不能爲側室奉人,亦非正妻而不嫁。”歐暖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道。
肖衍不假思索,口道:“什麼非正妻而不嫁?你表姐不也是側妃嗎?難不在你眼裡,只是個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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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馨淡淡一笑道:“殿下,雖說我能侍奉您旁已經是我的福氣,是正妃還是側妃,並不在意,可真正說起來,心中到底是意難平的,暖兒卻不同,是大公主的兒,又怎麼能跟我一樣?您如今若是沒有正妃,我倒是希您能娶了給我做伴兒,現在麼,若是您讓嫁太子府,豈不是委屈了?”這樣說著,半點沒有自傷的意思,字字句句都是在告訴肖衍,讓他不要這種心思。
“你雖爲側妃,卻是一人之下而已,天下間的子又有多能比你尊貴?”肖衍覷一眼歐暖,“暖兒難道還嫌這個位置不夠,想要做正妃不。”
歐暖心中痛恨肖衍的冷酷,眼中不由微見瑩瑩淚,“我並無覬覦正妃之心,只是人各有志罷了,請太子殿下全。”
肖衍見們兩人一言一語,皆是想要讓他打消念頭,不由冷笑一聲,眼神冷冽的噬人恐怖,道:“看來你們是商量好了。不必多言!暖兒你是永安郡主,婚事自然是要陛下做主的,到時候可就由不得你任了!”
歐暖聽得此言,想起剛纔聽到的話,心頭如同浸了冰水,寒冷刺骨。
就在這時候,太監來稟報說:“歌舞要開始了,陛下來請太子。”
肖衍看著歐暖,脣邊呼出一抹溫熱的氣息,似是一聲嗤笑,轉頭大步流星地去了。
那一聲嗤笑,是在笑們的掙扎弱無力。這聲音比鋼刀還鋒利,一聲一聲的剜在歐暖的耳,剜在的心頭,
在皇權面前,們用什麼抗爭?不過一己之而已。便是自毀,也只會連累至親,這一點,歐暖比誰都清楚。不是沒有法子讓自己嫁出去,只是現在選擇誰,都只會害了對方。
肖衍是絕不會放過的。
此刻,抄手遊廊曲徑通幽一點也沒有,就像是走在漫漫窮途末路上,看不到盡頭,看不到明,看不到將來。
這念頭一點點讓歐暖的子也跟著一截截涼下去,腳步再也無法移,浸涼的全都混混沌沌不似自己了。
這輩子,只想要自己掌握重來的人生。也總是有很多事,宅無休止的爭鬥、對繼母的仇恨、對親人的掛念,滿滿的添了的每個日子。然而,偶爾也會夢見,午夜夢迴依稀回到當初那種任人擺佈的日子,心中就百般煎熬,輾轉不能再眠,驚痛難渡……
大殿上,遠遠的仍有唱聲傳來,斷斷續續,聲聲切切。
歐暖失笑,這一生,竟也擺不了他人的控制!
這時候,天已經暗下來了,酒過三巡,皇帝似是微醉,半倚在座之上喚歌舞上來。
很快,的竹聲起,豔麗的舞姬穿著的長,在臺上婉轉起舞,舞步輕,廣袖舒展,麗的襬揚起,似迴雪飄搖,虹暈斜飛,極是炫目。
看完了舞,周芷君道:“真是好舞,這樣的舞蹈,想必是花了不心思才編出來的,陛下,您要給歌舞司重賞纔是。”
大公主淡淡一笑,“我看過最好的舞便是蓉郡主跳的舞,看過的舞,旁的都無味了。”
蓉郡主穿著麗的尾,襬數幅,每幅中都垂著一種的綵緞,緞上繡著花鳥紋飾,金線鑲邊,更加襯得腰若纖柳,彷彿漾著春。此時,明亮的子在燭火下,曳著烈焰,竟似一團火,將息猶盛,帶著一種眩目的麗:“兩位說笑了,如今我已嫁爲人婦,再不能爲大家舞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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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君嘆息一聲,微微注目於林元馨,恍如無意,“我總是晚了一步,不曾趕上看蓉郡主的一舞傾城,也不曾聽到永安郡主的琴,聽說當年賞花宴上,還是永安郡主拔了頭籌。”
肖衍的臉上似有一醉意,眼底卻十分清明,“哦,還有這件事麼?”
