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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當天,天剛亮,全福夫人平章政事許夫人就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大公主份不同,自是不得人前來趨奉,到最後滿心不耐煩的便索一概擋駕,只留下歐暖的至親和幾位平日裡關係較好的夫人進了門,雖然人不多,卻都是份尊貴。
看見許夫人進來,陶姑姑忙遞了一個厚厚的紅包給。
許夫人笑著接了,走上去給大公主道了賀。大公主的臉上的笑容非常溫和,向點頭道:“許夫人,今天就一切拜託了。”
許夫人滿臉是笑:“這是自然的,自然的!”
沐浴完了,歐暖坐在梳妝檯前,許夫人滿是微笑地替梳頭,一邊梳,一邊高聲道:“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髮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四梳姑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七梳仙下凡配婚,鵲橋高架互輕平;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遊;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歐暖垂下眼睛,猶如木偶一般任由擺佈,好容易梳好了頭,上好了妝,向鏡子裡一看,卻是雪白的臉,彎彎的眉,紅紅的櫻桃小,只是臉上被厚厚脂塗抹得幾乎看不見表,只能看出僵的臉,歐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由失笑。林元馨掩脣一笑:“誰家姑娘出嫁都是這樣的。”
歐暖笑了笑,前生的婚姻早已恍然若夢,的記憶力除了一片紅什麼都沒有,如今的一切都像是從頭來過,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地攥了手,張過臉部表全都流了出來。
林元馨看過的歐暖從來都是冷靜的,半點也不像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讓有時候想要幫助,都無從幫起,可是今天的歐暖像是恢復了一個十五歲的應該有的所有緒,出嫁前的張、憂慮、茫然,這些林元馨都曾經經歷過,知道這一切的源頭,也知道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握住的手,告訴,要相信,會幸福。
“這時候明郡王也許比你更張。”林元馨一本正經地道,看著睜大眼睛看向自己的歐暖,終究是忍不住撲哧一笑,“他總是板著臉,冷冰冰的,今天總不好這樣拜堂吧……”
歐暖聞言,就想到了肖重華穿紅喜袍被人折騰的樣子,不由自主笑了起來。他大概,比如今更罪吧。
“傻丫頭,胡說什麼呢,重華是在戰場上打過仗的將軍,哪兒能跟傻小子一樣張呢!”老太君笑得眼睛都看不見,嗔道。
沈氏臉上也滿是笑容:“老太君,這可說不準呢!當初染兒婚的時候,張的連靴子都穿錯了。”
林之染的夫人鄭榮華便也跟著笑:“是呀,新娘子蒙著蓋頭也瞧不見,他自己也沒注意,家裡的丫頭媽媽們又都手忙腳的,等我掀了蓋頭才發現的呢!”
一番話說得屋子裡的幾位眷齊齊大笑。
這時候,紅玉捧來了冠霞帔。一眼看去,連歐暖都不有些冷汗上,這嫁上面串著貴重的南珠和寶石,顯示出一個郡主應有的尊貴,只是,委實太沉重了些,那沉甸甸的冠看起來彷彿能將的脖子都趴下。
剛把冠霞帔穿戴好,李氏就由李月娥攙扶著走了進來。作爲祖母,本該昨天就到,只是心裡多對歐暖將從公主府出嫁這件事有點疙瘩,便到當天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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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主淡淡了一眼,李氏忙要行禮,大公主揮了揮手:“不必了。”這是給歐暖面子,不然這個老太婆是進不了公主府的。
陶姑姑深知大公主很厭惡歐家這個老太太,便趕笑著招呼人服侍李氏坐下。
方嬤嬤和菖忙著沏茶倒水。
李氏看了歐暖一眼,笑道:“暖兒可真是漂亮!”
老太君微微一笑:“這孩子生來就像娘,自然是漂亮的。”
李氏便也笑了:“老太君說的是,暖兒和兒媳婦當年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爵兒更像他爹一些。對了,今兒怎麼沒見著爵兒?”
沈氏笑道:“爵兒在前廳呢,說是要攔著姐夫要紅包!”
