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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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會之后,祁汐跟陳焱去了濱江路。

一起的還有章銳,黃志坤幾個。他們在江邊看完年的煙花,又去了當初打籃球賽的廢工廠那邊,架起爐子自己烤燒烤。一群人又吃又鬧,一直玩到快十點。

往回走的路上,章銳一直嚷嚷著要去焱哥家玩游戲,祁汐沒跟著去,到巷口就自己回家了,上樓前還聽見幾個男生說要打通宵。

陳焱轉來附中后天天忙學習,他們很久都沒在一起玩了……

第二天放假,祁汐睡到自然醒,起來收拾好就出了門。

外面呵氣霜。

潯安的天氣太要命了,夏天悶熱,到冬天又冷蝕骨。

但好在,也就這一年了。

祁汐著手想。

下一個冬天,他們就可以在暖氣房里看雪了……

走到榮華里進房,鏡片立時起霧。

一片模糊中,祁汐看見小乖一跳一跳地向自己奔來。

這小半年它長大不,看樣子年后的型應該在小型犬和中型犬之間。

說小乖黑不溜秋像挖煤的,可祁汐覺著小乖很可:除了耳朵里的兩撮白,它還有白圍脖和白手套,是只長相蠻清秀的狗狗。

小乖現在正是皮的時候,它跟陳焱最親,也最怕他,這會兒男生在睡覺,它就絕對不上二層,自己在一樓悄悄拆家。

祁汐拾起滿地的沙發墊和狗咬膠,忽然發現除了小乖弄的地方,房里還整齊。

男生們昨晚玩的游戲手柄收在茶幾下層,易拉罐,啤酒瓶子和煙頭都在垃圾袋里。

擺在常坐的板凳旁邊,已經打開了。

祁汐邊彎了下,坐過去。

小乖立刻叼著狗咬棒湊過來,祁汐剛抓住另一頭,就聽見樓梯響起腳步聲。

陳焱從樓上懶散踱下來,頭發上帶著未干的水汽,上只穿了件短袖。上個月開了地暖后,他就開始在家里過夏天。

祁汐不知道這個年紀的男生是不是都這麼火力十足,平時在學校他穿著冬季校服,里頭也只有一層薄t。

陳焱去廚房冰箱里拿了瓶水出來,開口時嗓音還帶著困倦的啞:“吃什麼?”

祁汐拽著咬膠跟小乖拔河。

“炒米吧。”

男生輕嗤,“我就知道”的語氣:“你吃不膩麼。”

祁汐搖頭:“不啊。”

郭阿姨的炒米,是在潯安第二喜歡的東西。

陳焱穿好外套往外走。見他抄起牽引繩,小乖也趕屁顛屁顛跟過去。

玄關后的門閉合,祁汐關掉除,從書包里出一份表格,上面是畫的和陳焱高三以來的績曲線。

陳焱的分數走勢好像一節節拔高的竹子。相比之下績就很穩定,整是平緩中上升的趨勢。

祁汐怎麼也想不到,陳焱現在最大的問題,居然是語文。

——他不喜歡寫作文。

他排斥書寫長篇大論的東西。

想也知道,這位爺連上臺的演講稿都不寫,哪兒會把平時的作文放在眼里。

除過第一次月考意思了下,這幾次考試的作文,他連800字都沒寫夠。

祁汐勸也勸不,人家只說“高考好好寫”。

不過,高考時他只要不跑題,把字數寫夠,照現在績的走勢,考個北城的好大學,問題應該不大……

祁汐把表格收進文件盒,大門開了。

小乖率先跑進來,直奔水盆。

陳焱隨之卷進一寒意,他把手里的兩盒米撂在茶幾上,拐去廚房洗手。

祁汐打開飯盒,小乖聞到味道又湊過來,在上印下兩個梅花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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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汐手撣掉土,皺眉嘟噥:“你遛完了就不管了,我每次都會給它腳的……”

陳焱剛坐到茶幾前,聽這麼說他了下,漉漉的手在狗腦袋上拍了拍:“聽見沒。”

“你媽嫌你臟。”

祁汐:“……”

祁汐臉微熱,手在男生胳膊上拍了下。

“胡說什麼啊你!”

陳焱眉梢了下,沒接話,渾笑著繼續跟小乖道:“看見沒,你連累你老子也挨打。”

“…………”

祁汐瞪著他,眼睫抖了抖,沒忍住嗤地笑出來。

笑了,陳焱也翹起邊,從茶幾下面出兩張巾給小乖腳。

看著小狗四腳朝天耍賴,祁汐又想起什麼。

“我們上大學都走了……小乖怎麼辦啊?”

