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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陳小蓮裹著厚襖,牙齒咯吱咯吱的打著抖,那麼暖和,卻暖和不到的心里。
冷,好冷
只要閉上眼,就能想到那不懷好意的視線。
它舉起手,黑影倏忽的化作一把尖利的殺豬刀,惡狠狠的剁了自己的手,再剁了自己的任由怎麼哭嚎,也毫不留。
甚至,還瞧見它咧著,將鮮淋漓的四肢湊近鼻尖嗅著,怪笑一聲,詭譎又幽幢的說道。
“好香好香大補著嘞!”
“桀桀。”
“啊啊!”陳小蓮突然抱著頭又要哭嚎起來。
顧昭指尖出現一道黃符,倏忽的朝陳小蓮擊去。
“疾!”
隨著符一閃而過,陳小蓮肩上的火燃燒得旺了一些,原先驚懼的心也一點點回籠。
顧昭仔細的看了看陳小蓮的臉。
隨著符箓,上額發際下的青筋慢慢淡去,面雖然還蒼白,但神卻平靜了許多,一直咬的牙關也放松了下來。
趙刀張:“昭侄兒,你嬸子這是怎麼了?”
顧昭:“嚇到了,驚到了魂,上的火弱了一些,這幾天多曬曬太,唔”
想了想,繼續道。
“要是不放心,睡覺的時候再在床頭擱一碗水,里頭擱一針,針孔上穿上一條白線。”
“第二日時候,針銹了,這驚也就收走了等哪日這針不再生銹,這驚的事兒也就過了。”
趙刀忙不迭應道,“,我今晚就擱一針瞧瞧。”
顧昭又看了一眼陳小蓮。
方才上額發際下現青筋,那是驚了,要是出現紅線沖印堂,那該是犯煞。
人上有三把火,這三把火護著人不邪所侵,然而,在驚時,人的心肝膽氣有一瞬間的停滯,火跟著萎靡熄滅。
陳小蓮昨夜夢里到大驚,三把火懼滅,眼下日頭起,火復燃,卻也不過是微薄的火。
火小,心肝膽氣就小,心肝膽氣小,火就愈發小,如此惡循環,直到火徹底熄了,那這人也就沒了。
所以說鬼有三技,一迷二遮三嚇。
所有的手段不過是為了吹人上的三盞燈,也就是坊間常說的,鬼吹燈。
……
陳小蓮三把火旺了些,膽氣也就回來了,抹了抹臉,神憔悴卻也憤憤,瞧見顧昭,連忙道。
“顧昭,我與那人無冤無仇,它作何纏著我?”
陳小蓮可以肯定自己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或者鬼,之前懷著丫頭,到后頭的時候,懷相不是太好,甚出門,生了后就更別提了。
要不是昨晚鬧這麼一出事,眼下還窩在屋子里,見不得風也不能見這大日。
顧昭看著陳小蓮的腹肚,遲疑了下。
“趙叔,嬸子這些日子,有沒有吃了什麼特別的東西?”
趙刀莫名:“沒有吧。”
“就一些烏米飯,還有芥菜,再來就是河里撈的鯽魚做湯,隔兩日我再燉一鍋的豬蹄子,剛生娃娃不久,哪里能吃,就連那豬蹄子,那也是大舅哥家自己養的豬,殺好了送一些過來。”
豬蹄剁手腳很香?
顧昭抬頭,目和趙刀對視了一下。
趙刀自己也是臉大變,“難不是那豬蹄子?”
顧昭還未說話,旁邊的陳小蓮不痛快了,臉一板,臉雖然蒼白,氣勢卻不弱。
“你渾說什麼?那豬是我大兄養的,這自己家的豬,哪里有什麼問題,我看你啊,就是著之前借銀的那事不痛快,這才可勁的挑我娘家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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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誅心,莫過于如此。
趙刀臉變了變。
陳小蓮也是郁悶的別過臉。
旁邊,趙家佑抱著小娃娃,青蟲樣的眉擰得都要打架了。
他晃了晃小娃娃,讓睡得更安穩一些,聽到這話,忍不住為他爹說了句公道話。
“娘,爹也是關心你,你這樣說話,真是,真是太傷人了!”
