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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汐呼吸停滯,手上一抖，放大的照片倏地回去。
屏幕上，男人的疑問伴隨閃的標,一下一下灼眼。
理解，了麼？
好像……
真的理解了。
祁汐紅著臉，睫尖翕著,重新點開那張,“圖文并茂”的講解照片。
這一次，才發現陳焱右側的那條人魚線旁，拓著一顆深褐的小痣。
正好落在把手樣的條形上。
讓人更有,想要的沖……
原來這就是lovehandles。
男人的腹外斜。
的把手。
這樣的話,那首歌里唱的“抓住的扶手，我安然睡”，好像也就說得通了。
被他擁懷，胳膊環過強勁腰。
兩只手，恰好就落在這兩塊理上。
確實，會有安全的……
祁汐猛地吸了口氣,驚異,也恥于自己居然可以這樣的,浮現連篇。
趕啪地摁滅屏幕，將手機撂到一邊,又抬起兩只手蓋住臉。
這個男人,絕對又是故意的。
掌心下的臉頰燙得嚇人。祁汐在心里嗔罵男人放浪的逗弄,也責備自己一點不爭氣——這麼大一人了，被他撥幾句,怎麼就像個青春期的小姑娘一樣,心花怒放的……
被丟在沙發上的手機又嗡嗡震兩下。
祁汐放開通紅的臉,拿過屏幕。
cy：【我們要晚訓了】
扁扁，輕“嘁”出一聲。
這是完就走。
蘭夜：【那你快去吧。】
陳焱很快又發來兩條消息：
【明兒我休了】
【晚上回】
祁汐眨眨眼，遏制不住地角上揚。
蘭夜：【好。】
劃掉男人的頭像，祁汐又點開列表里的編劇工作群。
99+的新消息，還有好幾個新文件。
打開文檔看見麻麻的備注，腦袋里的旖念立時消散大半。
換過更方便的平板看了幾頁，祁汐點開了段凌云的頭像。
決定不再向陳焱提起小時候火災那件事了。
有些經歷，有些舊事，即便面對最親近的人，也有不想和盤托出的時候。
于而言也是一樣。
他們分開的那個晚上，筒子樓里發生的一切，愿他永遠也不會知道……
正要發消息，腦中忽而閃過一個人——比段凌云更適合咨詢劇本上面的問題。
祁汐點開列表，找到帶備注的昵稱。
蘭夜：【黃姐你好。】
開門見山：
【我是祁汐。上次聽你提過，你是心理學畢業的，我那個電影劇本有涉及這方面的容，你要有空的話，可不可以打擾你問幾個問題啊？】
黃姐，就是上次暴雨天里好心捎車的軍嫂媽媽。
后來祁汐才知道，黃姐不僅是軍嫂，本就是一名軍人——軍校心理專業畢業的。
倆也算患難之了，后來一起被送到醫院后，就互留了個微信。
黃姐很快回復。明白祁汐想要了解的是火災災后心理方便的問題，解釋說自己畢業后做的基本都是宣傳方面的工作，心理專業涉及已經很了。
不過，可以幫祁汐簽個線。有個學妹，是軍事心理學專業的尖子生，現在在解放軍醫院，平時咨詢治療的，好多都是軍人和消防員——可以說非常對口祁汐的需求。
祁汐心里一喜，立刻應下道謝。
沒一會兒，黃姐就給了消息：
【我剛給我那學妹說了，說你明天就可以去醫院找。】
【早上要坐診，其余時候都可以。你加吧，這是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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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和。】
翌日中午，祁汐喂完小乖，車往醫院走。
解放軍醫院位于潯安和淮州接，不遠不近的距離。下出租后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差不多中午一點。
昨晚加了那位夏醫生的微信后，對方的回復利落而簡潔，祁汐也就沒再多打擾，只約了今天見面的時間地點。
乘直梯上門診部六樓，走到心理科室前，正要敲門，門就從里面開了。
一襲白褂的醫生出來看見，稍一怔。
祁汐瞟了眼前的名牌，微笑：“你好，我是——”
“祁汐。”醫生徑直接道。
推了下鼻梁上的銀框后，鏡片后的目不聲打量祁汐片刻，出一只纖白的手。
“夏清和。”
祁汐莞爾，也過手輕輕握一下：“打擾。”
垂眸看了眼夏清和手里的水杯，又道：“你要先休息一下嗎？我不著急的。”
“不用。”夏清和搖搖頭，向走廊窗外睇了眼，“去花園走走可以麼？我坐一早上了。”
祁汐：“好。”
兩人并肩走到電梯前，門正好開。夏清和摁住電梯鍵，示意祁汐先進。
祁汐輕聲道謝，步進去，又看著夏清和也進來，站在自己的斜前方。
醫生個子很高，目測比自己要高小半頭。的長相也是那種有點超模的高級臉，不算一眼漂亮，但很有氣質。
不知道是不是白加的緣故，整個人都出一種矜傲的冷。
