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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孟喜當即把這消息第一時間打到李家去, 電話是李奎勇接的,退休后這兩年,他的蒼老速度是眼可見的, 以前那標志的風風火火的大嗓門也弱了很多, 聽見是衛孟喜的聲音,還問了幾句他們家的事, 小陸工作怎麼樣,生意怎麼樣。
比退休前,多了一點人味。
衛孟喜唏噓不已,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
等李茉莉知道消息后, 電話里先是聽見一聲長長的嘆息, 然后就是泣聲。
衛孟喜很快掛掉電話,連這旁觀者都有死里逃生的覺,更何況是當事人自己呢?
這幾年的變化如此之大, 除了李家被打,更多的則是自己的心病。
不順, 友不慎, 而且是在全盤付出努力奔向幸福的關鍵時刻, 那麼大的打擊在心里形一個疙瘩, 旁人肯定沒勸, 但解不開就是解不開。
經過這一遭死里逃生, 說不定也是一種“新生”呢?
于是, 孩子們發現, 最近媽媽的心好像很好?衛小陸甚至覺得,媽媽一定是因為做檢查領了十個蛋開心的, 甚至有點生爸爸的氣, 爸爸也做了檢查了, 為什麼沒要礦上的蛋呢?要是拎回家,媽媽還得再高興一次。
那用一個語說,雙喜臨門。
爸爸啊,還是不懂事,沒衛小陸懂事。
柳迎春知道,通過李茉莉能側面證明杜林溪的染時間在最近兩年,也松了口氣,因為據大家觀察,最近兩年他一直是生病住院的,沒回過幾次礦區,跟李秀珍或者其他異都沒有太多聯系,再加上一片綠燈,也能證明應該就是沒問題的。
經過這一次,不僅礦醫院被敲響警鐘,就是礦區領導也發現,礦區群眾的健康意識還是太弱了,大家用避孕套只知道是為了避孕,不被計生辦的逮著,卻不知道還能防病。
雖然不鼓勵婚外關系,但要是真不小心發生了,多一層保障不也是好的?于是,也不知道是誰建議的,這一年的國慶節開始,金水煤礦的員工福利里又多了一項——發“那種東西”。
畢竟外頭不好買,尤其是未婚青年沒證明醫院是不賣的,要去自由市場淘吧,質量也是良莠不齊,煤礦大批量采購,質量可以放心,價格也稍微便宜一點,倒是個不錯的“福利”。
當然,除此之外,每個月還多了一次健康講座,主要就是針對這一塊的,因為請的醫生就是林迎春的師弟,省醫院的胡大夫,一個男大夫來給工人們講這些,也倒是不錯,效果很好。
外加他喜歡引用一些聳人聽聞的病例,故事十分獵奇,不僅男工人們喜歡聽,就是礦區的婦家屬們半大孩子們都喜歡聽,單純就是當故事在聽,順便科普一下而已。
剛開始,因為知道是要講“生理衛生和健康”,就跟新婚保健手冊一樣,大家是又又好奇,去都是躲著的,后來去的人實在多了,你逗我兩句,我笑你一聲,慢慢的正經禮堂座位不夠坐,還有人搬著小板凳,早早的去占位置呢!
胡大夫每個月來講一次,每次持續兩個小時,這可是耽誤人家休息時間的,于是礦上準備給他點辛苦費,這筆錢衛孟喜跟老陸商量一下,由味廠來贊助。
這是利礦利民的事,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有了錢,胡大夫講得更用心,基礎理論常識加上小故事的形式,語言又十分風趣幽默,講完還接大家的提問,經常是一次課要講三四個小時,連龍公安他們,沒事的時候都會來聽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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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孟喜本來倒是不發愁倆兒子的教育,因為老陸早在他們八九歲的時候就開始講了,現在時不時也會提一下,用他那種慣有的漫不經心的語氣,孩子們就不會覺著恥,就拿去年在海邊說,第一次穿泳的他們可是一點也不別扭,看見姐姐妹妹和媽媽的比基尼,也只是稍微害一下下,然后很快就玩瘋了。
可其他男孩就沒有老陸這樣的爸爸,都是放養,還經常話臟話掛上,導致半大孩子啥都不懂,有時候要是看見哪個年輕姑娘穿點顯材曲線的服,還會吹口哨瞎起哄,胡大夫來講課立馬就好多了。
胡大夫不僅講生理常識,還講怎麼尊重異,怎麼做一個有風度的男同志,這一點是衛孟喜事先也沒想到的。
這小胡,看著年紀輕輕,覺悟倒是還不錯,再一打聽,知道他沒朋友,這幾年忙于學業還沒談過,就有點心。
自己邊不就有一個合適的姑娘嗎?