陳小蓮不說話。
“我去灶間瞧瞧。”既然是腹肚有不妥,這灶間應該有蛛馬跡。
顧昭的出聲打破了這有些尷尬,有些低迷的氣氛。
到底是自己婆娘還有娃兒的娘,趙刀再不痛快,也不會著這個時候計較,更何況,他還是個子頗為大方的漢子。
聽到顧昭的話,趙刀連忙領著顧昭往灶房方向走去。
“這邊這邊,這兩天我煮得多了一些,烏米飯和芥菜是沒有了,不過,這魚湯和黃豆燉豬蹄還有一些。”
趙刀猶自絮絮叨叨,“說起來,那芥菜也是自家田里種的,昭侄兒,一會兒我領你去菜田那兒瞧瞧?”
“不必了。”顧昭出言制止,目落在飯桌上的土陶罐上,低聲道。
“就是這個了。”
趙刀順著顧昭的視線看了過去,喃喃,“真是豬蹄兒啊”難怪他媳婦兒說那影子要剁了的四肢去吃,因為,也吃了它的豬蹄兒啊。
“可是,為什麼呢?”趙刀不解。
后,陳小蓮踩著小步子也跟過來了,見兩人的目都落在土陶罐中,難以置信的搖頭。
“不可能,這是我娘家給的豬,哪里會有什麼問題?”
趙家佑抱著小襁褓,異想天開,猜測道。
“會不會是這豬了?”
趙刀一拍趙家佑,唬道。
“渾說什麼呢!豬怎麼能,這不是天下大了嗎?”
趙家佑委屈,怎麼就不能嘛!
他的夜翹都能,沒道理這麼大只的豬不能啊。
顧昭沒有說話,的目落在土陶罐中。
在凝神看時,這土陶罐中裝的并不是豬蹄。
冬日天冷,湯放了半日就能凝結凍,上頭還有些許膩的白油,在那凍中,人的手指頭被切一塊塊的,指甲蒼白,殘破又猙獰。
眼下,陶罐中豬蹄子的部分正好沒吃,這麼一瞧,正好能湊一個掌……
還是了大拇指的掌。
顧昭收回目,“叔,這是五趾豬。”
六道回皆有因緣,惡人生前作惡,下一世便會投胎孽畜道,從此他人為刀俎,我為魚,嘗一嘗毫無反抗之力被人魚的覺,以贖清罪孽。
五趾豬是心有不甘的惡人,當不甘之炁到達頂點,那憤懣的怨氣就會匯聚于掌間,較之尋常四趾的豬,它會多生一趾。
這等豬養不得吃不得,因為它上有怨,它還記得些許前塵之事,所謂的豬胎人心,就是如此。
一旦被吃了,它殘魂匯聚,會小心眼的尋生前吃它骨的人報仇,攪得那人家破人亡才罷休。
是以,不論是養豬的還是殺豬的,都不養不宰這五趾豬,俱是將它扔在山里,任其自自滅。
……
趙刀是更夫,慣常走夜路的,這殺豬行當的行話,他也是知道一二。
聽到顧昭這話,他臉一下就變了。
“五趾豬?”
“不可能!這是我親自剁的,分明是四趾。”
話才說完,他臉又是一變,瞧過去晴不定。
“不,不對!大兄拿來的四個豬蹄上頭,確實是有一塊皮缺損難道,是他剁掉了?”
趙刀一拍大,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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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羔子的陳伯文,他這是要害我趙家啊!”
“給妹子下水的豬蹄兒都耍心機這這,他不想送這個禮就直說啊,我趙家也不指著他送這豬蹄子!”
