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鬱的婚事決定得很快。
林文淵在幾日前,便親自到皇帝跟前求了恩典,正式得到了娶兒媳婦的許可,可以開始籌備婚禮了。
林文淵給自己兒子娶進來的這個兒媳婦,乃是蜀王的大兒名蘭郡主。說起這位郡主,和蓉郡主年紀一樣,卻遲遲到現在才嫁出去,這是因爲實在是太胖,據說店裡頭從來買不到合的裳,只能不斷找人來現做,最要命的是,還在不斷的發胖,幾乎每個月都要裁一次新,胖姑娘也就罷了,脾氣還特別暴躁,邊的丫頭三天兩頭就半死不活地被打發出去再換新人,這些事傳的人盡皆知,爲了全京都的笑柄。因爲胖,的婚事也耽擱了下來,因爲與蜀王門第相當的人家,都不願意娶這麼個胖姑娘,而門第太低的又有攀附之嫌,蜀王實在看不上。
歐暖奇怪的不是林之鬱要娶肖名蘭,而是在這門婚事傳出來之前的兩個月,林之鬱的妻子剛剛過世,聽說原本人好好的,卻毫無徵兆地就病倒了,還這麼快就給蜀王家的郡主騰了位置……這件事,怎麼想怎麼奇怪。
堂堂的郡主嫁過去做繼室,不是不委屈的,可林之鬱畢竟是兵部尚書的公子,又生的相貌堂堂、文采風流,與出高貴卻恨嫁的名蘭相配,倒也不算過分。蜀王怎麼想的歐暖是不知道,但林文淵怎麼想的就很明顯了,與皇室結了親,更別提還是如今聖眷正隆的蜀王,林文淵想要藉此機會鹹魚翻罷了。話是這樣說,郡主嫁過去給人做繼室,怎麼都說不上彩,兩家便省了許多繁文縟節,六禮中的納采、問名與納吉三項儀式,幾乎是一天就走完過場了,然後便定下了親的日子,給各大豪門下了帖子。這個面子,林文淵還不夠看,可是加上一個蜀王,誰敢不捧場呢?
親的日子定在八月十七。
“暖兒……”
這樣的時辰,誰在擾人清夢?歐暖蹙眉,好半晌才掙恍惚,他在。
肖重華自枕邊擡頭,看著微微地笑著。
上本蓋著一幅薄的錦被,如今出半個雪白的肩膀,肖重華嘆了口氣,輕輕幫蓋好。隨後,握上的手,脣上微微含笑道,“是不是應當起來了?”
歐暖只是困,不理他,閉上眼睛繼續睡。
肖重華擡指,輕地的下顎。微微一怔,側頭避開,含糊地道:“很困。”
肖重華並不答話,手廝磨著的手指,與五指糾纏。
“昨晚鬧我,現在還不讓我睡。”歐暖半真半假的抱怨道,回手,又進被子裡去。
肖重華輕笑,旋即道:“今天是你二表哥的好日子,你總該早點起去祝賀。”
誰願意理他們。歐暖牙齒咬著下脣,不說話,也不。好半晌纔開口:“我不喜歡他們。”
肖重華的脣角笑意更深,眼睛住歐暖靜止了。他慢慢湊近歐暖,聲說:“暖兒,你好像越來越任了。”
“誰說的,我是太困了,不然你掐我一把。”歐暖眨了眨眼睛,溫的口氣裡有一種近乎耍賴的緒。
就是篤定他不會掐,才繼續這樣躺著。果然,半響都沒有靜,歐暖便又睡著了。
突然,到手心一陣溫熱,不由嚇了一跳,睜開眼睛一看。
竟然是肖重華低頭吻了的手心,溫熱的脣緩緩廝磨。
手一,卻無法擺。連著抖的呼吸中,只看到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瞳孔明,睫纖細,瀲灩著深深的恍若一夢的深。淡淡的笑容仿若毒藥,讓稍微有些暈眩。
就在這時候,紅玉輕手輕腳進來,輕輕一咳:“小姐,該起了,不然會晚了時辰的。”
歐暖不由自主的,就嘆了一口氣。晚了時辰啊,說起來,這門婚事和自己又有什麼干係呢?現在可不想看見林文淵在衆人面前耀武揚威,簡單來說,就是不興趣。
