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蕭嶼甚至做了一個夢。

一個他此前從未做過的夢。

白日裏於言說的事，在夢裏肆無忌憚地進行著，漸漸地，竟和鬼面城看過的那些圖疊重合。

他不但沒有控制，反而任由自己沉浸在極致的歡愉里。

想要得到。

每時每刻。

……

醒來之後，蕭嶼發現自己渾都是汗，他不喜歡這種黏的覺，換了服才出門。

夏冰在外頭等了很久，這麼多年來，將軍從來沒有貪睡，每日卯時就起，今日卻耽擱到了辰時。

這不太正常啊。

他看到蕭嶼出來后，言又止，生怕挨罵。

蕭嶼：「說吧，有什麼要的事？」

「是這樣的，錦衛那邊已經查到了我們的暗樁，再讓他們查下去，估計會把將軍給查出來……」

夏冰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他家將軍眼中戾氣驟生。

「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夏冰小聲嘀咕著，「昨夜不是你俺滾的嗎？」

蕭嶼大步走了出去，但很快又停住了。

錦衛？

誰不知道寧安就是掌管錦衛的人。

這位北鎮司，不到一年時間就上位了，而且還年輕得很，十三四歲的年紀，前途不可限量啊。

京城裏人人都說，寧安是踩著左威的骨上去的。

他欺師滅祖，是個忘恩負義的小雜種，更是皇帝養的一條瘋狗！

但所有人都怕他。

他們每次在街上看見錦衛了，恨不得趕躲起來。

「呵。」

蕭嶼發出一聲冷笑。

旁人不知道，難道他還不知道嗎？

什麼所謂的北鎮司，明明就是許清凝邊的小跟班。

他若有興緻地說。

「好傢夥，都敢查到我頭上來了。」

……

此時，郊外一碼頭。

一艘船剛停泊靠岸，正準備卸貨，就被人給截住了，為首之人是個穿飛魚服的年。

是錦衛！

不妙。

他們紛紛想離開，然而綉春刀出鞘，已經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大……大人，饒命啊，我們都是做本分生意的老實人。」

寧安從後面走了過來。

他斜著目掃了眼那船上的箱子。

「是不是本分生意，看看就知道了。」

他拔刀隨意刺穿了一個布袋，細碎的雪鹽從裏面流了出來。

按照律例，有關食鹽一應大小事，必須向府告知，繳納稅銀后，才能允許售賣流通。

有些人為了逃稅稅，就會想方設法躲避府的耳目，畢竟私鹽利潤高，多的是亡命之徒。

這幾個人見事敗，紛紛跪了下來。

「大人明察啊，小的冤枉，有人將這批貨給我們運送，我們真不知道是私鹽啊……」

寧安拈了些鹽在手心。

他臉上沒什麼表，卻無端讓人到了骨悚然的恐懼。

「是不是冤枉，帶進詔獄里查查便知。」

……

詔獄。

火在各個角落裏跳躍著，年坐在骨堆里，臉上寧靜平和，連呼吸也像是沒有起伏的。

暴戾的殺氣圍繞在他側，只見他漫不經心地手，說了一個字。

「打。」

打到他們招供為止。

半個時辰后，獄卒走了過來，「大人，這些人得很，一個個都不肯招出接頭人是誰。」

寧安蒼白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這天底下就沒有詔獄撬不開的。」

如果有，那就送他們去死。

年起，從牆壁里取了鐵質的尖鈎子，朝其中一個走去。

「前幾日，我剛得知了一種新的酷刑，做劓刑。」

寧安一邊說著，一邊將鐵鈎放在這人的臉上。

他並沒有急著手。

「知道什麼是劓刑嗎？」

寧安的聲音還是年人獨有的乾淨，並不像久居場里那些男人一般沉厚，單獨聽著沒什麼威懾力，也不會讓人害怕。

可對上他鷙的眼神，便會覺得，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死前的恩賜。

「你不知，我來告訴你吧。」

他手中的鐵鈎，已經刺進這人的鼻子裏，稍微用力一扯，生生地將半個鼻樑都給勾出來了。

「啊———」

慘聲頓時響徹了整個牢獄。

寧安放下刑，涼薄的瓣勾勒出淺笑。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接頭人是誰了嗎？」

但凡是親眼見過寧安用刑或者殺人的，都不會覺得他只是個半大年。

他的狠毒辣，都掩藏在清俊明朗的容貌下。

如果去這飛魚服，定會讓人以為，他就是個單純無害的世家小公子。

可惜，他真不是金貴的世家小公子啊。

他一生下來，就是在罪孽里打滾兒的，被拋棄、被販賣、被欺凌、被無數人踐踏在腳底，只有一個人願意收留他……

有人拿了張供狀過來，「大人，這是他們招認的全部信息了。」

寧安看完后，將供狀給燒了，「我說呢，原來是他啊。」

「大人的意思是？」

寧安冷聲道：「該做的事還是要做，該辦的人招辦不誤，這是我的規矩。」

……

這天下午，寧安帶人去了那伙私鹽販子的易地點。

推開門進去，發現什麼人都沒有。

難道他們事先得知消息了嗎？

不應該啊。

寧安正納悶著，忽見裏面走出來一個紅執扇的男人，眼中不由淬發寒氣，手握刀柄的力氣更了些。

「真是巧了，蕭將軍也在啊。」

蕭嶼這個人，如果不在戰場，總是會打扮一副翩翩君子模樣，偽裝風流姿態。

可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了他上的戾氣。

蕭嶼雖然戰功赫赫，在百姓里聲極高，可這副華麗皮囊之下，卻是幹了多年反賊的勾當。

前幾年裏，皇帝不肯給軍餉，也不給糧食。

可打戰總不能肚子吧，將士們都需要吃飯。

靠忠義侯府這點子俸祿，養不起那麼多兵馬，最後掏家底了也不行，得只能帶著他們一起吃樹。

蕭嶼過不慣苦日子，也不想過苦日子，於是一不做二不休，能幹的行當，不能幹的行當，他通通都做了。

販賣私鹽只是其中一件而已。

之前，許清巍來查，蕭嶼顧及他是許清凝的親兄，沒要他的命，只是用了點手段將他給回去了。

他沒想到，寧安這麼快真能查過來。

不得不說，這小子是有點手段的。

蕭嶼若無其事般看著他們，「你帶這麼幾個人，可拿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