趙刀想著自己回過去的禮也不薄,又是一怒。
顧昭好似想到什麼,趕又瞧了瞧趙家佑懷中的娃娃。
只見娃娃舒展著眉眼,脖子上掛一個紅繩墜著的長命鎖,此時正閉著眼睛,時不時的一。
還好還好,這上頭匯聚的炁不多,且有長命鎖這類辟邪的銀擋煞。
顧昭拿過那長命鎖,隨著《太初七籖化炁訣》的運轉,有些灰蒙的銀鎖一點點亮白起來。
趙刀驚怒:“這這”
顧昭解釋,“小孩子眼明,夜里驚啼也是因為那五趾豬骨的邪之炁。”
趙刀恍然,難怪在小蓮手中就哭鬧,到了他這兒就乖巧,就連今日,半大小子的家佑抱著也不哭。
一時間,趙刀和趙家佑都惜的看著這娃娃。
真是遭罪了。
旁邊,陳小蓮大震驚,五趾豬?聽起來就不是好東西,要是大著肚子吃下去,會不會孩子也多長了一指頭?只是這樣想著,心里就一陣寒意。
“不會的大兄,阿爹,他們怎麼會這般待我?”
陳小蓮神有些恍惚。
顧昭理解,這不是不信,這是一時難以接罷了。
趙刀當下就怒了,他憋了好幾天的怒火,因為這一句不會,就像是那竹被點燃了導火索一樣,一下就發了。
“怎麼不會?事就擺這兒,你還心心念念著你娘家?”
“你私自借銀的事兒,我還沒尋你說理呢!咱們家又不是多寬裕的人家,你借銀好歹問過我一聲,你問了沒?沒問!大兄來還銀那日,人家說幾句好聽的,你轉眼又心啊肝的上去,著又要借銀,我明明和你說了,萬事問問我,萬事問問我,你呢?自個兒主意大著呢!”
“說你幾句,還在那兒不痛快!”
趙刀指著旁邊的趙家佑,怒氣發。
“家佑的銀子寄在你那兒,你也著拿去用了,你問過他沒?就你陳家是你家人,我趙家人是你陳小蓮的外人是吧。”
陳小蓮被罵懵了。
顧昭和趙家佑對視了一眼,頗為無奈。
顧昭天,其實,一點也不想聽趙叔趙嬸兒吵架呀。
趙刀:“昭侄兒。”
顧昭提神,“哎!我在呢!”
……
顧昭心里忐忑,趙叔可別讓主持公道,這不是擅長的,這活兒得尋阿。
好在,趙刀也沒有想要顧昭這后輩主持公道,不過,他接下來的話,顧昭聽了也是頗為為難。
只聽趙刀說道。
“咱們瞧著這豬蹄兒是豬蹄兒,你嬸子眼凡胎,沒有親眼瞧見,那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昭侄兒,你往我們眼睛上點一點,讓我們瞧一瞧,好讓自己知道,心心念念的娘家人到底送了個什麼玩意兒過來。”
顧昭:
“不好吧,趙叔,這玩意兒怪惡心的。”
這話,顧昭說得有些慢吞吞的,別瞧面上平靜,接下來的一個月里,都不想吃豬蹄子了哩!
只是顧小昭要臉,這才面上毫無波罷了。
趙刀瞥了一眼陳小蓮。
那是怎樣的一眼,既有嘲諷譏笑,又有恨鐵不鋼,還有兩分的失和自諷。
陳小蓮激,“瞧!我今兒還就得瞧瞧了,看看我大兄給我送了什麼來。”
顧昭:
……
最后,拗不過趙家夫婦,顧昭化了一元炁在指尖,輕輕點了點趙刀和陳小蓮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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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只覺得眉眼中一道清涼之炁,再睜開眼,目是明晃晃的天。
陳小蓮眨了眨眼睛,好似沒什麼不同。
顧昭側了側,讓出了后的土陶罐。
趙刀看了一眼,嘆了口氣。
他回頭看了一眼陳小蓮,有心想說什麼。
不過,想著這兩次借銀的事,又恨不想著自己這個小家,方才他可是瞧得真真的,顧昭從那長命鎖里化出骯臟東西了。
要是陳家沒有還銀,又或者大舅哥又借了第二次的銀,他就沒銀子買這長命鎖了
那時,興許小姑娘就不是哭鬧這樣簡單了。
趙刀心狠的往旁邊撇頭。
該!讓好好瞧一瞧,記心里了,以后做事才能好好的思量思量。
陳小蓮心里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不過,又不想怯,心一橫,眼睛瞥了過去。
這一看,當真是瞳孔地震。
白膩膩的湯里凍著的哪里是豬趾,分明是人的手指,兩兩拼湊,恰好湊了個缺大拇指的手掌。
“嘔!”陳小蓮憋不住了,當下一個反胃。
這些天,吃的香香,盡都是這些骨嗎?