“他攔著明郡王?”林元馨故意睜大眼睛,“他的膽子可真大,我估計今兒個攔門兒的要討不到紅包呢!”
說來也是,新娘家攔門要紅包可是常理,偏偏肖重華位高權重,誰敢說不給紅包我就不放你進來,又不是不要命了,更何況爵兒以前是看見肖重華就興,現在看到他就跑,生怕被他抓住,老太君忍住笑道:“也多虧了是在他姐夫手下,如今這孩子可是大有進益了。”
“爵兒是進步了不,只這平日裡吃的苦頭也不,剛回來那兩天,我瞧見他上的傷疤實在是不,我看了一眼就幾乎沒忍住眼淚……”李氏心有所地說道。李月娥連忙向使眼,示意不要說這種話,生怕大公主不高興。李氏卻沒注意到,只顧著心疼歐爵,“暖兒,我實在不能放任爵兒這麼留在外頭,你回頭可要好好幫我勸勸他,咱們回京都謀個前程不好嗎?現如今有大公主在,又有他姐夫在,還能讓他吃虧委屈不?若真是想要進軍營,不還有三大營嗎?他姐夫是明郡王,他只要肯開個口,便是讓他做個副統領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李氏口口聲聲都是要走後門,聽得大公主連連皺眉頭。
歐暖笑笑:“爵兒若是想要靠蔭庇,也不會離開京都。”提到歐爵,的眼神中閃過了一溫暖,“他已經大了,總得要靠他自己纔是,一輩子站在咱們後,他永遠也不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說得好!”公主掌大笑,良久才意味深長地說道,“他雖然小,可終究是你們歐家的獨苗,也該是漸漸培養著獨當一面的時候了。就算重華肯開口爲他在京都謀個差事,那到底不算正途出,將來就算真的上去了,也會被人笑話的。更何況,老太太的意思是讓爵兒去京中三大營掛個名頭,這隻有那些扶不上牆的紈絝子弟纔會這麼幹,爵兒文武雙全,怎麼能做這樣的事?如今他在戰場上歷練,絕對只有好沒有壞!老太太,你就不必掛心了!”
李氏一時語塞,歐暖微笑著點點頭,只有真才實學,纔是歐爵將來家立業的本。這世上有的是有才幹的人,但最後真能功的,卻只是那些能夠堅持到底的人,若是歐爵這一回回來向抱怨戰場上太苦,那麼就只會一輩子將他納在羽翼下好好照顧。可是爵兒卻沒有一個字的抱怨,看著他那份堅持倔強,歐暖心頭最後一不安終於完完全全消散了,他自己肯上進,遠遠比留下來繼承歐府的一切好上一千倍。
這時候,就有小丫鬟來稟:“迎親的隊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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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主站起,笑道:“咱們先去吧。”
林元馨看著就笑道:“是啊,我留下來陪著新娘子就好。”
看到衆人都出去了,紅玉趕忙拿了裝著參片的瓷盒:“小姐,您要不要含一片。”
新娘子早上是滴水不沾的,歐暖便低頭含了參片。不知道爲什麼,的心砰砰直跳,似乎越來越張了。
這時候,太已經升起來了,金燦燦地照在了大公主府華麗的門楣上,給那門樓上字跡鮮亮的牌匾和楹聯平添了幾分華貴和喜氣。“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中,歐爵和其他人熱熱鬧鬧地討了紅包,就開了門。
外面的路人經過,都好奇地停下來觀看,等他們看到剛剛進公主府大門的肖重華的時候,紛紛議論開了。
“這位郡王爺當真是俊不凡啊,聽說這一回娶的是永安郡主,這才真是郎才貌呢!”
“誰說不是,這永安郡主可是京都數一數二的名門閨秀呢!”
“嘖嘖,瞧瞧婚禮這麼大的派頭,這位明郡王的風可真是了不得!”
