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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恕生臉上的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也想來個老臉一紅,奈何這死臉它紅不了呢!
那日,被那輕佻的子摟了后,他著實氣得不輕,尤其是那娃娃還不要臉,明明是掘了自己的墳,跳下來摟著他,居然還有臉在那笑,說一些什麼一樹梨花海棠的渾話。
傷風敗俗,著實傷風敗俗啊。
好在,他遇到了好心的小郎。
這清白才堪堪的還予他了。
石恕生欣。
還有……這小郎心啊!
他為自己攏了攏有些遭的裳不說,還幫他蓋棺埋土了,最后還燒了香和元寶予他。
說實話,他那時在氣頭上,還有些不識貨的不想要。
只是那小郎給的著實多了一些!人走了后,他坐在墳頭的金山銀山里,嘗了一口香就擱不下了。
這香火,怎地就這麼香呢!
比他一輩子吃的飯都香!
罷罷,他此生石恕生,一輩子到老了都在斤斤計較,如今死了,偶爾不計較一件事,那也不枉他爹娘給他取的這個名兒啊!
打那日后,石恕生改變了自己威武不能屈的氣節,摟著金山銀山,在下頭的日子過得那做食無憂嘞!
不,這做人不能和自己過不去。
祈北郡城城北,石家。
石恕生收回思緒,目落在老婆子陳大蓮上,聲音幽幢有些虛,也不說是如何發財的,只避重就輕的嗯了一聲,隨即清了清嗓子,著就道。
“老婆子,你這麼急的喚我上來,有什麼事嗎?”
陳大蓮不語。
耷拉的眼睛微微瞇了瞇,直把石恕生一個老大爺的死鬼看得惴惴不安,明明心口沒有了心跳,好像還會砰砰砰的跳。
石恕生甕幢:“快說快說,上來一趟可不容易了,再磨蹭,一會兒天就該亮了,到時我就是不想走也得走,這是規矩。”
陳大蓮剜了他一眼。
哼,這老頭兒,肯定有事瞞著!
指不定還是不好的事兒!
不過,石恕生說的在理,這人死活人夢一趟可不容易,陳大蓮趕將保家公的事兒說了說,最后道。
“你收拾收拾就回來,家里還需要你這把老骨頭呢。”
“不!”幽幢的聲音響起,不大聲卻態度堅決。
陳大蓮拿厚襖的作僵了僵。
“恩?”扭頭看了過去,面上的神還沒回過神。
是老眼昏花,聽錯了吧!
“不不!”許是看出了陳大蓮神上的意外,石恕生連著說了兩聲不,還手擺了擺,以此說明自己拒絕的決心。
陳大蓮站起來,聲音拔高,“怎地就不了?”
石恕生沒好氣,“怎地不?就是不!我都死了,你還不讓我痛痛快快的過個自在日子了?”
陳大蓮生氣,“你要去哪里過痛快又自在的日子?手頭有點閑錢你就飄了是不?我瞧你是心野了!”
“方才我就想說了,你這到底是哪里發的財?吞吞吐吐不講,肯定是心里藏鬼!”
石恕生也生氣了,“你渾說什麼!誰心野了?”
他一生氣,臉青白得厲害了。
只見死眼圓瞪,鬼炁洶涌,灰暗的霧氣也一點點的漫上,鬼臉在云霧后頭,線昏暗,可怖又駭人。
陳大蓮窒了窒。
隨即,腰板又直了起來。
怕什麼!才不怕這個鬼大爺,被嚇死了也是一條厲害的鬼婆婆,到時瞧拿不拿鞋底子這個臭老頭!
陳大蓮大聲,“要不是心野了,你怎麼不回來做保家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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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恕生憋怒,“我都死了,還不能過痛快日子了?”
“我活著的時候為家里做的還不夠多嗎?大山養大了,還給他娶了婆娘,孫孫也幫忙帶了……你們把我盤了那麼多年的棺賣了,我也沒說兩句。”
他頓了頓,就像是在做深呼吸,后來,他的聲音陡然低了兩分,聽起來好像有些悵然。
“大蓮哎,講點道理,我死了啊。”
陳大蓮一窒。
瞧著石恕生,倏忽的也覺得有些心酸,半晌后,又拉不下面子,只抹了一把臉,耷拉著眉眼坐在床沿邊,聲音跟著低了幾分,聽起來沒了中氣似的。
“那什麼……其他人家家里,也一樣有保家公保佑家里兒孫啊,怎麼到了你石恕生這兒就不了?”