“這是自然。”周芷君把酒杯停在脣邊,如眼中有一尖刻的冷意,“不知今日,是否有這樣的機會,親眼聽聽永安郡主的琴藝。”語畢,又丟下酒杯,盈盈行至肖衍邊,笑道:“殿下,您說是不是?”
肖衍笑著向座上的皇帝:“這當然要看父皇的意思。”
肖欽武略一沉,便道:“既然如此,永安便爲大家奏一曲也無妨。”
周芷君笑了起來,然後,微微地抿,也不知是不是在笑著,清清淺淺的豔,彷彿要刺到人心裡:“不知永安郡主都會彈奏些什麼樂?”
歐暖迎上週芷君,那雙眼裡,清澈的沒有一影:“但憑您的吩咐。”
周芷君笑了笑:“久聞永安善琴,聽說前幾日京都運來了一種奚琴,這可是稀罕,京都有人會的,不如就以這樣樂來爲我們演奏?”說著,的眼掃過來,那目卻也是淡漠得彷彿帶著一鄙夷的涼意。
這時,一個宮用銅描金的托盤捧著白玉荷葉盞盛的冰鎮玫瑰,送到歐暖面前,大公主笑道:“去吧,別爲我丟臉。”
歐暖眼中的灩織暗涌,稀薄的燭映在其中,變幻迷離。慢慢喝盡杯中的玫瑰,緩緩地站起來,才說:“是。”
臺階上掛著無數宮燈,燈罩上金漆描畫的朵朵牡丹,影影綽綽投在的上,枝葉生姿宛如盛放。而一路步下臺階,裾迤邐在烏黑的夜中,帶出令人驚豔的痕跡。肖衍的眼睛停在的上,錯不開去,歐暖或許貌,可的貌,並不是最吸引他的東西。以前,他那樣想要得到,不過是爲了一件可以賞玩的,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如此執著地想要了。
越是抗拒,他越是在意。連他自己,都對這個子到迷。不,也許是已經著了魔。
歐暖在人前極奏琴,有的幾次彈奏的都是古琴,可是這一次,周芷君卻故意爲難,讓彈奏奚琴,這簡直是一種刁難了。因爲誰都知道,奚琴只有兩弦,並非通音律就可以奏好奚琴,這需要有深厚的功底,尤其是對於運弓的要求,更是嚴格。否則,不用說演奏不出樂曲的神韻,就連琴絃都不能正常振,只能發出“吱吱啦啦”極其難聽的聲音。
可是周芷君並不知道,歐暖的古琴並非最好的,最通的,便是這有人喜歡的奚琴,因爲前生,蘇玉樓最喜歡聽悠長纏綿的奚琴曲,爲此,蘇家甚至養了一位奚琴師傅在家中,歐暖爲了討他的歡心,不但練習過這種琴,甚至於日夜苦練,還曾拉斷了一琴絃。只可惜,當年的,並不能會這種樂的,只覺得它的聲音過於悲切,若非蘇玉樓喜歡,是絕對不會一下的,也正因爲如此,的琴技雖然有了進步,卻始終不能有所突破,更不能掌握到這種琴音的真諦。
再這種樂,的心境,卻已是天翻地覆。
歐暖寧神靜心,手指在琴絃上不停地著,流水月都變了一個個人的音符,勾抹勒,似流水激流飛瀉,滴軒昂,然而這一串串的音符,絕非喜慶的應景之曲,反倒令人生出一種憂國憂民的嘆息,流出一犀利、堅的鋒芒,若不是親眼看到,會以爲出自男子之手,而非小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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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君用那如琉璃般的漆黑眼珠瞅了瞅歐暖,胭脂紅脣就凝了一抹冷笑。想,一切這麼順利,順利的人興。事到如今,總不會這對姐妹這樣得意!