胡蘭今年23了,幫管著所有文店大小事務,平時還寫寫小說,繼在省外文藝期刊報紙上發表過幾篇詩歌和短篇小說之后,最近已經有出版社主找,想要出版的作品了。
衛孟喜覺著這是個好姑娘,可惜就是邊際圈子太窄了,整天忙著創作,也很跟文店的小年輕們出去看電影啥的,基本接不到異。
上輩子是嫁給劉桂花的大兒子,但這輩子那小子通過兩年勤學補習,考上中專,今年畢業后分配在省城機關單位上班,為窩棚區第二個靠讀書改變命運的例子。
那小子的命運不一樣了,跟胡蘭也沒有集,就沒必要湊一起了,搞不好生產時候再來個大出,蘭又得走上老路。
可能是上了一定年紀就喜歡當婆吧,衛孟喜當即在胡大夫講完課之后的某一天,將兩個“胡”介紹認識了一下,也沒說就是介紹對象,先認識著,聊聊看,如果能投緣,就再留聯系方式。
這時候的聯系方式只有兩種:電話和寫信。
衛孟喜看他們兩種方式都互留了,就覺著是有戲,但也知道作為一名合格的不被人討厭的婆,很重要一點就是不能催,不能指手畫腳將自家的看法強加在年輕人上,所以即使心里再怎麼好奇,也沒過問后續。
很快,文廠第一批代工文完之后,工人們終于有上手鍛煉的經驗了,衛孟喜開始讓張春明按照這麼多年在文廠的經驗和眼,試著生產了第一批圓珠筆和文盒。
圓珠筆的球珠是從別的廠子買的,他們沒這個技,只能先做筆桿生產組裝這樣的純手工活,這邊品剛出來,那邊衛孟喜就趕讓人把東西送到自己幾家文店去試賣。
那是一批把筆帽筆筒做一小胡蘿卜形狀的,上下細的圓珠筆,橘黃的偏的筆桿,握在手里很舒服,不會硌手,但也不笨重,頂上還有一縷綠的蘿卜纓子,只要一蓋起來就是一完整的,栩栩如生的胡蘿卜!
別說孩子喜歡,就是衛孟喜這年人也想拿一,哦不,一支來試試。
自己這三個孩,看見樣品的時候就鬧著要人手一支,想想又說要三支,因為每個人都有兩個玩得好的朋友,想送給朋友們。
樣品一共一百支,除了擺放在店里的,其余衛孟喜全部給了孩子,自家這幾個每人三支,張川兄弟倆建軍許久治和小燕秋芳,也是每人兩支,就連高開泰聽說之后,也連夜趕來討要了四支,說是給他倆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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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東文廠的風格,衛孟喜是很悉的,可像這次的這麼新穎,直接做小胡蘿卜的還是第一次,沒忍住好奇打電話問張春明,誰知卻說不是自己設計的,是安安。
安安這孩子,以前因為生病,基本沒能好好上學,媽媽又沒時間陪他,就買一堆小人書給他,他自己在家里看,當時聽說媽媽要幫老板設計一款新穎的圓珠筆,頓時就冒出這個念頭來。
他在紙上隨便畫了幾下,張春明就明白過來,自己做了個模型,和按照東文廠的風格,設計了幾款,一起做的模型就放在辦公室里,準備有空寄給衛孟喜,讓來定奪。
誰知侯燁看見當場就拍板說就要這個胡蘿卜的。
別問,問就是小爺他看著順眼。
當然,張春明可不敢聽他的,還打電話問過衛孟喜,衛孟喜也沒放心上,反正只是先試探的生產一批出來,看看市場行,就算不歡迎也不會有損失,保本是絕對的。另外,侯燁雖然中二又土鱉,但審是不差的,相信他的眼。
誰知這樣品剛來就俘獲了自己邊這些大朋友小朋友的心,就連上高一的張川也不釋手,說明這個東西是不分年齡段的,主要是學生都喜歡。
結果,市場反應也是相當誠實的,第一批品上午剛送到書城市的文店,剩下的下午正準備送回金水市的三家店,胡小五的送貨車就被攔住了——金水市的一店二店都說賣了,讓先把貨給他們。
因為今天是星期天嘛,出來買文的孩子不要太多。
小五也不敢擅自做主,自然是要請示老板的,萬一這些樣品老板還另有安排呢?果然,接到電話的衛孟喜,讓他不能留在書城,直接送到金水來,勻勻的分給三家店。
第一批,不是為了賺錢,而是想讓這款圓珠筆出名,讓更多的人看到!
