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知春應聲，直起子看向方老夫人，吐字清楚，條理清晰，不急不緩：“今日一早，表妹說想出去逛一逛，想著我在梧桐鎮多年，便央著我一道去。”

“我便應了下來，帶表妹上了街。”

“表妹逛了一圈后，說要去月老廟那邊瞧瞧，我便應了。”

接下來的事，委實乏善可陳，無非是吳詩玥一步一步更改要求，鬧著要上小船，方知春擰不過答應了下來。

“孫兒不慎落水，醒來時，人在岸邊。”方知春說著，側過臉看向蘇晚，“是蘇大夫救了孫兒。”

他言語之間帶著激以及謹慎小心的疏離。

蘇晚知道，他這是不想連累自己，便淺淺一笑，沒說什麼。

方老夫人看向蘇晚，眉眼舒展了些，帶上了慈祥笑意和幾分激：“素日聽聞蘇大夫醫好，如今又先后救了我兒媳和孫兒，老多謝你。”

“老夫人客氣，行醫者，本該是治病救人，今日不過是方爺福大命大罷了，我也沒做什麼的。”

蘇晚面帶微笑，言語謙遜周到。

方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移開視線看向方知春，等著繼續往下說。

蘇晚心下好笑，這方老夫人，裝著倒是一派公正公平又慈祥的模樣，骨子里卻是個冷涼薄的。

孫兒險些喪命，置若罔聞。

對待救了孫兒命的人，也依舊端著一架子，活像是別人能搭上他們家，是別人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方知春面不變，既沒有委屈，也沒有失落，只淡淡往下說：“表妹原以為我死了，見我醒來，驚詫不已，一時不查，便不小心落了水……”

“你胡說！”

不等方知春把話說完，小丫鬟和吳詩玥便異口同聲的反駁。

蘇晚心下好笑，挑眉看向兩人，見們一個比一個生氣，眉眼都微微上挑。

嗯……不愧是主仆，連兇相都是一模一樣的！

“你干嘛學我！”

兩人有所察覺后，看向對方怒狠狠地質問。

“明明是你學我！”

好嘛，又是異口同聲，簡直可以算是心有靈犀了。

眼看著兩人又吵起來，蘇晚悄悄了耳朵，好歹方老夫人還知道支持大局，斥聲打斷了兩人，往方知春繼續往下說。

方知春不急不緩道：“因表妹先前對人多有不敬，落水后，無人搭救，后來，還是蘇大夫不顧安危下水把表妹撈了出來，至于水兒……”

他朝那小丫鬟瞥了一眼，那小丫鬟頓時全繃。

方知春盯著看了一瞬，收回視線道：“表妹被撈起來后，便不見了，蘇大夫將表妹救活之后，又帶我們去醫館檢查了子，想著母親的子還未大好，便順道同我們一起來了。”

“你竟然維護這個賤婢！”

吳詩玥從地上站起來，指著方知春的鼻子道：“我就知道是你害我！”

說著，又狠狠地看著小丫鬟：“賤婢！虧我以為你對我是忠心耿耿！沒想到竟是個吃里外的，我待你這般好，你竟勾結表哥害我！”

說完十分生氣地沖過去甩了小丫鬟一個打耳，怒狠狠道：“說！是不是你們早就勾結好了，就等著害死我了！是不是！”

蘇晚聽得嘆為觀止，真的，若非當時就在現場，且如今瞧見了這一出大戲，都要信了吳詩玥的話了！

“你胡說什麼？！”

小丫鬟站起來，指著吳詩玥的鼻子反駁：“你這個惡鬼，怎的這麼壞？你當厲鬼，又不是我們害的，你如今占了我的子，來搶我的富貴也就罷了，怎的還口噴人！”

“我怎麼就口噴人了？！”吳詩玥怒不可遏。

小丫鬟毫不退讓：“表哥怎會害我？我可是表哥的親表妹！姨姥姥這般疼我，表哥縱是不喜我，也不至于這般害我！你這個水鬼怎的這般惡毒？！”

“怎的這般見不得人好？不就是我在船上的時候，同表哥拌了幾句，你何至于這般編排？怎的？你就這麼想害的旁人家破人亡？！”

小丫鬟話落，轉而看向方老夫人，紅著眼眶哽咽道：“姨姥姥，您是知道的，我很喜歡表哥的，不然，也不會央著他帶我出去玩。表哥定然也是疼我的，不然，也不會天天跟著我出去玩。”

方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小丫鬟心下得意，吳詩玥以往為了討方老夫人的歡心，在方老夫人面前一直裝得很好，從來沒有這種癲狂的模樣。

“你——”吳詩玥氣得怒指著小丫鬟，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

小丫鬟跪著挪到了閩慧君跟前，扯著閩慧君的裳道：“娘，您最疼我了，您快找人來驅邪吧，這個惡鬼，嫉妒兒，想把我們都害死。”

閩慧君神復雜，低頭看了一眼，抿了抿，看向老夫人：“姨母，您看此事……”

聲音聽上去，說不上有多悅耳，卻勝在老實憨厚。

蘇晚略打量了一瞬，見低垂順眼，安安靜靜，從進來到現在才說了這麼一句話，心下越發高看了這人。

想，方夫人遇到了一個高手。

可，心下又有些不解。

按理說，這麼厲害的人，教出來的應該是個宅斗高手才是，可……

蘇晚視線落在吳詩玥上，滿心復雜。

方老夫人略不滿的看了一眼，閩慧君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

蘇晚對這一幕，卻是看得不甚明白。

一直以為，閩慧君應該是個如王熙一般八面玲瓏的人，至，也是個妖妃的樣子。

而方老夫人待閩慧君，也該是親親熱熱，而不是現在這般。

究竟……是哪里不對呢？

蘇晚一時間想不通。

方老夫人卻是朝看了過來：“蘇大夫……”

蘇晚頓時正襟危坐：“老夫人……”

“老想要問一問，今日之事，可是如春兒所說那般。”

“是的。”蘇晚笑著點頭。

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開口送客：“蘇大夫既是來看我兒媳的，老便不耽擱你的功夫了。”

說完，便吩咐邊的婆子過來送蘇晚出門。

別人理家事，蘇晚自然不會沒眼力勁的留下來看熱鬧，寒暄了一句，便跟著婆子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