“何止風,別看他如今雖只是郡王,可誰不知道燕王府的那位世子爺只剩下半條命,這燕王府他可是穩穩當當把在手裡,年紀這麼輕,就已經出征做了主帥……沒看今天全京都的達貴人全都到這兒道賀了麼?這樣的風,誰家娶親有過!”
層出不窮的議論聲肖重華自然聽不到,他一臉平靜地走了進去,角卻是不易察覺的微微上翹。
歐爵自從被他磨練了兩個月,現在看到他就害怕,只是今兒個無論如何是躲不掉的,好吧,歐爵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姐姐嫁給誰他都不會高興的,在他心裡面,姐姐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最好的子,哪怕配給皇帝他都覺得人家高攀了,明郡王麼,馬馬虎虎吧。
歐爵一邊這麼想著,一邊著頭紅著臉了聲姐夫,其他人看他樣子就笑翻了。就在這時候,旁邊人提醒道:“小舅子別犯傻了,快去把你姐姐背出來吧!”
“急什麼,還沒到吉時呢!”歐爵下意識地反駁。
旁邊無數人又是一陣鬨笑。
陶姑姑站在臺階上,笑道:“好了好了,別捉弄他了,吉時到了,該發轎了!”
屋子裡,許夫人還在仔細檢查著:“好了!吉祥鎖、如意環,這些東西千萬都別落下了……東西都帶全了!”
喜娘上前催促:“上轎的時辰到了!”
“喜帕!快把喜帕蒙上!”許夫人連聲道。
紅的喜帕蒙下來,頓時間,喜樂聲大作。歐暖的心跳變得更快了,快得幾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林元馨握住了的手:“暖兒,不要怕。”
帕子下的歐暖苦笑,不是害怕,只是……
在一片熱鬧的恭賀聲中,歐暖低垂著頭,趴在歐爵的背上。原本,大家都覺得歐爵還是個年,這件事給他多有些不放心,想要讓林之染來擔任這個大舅哥的角,可是歐爵卻偏偏不肯,堅持要自己揹著姐姐上花轎。
歐暖蓋著蓋頭,看不清外面的景,但歐爵背起來的時候,能覺到歐爵微微有些發抖的,似乎有些哽咽的模樣,心裡一,低聲道:“爵兒……”
鞭炮劈哩叭啦的響起,司儀大聲喊道:“上轎!”
鞭炮聲中,喜樂聲中,歐爵忍住眼裡打轉的淚水,強耐住心底深的濃濃不捨,將歐暖送上了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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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的賓客們掌聲雷,歡聲四起,喊著:“永安郡主大喜了!”
“起轎!”
轎子擡起,出了公主府,只見四十對紅的婢舞著宮扇花燈,四十對婢手持紅的大燈籠,四十對婢手捧吉祥如意柄,也跟著迤邐前行。接著,儀仗隊高舉著各式華蓋,亭亭如傘地前行。再後面,是樂隊,一路吹吹打打。然後,纔是六個喜娘分別扶著的那乘花轎。整個隊伍,極爲壯觀。一路上,道路旁的百姓們爭著看熱鬧,掌聲不斷。
臺階上,林之染看著迎親的隊伍離去,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終於出了深深的苦。
一旦將暖兒放進心裡,生活中好像看見的影子。
他喜歡的懂事和聰慧,心疼的淡漠和疏離,他總想著自己也許能夠幫助,讓不再這樣辛苦。
可是,拒絕了他。
曾經說過的那些話,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如千鈞巨石一般沉甸甸向他的心肺,讓他突然之間覺得鼻子酸酸的,原本就有些堵的呼吸更是堵得厲害。
他知道原因,不得不遵從的心意,這不僅僅是的心意,也是他們命中註定的結局。
不知何時,鄭榮華走到他的邊,的手向他的襬,林之染一怔,回頭看向的時候,神卻也已經恢復了平常。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男子漢大丈夫本來就該拿得起放得下的,是不是?他笑了笑,如今那個人,他會好好放在心底,爲單獨保留一個懷念的角落,其他的時間,他有妻,有子,有他的責任和道義。
那個人,他只能做的哥哥,這輩子,僅此而已。
歐暖坐在花轎裡,隨著那花轎的顛簸,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心臟“砰砰砰砰”的跳著。知道,上了花轎,拜了堂,肖重華就是的丈夫。可是到現在爲止,都覺得這件事沒什麼真實。
歐暖不由得苦笑,這也許是因爲,和那個人的集中,他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吧,實在想象不出,肖重華爲夫君的時候。
或者,從前謀算過從某個親王府裡面挑一個不出挑卻也不差的男人做丈夫,卻無論如何也不敢把心思到明郡王上去。
他那樣的男人,誰又敢打他的主意呢?