至于書城四家沒貨了?那不急,早在見到品的那一刻,就讓廠里快馬加鞭的生產了,這邊剛賣斷貨三天,那邊新一批圓珠筆就裝滿了一節火車皮,運過來了。
一支筆的本其實也就幾錢,但衛孟喜的售價是兩塊,利潤可是很大的,而且小東西不占地方,一家文店一天就能出好幾百支,看著不起眼,一算賬卻是猛賺的。
得知新產品在石蘭省銷量好,文廠的所有人都是喜出外,除了加班就是催張春明再設計點別的,也是哭笑連連,自己哪會什麼設計啊,都是安安自己想的。
但老板說了,即使是安安想的,也給他每支筆三百塊的設計費,一經采用并批量生產,現金就立馬發到他們母子倆手里。
安安呢,從小就覺得自己是媽媽的拖累,現在忽然發現能靠自己的“設計”賺錢,當然高興,想象力是可以換錢的,那就是他的勞果,他肯定是不會放棄的。
張家人怕他用腦過度會影響恢復,每天只允許他兩個小時來想這些,可就是這樣,他也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掙了1500塊錢!這都抵得上他媽媽五個月工資了!
衛孟喜當時承諾的是一年之月工資達到兩千,現在剛開始生產,只能達到三百塊,是確實沒錢。
準確來說,是廠里沒錢。
手上倒有,但現在不是一個人的廠子了,份也定好了,自己再隨意追加投資不合適,所以寧愿廠里掙到多先發多,也不能自己左手倒右手的補進去,用韋向南的話說,一筆是一筆,要做好把文廠單獨分出去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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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真的“分割”出去,而是獨立做賬的意思,也是很贊的。
第一批是小胡蘿卜,第二批是一個小兔子頭,第三批是小向日葵……嗯,銷量是真的非常好看。
每一批,都是剛把貨送到半個月就銷售一空,一支筆兩塊錢,在這個年代雖然還是貴的,但耐不住值高,喜歡的人是真舍得花錢,花衛紅的好朋友的同班同學和鄰居們都買過,幾乎是每出一個新款就要買一支。
書城和金水那麼多小姑娘,幾乎是人手一支,能不好賣才怪。
而這麼好的銷量,自然有人按照萬里文店員說的,找到衛孟喜的電話打過來,在煤嫂們還沒來得及出去跑業務的時候,就有客戶主找上門來,說想從廠里批發圓珠筆去賣。
衛孟喜開廠不就是想做批發的嘛,零售能賣幾個棗兒啊?當即給了他文廠的電話,讓他自己跟張兆明聯系。
現在文廠的銷售科主任是張兆明。
他這麼多年批發市場檔口不是白做的,也不知道是怎麼通的,沒幾天就接到對方三千支的訂單,每支進價一塊五,雖然比自己零售也便宜五錢,但這是一口價買賣,當天談妥就一手錢一手貨,這種錢可比三瓜兩棗的零賣輕松多了。
薄利多銷嘛,反正沒幾天,又有別的批發商把電話打到廠里去,隨便都是一兩千的訂單,廠里所有人都樂開了花。
要是按照這個速度,一個月都是三四萬的訂單,那簡直不要太爽啊!