這種覺，很容易讓祁汐想起附中子弟班的那群人——和他們一樣，夏清和明顯也是家境優越，長了一張從小到大沒過委屈的臉。
但也和他們不一樣。
夏清和的優越，是沒有攻擊的……
兩人一路無話，一直走到醫院后樓的小花園。
“我聽黃姐說，你現在在給電影做編劇？”夏清和先開口，“是災難型電影嗎？所以你需要了解災后相關心理？”
祁汐搖頭：“不算災難片。是消防題材的電影。”
夏清和眼中一晃，很快又正：“哦，是的。消防員需要備一定的心理素質。而且職業緣故，他們也很需要心理危機干預和心理疏導。”
頓了下，看祁汐：“你……應該認識消防員的吧？”
“認識。”祁汐在翻包，沒注意到醫生試探的目。
拿出筆記本，沖夏清和笑了下，“我爸爸就是消防員。”
“哦……”夏清和怔了下，一下想起之前收集消息時，看到父親犧牲的報道……
默了下，對祁汐說：“你還想知道哪方面，我幫你梳理下。”
“哦，好啊。”祁汐翻開筆記本，將昨晚整理準備好的問題一一拋出。
夏清和的專業能力很強，所有問題也一一解答，知無不言。
祁汐的手不停揮，筆尖在紙上出細又利落的沙沙聲。
醫生的目不聲地落在專注的側臉上。
比上次見面時還要漂亮。
是那種一眼驚艷，辨識度很高的漂亮——白如雪，紅卷發，很有老電影里明星的風。
，但也不是肚子空空，毫無個的草包人。
就像一株生有尖刺，又不輕易展示鋒利的紅玫瑰，將自己的刺都裹挾住了。
總之跟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
原來，他喜歡的是這樣的人……
一口氣寫滿大半頁筆記，祁汐停下筆。
估著午休時間差不多要結束了，垂眸看本子上的最后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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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問夏清和，“如果一個人小時候經歷過火災，并且在火災里失去了至親，那從心理學角度上來說，他還有可能為消防員嗎？”
夏清和心里一驚，“你說的不是——”
對上祁汐神無異的眼，又很快定下心神。
“……你說的這種可能，也是有的。之前新聞里不也報道過呢，地震中被解放軍救助過的孩子，長大后也參了軍。”
“但消防員出火場的機會要高很多。對于想當消防員的火災幸存者來說，就是克服往復的，高頻次的心理障礙。需要比旁人付出更多。”
果然……
想起男人昨天在電話里的沉默，心里泛出一陣酸。
“那，要才能克服這樣的心理障礙呢？”祁汐問——很想了解陳焱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心理重建吧。需要很堅定的意志。”夏清和簡略回答，盯著祁汐，“以及，一個堪比信仰的執念。”
——你就是他的那個執念。
暫停兩秒，夏清和又緩聲：“我恰巧……就認識這樣一個消防員。”
祁汐的筆尖稍頓，角掀了下。
“我也認識一個。”
捕捉到邊微小的笑意，夏清和睫刺：“男朋友麼？”
祁汐心里一驚，有點訝異心理師的敏銳。
“不是。”否認著，邊卻不自覺噙上笑，“但也是很重要的人。”
夏清和看著的表，眼皮被刺痛般跳了下。
“那他沒有跟你說過……自己工作經歷上的事嗎？”
祁汐回憶了下，搖頭：“沒有。”
回來潯安其實沒多久。
能和陳焱心平氣和地開始說話，更沒有多久……
“我們還沒有機會說起這些。”
夏清和：“……”
至此，基本肯定，祁汐確實對陳焱的很多事一無所知。
——不知道男人和父親的淵源；
不知道他放棄高考參軍的原因。
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為消防員……
自己曾經費盡心思地想要了解陳焱。
而，什麼都不了解，他也本不需要了解，就會……
夏清和閉了下眼睛，又覺到了那種頂一般的絕和無力。
抬手瞄了眼腕表，對祁汐道：“午休后我還有事。你這邊，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了。”祁汐合上鋼筆，“今天麻煩你了，也很謝謝你。”
又揮了下手機，笑：“我剛了兩杯咖啡，可以請你喝一杯麼？”
夏清和揚揚眉梢：“好啊。”
兩人又走向醫院門口取咖啡。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電影編劇。”夏清和好奇問，“那你是……電影學院畢業的？”
“不是。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做編劇。”祁汐打開包，把筆記本裝回去，“我本職是作者，寫的。”