小乖剛回家時小,吃飯不知道飽,一天還要喂三頓。楊知道后,每天中午都過來幫忙喂狗。

老人年紀大了,一個人生活辛苦的,他們不好麻煩一直照顧小狗的。

“帶著。”陳焱不假思索道,他把用過的巾丟進垃圾桶,“學校外面租個房子。”

祁汐微怔,有點沒太反應過來:“不行吧……北城的租房子很貴的。”

陳焱啪地掰開筷子:“我打算把商場那邊的鋪子賣了。”

祁汐一震:“啊?!”

陳焱看一眼,淡淡道:“先在清大附近租兩年房子再說。”

祁汐一下子想起來楊說過:潯安商場附近的兩間商鋪是陳焱媽媽留給他的,也是他一個人生活最主要的收來源……

心口像是被撓了一把,祁汐看著眼前的年,目又復雜。

“那你呢?”

陳焱咽下里的米,說:“我報理工。”

他以為在說大學的事。

祁汐定了下浮的心神,順口接道:“你的績再往上沖一把,可以上個比理工更好的學校……”

“好不好沒所謂。”陳焱說,他掀起眼皮直直看

“離你近就行。”

祁汐腦中空白一瞬,跳出之前查資料時看到的信息——離清大最近的學校,就是理工大。

睫尖著垂落,嗓子里全是米殘留的熱辣。

心窩和眼眶也是灼熱的。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日歷跳到2013年,高考好像一下子近了許多。

的期待也多了許多——不僅是大學,而是和他一起的,以后。

現在知道,期待以后的不但只有自己一個。

他也在期待以后的日子。

而且他已經在規劃未來了。

屬于他們的,漫長無邊的未來……

桌上的手機嗡嗡震著打破兩人之間稠的氛圍。

祁汐瞟了眼來電顯示,站起來。

“我接個電話。”

走到落地窗前,摁下接聽鍵。

“媽媽?”

席蔓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哎汐汐,吃飯了嗎?”

本想來潯安跟兒一起過新年,祁汐沒讓。

元旦過后馬上第四次月考,今天這一天假,明擺著是讓他們復習的。再說等過年就回南都了,就剩一個月,不想讓媽媽來回折騰。

席蔓不放心,這兩天老給兒打電話。

“……你二叔家冷不冷啊?媽給你寄了兩件新,你嫌高領扎,我就都買的低的,你穿的時候要戴好圍巾啊!”

“知道了媽媽。”祁汐回道,眉心蹙了下,“你別心我了,多注意自己的吧,別老加班了再……”

祁汐很擔心。暑假見面時媽媽的氣就不太好,這幾天電話里又一直在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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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冬天我就冒,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吧沒事兒的。”席蔓輕描淡寫道,頓了下,聲喚兒,“汐汐啊——”

祁汐:“嗯?”

席蔓的語氣猶豫又謹慎:“媽媽聽說……你和一個男孩子走近的,有這回事兒嗎?”

祁汐心里咯噔了下。

“你聽誰說的啊,二叔嗎?”

“他就提了那麼兩句,說你跟校外的人走得近,擔心會影響你學習什麼的……”

祁汐沒有吭聲,齒尖咬上線。

席蔓打破電流里的安靜,繼續道:“我跟他說不會的,你重心一直都在學習上。更何況現在馬上高考了,你心里有數,知道什麼才是要的——”

“媽媽。”祁汐突然開口道。

“我是認識了一個男生。”

通話再次陷沉寂,這次換席蔓沉默了。

祁汐握手機的指節一點一點攥

剛才不知道怎麼,話就口而出。而現在,也不想阻攔自己說下去了。

“他不是校外的,是我們班的同學,好的。”

“人也很好。”

好到我沒有辦法否認他的存在。

好到,我不想再把他藏起來……

“媽媽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呢?”席蔓緩聲問,“你們倆……多長時間了啊?”