就聽此時,歐暖手中的琴絃斷了一!
林元馨大爲意外,猛地一驚,差點從座位上站起來,奚琴只有兩弦,了一如何演奏!萬一樂曲中斷,天子震怒,那是要掉腦袋的,縱然歐暖份特殊,那也是大不敬!
曲音驟停,歐暖的手指不知何時已深陷自己的掌心,指甲深深嵌進掐進,麻木的疼痛。仰頭,遠遠看著座上居高臨下的周芷君,面上漸漸浮現出一冷笑。
原來如此。
周芷君也終於坐不住了嗎?的目的,是要讓皇帝礙於威儀不得不降罪於自己?還是要在衆人面前辱自己?抑或是,要這場賜婚蒙上一層永不褪去的霾?
這對心思各異的夫妻,這就是皇家,這就是馬上要踏進去的深淵!
歐暖看著周芷君,微微一笑,極豔麗的,也是極冷酷的,像是玫瑰的刺。手下微微一,音符再起!僅靠一琴絃,手指在獨弦上下,音高驟然下跌,造從懸崖陡壁跌萬丈深淵的氣勢,好像從熾熱的激憤中突然被拉回到冰冷的河流之中,讓人的心臟猛地隨著樂曲的變化而忽高忽低,爲之牽引容。
誰都想不到,歐暖竟然能神態自若地用那獨弦奏完樂曲,衆人瞠目結舌的同時,也不大爲讚賞。
一曲終了,滿堂華彩。
就在此時,肖衍突然站起,朗聲道:“父皇,我有一事請求。”
歐暖只覺得心裡突然被人猛捶了一下,含著鋼刀的風驟兇猛地撲來,耳邊無數的嗚咽。
大公主一下子皺起眉頭,袖子裡的手握起。
皇帝微微瞇著眼睛,彷彿漫不經心:“哦,何事?”
林元馨隨即站起,臉上出笑容,這一笑仿如冰雪開融,春風拂過一般彩照人:“殿下是想要爲永安請賞嗎?”
表姐……在這種時候還想要幫,歐暖下意識的脣一,到了脣邊的兩字好似重有千鈞,梗得無法吐出一字。
周芷君冷眼著這一切,眼波掠過肖衍、林元馨,又向歐暖,頭上的瓔珞流蘇如水波輕漾,帶起一陣陣漣漪。
皇帝向歐暖去,此刻的站在宮前的玉階下,夜晚的寒風乍起,的襬如同一風中花飄飛,輕盈得幾飛去。夜深重,即便大殿上燈如明珠閃耀流,他也無法看清的神,只能見的發上那一枝釵展翅飛舞,炎炎燃,灼痛了他的眼。這是他送給林婉清的東西,想不到竟然還一直留著!更想不到,將此留給了歐暖,在這個瞬間,他幾乎以爲看見林婉清站在了他的面前……
歐暖垂下頭,這已經是最後的努力,只能寄於……陛下對母親的一憐憫。
肖欽武的目像是凝固了,半響沒有言語。
肖衍微微一,林元馨猛地拉住他,幾乎是低低的哀求著:“殿下,別……”聲音輕不可聞,說到最後一字的“別”字時,幾乎微不可聞。
肖衍的手指微冷,林元馨看到他翠綠的扳指在自己手心裡幽幽的閃,垂下的紋龍袖與自己的袖幾乎糾結在一,他和煦的表冷了下來,如同千年的寒霜,突兀的微刺著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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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輕微的作,他不著痕跡地甩開了的手。
“我是要請求……”
“太子殿下是要爲我和永安郡主請婚。”
就在這時候,殿外突然有一道聲音傳來。
衆人一驚回,只見兩名監提著琉璃明燈照路,一連串的燈彷彿星子,在沉沉的夜中流。影流間,肖重華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一的風塵僕僕,顯然是剛剛趕回來。
皇帝立刻從座上站了起來,“重華,你回來了!”他的眼中,是看到侄子的驚喜。燕王稱病不出,他見不到這個信任的弟弟,現在看到肖重華,肖欽武的心中涌起一種說不出的喜悅。
大家都沒想到肖重華會在這裡出現,因爲就在兩日前,所有人都以爲皇帝會因爲魯王那道摺子貶斥明郡王的時候,肖重華卻偏偏活捉了秦王的庶長子肖天德,並且俘獲了他手下的兩萬人,還從肖天燁的手中奪回了五座城池。大家都深深明白一個事實,肖天燁越是猖狂,大曆朝就越是需要明郡王,這是很明顯的道理。這樣一來,皇帝和太子也就不能過分苛責他了。
可是在這種重要的時刻,他卻偏偏回到了京都。
肖衍瞳仁瞬間,可面上依舊如常笑著:“明郡王,怎麼突然歸京了呢?”
