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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到了國慶,氣溫一下子就降下去了。
這個夏天也徹底過去了。
2012年的中秋節和國慶相接，一共八天假，附中的高三生可以放三天。同學們還沒來得及高興,老師就又告訴他們,第一次月考安排在假期之后。三天假,是要他們好好復習的。
于是班里又一片怨聲載載。
前排的男生罵了幾句，轉過時胳膊肘掉了祁汐桌角的練習冊。
他瞥了一眼，繼續跟旁邊的生說話。
祁汐彎下腰撿起練習冊,剛直起,桌側就暗了下來。
偏頭，看見陳焱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桌旁。
男生應該是從后門進來的，手里拎著兩瓶酸。
他沒看祁汐，黑眸睨前面的男生,眼里沒有不悅的緒,卻迫沉沉。
前排的生了下男生的胳膊,給他使眼。
男生立刻拿過祁汐手里的教輔,像接過個燙手山芋，胳膊開又回。
最后,他把練習冊輕輕放回桌角，嘟噥了句“不好意思啊。”
祁汐“……沒事。”
前排的人轉過,陳焱也不咸不淡地收回眼，扯開椅背坐下。
上課的音樂響起。
下午最后一節是自習,沒老師進來。教室里緩慢蔓開一層低頻的嗡嗡聲。
祁汐從書包里掏出靜音的手機,額頭抵在桌面上發消息。
oris王睿維不是故意的,手腳罷了。
轉眼，陳焱也轉過來一個月了。在學校，他倆一直不近不遠的，沒有刻意疏離，也不像平時那麼稔。
可或許是因為，喜歡是藏不住的，即便他們什麼都不說不做，有些東西，也會從他們的臉上，從他們的眼中，從他們周的空氣中流出來。
祁汐原先擔心的事也沒有發生，別說找麻煩，姜筱迪他們現在甚至回避。
祁汐也明白為什麼比起張揚地罩著，陳焱對諱莫如深，反而越讓人信他是來真的。
浪子的鐘，不羈者的肋。
無人敢欺。
oris你剛把他嚇得，差點給我扔地上再撿一遍[笑哭]
盛夏炎火老子管他是不是故意的
你就不行
oris他的是書啊。
盛夏炎火你東西也不行
祁汐角翹了下，回復
那你昨天還把我酸扔了呢……
盛夏炎火那都特麼快過期了
明明還有一天。
祁汐在心里反駁道。剛要打字，背后的衛帽忽地一沉。
手，從帽子里拿出一瓶酸，黃桃味的。
盛夏炎火還能了你的？
祁汐笑了下，從相冊里選了張圖片發過去。
是前兩張照的小乖，小狗張大對著鏡頭吐出的小舌頭，像在哈哈憨笑。
祁汐用圖給它加了紅臉蛋，旁邊還添了兩個小字“謝謝[心]”
旋開瓶蓋抿了一口，又問
馮醫生是讓今天接小乖嗎？
小乖滿月了，自己可以吃泡好的羊，他們也可以把它帶回家養了。
小狗長得健壯又活潑，格還很霸道，每次祁汐去看它就只能抱它，不可以別的貓貓狗狗。
盛夏炎火嗯，放學
祁汐剛想回“好”，一條短信突然傳了進來。是二叔發來的
小汐放學了沒聽你二嬸說你在學校上晚目習我帶兩盒月餅回來你二嬸還鈍了只鴨子你放學回家中秋節咱們一起吃飯
祁汐忽略里面的錯別字，皺眉斷了的半天句才讀明白。
一時不知道怎麼回。
其實，并沒有在學校上過晚自習。放學后，多數時間都和陳焱呆在榮華里的疊層。幫他趕學校里的進度，他看著刷英語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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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點多快十點，陳焱會把送到小吃街的橋頭。
