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自詡閱人無數，一眼就能看出旁人心思，可他是真看不懂蕭嶼。

「反正我話都和你說明白了，許清凝這個人，當的仇敵比當的人，更讓耿耿於懷。」

他說完后，便離開了蕭府。

蕭嶼坐在房裏獨自思考了很久。

賀的話不中聽，卻是事實。

對許清凝來說，仇敵更讓念念難忘。

畢竟，蕭嶼曾親耳聽到夢裏喊著「楚瓊」的名字，不止一次。

他不知他們二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但顯而易見，楚瓊在許清凝心裏佔據最大一部分位置，即便是恨。

可以拋棄人，卻絕不會放下仇恨。

「咳……」

一口悶自蕭嶼嚨而出，但他若無其事般去，走出了房間。

秋日的院落蕭瑟蒼涼，放眼去，都是枯枝殘葉。

唯獨那牆角有一抹新綠。

蕭嶼走了過去，見此新栽種了一棵小樹苗，應該是離家這段時間栽種的。

這塊地方，以前有棵山楂樹，樹上結的果子可酸了，大家都不吃，偏他喜歡摘著吃，他喜歡吃酸的，酸得簡直掉牙了。

直到父母離世那年，山楂樹枯死了，再也結不了果子，蕭嶼就讓人連給挖了，這兒也就了空地。

這棵山楂樹的死亡，終結了蕭嶼無憂無慮的日子。

此後，他一路奔赴地獄。

如今添了新苗，土地里萌發了綠，如同地獄上方出的手，要將蕭嶼拉出去，是他的希。

到底是誰栽種的呢？

蕭嶼百思不得其解，便找來管家：「這是什麼樹？」

管家回答道：「是一棵枸櫞樹。上個月，侯爺想翻修院子，就找了一堆園丁來，其中有個年輕小姑娘，在這兒栽種的，說你肯定喜歡。」

枸櫞在外地有個別名，做青檸。

一瞬間，蕭嶼什麼都想通了，竟是笑了起來。

這世上怎麼會有許清凝這樣的子呢？

真的很懂如何拿人心，一點點小手段，就讓他心甘願臣服在的石榴下，真是恨得要死，同樣也得要死。

蕭嶼角一彎，吩咐道：「好好養著吧。」

……

「阿嚏———」

許清凝打了個噴嚏，也不知是誰在背後念叨。

了鼻子，繼續翻看冊封大典的流程。

嗯，還麻煩的。

皇帝不喜歡許清凝，他只是不想讓脈流落在外，所以將接回來封了公主。

可既然將放在這偏僻「冷宮」，為何還要大張旗鼓搞冊封儀式呢？

許清凝腦海靈一現。

是了，皇帝是想做給天下人看，他很看重這個公主。

這讓許清凝想起青樓老鴇常用的手段。

老鴇為了將手裏姑娘賣個好價錢，就會先給包裝得漂漂亮亮的，顯得價格昂貴。

「這老頭子，該不會是想把我賣了吧？」

許清凝越想越覺得是這樣，換了夜行，地從道里遛了出去。

與寧安之間養了專門通信的信鴿，一旦有什麼事要說，用信鴿很快就能聯繫上。

寧安不知許清凝為何了公主，他懷疑是老皇帝的謀，擔心在宮裏會有危險。

他問許清凝：「我們要不要提前手，殺了皇帝？」

雖然說錦衛和軍，都在許清凝手裏了，但皇帝還有一支藏在暗的兵甲，這是歷任帝王都會有的護符。

許清凝原本設想的是，等時機，把陳鋒那條瘋狗放出來咬皇帝，坐收漁翁之利。

可是瞬息萬變，莫名其妙就了公主，計劃被打了。

「若是沒有必勝的把握，先不要急著手。」

寧安：「可你在宮裏很危險。」

「現在是有很多雙眼睛盯著我，但我拿住了皇后的把柄，不敢冒險，而皇帝像是要拿我圖謀什麼，所以我還是安全的。」許清凝語氣認真了些，「我今天來見你，是讓你去做一件事。」

寧安：「你說。」

許清凝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別的人在附近聽。

「你去查私鹽這件事。」

寧安想都沒有想，一口答應，「好。」

許清凝：「最先發現京城有私鹽流通的人，是我哥，他還去調查了一番，結果差點命喪黃泉。他一個戶部尚書，空有位沒有兵馬，幕後人不會怕他。」

「寧安，你不同，你手裏握著錦衛，沒人能你。」

如今世人皆知，錦衛是皇帝養的一條瘋狗，逢人就咬，人人都害怕，而寧安就是他們最畏懼的瘋狗頭子。

「而且，我還有一點私心。」

許清凝說到這兒，有意停頓了下，然後低聲道。

「我的目的不是揪出這些私鹽商販，而是藉機敲詐他們一頓，你明白嗎？」

要事，首先就是缺銀子。

一晌貪歡的收，用來養活死士問題不大，可無法支撐許清凝招兵買馬。

私鹽裏面油水多，不缺富可敵國的人，若是能揪出大頭出來，再狠狠敲詐幾筆，許清凝就不用為銀錢發愁了。

寧安不懂許清凝的謀算，他只知道，要他做什麼，他就去做什麼。

年的眸，即便在漆黑道里也十分明亮，宛若星子。

他眼裏只看得見。

「好！」

十三四歲正是男孩的發育年紀，他的個子如竹筍般往上竄，一段時間不見，彷彿又長高了。

寧安已經比許清凝高了不，年人的材也變得拔寬大，偶爾能覺到他上的侵略和迫力，但只是一瞬間罷了。

再仔細看，他的眼神還是那樣單純清澈，什麼都沒變的樣子。

也許，是想多了吧。

……

分別之後，許清凝從道返回皇宮。

道里沒有，許清凝掏出火摺子照亮腳下路，走得很慢，也很小心，生怕自己摔了。

不知道哪裏來的一力量，按住許清凝的雙肩，將抵在石壁上。

太過突然，許清凝有些懵了，是從賀口裏得知道的，這是他作為換取「左都史」之位的誠意。

除了他們，不可能還有別人人知道道。

這個人會是誰？

男人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