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又看到劉小昭遍布針眼的手指，袖子一揮便把手里的繡繃拿了下來，“別繡了，費那勁兒做什麼，咱家不缺人做繡活，走，陪我去鋪子里轉轉去。”

“又去啊……”

劉小昭不是不愿意跟金氏出門，主要每回出去，金氏都能給買一車的東西回來，這還是強烈阻止之后的結果。

金氏對太好了，好到劉小昭有點招架不住，時常都會自我懷疑，配不配得上別人對的好。

最終劉小昭還是跟著金氏出了門，一到街上，金氏就開始往各個鋪子里鉆，見到什麼好東西第一時間就要買下來，還一買就要買雙份。

“沈三夫人您可來得太巧了，我這兒新上了一批好東西，您等著我去取。”

掌柜將金氏和劉小昭請到雅間，不一會兒就神兮兮地搬來一只箱子，放下之后打開，里面的東西讓金氏眼睛一亮。

“不錯呀，這些你都是從哪兒弄來的？連我都不常見到這樣的寶貝。”

箱子里是各種珍奇古玩，都是孤品，金氏略一估算，價值絕不低，通常這樣的貨都會一件一件地擺出來，價高者得，絕不會一腦地一箱子都抬出來。

掌柜憨厚地笑笑，“這不是……知道沈三夫人要嫁兒了嘛，小店時常沈三夫人的照顧，如今得知您府里要有喜事，心里也跟著高興，這批貨我也是機緣巧合得到的，那就干脆借花獻佛，若是三夫人能滿意那就再好不過。”

“滿意，當然滿意！”

金氏心花怒放，正愁沒什麼箱底給沈鸞備下，盡管庫房里堆堆的東西，但在看來覺得都有些太過平庸，配不上沈鸞出嫁這麼大的事兒。

“掌柜有心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哈哈哈哈瞧沈三夫人說的，我也不賺您的錢，就當小店送給沈三姑娘的祝福。”

從鋪子里出來，金氏神清氣爽，“今兒運氣可真好。”

劉小昭在心里咋舌，從前聽說過沈家的一些事兒，雖只零零碎碎地聽了一些，卻也是知道沈三夫人對沈鸞十分的好，那不求回報堆金砌銀式的好，聽著好像假的一樣。

不過到了沈家之后，親眼所見金氏對沈鸞是真的好，恨不得挖心掏肺的好，這樣的意，令劉小昭打從心底里羨慕。

“就是還缺點什麼……”

金氏著下沉，別的都差不多準備妥當，可盤點過沈鸞的嫁妝之后，覺得里面的宅子田莊沒什麼特別亮眼的。

“晏城一些地勢好的宅子人家也不肯賣，我就是再有錢總不好強買強賣，別的地方又太遠了，買了也沒什麼太大的意義。”

金氏發愁，“要是哪家忽然想不開想要賣宅子就好了。”

覺得這事兒只能運氣，然而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還真就好。

不過幾日，金氏就收到了消息，說是城南一早就相中的宅院，主人想要變現，在私底下找人接手。

金氏立刻就激起來，“當真？那還等什麼啊，趕安排一下，多錢我都要，別人出多，我只會更多！”

財大氣起來連自己都害怕，“這種事兒我要還拼不過旁人，也白瞎了我在晏城這麼些年的努力。”

此事的結果，順利的讓金氏察覺出一微妙。

那宅子關注了許久，心里是有一個大概的預算，不過要不計代價地得到，價格肯定得翻上去。

然而最后竟然與之前預估的差不了多，就……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怎麼會這麼容易？是我運氣太好了嗎？這麼一來阿鸞的嫁妝都超出了我的預期，這麼順利的嗎？”

金氏嘆了一番，忽然覺得這門親事說不定也沒那麼不好，看著老天都同意的。

只是金氏一看到沈鸞，看到臉上淡然的表，這種想法又不翼而飛。

想到之前沈鸞提到秦戈的樣子，再看看如今都是要待嫁的人卻一點兒和期待都沒有，金氏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阿鸞，你若是不愿意，我便是親自去甘州走一趟，也會幫你退了這門親事……”

沈鸞見了金氏笑起來，走到邊扶著坐下，“母親在說什麼呢，我沒有不愿意，您就別為了這事兒心了。”

金氏滿腹的嘀咕，可這孩子瞧著就是不愿意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怎麼還覺得能瞞得下去呢？

跟金氏閑話半日，沈鸞表現得十分平常，除了不像一個待嫁子，別的什麼病沒有。

金氏實在不清楚，“后日蕭夫人就要回去甘州，你和蕭然的親事指定有太多事要忙，上一回你沒送，這次……”

“自然是要去相送的。”

沈鸞淡然地接話，“長輩遠行，為晚輩去相送理所當然，我連禮都備好了。”