“就是我來潯安才認識的,我剛過來時他幫了我很多……”祁汐慢慢低垂眼簾,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之前不是還問我,英語分怎麼上來得這麼快麼——他英語特別好,一直都在幫我學。”

“不過我們沒有……沒有早。”

“就像你說的,我知道什麼才是要的。他也都明白。”

一口氣說完,祁汐的心咚咚快跳了好幾下。

爸爸去世后,強迫自己長大,也習慣將脆弱的自我裹藏起來,報喜不報憂。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媽媽這樣坦誠地說過心里話了。

祁汐深吸了口氣,繼續道:“媽媽,我知道這幾年,你一個人帶我很辛苦的……其實,比起你為我心,費心照顧我——”

“我更需要你支持我,相信我。”

“汐汐……”

席蔓的語氣有些:“媽媽一直都很相信你的啊。”

“我知道。”祁汐眨了眨酸的眼,“媽,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陳焱……他不會影響我高考的。”

茶幾傳來。祁汐過去,看見陳焱蓋上的米飯盒,又了一杯熱水上去。

對上的目,男生黑眸斜睨,眼神示意快點來吃。

祁汐點了點頭,無聲莞爾。

他不會影響高考的。

任何對不好的事,他都不會去做……

祁汐說完后,電話里又是好一陣沉默。

倏爾,席蔓吁出口氣,笑了:“汐汐啊……”

“你長大了。”

媽媽的語氣慨而鄭重,出苦,同時也是欣的。

祁汐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席蔓繼續道:“你心里都明白,媽媽也就放心多了。”

“你剛說人家幫了你很多,那,力所能及的話,你也得幫幫他啊。不管什麼關系,都不能一味地有來無往,知道嗎?”

想了想,又道:“等到高考完了,看況,要有機會的話,媽媽也見一見他吧……可以麼?”

祁汐眼皮了下,心跳隨之鼓舞而雀躍。

一道亮豁然過玻璃,灑在落地窗前。

抬頭,看見窗外梧桐樹后的橙

冬天的彌足珍貴,輕易驅散寒的冷氣。

目之所及的遠方,全是溫暖和明朗。

祁汐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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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元旦過后的一周,附中在月考和講解試卷中度過。

高三過半,再松懈的學生也開始有了危機。班里現在連課間都安靜了不,同學們不是在補覺就是在做題。

時間轉眼即到月底。學校里其他年級的學生考完期末都寒假了,只剩高三生們繼續上課。他們一直上到二月,過年前一周才放假。

放假的第二天就是小年,祁汐提前訂了車票回南都。

九月時,淮州到南都通了高鐵,以前一整天的路程,現在三小時就能到。祁汐買的中午的票,到南都正好和媽媽一起過小年夜。

早上十點,陳焱準時等在巷口。祁汐東西不多,只帶了一只小行李箱,本以為陳焱會把自己送到車站,沒想到男生直接上了大,陪坐到淮州高鐵站。

進了大廳,他又要走份證去取票。

票到手后,祁汐愣住。

“怎麼是一等座啊?”

清楚地記得自己買的二等座,訂票時還特意瞟了眼:一等座的票價比二等座貴快一倍,趕上機票了。

“剛換的。”陳焱朝售票窗口偏了下頭,“一等座人點兒。”

祁汐了下票面,小聲:“也就坐三個小時,這麼貴劃不來的……”

陳焱冷淡一眼:“老子樂意。”

祁汐:“……”

之前他們說好,放假先玩兩天祁汐再回南都。陳焱想帶雪。

后來祁汐想著媽媽這段時間不舒服,就改簽了車票,想早點回去幫媽媽大掃除買年貨。

陳焱沒說什麼,不過現在看這樣子,心里還是有點不痛快。

祁汐抿無聲笑,手扯了下男生手里的拉桿。

“我回來買的初五的票。”

陳焱面無表:“哦。”

“……”

祁汐默了下,聲音低下去:“初五,是14號……”

二月的十四號。

一直記得這是什麼日子。

陳焱眼睫翕了下,斜睨:“14號又怎麼了?”

祁汐沒接話,一副“你就裝吧”的表

男生舌尖頂上腮側,自問自答:“哦,人節啊。”

他嗤了聲,意有所指的:“老子又沒朋友。不過。”

祁汐:“……”

祁汐搖頭笑,好聲好氣繼續道:“那,18歲的人生日,你要不要過呀?”

陳焱黑眸虛瞇了下,盯:“你給過啊?”

祁汐頷首。

男生的角終于翹起來。

“那你可得想好了——”他吊兒郎當笑,“不夠人的,我不要。”

對上男生玩世不恭的眼,祁汐有點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瞥見他外套的領子上黏了羽絨服里的羽手拿掉,又問:“你過年打算怎麼過啊?”