筒子樓現在對祁汐而言，就是個睡覺的地方。
沒兩分鐘，祁鈞又發來一條短信學校說不行我去給你清個假？
來了就餡了。祁汐趕回道
不用了二叔，我放學就回去。
又在qq上跟陳焱說
我二叔跑車回來了，我今晚得回去吃飯……要不你先去接小乖？我吃完就去榮華里找你們。
陳焱回了個“ok”的手勢。
放學后，陳焱和祁汐打車往寵醫院的方向走。祁汐在燕南巷的十字路口下車。
上了筒子樓推開大門，滿屋都是鴨湯的味道。
“小汐回來了啊。”祁鈞坐在沙發上招呼，“了沒？洗手去吧，你聞這鴨子燉得多香。”
祁汐應了聲，淡淡瞟了眼屋里別的人。
跟沒看見一樣，眼都不眨地盯著電視上的《甄嬛傳》。旁邊的祁昊在勾著腦袋玩手機。
二嬸放下手里的碗，冷笑了下“肯定香啊，飯不香人家能回來吃麼。”
“……”
祁汐摘下書包，面無表地轉。
“我要是不回來，我媽媽也不會給您買鴨子的錢。”
像是沒料到會還口，鄒新萍完全愣住，直到祁汐走出客廳都沒說出話來。
祁鈞“嘿嘿”尬笑了兩聲，趕打圓場“這不過節嘛，就圖個熱鬧，熱鬧點兒好……”
鄒新萍狠狠白了他一眼，撂下筷子進廚房了。
鴨湯端上桌就開飯，祁汐除過開頭象征地盛了小半碗，基本再沒筷子。
但凡桌上有點好菜，祁昊吃起來就跟豬刨食一樣。看著他碗里飛出來的飯粒，祁汐總覺得這桌上也全是他濺出來的口水……
“我一會兒回我媽家，你陪你媽去理療。”鄒新萍對祁鈞道。
祁鈞的筷子停住“……啊？”
“啊什麼啊？”鄒新萍厲聲道，“就你家過節，別人家都不過？我不用回去看我媽？！”
“又不是去淮州的醫院，就在衛生所，連車都不用坐，你是沒還是不會走啊！”
跟點燃的炮仗一樣沖人劈頭蓋臉，祁鈞哪敢再說什麼，趕連聲應下。
他一夏天基本都在外面跑車，皮曬得黝黑，上也瘦了一圈，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怯懦唯諾了……
“一會兒吃完了——”鄒新萍有對祁汐說，“你幫你哥補一下數學，他這次考太差了。”
祁汐和祁昊同時怔住。
“不用！”祁昊先拒絕道。
“不用個屁！”鄒新萍聲音拔高，“你看你那考幾個分，別說上職校，掏大糞都沒人要！”
祁昊小聲嘟噥了句，鄒新萍翻他一眼，轉而對祁汐道“你住這兒這麼久了，也沒讓你幫他補過吧？不就偶爾這麼一次麼。再說明天放假，也不耽誤你什麼。”
自己要是不答應，二嬸怕是會喋喋不休了。祁汐擰眉，潦草點頭。
“行行，一會兒我看一下吧。”
吃完飯，二嬸就拎上一盒月餅出了門。娘家在潯安的另一頭，坐車過去得天黑了。
二嬸一走，就開始叭叭數落。二叔含糊著敷衍著，總算把老人拉走了。
大門落鎖，家里只剩下祁汐和祁昊兩個人。
祁汐的心也條件反般提起來。
很久都沒有和祁昊獨過了，也很久沒有這種不安和恐懼了……
見站在門廳不，祁昊出聲“不要補課麼？”
祁汐抿抿，扭頭朝方桌示意“就在這邊吧，涼快。”
——更重要的是離大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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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昊拿著書包過來，移開桌上的水壺和瓶罐，悶聲嘟噥“本來也不熱……”
話這麼說，他還是打開了大門，放下門簾，又進廚房開了窗戶。