“起來吧,不然我當著丫頭的面把你抱出去。”
歐暖聽了這話,就算沒有醒也要被嚇醒了。
歐暖無奈地坐起,掀開羅帳,秀髮未束,此時紛紛揚揚,隨著散落,實在是嫵的過了分。饒是紅玉見慣了這樣也不紅了臉,將頭伏的更低。
“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紅玉連忙道。
歐暖正要說話,卻聽到外面有人道:“郡王,宮裡有公公來了,說是陛下宣召。”
歐暖笑了,掀開簾子對著肖重華道:“你看,找你的來了。”
最終,歐暖拖拖拉拉,故意到快晌午的時分才上了馬車。按照道理說,是新郎的表妹,也是應當早些到的,可如今對這種做面子的事毫不興趣,反正肖重華一大早就被宣進了宮,也沒人會敦促,索懶到底了。
馬車一路到了兵部尚書府,紅玉掀開簾子,扶著歐暖下了馬車。歐暖看了一眼亮閃閃的門匾,不由冷笑,自從秦王失了勢,這位二舅舅就灰溜溜地從鎮國侯府搬了出來,因爲他很明白,自己連命都掛在肩膀上,更不用說襲爵了,這是他識趣,也是他的以退爲進。
從門口開始就是張燈結綵,掛滿了大紅的綢緞,佈置的十分奢華大氣,早有引路的丫頭殷勤地將歐暖往客們所在的花廳領。歐暖才過了橋,又一拐彎,正打算轉向花園右邊的鵝卵石小路,冷不防迎面有人從小路那頭走了過來,兩撥人正好迎頭撞上。對面的子穿著金縷纏繡的長長的,發間八支亮銀步搖,五彩寶石瓔珞流蘇逆風曳在後,步幅間一起一落,窸窸窣窣泛起虹漣漪,容貌冷豔,氣質迫人,不是林元又是誰?
歐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位表姐了,上次還聽到人說曹榮死後,這位表姐守寡不過一個月便搬回了孃家,引來京都無數人的詬病。好在曹剛是有了孫子就萬事足的個,完全不理會林元這茬了。眼下突然撞見,歐暖雖然疑對方一個寡婦怎麼穿的這樣豔麗,卻也沒打算理,直接就要從旁走過。
不料林元先翻了臉:“歐暖!你還有沒有規矩,見到表姐也不吭一聲麼?歐家的家教就是這樣的?”
歐暖猛地回頭著,雙眸攝人心魄的,如同冰雪一般,一剎那林元竟被鎮住。“表姐記真好,只是你似乎忘了,我現在可是永安郡主,又是郡王妃,見面不是我向你行禮,而是你要向我行禮,既然表姐這樣重視禮數,想必不會忘記這一點吧。”
紅玉和菖等丫頭聞言先是吃驚,跟著就忍不住想笑,卻偏偏有本事忍的紋不。
林元的火氣一下冒起來了,卻強忍住氣道:“歐暖,你以爲自己嫁王府就是胎換骨了嗎?不要以爲就你是皇親國戚,我弟弟現在也娶了位郡主,見到我不還是要乖乖一聲姐姐,說到底,你不過是個靠臉吃飯的狐子!”
歐暖笑的眉眼彎彎,道:“表姐說的是,我自然是靠臉吃飯的,你這樣的人,豈非連這點好都沒有,難怪表姐夫這麼快就早登極樂了,想必是看你這張臉看的太厭煩了,你說是不是?”
唬誰呀?欺負不會罵人嗎?歐暖扇了扇手裡的香雪扇,話語句句毒辣。
林元一愣,歐暖從前都是忍的,不管怎麼挑釁,對方都不會當衆給難堪,可是現在怎麼這樣囂張,難道當真以爲比自己高貴到哪裡去嗎?林元冷哼一聲,臉都氣歪了,道:“你一定很想笑話我吧?!哼,別太得意了!誰知道你以後會不會比我還不如?!你們歐家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下賤!”
菖只覺得好笑:“表小姐,過分的人好像是你吧?怎麼?自己守了寡,就想詛咒別人的姻緣?你當人人都像你呀?可笑!”