只是這樣一想,陳小蓮又是一陣嘔意。
……
顧昭手中持著一張符箓,趙家佑盯著瞧了瞧,小聲道。
“顧小昭,我阿娘還有什麼不妥嗎?”
顧昭順著他的視線落在自己手上,頗有些赧的收了起來。
“啊,沒有沒有……那啥,我就是怕嬸嬸驚過度,先備一張驚符罷了。”
“不過,我剛剛瞧了瞧,嬸子上的火還旺著,沒有驚到。”
趙家佑:
他想說顧小昭怪心的,卻又覺得哪里怪怪的。
……
陳小蓮是沒有被驚著,是惡心了,還有氣著了。
好半晌,吐得肚里沒有東西了,這才接過趙家佑手中的熱水凈了凈口。
再抬起頭,眼睛里都是淚花。
“我要去泰安村,我要去問問阿爹和大兄,作甚送我的豬蹄兒是五趾豬的,我,我尋他們說理兒去!”
趙刀:“胡鬧,你還在月子里,去那麼遠的地方,這一路又是水又是風的,你以后不要子了?”
陳小蓮不甘心。
趙刀:“我尋他們去。”
說罷,他目看向顧昭,顧昭點了點頭。
就算趙叔不說,也得去泰安村走這一遭。
無他,這五趾豬魂魄已聚,其他的定然也進了腹肚,得去泰安村問問,這都進了誰的肚子,要是,最好還是度化走這頭五趾豬。
……
陳小蓮進了屋子,顧昭在窗欞和屋子的四方都上驅邪符箓,尤其是大門之,在上頭擱了一面八卦,在坊間里,五趾豬最為出名的便是豬拱門。
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變六十四爻……1
從此周而復始,變化無窮,雖然是小小一個八卦圖,但那五趾豬來,卻要過六十四道門,旁的不說,拖一拖時間還是的。
趙家佑好似一下子便長大了一般,他抱著小娃娃,神認真道。
“爹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娘和妹妹的。”
趙刀欣。
顧昭和趙刀到泰安村時,正值日頭當空。
這時,陳家熱鬧著呢,各個歡喜不已,互相奔走相告。
陳伯文同樣一臉的興,“爹,管用管用,胡屠夫那招管用著哩,昨兒兒子好眠得很,那,那東西沒有再尋來。”
因為畏懼,陳伯文了自己的脖子,甚至連五趾豬都不敢說,只敢小聲的用那東西來代指。
旁邊,陳仲武了肚子,同樣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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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夜里,它也沒有來尋兒。”
陳忠明眼睛掃過其他幾人,兒媳婦孫兒俱是一臉慶幸的點頭,他心里安心了一下。
“好了好了,今兒晚上再看看,最好咱們還是要尋一個懂行的人來瞧一瞧。”
陳家兄弟皺著臉,這,這懂行的人哪里那麼好找,多數是騙子呢!
……
陳忠明搭了下旱煙,煙霧繚繞中,他眉頭皺著,總覺得自己好像落下了什麼,心里還有些許不安。
趙刀和顧昭就是這時候來的。
……
待聽到門口的靜,眾人回頭朝大門去。
就見趙刀面有不善,旁邊還站了個俊俏的年郎。
陳忠明一拍大,壞菜了!是閨兒那頭忘記了啊!他就說好像覺得哪里有什麼不妥!
陳忠明著急,“婿啊,小蓮沒事吧。”
趙刀心道,好啊,瞧這句話問的啊……敢他們家里遭難的事兒,老丈人居然還是個知的?