不通的房間形對流，有了風意。
后大門敞開，祁汐的心稍定。
拽了下把凳子，稍拉開和祁昊的距離，坐下掏出手機。
給陳焱發了條消息
我可能還要晚會兒。
陳焱回復我接你去？
不等回復，他又問
沒什麼事兒吧？
祁汐打出“我幫祁昊”幾個字，想了想，又刪掉，只發過去個“沒有”。
收起手機“給我看下你卷子。”
祁昊拉開書包翻了半天，掏出幾張皺皺的卷子。
祁汐接過來，發現是八中的月考卷。八中也開始月考了，比他們還早。
低頭看了兩眼，眉心就鎖起來。
“咋樣？”祁昊小聲問，自從上次他拿平板被祁汐抓住呲過一頓后，他好像就有點怵了，“能……考上職校麼？”
祁汐抬眼“職校？”
“就濱江路那邊的石油化工學校啊。”祁昊抓了下腦袋，“咱比不了你，能混個家門口的職校就滿足了……”
“……”
祁汐看著他的卷子沒說話，努的樣子莫名跟陳焱神似。
看那臉，祁昊悻悻的“我媽說要實在不……就讓我復讀一年，或者干脆現在就去跟著高二上課。”
祁汐嗤了下“高二不行，你可能得跟著初二上。”
“那……”祁昊皺眉思考時表會放空，看起來無辜又蠢笨，“要跟初二上，我就還得讀四年，不是，還得五年呢啊！”
“……”
祁汐無語“……你還真打算去啊？！”
祁昊“……”
祁汐白他一眼，拿過筆，嘩啦啦翻開數學書，老練勾畫概念定理和例題。
像祁昊這種連勾定理都搞不清楚的人，只要把最基礎的東西學會就好了。
他是文科生，數學要考個六十，別的別太拉垮，總分應該能有三百，夠上職校了……
祁汐勾勾畫畫完，祁昊拿過書和卷子，有些扭地開口“我今晚就不學了……”
祁汐往客廳里走，沒接他話茬。
祁昊繼續道“我和我兄弟說好要去網吧開黑的。我媽明天才回來，我爸回來也得十點多了，我趕他們回來之前回家就行。后面幾天放假我再看你畫的那些……”
“隨便你。”祁汐拿過書包放到門廳的凳子上，轉進了衛生間。
祁昊在外頭窸窸窣窣一陣，也沒了靜。
沒管，洗完手后從兜里拿出手機，想問陳焱帶小乖回去了沒。
剛打開qq，眼前倏地一片黑暗。
祁汐怔愣兩秒，抬手摁墻上浴霸的開關。
沒反應。
停電了？
祁汐放下手機，握住門把剛要開門，忽然聽見外面有靜。
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就在門廳里。
祁昊還沒走？
突然斷電，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可要不是他……
想到敞開的大門，祁汐腦中嗡出一聲。
一顆心臟砸腔里狂跳。著門板，大氣都不敢出。
門廳里的腳步聲稍遠，好像往客廳里去了。
祁汐吸了口氣，悄無聲息地打開衛生間的門，側了出去。
看不清門廳那塊，不敢往門口走。
衛生間門口是通往閣樓的梯子，祁汐沒有猶豫的時間，老練地爬上了閣樓。
打開地板口，第一眼就往窗外看。
對面的樓里燈火通明。
所以，不是停電。
電閘是被人故意扳掉的……
祁汐瞬間渾發涼，后背都起了小疙瘩。
恐懼的涼意很快傳遍四肢，抖著手指，向墻邊的椅子。
鎖不在那兒。
祁汐從校服兜里掏出手機。
屏幕亮起的瞬間，出汗的手心不控地打。
手機砸在地板上，哐地一聲。
祁汐一僵，渾的仿佛都被凍結。
時間在黑暗之中停滯片刻，外面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朝著閣樓的方向走來。
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