“你算是什麼東西,連你也敢罵我家夫人,你可知道我們夫人將來是要嫁給湘王世子作娘娘的,還不住!”林元旁的丫頭呵斥道。
林元立刻回頭瞪了一眼。
歐暖失笑:“難怪表姐打扮的這樣漂亮,原來我還以爲表姐夫沒了,你要傷心一段時日,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下家了。也是,湘王世子到底年輕風流,會喜歡上表姐也是在所難免的,只是麼,湘王位高權重,他會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守寡的子麼?大曆朝開國幾百年,可從未有過這種先例,表姐,你可要想想清楚。”
林元被中了痛楚,又狠狠瞪了那丫頭一眼,冷冷對歐暖道:“賤人!別以爲你能得意一輩子!”咬咬牙:“過兩年,等事淡了,我照樣能嫁王府,你也只有現在能在我面前顯擺了!我今天的苦,你往後全部要還回來!”
歐暖瞇瞇眼,忽而彎了彎角:“表姐說什麼呢?我是一番好意,你怎麼把我當壞人了?!”見氣的瞪眼,又嘆氣道:“我勸表姐一句,我也是爲了你好,湘王世子的那位正妃可是京都出了名厲害的角,你要是到了跟前,不等你想法子對付,就先整死你了,這又何苦?你現在好歹還能過日子,還是忍忍吧?”
林元又驚又怒:“你胡說!”
歐暖重重嘆息一聲,“是不是胡說,表姐自己心裡有數就是,唉,我也是好心,你若不肯聽,我也是沒法子的。”
林元氣得渾發抖,歐暖好整以暇地回頭:“紅玉,咱們快走吧,林妃應該到了吧。”
紅玉立刻應了一聲“是。”
歐暖再也不看氣的臉都歪了的林元一眼,轉頭也不回地走了……
喜堂上熱熱鬧鬧的觀禮,歐暖站在林元馨旁邊,就清楚地看到那位新娘的形,的確是很胖,卻也沒有傳聞中那麼可怕的地步,在歐暖看來,姑娘家生的如何倒不是最要,要的是如何做人。所以在別人的竊笑中,的表卻一直很平靜。
觀完禮,新郎新娘被送了房,賓客們被引席,很快新郎喝完了合巹酒,便又出來宴客。
賓客的宴席開在天中庭,首座上坐著太子肖衍和太子妃周芷君,只是周芷君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憔悴,厚厚的香也遮不住臉上可怕的疤痕。
歐暖的發上亦只簪了一朵水晶蓮花,手中執了一把雪香扇,上的澤潤如春日柳芽般的綠,緩緩走過衆人眼前,向坐在主位的太子和太子妃淡淡行禮,然後直接坐在了林元馨的下首。
一時間席上頭接耳,四周竊竊之聲起伏,卻又能讓歐暖恰好聽聞。
“都說永安郡主清麗無匹,今天一看果真如此啊!”
“原先太子妃也是個大人呢,可惜這張臉算是毀了!”
“聽說太子妃被太子足了好些日子,也不知是爲了什麼?”
“失寵了唄,你沒看林妃娘娘懷著孕呢!這可是第二個了,地位越是穩當,太子妃越是難過啊!”
“就是就是,這下鎮國候府可就更威風了啊!”
“這可不一定,各大世家的人兒都往太子府裡頭送呢!是這兩個月來,太子就不得不納了兩個側妃!和林妃平起平坐呢!”
談話間,各人的眼神皆匯作一含義不明的箭,毫不留地擲向上位者,嫉恨有之,豔羨有之。
歐暖並不理會衆人,只垂目而坐,手中香雪扇輕搖。倒是旁的林元聽在耳中,脣際綻出一抹冷笑。
主位上的太子,眼睛總是不知不覺過歐暖的上,不時舉杯與衆人共飲。林文淵也是一副殷勤到了極點的模樣,不時長篇大論地對太子和太子妃的親自駕臨表示謝。
“林大人不必客氣,你是林妃的舅父,我總是要親自來道賀的。”這不過是一個姿態罷了,林文淵雖然有大罪,卻是親手將秦王頭顱奉上來的人,皇帝既然寬恕了他的罪過,當然要讓衆人都知道。
林文淵笑的更高興了:“殿下說的極是,皇家對我天高地厚之恩,我碎骨無以爲報。日前還恩賜了這門婚事,真是一想起來就念陛下,太子的無量功德啊!”如跳樑小醜賣力迎奉說完了一襲歌功頌德的話,林文淵竟掩面啜泣起來。
肖衍舉杯含笑,眼底卻帶著一抹得意的輕鄙的神。旁的周芷君噙著酒杯亦是淡淡笑意,一轉眼,朝著歐暖出刻薄殘忍的笑容來:“明郡王妃,怎麼不對你舅舅說一聲恭喜?”