就是侯燁,也忍不住在電話里嘚瑟,“衛大姐你看,我就說打廣告有用吧,我在港城報紙上的錢不是白花的。”
衛孟喜懶得搭理他的沾沾自喜,“你好好看看這幾個客戶都是哪里人。”
三分鐘后,侯燁有點郁悶,“怎麼全是石蘭臨近省份的,我在港城投的廣告,沒道理墻外開花墻香啊……”
“噗嗤……”衛孟喜笑死,“你能不能腦筋,想想這些小批發商是怎麼得到廠里電話的?”
都是從萬里文店的店員里得到的,他的報紙再有用,能對深居陸的批發商有號召力嗎?廠子正式運營這麼長時間,一個港城的客戶都沒有,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不過,投廣告的錢是他自掏腰包,衛孟喜自己反對無效,也就不管了。
只是這土鱉怕是被那些小報騙了都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投出去,他自己也沒去買兩份報紙來看看吧?這啥,人傻錢多還土鱉,不坑他都不行!
衛孟喜嘆口氣,“你啊,有錢拿去做點什麼不行,偏要給人送業績。”顧雙全真的會看他買的三流小報嗎?看見也頂多是嗤之以鼻,他會覺得他是百年一遇的商業奇才嗎?
不可能的,這點小打小鬧他不在意。
不管顧家是怎麼想的,反正衛孟喜這邊多管齊下,雖然文廠還沒開始分紅,但其它店都在日進斗金,就是鴨脖店也加盟出去好幾家,全是外省的,這樣下來到來年春季學期開學后,不僅償還完五十萬貸款,手里又有了了十萬存款。
當然還不包括每月定時購買的國債,現在總額已經達到二十萬了,并不打算用。
有了余糧,又給鹵廠的工人漲了一波工資,飯店書店也跟著水漲船高,手下的幾員得力干將,蓋新房的蓋新房,買四合院的買四合院,就是胡蘭也買了一套小房子,再也不用住在書店閣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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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黎安華和嚴彩霞,也順利拿到駕照,買了輛托車。
說起這托車也是好笑,衛孟喜一開始以為是黎安華買的,因為每次都是他騎著在礦區“轟轟轟“的招搖過市,彩霞負責當的書兼司機,沒時間騎。
誰知某一天彩霞說,托車居然是二人合伙買的,黎安華出七,出三,每個月可以騎9天,剩下21天歸對方。
衛孟喜:“……”聽說過AA吃飯看電影,沒聽說過買車還能AA,哦不,他們還不是AA,是三七開,頗有老陸當年的“風采”嘛。
但倆人都是在礦上沒家的浮萍,僅有的親戚也形同虛設,一個人全掏確實是為難,能拼著也不錯,抱團取暖。
不過,想到這個,衛孟喜就想起李茉莉,最近這家伙倒是活過來了,基本上恢復了以前的神采,雖然清瘦了很多,但化妝收拾一下還是漂亮的,也不知道哪筋沒搭對,又開始往礦區跑了。
以前跟他們家是基本不來往的,最近卻不知道怎麼想的,又開始給花衛紅送東西了,但們早已經不是當年四歲的小村姑,見識過的東西又哪是李茉莉能想象的。
們只是禮貌的謝,然后拒絕。
拒絕過幾次之后,也就不來了。
衛孟喜發現這人腸子直的,想跟誰做朋友,就給誰東西,像個小孩子,喜歡誰就把自己的零食分給誰吃。
這天,呦呦屁顛屁顛回家,還在正月里,的兜里永遠是脹鼓鼓的,此時背著小手進屋,“媽媽,你咋不去看電影呢?”
