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凝在第二日才得知齊嫣落水的消息。
找邊的小宮確認,「婉兒,聽說華榮公主昨夜落水了?」
婉兒心想,郡主昨夜裡睡得也太死了些,這麼大的靜竟然渾然不知?
「確有此事,公主昨日走夜路,不慎跌落湖中。」
許清凝:「那怎麼樣了?」
婉兒搖了搖頭,「奴婢不太清楚,太醫還在極力醫救,說是還有一兩口氣。」
許清凝雙手托腮,想了很久。
齊嫣好歹是個公主,怎麼會莫名其妙掉進湖裡?
再說了,許清凝曾經推齊嫣落水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齊嫣對湖邊這種地方肯定很小心,如何還會在同一個坑裡跌倒兩次呢?
這件事有蹊蹺。
許清凝了袖口袋,那支金簪不知什麼時候掉了。
仔細回想起來,應該是窺見皇后和天言道人醜事的時候。
那支簪子是齊嫣的。
「原來如此。」
許清凝想明白了,應該是皇後娘娘對齊嫣下手了。
邊勾起一抹涼薄笑意,似在諷刺什麼。
皇宮裡的親還真是脆弱,夫妻、父子、母,亦或者兄弟姐妹……只需要一丁點捕風捉影的懷疑,就會潰散不堪。
這位平日里吃齋念佛的皇後娘娘,不但與國師,還下手謀害自己養大的兒,誰還能說是善類呢?
果然,能在深宮裡活下去的,都是些吃人不見骨頭的狠角。
許清凝彷彿嗅到了腥的滋味。
「婉兒,我們去看看公主吧。」
……
齊嫣所在的寢宮,和未央宮離得不算遠,許清凝很快就到了。
宮裡宮外圍滿了人,可以說得上水泄不通。
齊嫣是皇帝最寵的兒,即便是出了一點小事,都會鬧得興師眾,何況是命在旦夕呢?
許清凝走進去,皇帝和皇后都在房間里,太醫院所有的太醫也幾乎都在。
齊嫣並沒有死,侍衛趕來及時,救了一條命。可看起來目渙散,像是沒了意識。
據說是傷了肺腑,就算醒了,也只是個活死人,只能勉強用藥吊著一口氣。
皇帝正親自給齊嫣喂葯。
貴為帝王之尊的他,在此刻沒有半點帝王應有的姿態,而是變了一個普通父親。
一個心疼兒的父親。
他用湯匙舀著藥水,放涼了才遞到邊。
「嫣兒,來喝點葯,慢點。」
「喝了葯,嫣兒一定會好起來的,等你病好了,父皇帶你去行宮遊玩,你不是說很想出去走走嗎?」
「還有啊,昨日南邊的荔枝運來了,是你最喜歡吃的,父皇全部都留給你了。」
皇帝喂葯的手在不停抖著,仔細看的話,他眼裡還噙著淚,不過年過四十,看起來卻像個老人家。
十幾年前,留不住鄭貴妃。
十幾年後,留不住的兒。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這皇位要來有什麼用呢?
最終,皇帝甚至跪了下來,以他天子的份起誓,願意將自己的命折給齊嫣。
……
許清凝原本是來幸災樂禍的,可不知為什麼,站在門外,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裡半點喜悅都沒有。
在這件事中,許清凝兵不刃,最大的贏家應該是啊。
為什麼會不開心呢?
宮裡出了大事,皇后也無心教導許清凝了,派人將送回了長安王府。
馬車緩緩駛出宮外的路上,沒有人在意。
車裡只有許清凝一人,抱著雙膝,將頭埋下去,有什麼晶瑩潤的自眼眶而出,無聲落。
齊嫣即便再不好,即便被再多人厭惡,卻有一個無限包容的父親。
的父親,會為擔心難過,會在生病的時候親自給喂葯,會記得喜歡吃什麼,會在任何時候永遠偏……
何況那個人,還是最應該淡薄義的帝王。
生來便擁有了這麼多,為何還不滿足呢?
……
馬車離開了皇宮,許清凝卻不想回到長安王府。
那裡對而言,並不是家。
許清凝掀開車簾,看著街道上的景象,正好路過一家酒樓。
「停車,就在這裡下。」
許清凝走進了酒樓。
找了個靠河的裡間坐下,掏出兩錠銀子。
「來,要你們這裡最烈的酒。」
店小二:「姑娘,你今日怎麼一個人來了?」
許清凝:「你認得我?」
店小二:「我們新店開業那天,你是和一個青公子來的,最終他還喝醉了,你讓我們給送回了府上。」
許清凝想起來了,那個公子還是沈雁書。
店小二見不太想說話,也沒說什麼了,默默給上了幾壺酒。
許清凝酒量很好,所以要得到借酒忘事的效果,反而很難很難。
店小二見一個勁喝酒,生怕會出什麼事,便讓人去那位公子府上報了信。
沈雁書趕來的時候,許清凝已經喝了好幾壺,手裡還在倒酒。
他走過去,奪走了的酒杯。
「別喝了。」
許清凝已經有了點醉意,眼前的影子重疊織、晃來晃去,可知道來人是沈雁書。
「你怎麼會來?」
沈雁書拿走了面前的所有酒,「我送你回家。」
許清凝不肯回去,小聲地吼了句,「我又沒有家,為什麼要回去?」
沈雁書的手停留在半空,有些呆愣。
他見過的許清凝,從來都是冷靜理智的樣子,即便被囚在左威宅子里,也不曾恐懼慌過,所以是發生了什麼?
他看著這副模樣的,竟也跟著難過了。
可能真是喝醉了,許清凝有了幾分小孩姿態,雙手拉著窗檯,面向外面吹來的河風,反正就是不想回去。
沈雁書在想,如果是要把拖走,估計會從窗檯跳下去。他乾脆也不勸了,陪坐在旁邊。
「你不願回去,那我讓人給長安王通個信,以免他擔憂。」
許清凝聽到這個人,五立馬皺了起來,像是吃到了很苦的東西,「不,不要告訴他!」
「為何?」
「告訴他,他也不會擔憂我的……」
「王爺是你的父親。」
「他不是。」許清凝隨即轉了個,靠著窗檯,任由風吹散滿頭青,苦笑著說:「他若是我的父親,為什麼從來都不喜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