歐暖握扇的手搖了搖,淺淡一笑:“太子妃說的是,這樣的大好日子,我自然要恭喜舅舅的。”
恭喜?林文淵可是曾經幫著林氏設下埋伏要將自己置於死地,更親手殺了林文龍,害的外祖母白髮人送黑髮人,得表哥表姐被迫選擇並不如意的婚姻,這樣的男人,歐暖恨不得將他碎萬段,又有什麼恭喜可言!
一轉眼,肖衍似乎瞧見了的笑意,眼中異一閃。
周芷君猶不肯放過,步步道:“聽說剛纔郡王妃可是來遲了,可有什麼緣故?”
歐暖笑意淺淺,優雅而自若,款款顧盼間,眸中似有一簇極明亮的火盈徹,臉不紅氣不地道:“在路上遇到了一隻瘋狗擋道,倒也無事。”
對面下首的林元臉變得鐵青。
周芷君冷冷一笑,對林元馨道:“林妃,明郡王妃還真是有趣呢!”
林元馨淡淡一笑,並不理。
一時觥籌錯。酒至半酣,肖衍彷彿微有了醉意,談笑也肆意了起來。
歐暖只是低頭喝自己的玫瑰花,不時偏過頭和林元馨說話,卻經常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一擡頭,卻看到肖衍的目如鷹隼般森然,偏要掩蔽在暗潭之下。而那顯現的幽,讓歐暖有了種被寒刃剖開的錯覺。
歐暖的烏眸子一瞬不瞬定肖衍,半晌終於出一個笑容,眼中彷彿有一種麗豔逸,又有一種說不清的複雜,讓肖衍不知不覺便被蠱。歐暖見他神恍惚,便又微笑著轉過頭去。
林文淵這次的酒席辦得很盡心,林元馨面前的菜均是素日吃的,多以清淡爲主,香味俱佳,有一道櫻桃,做得香濃而不膩,林元馨便多吃了幾筷子,歐暖見食慾很好,知道是因爲懷孕的緣故,便也替覺得歡喜,可是的,又有一個念頭不斷的冒出來。若是的孩子還在,是不是也能嚐到做母親的喜悅了呢?
“太子?”林文淵討好地道,“您看哪齣戲最好?”
“這出求凰吧。”肖衍微微含笑著道。
求凰麼,歐暖一笑,與一旁的林元馨道:“這齣戲倒是極好的。”
林元馨一愣,隨即看向上位的肖衍,轉頭看著眉眼恣意流淌著嫵的歐暖,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暖兒,好像整個人都變了呢,自從那件事以後……想到這裡,輕輕嘆了口氣。
戲臺上,鑼鼓竹就嘈嘈切切的響了起來,一副熱鬧之極的模樣。
秦王倒臺之後,林文淵跟著他一起逃亡,眼看逃不出去,他索殺了舊日主子來討好肖衍,可是就算如此,也不過是勉強保住了這條命。這些日子以來,他不知道吃了多苦頭,了多排,但他卻有苦說不出,誰讓他當初投錯了主子呢。但被排的艱辛實在是苦不堪言,所以他想方設法讓兒子娶了那個嫁不出去的胖郡主,有了蜀王的支持,再通過這次聯姻,可以向當今的太子,再一次地賠罪認錯,以求謀到一個出路。於是他在蜀王的安排下,帶著厚禮小心翼翼地先去拜見了肖衍,在痛哭流涕歷數自己諸多不是之後,希太子能來參加他兒子的婚宴,給一個機會,讓他謝往日之罪……
這份厚禮,幾乎用了他三分之一的家財。原本他還以爲,林元馨會藉機會來踩他一腳,誰知道這次竟然陪著肖衍一起來了,林文淵看到這樣的場景,才覺得鬆了口氣。
過了今天,所有人就會知道,自己已經翻了,再也不會有人敢隨便嘲諷譏笑。
一邊用膳,一邊聽戲,再加上肖衍十分隨和,席間充滿歡聲笑語。林文淵不時舉起酒杯,像真的一家人一樣,因林文龍是死在他手上,他有點牴,便跳過林元馨,對歐暖道:“暖兒還記得吧,你小時候最喜歡舅舅做的竹蜻蜓,當時兒有一個,你非要鬧著讓舅舅給你也做一個。”
那是五歲時候的事了,現在想起來,幾乎是恍若隔世,當時他還真的做了一個蜻蜓,卻不知爲什麼忘記了削平竹篾,把的手劃得鮮淋漓,虧得他還能拿出來做談資。歐暖笑笑:“是啊,我還記得,永遠也不會忘的。”
林文淵笑道:“是啊,你當時可是很喜歡呢!是不是兒?”