最近重映去年的電影《長城大決戰》,還有最新最熱門的劉曉慶主演的《春桃》,流放映,大家伙手里有錢,買起電影票也是眼睛不眨,就連孩子們也能闊綽一回,連看兩場,中途都不用走出電影院。
衛孟喜看過那麼多小說,其實并不是很喜歡看電影了,文字和影像好像只能專注一個。
正說著,衛東寶嘻嘻哈哈進門,似乎是沒想到會在家,臉上的表還沒來得及收,只能扭曲著一張臉了聲“媽”。
作為戰斗經驗富的老母親,衛孟喜低頭一看,見他們白旅游鞋邊上染上了一點點紅油漆,“怎麼,又去干啥了?”
“看電影。”
衛孟喜想到最近礦上有紅油漆的地方,就是開科普坐堂會的大禮堂,以前的工人俱樂部,這一年被批給胡大夫上科普課,最近大門生銹長蟲子了,后勤就安排人把大門漆一下,防蟲。
他們這是又悄悄混進大人堆里去聽“故事”呢。
衛孟喜也不生氣,即將十三歲的他們正是對那些事一知半解的時候,去聽聽也是好事,所以就假裝沒看見,繼續低頭做自己手里的事。
倒是呦呦磨磨蹭蹭不愿走,小“咔咔咔”的嚼著幾顆巧克力豆,紅艷艷的小也被巧克力染了棕褐。
“你吃點,別到時候又上火。”
小丫頭繼續“咔咔咔”,還在跟前打轉。
“說吧,小祖宗,又有什麼事。”是要錢去買土豆片還是鵪鶉蛋罐頭,又或者是想給紅燒做子穿了。
呦呦這才磨蹭過去,超小聲:“媽媽,我看見李老師跟胡醫生叔叔一起看電影呢。”
衛孟喜一愣,口中的“李老師”當然是李茉莉,胡醫生跟胡蘭沒談上,然后跟自己的病人談上了?
不不不,衛孟喜覺著自己是多想了,小孩子不一定看得準,就是真坐一起看電影也不能說明什麼,座位是隨機匹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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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不贊李茉莉談,畢竟從影里走出來也快一年了,能有個新的開始也不錯,可對象是胡醫生,就……病人和醫生,總覺怪怪的。
而且,這倆人明顯是大男小,李茉莉怎麼就這麼喜歡找弟弟呢?在弟弟上吃的虧還不夠嗎?不過,轉念一想胡醫生是柳迎春盛贊,自己也接過的人,確實還不錯。
“就你八卦,趕把手洗了,新服弄臟自己洗。”
“我沒八卦,是張秋芳看見告訴我的,還說醫生叔叔向李老師道歉,請看電影,李老師一點兒也不想去呢。”
衛孟喜心說,他倆能有啥道歉的,但既然胡醫生想追李茉莉,那就讓他們折騰去,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這十萬塊存款該怎麼花。
這一次,不打算再花在生意上,而是想去買房子。
“啥,你還要買房子?”劉桂香很是想不通,小衛現在的每一個鋪面都是買下來的房子開的,“莫非你又想開個什麼店了?”
衛孟喜搖頭,沒這麼快有想法,現在味鴨脖店每個月都能發展幾家加盟店,最遠的加盟店已經開到臨近三省之外了,繼續開店的事得等文廠步上正軌之后再說,現在心的是四個大崽的上學問題。
他們還有最后一個學期就小學畢業了,礦區是有子弟中學的,但教學質量也就那樣吧,當年上補課班就發現,這里的師資力量有限,都是煤礦當年為了安置領導家屬們設的崗位,可以想見里頭的“老師”都是什麼人,即使是多年的老牌教師,也只是能跟鄉鎮級學校打個平手,連區級普通學校都比不上,跟金水市幾所重點初中比就差遠了,至于省會城市的重點高中……中間差的,可是馬里亞納海!