石恕生商量:“放心,逢年過節的時候,我會回來看看。”
“看看?我瞧你是回來吃好吃的,再摟一堆金銀元寶到下頭,呸,這占便宜的事兒,你還好意思說回來看看。”
陳大蓮又生氣了。
石恕生也跟著生氣了,嚷嚷道,“不就不,你自己看著辦,想我回來就煮一桌,不想我回來就別燒我的飯,我在下頭去旁人那兒買飯吃。”
陳大蓮痛心疾首,瞧著石恕生就像他走上了一條邪路不歸路。
“你說你,整日在下頭瞎晃,有什麼要的事兒嗎?在家里瞧著孫孫,瞧著兒子,心里不是更踏實?”
石恕生:“不踏實!一點兒都不踏實!”
一人一鬼的老夫老妻瞪著對方,誰都不讓誰,最后,石恕生說了心里話。
“好吧好吧,我就和你實話實說了。”
陳大蓮屏住氣。
石恕生瞥了一眼,老臉一沉,聲音悶沉中帶著郁氣。
“說起來,這都是你和大山媳婦的錯,你們做什麼要賣掉我的棺木,我都上了好幾回清漆了,哪一回不是我自己親自手的?”
“那木頭依著我的量打的,哪哪都合心,就是因為沒了這棺木,我死了后都不吉利嘞!”
說起那被賣掉的棺木,石恕生還怨念叢生,最后,他一拍案,決定道。
“我前些日子就在想了,我要去尋我的棺木,現在我有金山銀山了,我,我要去把它贖回來!”
陳大蓮愣神。
“不是,后頭那棺木不也很好嗎?還有啊,什,什麼做死了都不吉利,這金山銀山又是哪里來的?”
石恕生擺手,“唉,都過去的事兒了,你也別打聽,仔細聽了自己氣悶。”
可不是自己氣悶麼!老伴兒被旁的娃娃摟了抱了嘞!
哎喲喲!死他個老臉了!
石恕生閉了不再說話,任陳大蓮怎麼問都不再開口。
最后,陳大蓮只能郁氣的又瞪了一眼過去。
這老頭子,當了鬼還是這般樣子,恕生恕生,這等寬容又大氣名兒的,偏偏搭了個小子。
脾氣還悶,又怪又犟,真是白瞎了那大氣的名字。
石恕生繃著臉:“老婆子你說,我那棺木到底是哪家買了去?”
陳大蓮沒好氣,“我哪里知道,就一個小郎,人和氣,出手也大方,我說漲銀子,他二話沒說就給漲了。”
一扭,坐直了子,商量道。
“要我說,你盤的那棺木也沒什麼好,后來睡的也沒什麼不好,賣都賣出去了,就算了吧。”
“不!”石恕生一下就回絕了,“你知道啥,我盤的那口棺,木匠說了,那可是雷擊木,吉祥著呢,后頭的那口棺不吉祥,不不!”
說到后頭,石恕生連連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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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婆婆一老爺子,隔著兩人還鬧了,老太太坐在床沿邊耷拉著眉眼,生著悶氣。
不知不覺,濃霧漸漸濃郁,外頭有更夫敲梆子的聲音,眼瞅著五更天要過,一鬼一人就要不歡而散了。
石恕生飄在半空中,腳離地三尺,僵僵的虛浮。
“老婆子我回去了,有事再燒香給我捎話。”
陳大蓮鼻子出氣。
哼,捎話不辦事,燒了也白燒!
濃霧中,石老爺子縹緲的鬼音一點點淡去,他到底還是不放心家里的孫孫,喊道。
“你也莫急,我認識一位小郎,他本領頗大,一道法湛著呢,回頭我打聽打聽他家居何。”
“尋到了,我就上他那兒,為咱們家小石頭求一張護符。”
……
不知不覺,天愈發的明亮,外頭有公層起彼伏的打鳴聲音。
瞧著天亮了,睜眼一整晚的山珍索起。
掀開被子,作輕巧的替床榻上睡得香甜的小孩掖了掖,目落在那酣甜的小臉上,半晌后輕聲道。
“渾小子,自己睡得倒是香,阿娘嚇得是一宿沒睡。”
數落完,山珍小心的出了屋門,拿著鏟子在院子里鏟雪。
“吱呀。”前頭有門打開的聲音。
山珍看了過去,有些意外。
“娘,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天冷著呢。”
陳大蓮耷拉著臉,還在氣自己那死鬼老伴。
山珍沒有察覺,問候了一句,也不在意婆母搭不搭話,低頭繼續在院子里鏟雪。
好歹得整出一條能走路的小道。
……
片刻后。
“對了,娘,昨兒小石頭又覺到了。”山珍停了作,手中扶著鐵鍬,眼睛有些張的四張,低了嗓子,道。
“說是有燒香的味道,還有呼呼呼走路的聲音。”
“那是你爹。”還不待山珍繼續說,陳大蓮便打斷了。
聽到小孫子里被嚇到了,更是生氣了。
這死老頭,正事不做,反而還嚇了孫孫!