就想到那白狼尾,又想到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肖重華那樣的表。過於冷漠,有點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的味道……也許,更應該考慮的是,將來如何與他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
在歐暖的心裡,這時候實在是沒有想過要和肖重華多麼恩的,畢竟這門婚事只是迫於無奈的產,他的出發點,完全是爲了救而已。
不奢肖重華會憐、,只要他敬、重,做一對榮辱與共的夫妻罷了。
其他的,一概都不奢求。歐暖這樣的念頭一一閃過,不知道走了多久,聽到有人喊著:“來了,來了……”
隨即是震耳聾的炮竹聲,把鑼鼓的聲音都蓋住了。
喧囂中,轎子搖晃了一下,突然停了,喜娘連忙扶下轎。雜沓的人聲,喧囂的笑語,鋪天蓋地撲過來,讓有點分不清楚東南西北的覺。而腳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讓人云裡霧裡分不清該怎麼走,全然找不到使力的地方。
接下來是一連串的行禮,拜高堂,拜天地,夫妻拜……因爲燕王妃已經故去,這一次是側妃董氏代爲禮,只是畢竟是側妃,便是坐也不敢全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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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儀式走完,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
歐暖蓋著紅頭巾,端端正正的坐在牀沿。六個喜娘分站兩旁,紅玉和菖則捧著喜秤、杯酒、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等喜盤站立於側,屋子裡還站了不與燕王府關係親近的夫人。
喜娘笑道:“郡王爺,快挑了蓋頭吧!”
頭上的蓋頭就無聲地落下來。
滿屋的燭火讓歐暖一時之間睜不開眼睛,只覺到滿屋的珠環玉繞,金玉輝煌。
“新娘子真漂亮……”
“白白淨淨的呀,比聽說過的還好看……”
讚聲如水般涌來,向的目充滿了好奇、審視、衡量……
肖重華姿筆,表冷峻,神淡定……只是角有一點點的古怪,彷彿想要對笑,卻又強忍著不笑的模樣。
不知道爲什麼,歐暖突然鎮定下來。
挑完蓋頭,肖重華便又出去陪著客人們,一個時辰後纔回到新房。這時候,鬧房的夫人們還在屋子裡,說了好些調侃的話,歐暖坐著一不,保持著端莊得的笑容,半個時辰後,一個丫頭進來道:“各位,董妃娘娘請你們往前廳去坐呢!”
大家哈哈一笑,笑道:“走吧走吧,咱們再在這兒呆著可就惹人煩了!”