林元冷笑,卻被自己父親狠狠瞪了一眼,不得已,無奈道:“是。”
林文淵恨兒不上道,對旁邊的兒子道:“還不去敬你表妹一杯,謝的大駕臨。”
林之鬱便滿臉笑著上來敬酒,歐暖對這個人其實沒有什麼厭惡,因爲林之鬱一直是個很模糊的人,對而來,不備任何意義。所以只是淡淡笑了笑,便道:“多謝。”
退一步說,歐暖心中不是不佩服的,林文淵能下得了手殺自己的大哥,又能對自己的舊日主子舉起屠刀,這樣一個無比狠毒的男人,現在卻對敘著溫馨的家常,好像他們彼此之間從未相互傷害過、敵視過。
就在這一家人虛虛實實一團和氣的氛圍中,一旁的丫頭給林文淵斟滿了酒,他起,再次向太子和太子妃敬道:“兩位的恩德,下激不盡,先乾爲敬。”說著,他便一飲而盡。
肖衍笑著喝掉了杯中的酒,剛剛說了句“林大人,不必客氣。”坐在他邊的周芷君忽然面發白,抱口,還沒來得及說出什麼就“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肖衍一愣,隨即站起來,趕把搐不已的周芷君抱起來,周芷君依然抱著口,整個人都在搐著,著。蒼白的臉上滿是汗水,整張臉因疼痛而扭曲變形。
所有人都神慌張地站起來,他們還沒意識到,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肖衍大聲地著快派人去請太醫來,可是還沒等丫頭跑出去,周芷君突然發出一聲可怕的尖,角緩緩地流下了一黑,整個人就已經昏迷過去。在旁伺候的丫頭尖一聲:“黑!啊!太子妃是中毒了!”
在這個時候,一旁不知是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厲聲道:“林文淵,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鴆殺太子妃!”
林文淵頓時慌張起來,他還弄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連聲道:“沒有,我沒有!”
所有人都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林文淵,繼而那眼神變了懷疑、猜忌。
林文淵面對著這樣的目,不由瞪著急的發紅的眼珠子:“殿下,我與太子妃無冤無仇,爲什麼要毒殺呢?殿下,您千萬別相信這樣的謠言啊!”
“林尚書,太子妃是在你家的宴會上中毒的,難不還是旁人不?”林元馨在最初的震驚之後,慢慢站了起來,近乎冷酷地道。
歐暖看著林元馨,不由自主微微抿了脣。
林文淵死死瞪著林元馨,本沒想到居然會狠毒到這種地步,這不是擺明了要借刀殺人,將自己置諸死地嗎?不用想這件事一定是林元馨所爲,因爲不管如何應對,只有壞沒有半分好:周芷君死了,那麼宴會的主人當然是最大的嫌疑人……不管自己說什麼,林元馨只要撥兩句就能讓人相信這件事是自己所爲。既除掉了周芷君,又除掉了自己,是真正的一箭雙鵰。不但把肖衍的怒火都轉到自己的上,也不會擔心周家爲周芷君出頭,這真是太可怕了!
他正要反駁,卻看到肖衍猛地回頭,眼睛瞇了起來,冷冷的崩出了幾個字:“綁起來!”
林文淵還要狡辯,一羣侍衛如狼似虎地撲過來,林文淵還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五花大綁了起來。他周都在發抖,臉也變得鐵青。原本站在他邊的林之鬱臉刷地一下子白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殿下,我父親怎麼敢毒殺太子妃!殿下!這一定是有人從中做鬼,請您千萬不要誤信了讒言!”
林元也是嚇得魂飛魄散,淚水漣漣地求道:“殿下,求您徹查此事……”
在場的客人中便也有覺得奇怪的,林尚書爲什麼要毒殺太子妃呢?!
“舅舅。”歐暖看了一眼旁邊面冷凝的林元馨,“我沒想到你真是本難移,竟然利用了太子的一番好意來毒殺他,如今定然是放錯了藥才害得太子妃爲殿下抵命,你實在是太殘忍了,真是人面心!”