更重要一點,是這里環境封閉,學風不好,以前的煤二代們一直覺著,學習好不好不重要,反正最后能頂崗,有工作干,形了懶惰,不思上進的風氣,衛孟喜不喜歡。
一個好學校有多重要,算是切會到了。狗蛋虎蛋當年被蘇玉如帶走,毫不猶豫的轉學到省城,當時還覺著老大娘太過嚴苛,太迷信好學校,只要是金子在哪兒都會發的云云……可發現,當年在礦區只能算普通好學生的張川,現在居然當上了省城市級三好學生,以后高考妥妥的重點本科,而一直績平平的張江,聽蘇玉如的口氣,現在直升他們學校的初中也是綽綽有余。
衛孟喜整個人都焦慮了,這倆孩子以前看著是沒這麼優秀的,這就是環境和教育造就的啊!
所以,打算初中就把四個大崽轉到省城去。
但又不希孩子住校,所以買一所房子,在那邊找個住,就勢在必行。
“那你家老陸沒說啥?”
“他同意唄,還能說啥。”衛孟喜沒說的是,老陸還是猶豫過的,覺著到時候要一個禮拜才能見一次孩子,到了周末他還不一定有時間,他想孩子怎麼辦?
但想到上學更重要,他這點小小的犢之也只能讓步,子弟中學的學風有多差他是知道的,十五六歲的大孩子,就為了聽胡大夫的生理衛生課,都能逃課出來。
關鍵是,學生逃課出來,老師也不管,更不會向家長反映一下,每天下午最后兩節課就只有那幾個尖子生還乖乖坐在教室里,至于每天的作業有沒有好好的批講,那更是不敢想象。
這種放羊式教育,陸學神也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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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那些礦領導的子們,有幾個是在子弟學校上的?還不是走關系想辦法送到市里重點中學去。
在別的事上他不屑于搞特權,但孩子上學,他是不能忍的,前幾天許副礦已經問他,要不要一起把孩子送省城的八一中學去,因為他有戰友在軍區,可以弄到名額。
老陸回家把事一說,衛孟喜就答應了,八一中學,那可是整個石蘭省甚至后來全國都赫赫有名的名校啊!進了八一中學,那就意味著一只腳已經進重點大學了。
想好要去買房子,這天衛孟喜就拎著一點張家姐弟和侯燁從深市寄來的海貨,上小紅樓去。
許軍當上副礦長之后,他們家就從狹窄仄的筒子樓搬進了小紅樓,三口之家住那麼大房子,其實是空曠的。
衛孟喜進去,先看了看他們院里的花花草草,柳迎春心靈手巧,侍弄這些花草也比心,即使是一樣的花,也要比陸家那邊的開得紅開得大。
“衛阿姨,呦呦呢?”許久治放學回來,背著書包進門就問。
“我來的時候還沒放學,估計現在也剛到家吧。”
小伙子打聲招呼,“媽媽,我去找衛東一起寫作業了,啊。”
柳迎春嗔怒,“小衛管管你干兒子,一年有三百天都是在你家吃的,你說著像話嘛?”
“不像話,實在是不像話,得來我家當上門婿才行。”
柳迎春大笑,拉進屋,衛孟喜也不扭,跟好朋友嘛,就直接開口說明來意,“我家大那四個我都想跟你們家久治送一個學校,你看能行不?能行的話哪天方便,你們幫我約一約他爸的戰友,我要親自謝領導。”請客吃飯是最基本的謝。
畢竟八一學校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一開始都只敢想書城一中。
八一中學不僅師資力量雄厚,各種教學件都遙遙領先,還有一點,里頭是半軍事化管理,孩子每天進出校門都很嚴格,每天都要軍事化鍛煉,就連一日三餐都是按照部隊規矩來的。
生源質量本就高,在這樣嚴格的管理之下,學風也是相當嚴謹,相當好的。
“久治他爸的戰友是大軍區后勤部的,不知道說話能不能派上用場,但你放心,只要能有名額,老許一定會給你們爭取過來的。”柳迎春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畢竟這樣的名校,都是盡著軍隊系統的孩子招收,要是實在招不滿才會考慮接社會生源。
別說他們惦記,就是省里多廳級干部都盯著這機會呢。
衛孟喜理解,“好嘞,那麻煩嫂子和六哥了,啊。”
“嘿,誰跟誰呢。”柳迎春摟著坐沙發里,神兮兮的問,“你有沒發現,自從老家回來后,李秀珍的心就特別好?”