在外出徵的將領未得宣召,是不可京的,違者將以國法置。
正是寒深霜重時,冷風吹送,肖衍的聲音並不大,但順風傳開,左右頓時屏息靜氣,大殿突然變得一片冷寂,剛纔的熱鬧戛然而止。
座上,肖欽武淡淡笑道:“是朕讓重華回來的,預備給大家一個驚喜。”
肖衍一驚擡首,耳畔風馬錚錚,卻似有金戈鐵馬迴響。
肖欽武兩鬢已是盡染霜,眼角紋路似雕,然而那雙眼睛裡卻閃過一肖衍從未在他眼中見過的堅定之,他似乎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心,就在剛剛那一瞬間。
肖衍扯開脣,緩緩笑道:“既然如此,明郡王就請席吧。”
肖重華仿如未見未聞,直直走到歐暖旁,微笑著向,隨即重複了一遍:“陛下,請您爲我和永安郡主指婚。”
肖衍不曾想他會如此說,積了滿腹的話無法吐出,眉峰一挑,眼梢掠過一抹鳩。向歐暖,只見濃的長睫安靜無波,什麼也看不出來。
只有歐暖自己知道自己的脈在激烈跳,一時之間心竟然了。若是沒有這場戰禍,絕不會和站在風尖浪口上的明郡王扯上關聯!沒錯,攀附大公主,曾經是想要不顧一切往上爬,是想要庇護至親,可在的心底,一直有一猶豫,一惶……肖重華那樣聰明絕頂的一個人,自學的便是馭下之道,看人的心思,他能縱觀外局勢,悉朝章制度,率領千軍萬馬。然而,不知道,自己能否有這樣的決心與自信,與他站在一起。
大公主目驀然一,一時波流轉,竟彷彿般清澈靈,一一喜悅已無法抑制的滲了出來,猛地站起來,一雙描繪金的飛揚的眼眸,綻出凌厲的,一字一句道:“請陛下爲明郡王和永安賜婚!”