其實要是一般人家娶親,們最起碼還要再鬧這麼一個半個時辰,可是明郡王麼,誰也不敢鬧得太厲害,畢竟他是戰場上出了名的玉面羅剎,上雖然穿著喜袍,卻怎麼看怎麼像是盔甲,怪嚇人的。
新房裡看熱鬧的人都走了,只有喜娘和歐暖旁的丫頭紅玉和菖等人在屋裡。喜娘吩咐道:“請新郎新娘用點東西,再喝合巹酒。”
肖重華就看著歐暖微笑,歐暖被他看得有點坐不住,匆匆抿了兩口百合蓮子湯,便與他喝了合巹酒。
親的儀式就算結束了。
喜娘笑盈盈地道賀,紅玉各賞了幾個大紅包,喜娘們就笑著退了下去。
屋子裡的燈,皆是一的琉璃明角,上描彩繪的工筆上水,隨著紅燭的搖曳的影,覆在了面前。歐暖仰起頭,四目相對,明如晝的燈影中在肖重華漆黑的瞳仁裡見自己的影子,恍惚間,周圍一切都空白,心裡的張無邊無際的繚繞蔓延開來。
肖重華盯著歐暖,站在那裡一不。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
他時不時的心不在焉想著。
他角莫名其妙的微笑歐暖。
忽而的落寞歐暖。
他的心底和意識,都開始頻繁的和自己提起這個名字,多麼多麼聰明,多麼多麼麗。
但這並不是吸引他的地方。
天底下聰明的人多得是,麗的人更是不知多。在他淡漠的外表下,一直將對的關注抑在心底。
不知爲什麼,他的記憶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一年,他才八歲,明明是天真爛漫的青蔥歲月,卻是要擺出年老的嚴肅模樣,只因,大哥很不好,所有人都將希寄託在他的上,不得不如此。只是,很累,很累。那時,他還不知道父王心中的子並非母親,只是不住好奇,好奇父王室裡掛著的人是誰。
後來,他曾經遇到過一次林婉清。那時,春暖花開,草長鶯飛,他因著好奇,私自出府,卻遇到了那個雖然病懨懨,卻眉目溫和的人。他與林婉清並沒有說太多話,只覺與相十分愜意,甚至於,在臨分別之時,他言無忌地詢問是否認識他的父王,爲什麼他父王會擁有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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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清沒有回答,相反,的笑容一下凝固住了,爾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
直到他看到燕王妃日漸消瘦,他才突然起了疑心,費盡心思去尋找父王辜負母妃的真相。在他的心裡,更是一度將林婉清視爲奪走燕王的人,直到燕王妃死去。便開始有一種痛,是永久的憾,一直以來沉沉地在他的心裡,讓他無暇去顧及其他。
而如今,兜兜轉轉,他竟然還是遇到了歐暖,林婉清的兒。
肖重華有一種覺,在歐暖的心裡,從始至終有一堵築起的冰牆,那面冰牆把一切曖昧的東西摒除在外。正因爲如此,他總覺得,並不是自己應該的人。因爲他太過冷漠,或許適合風雲變幻的朝堂,卻未必知道該如何靠近和呵護這樣一個子。他生怕自己的冷漠和笨拙,會在不知不覺中刺傷了。只是當他看到微笑著,眉梢眼底卻偶爾流出傷心和落寞時,這種強烈的自我剋制又變了不忍心,還伴隨著一種陌生的疼痛。
這樣的,讓他覺得無力抵抗。
肖重華揮一揮手,所有人皆躬垂首無聲地退了下去。門關閉的那一聲“吱呀”,聽起來十分的遙遠,歐暖極力控制著不讓自己去看被門隔在外邊的丫頭,心裡不由自主的害怕。
妝臺上的銅鏡映著紅燭,燭嫣紅若晚霞鋪陳開來,在肖重華的眉目間鍍上一層淡淡的薄暈。
夜無聲,恍惚能聽見他心跳的聲音,彷彿近的著的心跳。
肖重華握住的手,帶著幾許從未在他臉上出現過的溫笑意,目不轉瞬的著,而眼卻狂熱。
尖巧細膩的下頜,只有咫尺之遙,恍然間,他幾乎忘記了怎樣親吻。
只是笨拙的,舌尖先於脣的相前就迫不及待的上了那微薄的淺紅。
一暖意凝在的脣上,很暖……忍不住恍恍惚惚,幾疑自己在夢中,總覺得不像真的。
有聲音輕聲響起,低低的笑意,“你害怕?”