趙刀冷哼了一聲,也不應話,只眼睛掃過眾人一眼,尤其在大舅哥面前瞪了瞪。
就是這人,拿了那招災的東西到他家里!
陳伯文瑟了一下。
他也慘啊,被剖肚子不說,還被割脖子了。
陳忠明見趙刀這模樣,當下便知道那五趾豬定然是尋到了玉溪鎮的趙家,他又急又慌,手都抖了。
“怪我怪我,家里遭災,也沒想到小蓮那兒也送了,小蓮,小蓮”
趙刀沒好氣,“驚了,說是夢里被砍了手腳,眼下人暫時沒事。”
他視線掃過眾人,心里嘆了口氣。
這般多的人,但凡有一個想起他趙家,他都沒這麼氣,到底是外姓外孫和自家子孫啊。
陳忠明松了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抹了把臉,神訕訕,忘了閨兒,這這,唉,說是不偏心,他到底還是偏心了啊。
陳忠明著又道,“對了婿,一會兒你回去讓小蓮倒穿蓑在村子里跑跑,那五趾豬就尋不到味兒了。”
“大家伙兒昨兒都跑了,昨兒那五趾豬就沒來,管用著呢!”
其他人齊齊點頭,證明自家老爺子所言非虛。
趙刀:
他頗沒好氣的道。
“昨兒當然沒來這了,人家去了我們玉溪鎮了,來回路途遠著呢,哪里還有空閑再來你們陳家。”
這話一出,陳家人臉上洋溢的慶幸僵住了。
陳忠明也是驚疑不定,這……婿這話,好生有理啊!
旁邊,顧昭聽到倒穿蓑的說法,愣了愣,思忖片刻,覺得這法子應該是只能治標,不治本。
坊間有倒穿蓑通的說法。
陳家人倒穿蓑,暫時將自己的氣息蒙上炁,那五趾豬夜里尋來,一時嗅不到那活人的炁,定然心生怒火,瞧著它夢里砍趙家嬸嬸的手段,已經頗氣候。
回頭要是尋到陳家人,這報復定然是加倍的奉還。
是以,對上趙刀的視線,顧昭搖了搖頭。
趙刀心里嘆了口氣,聽著他丈人的意思,他們是全家人都吃了這五趾豬,他這一顆心真不是滋味,又怒,又覺得自己怒得好像沒有道理。
因為,他們也吃了。
真是憋悶啊。
自打知道他媳婦借銀,他就該死的悉這憋屈的覺。
好半晌,趙刀瞪了一眼陳伯文,聲音甕沉。
“小蓮那時可還懷著胎呢,你送五趾豬來是什麼意思?還把那多的趾頭剁掉,你這是故意欺瞞我們!”
陳伯文神訕訕,沒有應話。
他這不是怕妹妹和妹婿一家忌諱這五趾豬,不肯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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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他不收,老爹還得催著他宰一頭新的豬過去,他,他好生舍不得啊。
陳忠明也瞪眼,“你不是說妹婿也不在意嗎?”
陳伯文不說話。
陳忠明氣得幾乎要仰倒,指著陳伯文,怒道,“造孽啊造孽,自家妹子呢,你怎麼這般小子啊,小蓮待你可大方多了。”
半晌,他頹然的垂下手。
罷罷,他自己也有錯。
趙刀也不說話。
他心里冷哼了一聲,真該讓婆娘瞧一瞧,心心念念的大哥,對這妹子有多盡心,不過是話說得夠漂亮罷了。
趙刀再次為自己出去的回禮不值得。
他這人就是忒實心眼,還拿了好的熏和熏鵝,特意撿大只的給!
包玉燕見氣氛有些沉悶,尷尬的笑了笑,熱絡的道。
“我們也沒啥壞心眼,就是想著這豬浪費了可惜,這這,誰想到會有這樣邪異的事兒。”
覷了一眼趙刀,小心道。
“都是一家人”
趙刀:“呸!一家人使這樣的心眼,就是沒有這邪異的事兒,小蓮懷著娃娃,你們也不忌諱一下?萬一吃了,娃娃也多了個指頭怎麼辦?”