“這樣啊，那也好。”

……

蕭家，林嬋月已經收拾得差不多，將這個宅子里自己存在的痕跡幾乎統統收拾干凈。

蕭夫人一見到就會在心底嘆息，這麼好的姑娘，奈何自己兒子執拗的只有一筋，實在是可惜。

“明日我們就離開晏城，這一路上有你陪著我，便也沒那麼枯燥無趣。”

林嬋月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容，“姑姑放心吧，我準備了一些路上打發時間的小玩意，還做了些路上吃的脯干果，都是您吃的。”

“還是你這孩子心……唉，罷了罷了，也是姑姑這心里太過執念，既已如此，等然兒的事完了，姑姑一定給你挑個比他還要好的人家！”

林嬋月但笑不語，溫溫地跟蕭夫人說了會兒話就出去了。

走到院子外，林嬋月臉上的笑容慢慢地落下，有些累啊……

輕輕了臉頰，出一抹苦笑，正要往自己的院子走，冷不丁在廊下瞧見了蕭然。

他站在廊下的影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林嬋月楞了一下，習慣地揚起角，也不過去打招呼，只站在原地福了福子就打算離開。

蕭然目睹了林嬋月方才的表變化，臉上一瞬間流出來的疲累和無措，讓顯得那樣脆弱，可一見到自己，又迅速將脆弱都收拾起來，不想讓人瞧見。

“嬋月。”

林嬋月聽到蕭然，停下了腳步轉，扭過頭去臉上有些困。

“然表哥，有話要跟我說？”

蕭然都沒想到自己為什麼會開口，他想了想道，“明日你與母親就要離開晏城，都收拾好了嗎？”

“差不多了。”

“我會多派些人護送你們回去，一路上辛苦你多照顧我母親。”

“表哥客氣了，姑姑待我親近，這是我該做的。”

蕭然忽然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好像每一次跟林嬋月說話，都是努力地找話題，盡可能的地不讓氣氛尷尬，還盡量說一些蕭然會興趣的話題。

只是如今林嬋月不再有那個力，就連維持幾句話的氛圍都變得那麼難。

“你……路上小心些，等回去了甘州……”

蕭然的話在嚨里卡住，斟酌再三都覺得好像怎麼說都不對，他也無法說出來。

林嬋月眼眸里的慢慢暗淡，垂下眼簾，無力地扯了扯角，“我明白表哥的意思，我回去甘州會找個人嫁了，不會讓表哥覺得困擾，表哥放心。”

“我不是這個……”

蕭然眼睜睜看著林嬋月低著頭，在頭的下方的地面上，有一顆小小的水珠砸下。

林嬋月福了福子轉離開，蕭然盯著站過的那塊地方，長時間沒有任何舉。

他不是那個意思，他沒有想要提醒林嬋月不要糾纏他的意思，他只是……想要寬幾句，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蕭然眉頭鎖，為什麼這種事會這麼難？比皇上讓他查案還要難上幾番？

事已經順心順遂了，他怎麼還是渾哪兒哪兒都不得勁？

蕭然站了好一會兒才去了蕭夫人的屋里。

“母親明日要回甘州，我上有差事走不開，只能送您到城外。”

蕭夫人看著自己出的兒子，心里有埋怨都說不出來，除卻親這件事，他也確實從沒讓自己失過。

罷了，自古就沒有能拗得過子的父母，即便不愿，又能如何？

“娘只盼著你在晏城能好好的，我知道你的心思，待我回去便給你張羅親事，了家，你便從此是大人了，我心里也了卻了一件心事。”

蕭夫人的眼神了下來，里面的妥協看得蕭然心里不是滋味。

“母親放心，我定不會辜負了母親對我的養育。”

“那就好，你只需記得，不管何時，你永遠是母親的驕傲。”

蕭夫人與林嬋月離開晏城的這日，沈鸞與金氏也前來相送。

“祝愿蕭伯母一路順風，這是我與母親的一點心意，還蕭伯母笑納。”

沈鸞送上早已準備好的禮，中規中矩不易出錯。

蕭夫人瞧著沈鸞，也是挑不出錯兒來，若是單純不帶偏見地審視，沈鸞不管哪個方面都是很出的兒媳婦人選，在晏城也聽了一些的傳聞，是個不惹事又不怕事，才貌雙全又很有持家能力的姑娘。

那從前聽說的那些個負面傳聞都是誰傳出來的？

蕭夫人在心底嘆氣，微笑著讓人接過禮，順勢拍了拍沈鸞的手背，“伯母這次來得匆忙，沒能好好與你多相相，不過往后有的是機會。”

沈鸞就笑著應聲，溫恬靜的模樣沒有讓蕭夫人察覺出任何不妥來。

到了與林嬋月話別，沈鸞就有點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