歐暖極力自持著鎮靜,緩緩的說:“我不怕。”
“可是你不敢看我。”肖重華這樣說,歐暖心裡一跳,突然想要站起來,“我先去更。”
然而過於張,卻忘了喜娘們退出去之前,將自己的襟和肖重華的襟結在一起,方纔起一絆,兩人倒在了一起,他半個子在上,兩人倒在榻上,姿勢太過曖昧香豔。
“我來。”他的聲音像是一汪碧波,在空氣中和的漾,溫和的大手輕輕地了的頭。
歐暖的微微一,肖重華立時發覺了,臂擁住,有暖意在耳中:“別怕。”
肖重華深深著,脣落下時,歐暖有一瞬間的窒息。吻越深越纏綿,背心卻著一冷意,瀰漫開來,彷彿呼吸全被他吞了下去。歐暖的氣息一窒,不自的從間逸出一聲“嚶嚀”,墮漸深漸遠的迷朦裡。
帷帳垂地,四下裡寂靜無聲,靜得能聽到銅的聲音,良久,一滴,像是要驚破這一片曖昧的纏綿。
軍營。
肖凌風迎了肖天燁進營地,面上一如往常帶著笑,只是那笑容約有一些不安的緒。
肖天燁奇怪地看了一眼肖凌風,“你哪兒不對勁?還是我不在這幾天出了什麼事?”
肖凌風知道有些事遲早他都會知道,還不如坦白的好,“我們這裡一切都好,有事的是你的心上人。”
“你這話什麼意思?”肖天燁突然臉微微一變,微怒地問道:“好好的在京都,有什麼事?”
“天燁,你慢慢聽我說,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要激。”肖凌風看著他這副模樣,心底似乎有了瞭然,竟忍不住當著他的面一聲長嘆。
“你究竟要說什麼?”肖天燁更加不解,這肖凌風雖然平時雖然嬉皮笑臉,但是卻不像今日這麼怪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猜不,卻也不想猜,總覺得那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看著肖天燁這幅模樣,肖凌風竟也有些不忍心起來,他微微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說出了口:“天燁,歐暖已經和明郡王親了……”
“你胡說!”肖天燁面大變,猛地給了肖凌風一掌,肖凌風不躲也不閃地接下了這掌,自己狠下心來繼續說下去:“天燁,你別再自欺欺人,你們這輩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肖天燁的子劇烈地抖了一下,歐暖的面容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他的聲音幾乎抖:“你把剛剛的話再重複一遍!”
肖凌風搖了搖頭,道:“天燁,歐暖在昨天已經嫁給了肖重華……”
“不!不會的!這不可能!”突然,肖天燁的眼裡充滿了恐懼,歐暖好好在京都,怎麼突如其然就嫁給了別人!不可以!絕不可以!他猛地發了狂地便要朝外跑去,肖凌風忙一把拉住他,驚問道:“天燁,你去哪裡!”
“放開我!”肖天燁拼命地掙扎,肖凌風卻地攥住他,沉著聲音道:“天燁,你死心吧!現在回去已經晚了,已經了別人的妻子!”
“閉上你的狗!”肖天燁忿怒地大吼道,全抖地掙扎著,那掙扎的力道很大卻也很失控,他甚至忘了自己纔是高高在上的統帥,他只是想要掙肖凌風──他要去找歐暖!嫁人又怎樣,永遠都是屬於他的!
“天燁!”肖凌風箍住肖天燁,那如發狂一般的掙扎方式讓他心酸,“你就接事實吧,是我按下消息不肯告訴你的,若是你早知道,一定會豁出命去阻止,我不能讓你冒這麼大的險!”
“你滾開!”肖天燁撕心裂肺地吼道,近乎兇狠地踢了肖凌風一腳。肖凌風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捂著腰,痛的冷汗都下來了,“你……”肖凌風已不知該說什麼,他無法拿出算計的心來面對此刻的肖天燁,因爲此刻的肖天燁是那麼的無助那麼的彷徨,他從來沒有看過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這個模樣,事到如今,還能有誰能讓他失控的心安定下來,還有誰能給這個一直孤獨的人一依靠?他看著肖天燁,沉聲下令:“攔住世子!誰若是放跑了他,軍法置!”
無數的將領和士兵涌過去,肖天燁不間斷地掙扎著,像溺水的人最後的掙扎,竭盡全力地不顧地掙扎著,讓那麼多人也難以將他止住,一個不甚便掙而開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