包玉燕一窒,不好再接話了。
氣氛再次沉悶。
顧昭倒是理解趙刀的郁氣。
孕婦的忌諱頗多,講究的人家就是連豁口的碗都不吃,剪子也不能拿,就怕忌諱沖擊到肚子里的娃娃,更何況是吃那多長了趾頭的豬。
再是生氣,趙刀也不能見著老丈人一家滿門丟了命。
趙刀看向顧昭,“昭侄兒,那五趾豬還會來嗎?”
顧昭點頭,“應該會。”
豬胎人心,豬胎又被吃了,本就怨孽的魂定然怨氣更甚,懷恨于心。
一次夢里奪不去人命,多嚇幾次,人上的燈被吹滅,總有一次,日出東方,雄破曉也復燃不了。
顧昭沉聲:“五趾豬,它向來有破家豬的說法。”
這話一出,陳家人背后一寒。
大家伙兒目驚懼的相互看著,想起被剖肚的那一夜,俱是膽戰心驚。
陳伯文喃喃,“我聽到了,那日有聲音,它說這事兒沒完。”
陳仲武也點頭附和,他也聽到了。
陳忠明沒有說話,目落在顧昭上。
顧昭沖他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陳忠明看了一眼趙刀,又看了一眼顧昭,恍然,隨即沖顧昭拱了拱手,道。
“這位小郎,還請救我陳家人一命,大恩大德,必有重謝。”
顧昭:“老爺子客氣了。”
陳伯文驚疑不定的看看顧昭,又看看陳忠明,老爹這是昏頭了,這就一半大小子啊!
“爹你”
“閉,你個蠢貨!”
陳忠明又看向顧昭,歉然道,“小郎莫要介意,我這大兒,他向來有些蠢。”
有些蠢的陳伯文:
顧昭并不介意,“陳老伯,昨日你們倒穿蓑,一時欺瞞過那五趾豬,再加上有趙嬸嬸那邊引它手,今夜,必定是大兇。”
陳忠明沉默,是這個理兒。
就像是堵水口,堵住了還好說,要是沒有堵住,只要稍稍出一個隙,接下來,他們就得迎來更猛烈的洪水猛。
陳忠明沖顧昭拱了拱手,再次道。
“小郎,有什麼是我們能做的嗎?”
顧昭:“除了趙嬸嬸,還有你們陳家人,還有其他人吃了這嗎?”
“沒有沒有!”這下還不待陳忠明回答,包玉燕著就應道了。
“公爹那時我帶一些回娘家,當家的吃,我心里也是頗為不舍,就沒有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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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思說出來,包玉燕有些訕訕。
顧昭點頭,“那便好,今夜你們在屋里待著,甭管聽到什麼靜,都別出來。”
眾人點頭如搗蒜。
被剖過肚子,抓出過心肝腸子,他們也沒膽子出來了啊。
……
趙刀還是不放心家里,顧昭便打算帶著他走一趟鬼道,陳忠明拉住趙刀,抹了把臉,道。
“婿啊,難為你還想著我們。”
趙刀瞪眼:“別,我就過來討個理的!”