“作家啊。”醫生鏡片后的目更為驚異，“那你的筆名是……？”
祁汐猶豫了下，沒有對瞞。
“蘭夜。”
旁的人猛地剎住步伐。
“蘭夜？！”
祁汐回頭，看見夏清和相當震驚地看著自己。
“《無盡夏》是你寫的？”
“對。”祁汐笑了下，也有點意外，“你看過？”
“看過。”夏清和也輕笑，一邊繼續往前走，心道真是無巧不書，“上大學時候看的。”
是很看的，尤其言。
《無盡夏》是個例外。
這本當初很火，大學室友看完后，瘋狂地給賣安利。夏清和煩不過，借來看了。
沒想到一看，一晚上就沒放下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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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夏》跟別的天花墜的言很不一樣，這個故事太過青，也太過真實——安全陷到主的緒里，跟著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千回百繞的糾結，又止不住心。
——這是以往沒有過的心。
是在軍人父母嚴苛的管束下，不可能經歷的青春。
除了萌的春心，男主嚴霍給留下的印象也很強烈。強烈到夏清和覺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樣一個如焰火般熱烈又肆意的年。
以至于后來第一次見到陳焱的時候，就覺——
夏清和一下子屏息，再次停下腳步。
渾都僵住，腦袋被剛才那個串聯起來，又渾然天的猜測震得轟隆直響。
后背也起了一層麻麻的小疙瘩……
祁汐回過頭看落下的醫生，眼神詢問。
夏清和木然地張了張：“我剛才是在想——”
稍吁出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自然：“都說藝來源于生活，那你的靈來源……也是你的生活？”
祁汐微怔，眼神不控晃了下。
眨眨睫，不置可否地笑：“算是吧。”
夏清和：“……”
背上那刺激的涼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醍醐灌頂，又終于釋然的解。
一直以為，陳焱是一廂愿。
也一直為有人能得到這份愚蠢又固執的一廂愿，而忿忿不甘。
但現在看來，這哪里是什麼一廂愿。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從書中再到生活里，他們的故事，本就沒有結束過……
夏清和長長緩緩呼出一口氣，慢慢闔上了眼皮。
“你怎麼了？”祁汐走到臉驟變的醫生邊，輕聲，“是不是沒吃飯，低糖了啊？”
夏清和搖搖頭，抬眸，眼神復雜，又言又止地看著祁汐。
最后，還是什麼都沒說，只自嘲般輕扯了下角。
“時間到了，我先走了。”夏清跟祁汐道，一邊拿出手機，快速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再有問題的話，你……”
忽而止住話頭，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再見。”
“好……再見。”祁汐看著轉的背影，有些怔然地回道。
醫生的突然反常，讓有些不明所以。
包里手機的震打斷無解的思緒。祁汐掏出來，看見夏清和剛才給自己發來了好幾條消息。
都是pdf格式的文件。
想是們剛才談及容的資料，祁汐隨手點了一個。
文件打開，皺了下眉。
上面的字很小，也不清晰。
像是從老舊的報紙上掃描下來的。
祁汐舉高手機，湊近看：
【6月30日，潯安消防發布通報，6月28日18時，濱江道與三江路口向西200米的大酒店發生重大火災，起火原因初步認定為線路故障。大酒店系陳氏集團名下企業，目前，有關部門已對酒店負責人提起刑事訴訟。】
祁汐目頓住，反應了下。
陳氏集團？
潯安的陳氏集團……那不就是陳焱他們家？？
想起楊當初告訴自己的況，下意識又看這篇報道的日期。
都對得上。
所以，這場火災……
應該就是陳焱小時候經歷的那一場。
祁汐心里沉重一墜，垂眸繼續往下看：
【消防隊在施救過程中，在現場疏散千余人，救助被困人員150余人。截至報道發表時，已確認火災致8人遇難。
消防力量在搜救被困群眾時，因火勢復雜，煙氣濃度高導致特勤大隊二中隊隊長祁錚同志失聯，后被救出送醫。
6月29日0時23分，祁錚同志經搶救無效，壯烈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