衛孟喜當然知道,所謂的“回老家”不就是跑出去做檢查了嘛,其實一點也不希染上,因為一旦染上的話就是金水煤礦一枚定時炸彈。
“還有李茉莉,我發現這幾個月都喜歡回礦上了。”
衛孟喜只是笑笑,沒提一個字,轉而說了幾句別的,放下東西就回家了。
很快,許副礦那邊的消息就來了,可以是可以,但名額只有三個,因為去年八一中學出了二十幾個考上清北人大的,基本把全省的前五十名都給包攬了,所以今年生源更是充足,省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想把孩子往里塞。
衛孟喜一想,三個名額,許久治是肯定要去的,那自家這四個怎麼分倆名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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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讓誰去不讓誰去,都是很頭疼的事,做了這麼多年的端水大師,第一次考驗這不就來了嘛。
在跟許軍的戰友吃了一頓飯,了解到今年的名額實在是很搶手之后,衛孟喜也不好再麻煩人家,要是能花錢買到自然樂意,可偏偏那位大校是很正直的人,送錢送禮都不妥當。
“媽媽為什麼嘆氣呀?”花蹦跶著進屋。
“還不是心你們上學的事。”衛孟喜趕進廚房做飯去,今天礦區殺豬那家有新鮮的下水,就買了點新鮮的大腸。
芋荷就是芋頭葉子的,洗干凈后用白酒辣椒大蒜腌了一個星期,此時已經變黃綠,撈出來是一堵淡淡的清香和酸爽,一碗芋荷加蔥姜料酒炒大腸,酸爽解膩佳品。
再隨便拍幾黃瓜,打個蛋湯,剛吩咐孩子們拿碗筷,老陸就回來了。
“媽媽這芋荷真好吃,跟豇豆有點像哦。”
“都是酸酸脆脆的,我能吃兩碗飯。”
衛孟喜懶得搭理他們,任由他們說著,心里想的卻是名額的事,四個孩子兩個名額,要麼就誰也不去,要麼就只能選擇兩個孩子,到底選誰跟誰呢?
這是個難題,還得是跟老陸商量的難題。
就在為學名額傷腦筋的時候,跟他們在石蘭的蒸蒸日上不一樣,深市的萬里文廠在經歷過一段時間的熱鬧之后,1988年年底只有兩千多塊的結余,沒分紅的必要,除了熱鬧過那一陣之后,批發客戶就像消失了一般。
原因嘛,當然是其他廠也出了他們一模一樣的仿制品,就像他們一開始仿制人家的一樣。
晚飯后,張春明打來的電話里,聲音有忍不住的焦灼,“小衛,過完春節后,工人們已經閑了半個多月,老王他們又鬧起來了,現在說是要去勞局告你,你看……”
因為沒訂單,寒假里又是文銷售淡季,衛孟喜干脆就繼續給工人們放假,還能節省水電費呢。
可問題就是出在放假上,本來是好意,以前在鹵廠和飯店都發生過,估著訂單不多的時候,就大手一揮,讓煤嫂們先休息幾天,正好趁著難得的假期,帶著老公孩子回老家去看看爹娘,走走親戚,對于背井離鄉多年的煤嫂們,這是一種不錯的福利。
可這麼人化的安排,用在文廠上,卻闖了大禍:本來從年前開始就沒訂單,年后還放假,工人們人心惶惶。里頭那些鬧得最兇的就是張春明從國營廠帶出來的幾名老工人,大家都擔心再這麼沒訂單下去,老板就發不出工資了,或多或都有點后悔沖辭職。
雖然小衛老板一再保證只是給大家放個小長假,不是倒閉,可在這些兢兢業業了一輩子的老工人看來,就是倒閉的前兆。
現在都鬧著不干了,要衛老板兌現當時承諾的工資,還得補償這半年的勞保待遇,不然就要去勞局告。
衛孟喜也生氣,好心好意還辦壞事了?
“侯燁呢,讓他去做好安工作。”不然這麼長時間讓他留在那邊是干啥的。
張春明頓了頓,“有個事你還不知道吧,昨晚……”