“你胡說!”林元幾乎氣得發狂,站起來想要撲上來卻被人牢牢抓住。
“我沒有!我是無辜的!殿下!我是無辜的……”林文淵瞪大雙目,握拳頭想要擡起子,卻被護衛了下去!
肖衍目如箭,聲俱厲地道:“林文淵,太子妃不能白死,你要以命抵命!來人!把他帶出去吧!把林之鬱也一併帶走!由三司會審!”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有別於前面的聲俱厲,語氣異常和緩與鎮定,但聽在人耳中,卻是格外的令人膽寒。
“不,不是我們。我們不敢。我們冤枉啊!”林之鬱怎樣高喊冤枉,怎樣跪地求饒都沒有用。肖衍心意一定,便駟馬難追。轉瞬之間,侍衛們就將兩人押走了。
這一幕發生的十分突然,又結束的太快,幾乎讓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林文淵父子就被押走了。林元的神有一種逐漸陷瘋魔的癲狂,使原本豔的臉龐呈現出一種行將崩潰的淒厲,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切,失聲道:“怎麼會……我大哥是蜀王的婿……”
肖衍面沉似水,已是怒不可遏:“這樣的臣賊子,怎麼配做蜀王叔的婿!”說著,他的目定在林元的上,林元被那樣可怕的目驚地倒退了半步,竟然顧不得貴夫人的風範,一下子摔倒在地。
衆人或驚懼或嘲諷的目落在林元的上,歐暖卻沒有看,而是看向面慘白已然失去意識的周芷君,在這種時候,本該是丈夫的人卻沒有顧得上,只是將給趕到的太醫,便匆匆帶著護衛離去了。
歐暖知道肖衍是要幹什麼去,帶著郡主去蜀王府上謝罪。
剛纔還歡欣愉悅的宴會,轉瞬間人退得乾乾淨淨,只剩下杯盤狼藉。
林元馨還一直默默站著,目留在仍舊跌坐在地上沒有人去攙扶的林元上,眼中似乎有一哀傷閃過。這樣的緒,讓歐暖覺得奇怪,以爲,表姐會這麼做,一定是早已下定了決心。所憎恨的兩個敵人,太子妃和林文淵,以一種荒誕卻倉促的方式落下了帷幕,很快都會從這個世上消失。
“暖兒,你這次爲什麼事先沒有和我商量?”馬車裡,一直安靜的林元馨突然低聲地道。
“商量?”歐暖一愣。
“你該先告訴我的,我連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林元馨慢慢道,擡起眼睛看著歐暖。
歐暖一震,有一種冰涼的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表姐,我以爲,是你。”
這一刻,林元馨眼底的驚訝遠超過歐暖,近乎失語,過了許久才喃喃道:“怎麼會?”
“表姐,真的不是我。”歐暖見神異常,下意識地出手握住了的,只覺得林元馨的手上有冰冷膩的汗水,彷彿生了一場大病,唯有手心還是暖的。
林元馨牢牢握住的手,“暖兒,你真的沒有騙我?!”
歐暖反握的手,溫然道:“表姐,我可曾對你說過一句謊話?我能在宮中向孫氏下手,是因爲有母親的幫忙,可是尚書府畢竟不同,林文淵又多麼防備我們,就算能安排人混進去,衆目睽睽之下我怎麼可能這樣輕易得手?更何況,他雖然惡毒,林之鬱卻是無辜的,我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趕在他親這天下手?這本沒有道理!”
林元馨見歐暖如此鄭重,心中更加疑:“不是你,不是我,那又是誰?”
有短暫的沉默,寂靜的馬車中唯有兩人的呼吸聲,像是誰的心跳凌。
歐暖低低的吐了一口氣,的頭腦不由得懷疑每一個到來的客人。然而都不對,和林文淵有仇的人自然很多,可是周芷君呢?難道這個殺了太子妃的人,和們一樣都對周芷君充滿憤怒麼?歐暖覺得很奇怪,若非利益之爭,有什麼理由非要殺人不可呢?
就在這時候,猛地想起,自己曾經對肖衍說過的那句話。突然想起,卻彷彿是一把開啓謎門的鑰匙。
茫茫迷霧間,歐暖跳過所有假象,一下子捉住了最深的那抹寒。
低低吐出兩字,“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