陳焱低眸,指尖也在剛才過的地方揩了下。

“就那麼過唄。”

祁汐沒接著問。

知道他肯定不會和他爸一起過年的。

那麼今年,或者說以往的春節,他都是在那棟空的房子里一個人過的嗎……

陳焱看了兩秒,又開口:“我過幾天去北城。”

祁汐意外,反應片刻,問:“過去和你姥姥姥爺一起過年麼?”

陳焱不咸不淡“嗯”了下:“早就喊我去。”

“那好啊。”祁汐笑了。

“過年人多熱鬧嘛。而且你過去,老人肯定很高興……”

陳焱不置可否。

老人是高興的,他倒沒什麼覺。

緣親人沒錯,但十幾年都沒見過,說實話也沒多親。

不過,他姥姥以前是清大的教授,祁汐要真考進去了,免不了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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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想先過去打個底。

陳焱先摁下這些沒說,只道:“我跟楊過完三十,初一再過去。”

祁汐點點頭,又問:“章銳他們是不三十也會找你?”

“嗯,零點后了。”陳焱說。

祁汐慢慢“哦”了聲,忍不住提醒:“你們別老玩通宵。”

想到上次元旦男生通宵后垃圾桶里堆的煙頭,不由皺眉:“也別太多煙……”

陳焱低低笑了下。笑聲低沉又愉悅,似乎還樂意這麼念叨他的。

“沒。”他懶散散答道,“前陣子你喊嗓子疼,我就再沒過好麼。”

祁汐眨眨眼,瓣無聲嘟噥了句。

才沒有喊。

隨口提了那麼一兩句而已……

不吭聲,陳焱挑眉:“不信你聞——”

祁汐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抓住。

被不由分說地往前帶,整個人都撲進陳焱懷里。

臉磕進他口,鼻腔里瞬間充斥獨屬他的氣息——確實沒有煙草味道。

唯有悉而躁的異荷爾蒙,混合很淡的洗香氣,包圍,裹挾

祁汐被烘的臉紅心跳,趕忙推他:“你干嘛——”

“抱一下。”陳焱在耳邊低聲,微啞的聲線里像被進一抔沙。

他單手虛虛搭上后腰:“嗯?”

本來只想逗逗

可引人懷的那一刻,貪念便如野草般瘋長。

又溫暖,他抱上,就不想再放手了……

祁汐呼吸停滯,渾石化般一

的僵,陳焱眼皮,虛攬在腰上的胳膊緩慢落下來。

他直起,剛要后撤,祁汐的手忽然繞上來。

兩條細瘦的胳膊都環過他腰

抱住了他。

陳焱怔愣片刻,垂落的胳膊重新攬過

再無猶豫,也更加

到肩上落下的重量和鼻息,祁汐睫尖了下,緩慢闔上眼皮。

他們無聲相擁,安靜又熱烈。

離別的車站,從來都不缺相擁的人。

祁汐以前不太理解,為什麼人可以在眾目睽睽下那樣坦然的親

此刻終于明白——

擁住前的年,便抱住了一整個世界……

大廳里的廣播響起開始檢票的通知,正是祁汐要乘坐的車次。

靠在陳焱懷里沒有彈。

直到廣播聲結束,祁汐才徐徐睜開眼睛。

“阿焱。”聲喚他。

陳焱眸

“嗯。”

祁汐出一個他看不見的笑臉。

“春節快樂。”

男生好像也笑了下。

“春節快樂。”

他一手抬高,攬上后腦,輕輕拍了拍。

“上車看著點兒東西,到了給我打電話。”

祁汐在他懷里點頭:“好。”

陳焱松開懷抱,將手里的拉桿遞給

祁汐朝男生揮了揮手,拖著行李獨自走向檢票口。

車票從閘口跳出的瞬間,心里沒由來墜了下,又停下腳步回頭看。

陳焱還在原地。

他也在看,一雙黑眸又深又沉。

無聲匯,男生下微抬,示意快上車。

祁汐略去心頭的惴悸,轉坐扶梯下了站臺。

按照票上的座位對號座。

一等座的車廂確實人,寒假春運期間還有余座。

祁汐旁邊就沒有人。不慢地將箱子放上行李架,靠窗落座。

靠向椅背時,后的連帽里有明顯的異稍作反應,笑了,向帽子。

掏出來一個紅包。

手指上去就蠻有厚度的。

紅包正面有個竹的圖案,下面還拓著三個浮起的大字:歲錢

祁汐失笑。

他怎麼能給歲錢呢?

手腕輕轉,紅包翻了個面,背面也有字。

悉不過的黑筆跡:

新年快樂

年年歲歲,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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