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刺客背後的人，還是沒能查出來。

眼看著就要到中秋節了。

今年的中秋節，皇帝沒有心思再辦了，一應全部不理。

皇后倒是親自做了一桌子菜，沒有邀請任何人，除了他。

天言道人踏月而來。

他一進門，看見穿著淡藍的碎花襦，不是皇后平日裏繁雜厚重的宮裝，而像是未出閣時候的服飾，簡單素凈。

安安靜靜坐在那兒。

時彷彿倒流，讓他看見了十多年前，那個坐在最前頭認真聽學的小姑娘。

當時，他真的很難不注意到。

一晃多年過去。

什麼都變了，又好似什麼都沒變。

他走過去輕聲道：「今夜的月亮可真啊。」

皇後偏頭看向天言道人。

「你來了，坐吧。」

天言道人坐在皇后對面，這滿桌佳肴應該是親手做的。

「我們好久沒一起過中秋節了。」

皇后給他們各自倒了一杯酒，「今夜，我們一起過，我已經事先安排好了，不會有任何人進來打擾我們。」

天言道人端起酒杯。

他盯著這晶瑩徹的酒水，並沒有立刻喝下去。

「謝泱啊，再我一聲先生吧。」

皇后倒酒的手微微抖著，點頭答應了。

「事到如今，先生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指的是接到賜婚聖旨那年。

先皇后在二十歲去世了，謝家嫡謝泱，奉旨宮為繼后。

謝泱已經心有所屬，如何願意呢？

再一次鼓起勇氣，想和天言道人逃出去。

可那天，等了好久好久啊。

等到夜全部變黑，等到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了。

還是沒有等到他來。

死心了，接了自己的命運，進宮當了繼后。

皇帝不喜歡，他有自己心之人，就是鄭貴妃。

可鄭貴妃也命薄，沒過幾天好日子，也離世了。

謝泱既不是皇帝喜歡的人，也不是他的原配。

他需要一個皇后穩坐中宮，替他養兒，是謝家唯一的嫡，所以是最合適的。

謝泱沒有自己的孩子，卻養大了齊穆和齊嫣，坐在一國之母的框架里，高高掛起，任萬民觀仰，容不得半點錯誤。

但還是時不時會想起那個男人。

得到的消息卻是，他已經死了……

回想起那些慘痛的往事，天言道人面很淡然，沒有什麼波瀾，即便那是日夜糾纏他的病痛。

「其實那天，我有去找你的。」

「那為什麼我沒看見？」

「因為你的好父親，花重金買了十幾個武林殺手，想要殺了我啊。」

皇后還是頭一回知道這件事。

「父親明明很欣賞你，他怎麼會殺你呢？」

「他只是欣賞我的學識。」天言道人：「可他再欣賞，也不會允許我毀了他心培育的兒啊。」

他笑著問，瞳孔似有，「你知道我是怎麼活過來的嗎？」

那些殺手一路追著他，本沒想給他活路。

十幾把刀同時砍在他上。

他們為了毀滅跡，還將他和石頭綁在一起裝進麻袋裏，扔進了洶湧長河。

「謝泱，冬天的河水，是真的很冷啊。」

皇后聽著他的話，眼眶裏不知不覺蘊了霧氣。

「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天言道人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說：「沒這個必要，何況你父親都已經去世了。」

反正他見過了各種各樣的人，謝老爺也算不上什麼。

他當時是很想活下去的，拼著一口氣，想回去見。

但他的傷實在太重了，即便活下來了，也只是撐著一副支離破碎的，茍延殘。

過了好幾年，他才能以國師的份，接近已經為皇后的。

上天安排他們，一個是道士，一個是皇后。

那他們就偏要打破規矩！

他們的每一次親接，都是在佛堂里。他們就是故意當著金雕玉塑的菩薩，表示自己對命運的反抗。

什麼清規戒律？什麼禮義廉恥？

通通都不要了！

聽到這兒，皇後用手遮著臉，無聲地哭泣著，雙肩細微聳，久久呼吸不過來。

「原來是這樣的，竟是這樣的，只有我被蒙在鼓裏這麼多年，我等了好久，一直以為你不要我……」

的低聲啜泣聲，再也難以遮掩，斷斷續續傳到他的耳朵里。

天言道人笑著說：「別哭了，你哭起來真的不好看，和你十幾歲時候一樣，一點都沒變。」

他端起酒杯，正要往裏倒去。

皇后突然站起來，打翻了他手裏的酒。

「別喝，這酒……有毒！」

「我知道是毒酒啊。」天言道人：「你都是我教出來的，我怎麼可能不了解你呢？」

都能毫不猶豫對齊嫣手，那可是養了十多年的孩子啊。

天言道人咳嗽了幾聲。

「讓我死吧，反正我這副子也沒多長時間活了。」

「不，不可以！」

皇后把桌上的東西全部給掀翻了。

將天言道人推出去。

直到今天，才知道，是的父親，將他害這副模樣的，而他當年本沒有失約。

絕地看著他，「你走吧，別來見我了，我真的……沒有面目再見你。」

他知道，當一切說清楚后，也是這段關係的終止。

他這一的傷，都是因為。

這是他們反抗命運的代價！

「好，那我走了。」

天言道人踏出房門的那刻，好幾個黑人從天而降。

一瞬間，彷彿又回到了那次刺殺。

只不過這一回，他真的不怕了，也沒有憾了。

皇后擋在前頭，盯著這群黑人，怒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敢闖進未央宮？」

「他們啊，是我的人。」

一個妙齡從夜里走出來，穿著鮮紅如的，長發如墨紛飛，明艷不可方。

皇后拳頭得快要發紫了，「許清凝，你到底要幹什麼？」

許清凝：「當然是殺人咯。」

揚起笑容，徐徐道：「皇後娘娘，多虧你提前打點好了一切，將所有人都派了出去。今夜這未央宮裏，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有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