山珍意外:“啊?”
不過仔細的想想也是,這幾天可是瞧到婆母燒香燒得特別勤快。
……
“原來真是這樣啊。”山珍自言的喃喃。
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小小的人兒老是怕花白頭發后背微駝的阿死了,那樣就再也見不到了。
睡覺的時候,總是憂心忡忡的傷心,偶爾還會擔心得躲在被子小小聲的啜泣。
如今,阿已經去了好多年了,模樣早已經模糊,不過,仍然記得那糙的手著腦袋的覺。
“傻囡囡,阿死了后也能來瞧你啊……啊,你說你不知道我來了啊,怎麼會,小娃娃靈醒,阿來瞧你時,你會聞到香火的煙氣,那是家里人回家瞧瞧,看看家里是不是太平,記住了嗎?”
想起記憶中那笑瞇瞇的老太太,還有些害怕的山珍心里一下就放寬了。
怕啥!那是下頭的家里人回家看看,是公爹這個做阿爺的回來瞧小石頭了嘞!
……
對了,保家公的事兒!
山珍急急回頭,“娘,保家公那事兒,公爹……”怎麼說?
“別提了!”
還不待山珍把話說完,就被陳大蓮出聲打斷了。
山珍有些懵,“啊?發生什麼事了嗎?”
陳大蓮不說話。
說什麼,難道要說老頭子不想回來做保家公,就撿著逢年過節的時候回來吃大席,平日里,他要去找那被賣出去的雷擊木棺木?
想到棺木,陳大蓮有心想埋怨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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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轉個念頭又想,那事兒分明是自己同意了,又親自提價拍案的。
陳大蓮沒臉說這樣的話。
所以啊,還是得怪死老頭子又犟又怪,擱老骨頭的棺木哪里還有什麼吉祥不吉祥的。
最后,陳大蓮只幽幽道。
“罷罷,咱們認個契親也。”
“山珍吶,你給你那妹子寫封信,包個紅封,大方一點,還要麻煩人家十幾年呢,這認了干親就要心誠,初一十五,一碗粥兩顆蛋,一炷香,一個都不能,省得沒?”
山珍利索應下,“哎,我知道了。”
“等用了早膳我就去橋下尋書生郎,給我那妹子寫信,肯定撿個大渾圓又青殼的大鴨蛋供契親。”
“恩。”陳大蓮應了一句便不語了。
靖州城,甜水巷。
顧昭下了值,往六面絹燈上了隨心如意符,燈柄藤鐲模樣環在手腕間,上頭墜一顆小巧的六面絹燈。
袖口一攏,瞧不真切。
前幾日吃的糟粕醋面格外的香,今兒一下值,在家里歇了歇,待天大亮后,顧昭抬腳就往春江路的春江市集方向走去。
前兩日下了雪,放眼過去一片的白,樹梢上,屋檐上,圍墻的墻頭上……銀裝素裹,就連空氣都是冰凌凌又新鮮。
積雪有些厚,踩在上頭咯吱咯吱的響。
顧昭貪踩了幾下。
春江市集。
“顧小郎來了啊。”阿慶嫂遠遠的就瞧見了顧昭,面上出笑容,熱的打了一聲招呼,門路的彎腰挑了一條大魚。
魚兒擺尾,帶起冰凌凌的冰珠子,天冷,水缸里的水都結了一層薄冰。
顧昭瞧見阿慶嫂的手指頭都凍了一片的紅,道。
“掙銀子真是辛苦,回頭讓慶喜哥給嫂子買鵝脂,別凍裂了。”
阿慶嫂往魚里穿了魚繩,聞言不在意的搖頭。
“嗐,這有啥,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冬日里也一樣要洗做飯,現在賣魚累是累了些,天冷還遭罪,但咱們兜里有銀,日子有奔頭啊。”
“是是。”顧昭聽阿慶嫂說得喜慶歡喜,也跟著笑了笑。
在接過阿慶嫂手中的魚兒時,兩人湊得近了一些,顧昭面上的表倏忽的一頓。
“阿慶嫂,好像有什麼味兒。”顧昭湊近,鼻尖了。
“味兒?什麼味兒?”阿慶嫂有些不自在。
被一個小郎說有味兒,還是一個生得俊俏的小郎,這這……
哎喲喂,也是要臉的呀!