歐暖微微擡起頭,目掠過大公主,落在肖衍的上,卻見到他冷冷的目,勝似冬日連天飛雪的寒冷,直刺進的心腑,他的目,彷彿在警告,不要妄圖離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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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候,一隻手突然握住了的,帶給這個寒涼之夜唯一的溫暖,驟然回頭,卻見肖重華俊已極的面孔煥發近在咫尺,雙眸攝人心魄的,明亮的眼更勝黑暗中燃燒的燭焰,已把夜焚滅萬劫不復,一剎那竟被鎮住。
肖衍冷冷著他們,臉上的笑容卻猶如萬年冰封的湖泊,滿目寒氣。
“永安,你是個有主意的孩子,現在明郡王向朕請婚,你可願意?”肖欽武慢慢道。
一時間大殿抑的安靜,好似在滔天巨浪來之前的靜謐。
所有人的目集中在歐暖的上,的臉上是安靜到了極的神,臉竟無一,有如冰雪雕琢的人像。
覺得心口的碧璽發燙。
緩緩擡頭,輕輕地咬了咬脣,蒼白脣在齒下出了淡淡的紅,宛然抹在雪上的胭脂。
許多事已不敢深想下去,因爲只要一思量,就立刻到心底一段極深的痛,許多往事從眼前一晃而過,不覺有些恍惚。但,只不過片刻之間,的神又變得很平靜,斂著眉眼,只低低的一個字:“是……”
聞言,大殿一時譁然,肖衍看向歐暖的熱切目,這裡的不人都有些察覺,他們都不曾懷疑過,歐暖是要嫁太子府的,畢竟這樣一隻麗耀眼的凰,除了太子,誰還要得起呢?這其中,也包括曾經想要將歐暖娶回家做兒媳的魯王妃,就在剛纔歌舞開始不久,已經有人點醒了,歐暖,不是魯王世子可以的人。
於是,半晌之後,所有人慢慢的就都把匿著驚懼興的目飄向歐暖。
萬籟俱寂中,皇帝笑了笑,道:“那就宣旨吧。”
肖衍冷冷著自己的父皇,不扯出一抹笑,想,竟然唱了生旦淨醜的一出全本戲。
皇帝也笑著,居高臨下直視向肖衍,視線裡也是毫不掩飾的警告。
肖衍突然轉,走下了臺階。
歐暖仰面迎視,一陣麻麻的涼意慢慢爬上脊背。只瞧見肖衍上鑲滾繁複的團雲紋,繡工華的珠玉腰帶,一時惟聞衆人輕呼之聲,卻原來是他緩步向自己走過來。
歐暖一直對肖衍有一種徹骨的恐懼,這是因爲深知,對方的手段有多麼的狠辣,近乎殘忍。
眼睜睜看著生母死去,這樣的痛,他竟然也能夠忍。這樣的人,對別人狠毒,對他自己何嘗不是?
他會這樣輕易放手嗎?
歐暖幾乎想要後退一步,可是那雙握著的手,卻帶著一種令人穩定的力量,令無法後退,不能後退。
林元馨看到這一幕,本擎著茶盞的手僵了一下,隨即,就彷彿沒什麼事似的繼續細細抿了一口。
指甲叩在了茶托上,輕輕一聲脆響。
薄瓷在燭裡閃耀著剔的,修長如玉的指尖一點點因爲用力而發白。一種深深的恐懼令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能強自忍耐。
肖衍黑亮的眸子,現出一點寒,幽邃而凜冽,他緩緩向殿下走過來,眼神彷彿熔化的鐵,絡絡流溢下來,突地激起歐暖的心悸,瞬息,汗水溼了後背。
這時候,幾乎所有人都以爲太子要開口阻止,包括周芷君和林元馨。
可是這個世上,真正瞭解肖衍的人,除了他的父親肖欽武,還有肖重華,他深深知道,什麼東西對肖衍纔是最重要的。
他不能,也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他的權力與地位。
歐暖對肖衍而言,的確有著某種重要,但,還沒有重要到讓他放棄那一步又一步早就安排好的棋數。
所以,肖衍更加不可能容許任何人破壞如今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局面,這個任何人,也包括肖衍自己。
肖重華淡淡笑了,眸中卻似有一簇極明亮的火,無名的暗流靜靜劃過心底,起陣陣漣漪,然而他的儀態卻安恬如水,唯字裡語氣,堅決如鐵:“殿下是來祝賀的。”
肖衍與他對視片刻,神沉靜難測,過了好一陣子,方勾起一邊脣角,往前邁了一步,沉穩的步伐地無聲,眼睛又盯著歐暖,努力想要語出淡然,可到底卻也還是含刺藏針:“當然,要恭喜兩位。”
言猶在耳,卻已遠隔關山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