陳忠明也不多說,他松了松手,沉默的在旁邊著旱煙。
吞云吐霧中,就見那顧小郎帶著婿踏另一條道,片刻后,這顧小郎出來了,婿趙刀卻不見了。
陳家人驚奇。
陳忠明更沉默了。
他們陳家理虧啊,得虧婿不計前嫌,還找了這般厲害的人,這分,他得記心上。
顧昭在陳家宅子東西南北四方分別落下一道符,符箓落地,瞬間埋黑泥中。
接著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應和,各有一道柱起,一點點延,片刻后,就像一個明的氣罩一般,將整個陳家小院籠罩,接著一點點消淡。
顧昭守在門庭,靜待。
另一廂,玉溪鎮趙家,趙刀也往門庭掛了個鈴鐺,這鈴鐺頗為致,不過,里頭卻沒有鈴舌,風來,鈴鐺搖搖擺擺,悄無聲息。
趙刀摒氣。
顧昭說了,要是鈴鐺響了,那就說明有鬼炁撞來,到時,他了符箓,昭侄兒就會過來。
很快,落日下山,倦鳥歸林,天轉而黯淡。
夜,愈發的濃郁了。
泰安村很安靜,沒有蟲鳴聲,也沒有鳥鳴聲,偶爾幾聲風來,伴隨著樹葉的沙沙作響,窸窸窣窣,似鬼詭譎低語。
倏忽的,此寒風大作。
顧昭站直了子,原先的散漫之氣一下便褪去。
目視前方,來了。
果然,在陳家院子百米的老榆樹下,黑夜中有數道的黑霧在游弋,它們一點點匯聚,先是人的腦袋,接著是脖頸,肩膀,腹腔,最后才是四肢。
顧昭注意到,它的右肢了一塊手掌。
是那五趾豬了,畢竟,那手掌還在六馬街趙叔家里的土陶罐里擱著,眼下是沒人敢吃了。
黑影似乎也是頗為憤怒這手掌還缺了一塊,它的目看向陳宅更是不善了。
顧昭凝神,就見這黑影化作一道颶風,猛地朝大門沖擊而來,可見一頭灰白眼睛,目兇狠之像的大豬。
不過是一下,煞沖天,門戶上的神荼郁壘畫像瞬間黯淡。
顧昭:好兇的豬!
幸好埋了護宅符,還事先埋了八卦劍陣符。
顧昭手訣翻,只見大豬破門的那一剎那,門庭四方有四道金之炁刺出,大豬灰白的眼里倒映這金炁,眼翳急促的。
它想退,奈何已經無路可退。
只見四道金炁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分為六十四,生生不息……
最后綿延一道巨網,似天羅地網一般的將其兜住。
黑影咆哮,怒吼聲沖擊得木門砰的一聲倒地。
屋子里,陳家眾人的心俱是一悸。
顧昭手訣翻飛,絳宮的金丹不斷的有元炁綿延而出,隨著手訣指引,似一道銀一般沒這大網之中。
巨網的彩愈發的盛大。
里頭的大豬如困,不要命的拿頭猛的撞擊大網收口的那一。
每一次的撞擊,必定是金紅綻開。
黑夜中,倘若不見這猙獰渾氣的大豬,這紅金相互綻開,倒是頗為絢麗多彩。
顧昭額上有汗珠沁出,隨著手訣翻,叱了一句,“收!”
大網倏忽的收,的著大豬的子,只待再一下,這道黑影便能被攪糜。
“道長,饒命啊,道長。”
倏忽的,大豬重新變了人形模樣,他著在上的金炁鋒刃之意,瑟抖了一下。
隨即干脆又利落的跪了下來,討饒。
顧昭沒有放松警惕。
都說窮則嚙,鳥窮則啄,大豬這般兇,可不能里翻船了。
顧昭的手了,金炁的鋒刃著那人的皮,直接攪破塊塊碎皮。
“啊!痛痛!”黑影當下便哀嚎了起來。
顧昭這下也看清了這人的模樣。
只見他頭大耳,量高大,頗為富貴模樣,只是此時眼翳灰白,瞧過去駭人得很。
黑影掙扎,“道長,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苦下這般狠手。”
顧昭瞧著他上散漫的煞之炁,毫不留的又拽了拽這天羅地網,惹得黑影又是一陣呼痛。
顧昭:“是無冤無仇,不過是見你殘害人命,龔行天罰,還人間赫赫明明罷了。”
“我不服!”黑影咆哮,“作甚他們能吃我,我卻吃不得他們,沒有這般道理的。”
顧昭沒好氣:“誰讓你這輩子是豬了。”
“上輩子不修德,造孽了才是豬,回道里給你算得明明白白的,你有什麼好不服氣的。”
黑影頓了頓,繼而一不甘的怨氣發,黑的怨氣沖撞得他上覆蓋的金炁都黯淡了一分。
“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我都舍出大半家業了,明明說好了,這輩子還予我富貴,為我奪那福蔭骨,為甚,為甚我會是孽畜道?”
“我不甘心啊!”
顧昭一凜。
奪福蔭骨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