阿慶嫂臉皮都燙了一些,赧得嗓門都小了兩分。
“嗐,我今兒忙著抓魚殺魚,應該是魚腥味吧。”
顧昭:“不是。”
那味兒帶著一腐敗的臭味兒,不過仔細一聞,卻又好像沒有。
顧昭抬頭,正好撞進阿慶嫂有些躲閃和不自在的眼神,愣了愣,知道阿慶嫂子這是誤會了,連忙道。
“沒有沒有,我不是說嫂子有味兒。”
“我剛剛說的味道,不是咱們平時說的味兒,是鬼炁和邪之炁的味兒。”
顧昭也有些不好意思。
是沒說清楚,說出不夠妥帖的話了。
阿慶嫂恍然,“哦,這樣啊。”
不過眨眼,立馬又張起來了,這等味兒,還不如說今日上臭烘烘呢!
阿慶嫂低了聲音,“顧小郎幫我瞧瞧,要不?”
顧昭又凝神瞧了瞧,著實沒有瞧出不妥。
略有些遲疑的搖頭,“可能是我聞錯了吧。”
阿慶嫂點頭,鏗鏘有力。
“應該是聞錯了,嫂子上都是魚腥味兒嘞,應該是這個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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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
分別之前,顧昭還有些不放心,提著魚要走了,還轉過頭來,問道。
“嫂子,你這兩天去哪里了嗎?”
阿慶嫂莫名:“沒啊,你慶喜哥和元伯哥打魚去了,我要顧著牛娃吃飯,還要在市集賣魚,哪里有什麼功夫去旁的地方哦。”
顧昭仔細的看了看阿慶嫂的面相,沒瞧出不妥,想著家供奉了狐貍仙,真有什麼靜,狐貍仙也會知曉護著。
遂點了點頭,道。
“,有什麼不妥的,你去甜水巷尋我。”
辭別阿慶嫂,顧昭東西買得差不多了,抬腳朝甜水巷方向走去。
甜水巷,顧宅。
顧昭正待敲門,里頭的門自個兒就開了,有些意外的看著門后的小令,隨即一笑。
“小令,謝謝啦。”
紙人小令僵僵的勾了勾,微微低下頭,似赧模樣。
灶間。
“姑媽,我買回魚蜆子冬菇了,咱們今兒還做糟粕醋面吧。”
顧昭將東西往桌上一擱,拎過魚兒,抓了一把刀要到旁邊殺魚。
“灶里有熱水,別涼到了。”顧秋花招呼道。
瞧了一眼顧昭,好笑道,“吃了幾天糟粕醋面了,昭兒還沒有吃膩啊。”
顧昭搖頭,“怎麼會膩,這麼香!”
“姑媽做的更香!”
顧秋花樂得不行,“好好,姑媽再給你做。”
旁邊的衛平彥不樂意了。
“又吃這個,娘,我不想吃這個了。”
顧秋花還沒有說話,顧昭便拉過衛平彥,“走啦,好吃著呢,你別口是心非了,我們都瞧得出來你喜歡,遠的不說就說昨日,昨兒你還吃了兩碗呢。”
衛平彥的臉微微有些紅。
好吃是好吃,可是
顧昭知道衛平彥的未言之語。
因為糟粕醋中有酒香,衛平彥吃了后,一下就會騰紅了臉,胡子和耳朵都冒出來了。
昨兒他憨吃,一口氣就吃了兩碗,結果不住酒力,連尾都冒了出來。
更慘的是,蓬松的尾將子都撐破了。
最后,大家伙兒愣住了,表哥僵住了。
想起昨兒這事,顧昭笑了兩聲,瞬間惹來了衛平彥的圓眼怒瞪。
不過,貓兒眼兇起來也只是那紙老虎。
顧昭是半分不怕的。
“哈哈,表哥莫惱,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干系?再說了,表哥你也說你長大了,既然咱們酒力不行,那就得練出來,不然回頭你在外頭吃了菜,里頭要是擱了酒,咱們不就原形畢了?”
顧昭沉痛:“妖怪了原形,那可沒有好下場。”
“表哥,我只是擔心你啊。”
衛平彥一悚。
是極,表弟說的在理啊!
顧昭側頭:“表哥,你今兒還要吃糟粕醋面嗎?”
衛平彥點頭:“自然。”
“你吃幾碗?”
“兩碗不,還是先來一碗吧,回頭我還得去拱橋那兒擺寫信攤子呢。”
顧昭惋惜,罷罷,瞧個貓胡子貓耳朵也很可了。
“表哥養家辛苦了。”
“唉。”衛平彥長長的嘆了口氣,面上盡是惆悵,“生意難做啊。”
顧昭忍笑。
回過頭的是時候,連忙正容,跟著寬道。
“沒事沒事,老話都說了,萬事開頭難,斗霜傲雪二十年,堂堂劍氣尚寒,表哥莫要氣餒,有那心氣就好了。”
衛平彥到鼓舞,瞬間振作。
“是,表弟說得對!我都打聽了,和我一起出攤的裴書生要趕考,他這些日子在家溫習功課,就下午天氣好了才來。”
“我和他不一樣,我吃了早飯,早早就出攤!”
說完,衛平彥嗖的一聲便躥進了灶房里,準備質量不夠數量湊。
顧昭忍不住了,“哈哈!”
糟粕醋面很香,酸甜中帶著三分的辣,里頭添了冬菇片和蜆子蝦,魚片切得又薄又細,微微一燙就了。
顧秋花是灶上的好手,面條搟得有韌勁,熱湯一淋,煙氣四冒,瞬間鮮香撲鼻。
一霸道的酸鮮味帶著酒香撲鼻而來。
顧昭一氣吃了兩碗。
看了一眼旁邊的衛平彥,表哥不愧是說自己長大的人了,雖然眼睛里還是有饞意,吃了一碗,顧秋花拿著勺子準備再添時,他捂著碗口,搖頭拒絕了。
顧秋花挑眉:“真不要?”
衛平彥咽了下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鐵勺,搖頭。
“不了,我吃飽了。”
顧秋花也不勉強,“吧。”
……
飯后,衛平彥背了書笈,穿一青的書生袍,在那兒仔細的看書笈里頭的筆墨紙硯等東西帶好了沒。
顧昭瞧到,他還往里頭擱了一本的《論語》,想來是打算沒人的時候,好好的做做功課。
……
“我回屋休息了。”顧昭喊了一聲,往東廂房方向走去。
路上,還聽到姑媽訓表哥的聲音。
“穿這麼一點兒,仔細凍病了,厚襖穿著,別只顧著好看。”
“娘,我沒有。”衛平彥喊冤。
顧秋花:“你有沒有我還不知道?好了好了,手爐也要帶上一個,唉,你賺幾個銅板要帶這麼多的東西,又是紙又是硯臺,你瞧瞧你,書笈里石頭擱這麼多干嘛?真是瞎折騰!”
衛平彥:“娘你不懂,這是鎮紙!”
顧秋花:“我怎麼不懂了?鎮紙就是在上頭紙張不飛的東西,你帶一個就,帶這麼多作甚。”
衛平彥不服氣:“我喜歡。”
前頭,顧昭笑。
唔,表哥現在這樣,大概就是差生文多吧。
那廂,為了給孫孫小石頭求個護符,石老爺子在鬼道里多方打聽。
金山銀山去了一個小角,從一開始說話磕會打結,到現在可以利落的喊聲,這位大哥,我朝你打聽個兒事兒,聲音熱又矜持。
搭上他那的綾羅綢緞和掛腰環佩,修著整整齊齊胡子的他,渾然是一個富家老大爺模樣。
“大哥哎,你知道一個小道長麼,大概這麼高,手中提一盞燈。”這日,他又攔住了一個壯年鬼。
沒辦法,這地下頭的鬼死的年歲都久,他活得老,在鬼道中論資排輩,也得喊人家一聲大哥。
“是顧昭顧小郎麼?”壯年鬼是個見多識廣的。
“哎哎,我也不知道他名兒呢,大哥,左右我也沒個頭緒,這顧小郎在何,我去瞧瞧,看看他是不是我要找的小道長。”
“別去,那顧小郎兇著呢,聽說會吃鬼,已經吃了好幾個大鬼了,可怕著呢!”
石恕生為難,“這……”
片刻后,為了能早日踏上尋雷擊木棺槨的旅程,他牙齒一咬,還是問道。
“沒事,心正不怕影子歪,我沒害過人,也不懼他吃鬼,這顧小郎在何?”
壯年鬼心生贊許:果然是老而彌堅,這勇氣,行啊!
他不如多矣。
當下便道。
“以前在玉溪鎮巡夜,現在聽說在靖州城,玉溪鎮也時常回去,你兩都瞧瞧去吧……老大哥,保重!”
壯年鬼拱手,江湖氣十足。
石恕生:
他本來不怕的,這一聲老大哥,怎麼反倒喊得他心里打退堂鼓了呢?
石恕生囁嚅:“當不起,當不起您的老大哥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